葉言言說：“沒說什么吧，你的前幾任女朋友，有圈內的，還有圈外的……他說的不多，我也沒聽仔細?！?/br>
    就這還沒聽仔細，梁洲暗笑，在電影故事上發生一個大爆炸的時候，整個屏幕都亮了，燈光一樣照亮整個包房，他側過臉朝她看去，只見她呆呆看著屏幕，視線似乎集中在那里，又似乎不是。嘴里明明說著很歡快的話題，但表情卻是淡淡的，沒有什么喜悅的情緒。

    梁洲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借著光線，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她的手軟軟小小的，溫熱細滑，他心頭一陣發熱，話比腦子更快一步說了出來，“我是認真的?！?/br>
    葉言言身體一僵，心頭一酸，最后什么都沒有說。

    電影結束，為了掩人耳目，兩人也沒有一起走，梁洲先走。

    葉言言在包房里坐著，電影放完了后期制作的字幕，又播放了一個彩蛋。她連正片都沒有看進去，自然捕捉不了彩蛋的含義，全部播完了，屏幕回歸黑暗。這里包房隔音做的好，一下子就變得清寂安靜。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胸口發悶，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堵在心口。

    直到包房外有人敲門，葉言言打開門，管理員帶著一對年輕情侶站在門口，“小姐，包房預約時間到了。后面的客人已經來了?！?/br>
    葉言言笑著點點頭，拿著包要走。

    小情侶看著她，交頭接耳，滿眼放光。

    她戴上寬邊墨鏡，很快就離開了。

    第二天原定休息，葉言言被馬元進一個電話叫醒，看看時間，8點不到。電話那頭有些興奮，“快醒醒，別賴床了，好好打扮一下，今天帶你去見導演?！?/br>
    她還有些糊涂，“什么戲，哪個導演?！?/br>
    “一斛珠，陳導?！?/br>
    “陳導？”葉言言還沒明白過來，陳是大姓，叫陳導的絕對可以湊滿一只手的數，“哪個陳導？”

    “陳謀，知道了嗎？”

    葉言言一個機靈，從床上坐起，陳謀，國內頂尖的電影導演，怎么是他？她把疑問說出口。

    “這就是最好機會啊，小屏轉大屏，陳謀的戲，就憑導演的金字招牌，票房保守估計8個億打底。你的身價瞬間就可以翻個五倍，小花旦咱們就不要了，直接可以沖到一線去?？炱饋?，半小時后我來接你?！?/br>
    葉言言馬上起來梳妝打扮。鬼娃在旁邊提醒，“這戲原本應該有定女主角吧？”，葉言言換了衣服，在鏡子里看著滿意了，才回答，“聽說之前定的是韓菲?！?/br>
    鬼娃臉色有些難看。

    “怎么了？”葉言言調侃，“你這是擔心她還是擔心我呀？”

    “你的心真大，從她手里搶食是那么容易的嘛。這些年一路她順風順水的，早就不知道什么是謙讓了。你從她手里搶資源，失敗也就算了，要是成功了，她肯定忍不下這口氣，回頭準要報復你?！?/br>
    他對韓菲的人品一點沒有信心。

    葉言言沒吱聲，輕輕摸了一下他的腦袋，他沒有躲開。

    “我知道，”她說，“可總不能因為無謂的擔心，就讓馬哥的心血白費吧。他為了幫我爭取這個機會，使了很多力的?！?/br>
    鬼娃也能猜到，嘴巴上卻不認輸，“哼，那胖子能有什么手段，不就是苦rou計?！?/br>
    葉言言拿小包配衣服，包的容量明顯放不下鬼娃，經歷過上次韓菲的爭執，她察覺到時刻帶著鬼娃不好，何況悶在一個狹小的空間，會讓他難受吧。

    鬼娃看看她的包，眼神暗淡了下，沒有說什么。

    兩人絮絮叨叨又聊了一會兒，鬼娃該指導的內容幾乎都已經傾囊相授，真到了大熒屏的演技，他也沒有其他可以講的了。馬元進電話來催促下樓，葉言言笑著和鬼娃道別。

    等她走出門，鬼娃的臉一下垮下來，胸口里空蕩蕩的，他趴在床上，那里留著一點點葉言言的余溫，他慢慢把臉貼上去，閉上眼，臉上慢慢露出些微痛苦的表情。

    葉言言上了車，馬元進先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她，點頭表示贊同。這態度慎重非同一般，葉言言也跟著態度立刻嚴肅起來。

    “中國古裝電影向來市場疲軟，但是有幾個名導除外，其中一個就是陳謀。他對電影有很大的主導權，本來主演已經訂好是韓菲，就是被他一票否決了。今天他在酒店有個試鏡，只有4個人，我好不容易幫你爭取到的。言言，真要拿下這個，你就能奠定一線地位了?！?/br>
    葉言言壓力山大，“要是不成功呢？”

    “沒事沒事，”馬元進笑，極為憨厚的樣子，“失敗了，也就是我們還是要慢慢來，小轉大的過程再慢上四五年，文火慢熬而已?！?/br>
    葉言言無語，表情有些糾結。

    馬元進臉色一正，表情前所未有的正經，“這可是我使了苦rou計才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目前資源里沒有比它更好的，一旦成功立足電影圈，那可完全不是電視劇可以比的。何況韓菲還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塊肥rou，你把握好了，才能有和她并肩的機會?！?/br>
    聽到“苦rou計”，葉言言心想真被鬼娃料中了，暗暗笑了一聲，沒有想到，后面這些話卻讓她沉默起來。

    “我會盡最大能力爭取的?！彼兄Z。

    馬元進瞥了她一眼，有些感慨，語重心長地說：“別嫌我啰嗦，你和梁總的事真要是曝光，可算的上是重磅炸彈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在這之前能抓的資源，能達到的目標都要完成，到時候你的壓力才能輕一點?！?/br>
    “是因為我和梁洲的差距太大嗎？”葉言言問。難道他擔心的是別人攻訐她傍大腿？

    “當然不是，輿論導向這種事該宋朝寅cao心。說實在的，我擔心的是韓菲……她這幾年變得快，性格自私很多，”他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我聽說慶功會那天你和她起沖突了？”

    葉言言斟酌著言辭要解釋，“馬哥……”

    “不用多說，我知道，”馬元進說，“以韓菲的道行，你要能欺負到她，我都要為你鼓掌了。你吃虧在哪里知道嗎？你的分量還不夠，要是哪天你的地位力壓韓菲了，真欺負了她又怎么樣，他們只會裝瞎子?！?/br>
    葉言言聽完不由發笑，說著說著倒變成了他指導她要怎么樣才能欺負韓菲。

    不過有個全心全意為自己考慮的經紀人，感覺很可靠也很溫暖。

    角色一定要拿下，葉言言決心。

    馬元進目的達到，也不再多說刺激的話。

    電影劇本現在處于保密階段，內容不得而知，作為經紀人，他能感覺到這次電影的陣仗很不一般。

    車停在了國內知名五星級酒店門前。

    陳謀住在總統套房，會客廳的面積比普通商務會議室還大，頂上掛著碩大的水晶燈。在今天參與導演試鏡的4個人里，葉言言是最晚到達的。其他三個人早已帶著經紀人或者是助理等著有一會兒了。

    馬元進笑著和導演助手寒暄。

    葉言言在靠近門口的沙發位置坐下，打量幾個競爭對手。

    沒想到三個人里面有兩個是熟面孔。

    蘇曉媛坐在當中雙人沙發里，現在的天氣還屬于乍暖還寒，大家穿的還比較厚，她只穿了一條淡黃印花的連衣裙，外面罩著短款絲絨外套。頭發微卷，扎著半圓子頭，把流行和經典搭配的渾然天成。再加上她天生一張娃娃臉，難怪很有底氣，可以忽視導演曾經那句“要找二十多歲，眼神干凈的女孩”。

    在“時光之旅”劇組拍戲的時候兩人十分不對付，尤其是葉言言差點被她推到陷阱里，受了皮rou傷，事后雖然找不到任何實質證據，但是發生的齟齬的記憶十分深刻，難以忘記。

    蘇曉媛看見她進來，飛快皺了一下眉頭，又恢復矜貴高傲的表情。

    剩下兩個女孩，年紀都符合導演要求，最有趣的是，兩人都主動和葉言言打了招呼。其中氣質清冷，笑容淡然的是梁嫣。葉言言和她一起拍戲有兩次，一次是神雕，一次是飛燕。說起來也真是有趣，拍攝神雕的時候，她還只是配角中的配角，出現的鏡頭不超過3集，梁嫣演的是小龍女。到了飛燕一劇，她是主演趙飛燕，梁嫣演的則是重要配角班婕妤。

    還有一個女孩，雙眼皮，高鼻梁，嘴角翹起，笑容很熱情，給葉言言的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臉很陌生，從沒有見過。葉言言沒有多想，正打算拿手機，女孩忽然筆直走到她面前，笑著喊“言言”。

    葉言言詫異，聽聲音有點熟悉，她不禁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呀，張寄燕?！?/br>
    葉言言先是恍然，隨即又吃了一驚，這是張寄燕，眉眼鼻子嘴巴包括臉型都和以前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她先說破，葉言言就是做夢也不會把兩張臉聯想到一起。

    就連氣質也變得不一樣，以前的張寄燕爽朗直率，眼下她說話輕聲細氣，多了份嬌柔的意味。

    張寄燕表現出遇到老友的熱情來，拉著葉言言悄悄交談，嘀哩咕嚕好一陣，期間好幾次隱晦問到“你有沒有聽說今天面試內容”“你們公司和陳導之前有過合作嗎”之類的問題。聊了一會兒，葉言言發現她根本就是抱著刺探的目的來的。這些問題葉言言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據實回答后，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一副根本不信的樣子。

    葉言言手指卷著頭發絲，表情淡淡的，說的更少了。張寄燕察覺到，笑著說了兩句，坐回自己的位置。

    蘇曉媛朝張寄燕的方向掃了一眼，張寄燕正想回以一笑，蘇曉媛輕蔑的一勾唇角，眼角飛快掃過。

    張寄燕笑容僵住，她感覺整個房間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的窘態，臉上一下變得guntang，心里又羞又怒，手指無意識抓緊了座墊。

    論身份，蘇曉媛是四人中最大咖，還有過8億的票房歷史。葉言言和梁嫣，是新晉女星中的佼佼者，網上評選小花旦時絕對不會漏了兩人。只有她，聲名不顯，坐在幾人之間氣場都弱了許多。因為這一點，她甚至隱隱有種感覺，其他幾個雖然互相為敵，但從不把她放在眼里。

    張寄燕暗自咬牙，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

    陳謀來到會客廳，他年近50，身高中等，眉心有很深的皺褶，和眾人打招呼時語氣很溫和。

    葉言言原以為會一個個單獨試戲，誰知陳謀被經紀人等都請到另一個房間，回來給四個女孩每人一頁劇本?？礃幼雨悓Т蛩闼娜送瑫r試戲。

    幾人互相視線交錯，有些嚴陣以待的意思。就是蘇曉媛，也不敢掉以輕心。

    葉言言把一頁劇本認真看一遍，這一段是女主角子虞與皇帝對弈時的一段場景。就弈棋之道，兩人幾番口鋒，對話十分精彩。她沒有看過整個故事，只這一頁片段，就感覺到這部古裝必然是制作精良，考究嚴謹的故事。她甚至還從場景及對話中看出一些不同的意味來。子虞是大皇子睿定的王妃，但與皇帝的相處，卻有一種隱秘的，似有似無的曖昧感覺。

    她在思索，其他幾個人情形也差不多。張寄燕讀完劇本，卻開始目光四處瞟，關注其他幾人的表情。

    陳謀說：“這是一部原創劇本，故事是保密的，現在看完這一頁劇本，你們談一下對女主角的了解吧?！?/br>
    張寄燕搶先開口：“陳導，我先來說一下吧?！?/br>
    劇本才一頁，看完大家感受應該是差不多的，先說的無疑得益最大，輪到后面說的，要么和前面類同，要么就無話可說。

    其他人也明白她搶先的意思，蘇曉媛臉色微微一沉，論資歷和身份，都應該默認她第一個。誰知道張寄燕會這么主動。

    陳謀沒有異議，補充了一句：“長篇累牘的就不用說了，也要給后面的人機會，這樣吧，每個人都說一句話，用一個關鍵詞來形容女主角?！?/br>
    張寄燕還以為導演看穿她的目的，臉色瞬間憋紅。

    蘇曉媛笑著睨她，“要不還是我先來?！?/br>
    張寄燕說：“才一句話，我想到了，野心勃勃?！?/br>
    陳謀點點頭，看向蘇曉媛。

    蘇曉媛馬上說：“我覺得她進退兩難?！?/br>
    梁嫣的答案是“心事重重”。

    陳謀沒有對眾人的回答做任何評點。輪到葉言言時，她說，“如履薄冰”。

    四人全部回答完，陳謀又說，“這部電影里的人物感情都比較深沉，現在大家依次都以寵妃的身份，給我一個笑容的表情?！?/br>
    這會蘇曉媛搶在了第一個，她頭發一撥，眼角微挑，笑得既美又媚。

    張寄燕的笑和她極為相似，表現的極為艷麗。

    梁嫣表演之前皺了下眉頭，笑的一如既往的仙氣十足。

    葉言言想著劇本上那個片段，微微一笑，溫潤而嫵媚，不見任何鋒芒，眉宇之間隱約還藏著一抹輕愁。

    陳導不置可否，看完眾人表演說：“今天各位表現都很出色，接下來我還要去參加一個會，就暫時不對劇本做深入探討了，角色的事我也需要回去和制片商量一下，結果沒有那么快出來，一有消息我會盡快與諸位聯系。各位都是出色的年輕女演員，希望有機會和你們合作?！?/br>
    這幾句話說的漂亮至極，幾人都是笑容滿滿和他道別。

    離開套房之前，助手提醒四個女演員，助手和經紀人都在樓下喝咖啡。

    出了房門，葉言言正要電話聯系馬元進，旁邊房間忽然有人出來，三十多歲的年紀，西裝革履，看起來和蘇曉媛認識，”曉媛，你們四個這就走啦，不行不行，一起去吃個飯。怎么就讓你們空跑一趟?！?/br>
    他對三人自我介紹，姓劉，是副導演，接著熱情洋溢邀請眾人去吃飯。

    張寄燕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葉言言和梁嫣有點猶豫，蘇曉媛還在考慮。劉副導說：“機會難得，正好有投資人在，一起吃個飯熟悉熟悉，結個善緣?！?/br>
    蘇曉媛馬上意動，她十分清楚，雖然試鏡是陳謀親自cao作，但是最后角色拍板，絕對不是導演的一言堂。

    她一答應，葉言言和梁嫣也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