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長了聲音，葉言言朝他看去。

    他上下打量她一圈，目光直接不閃避，“憑你不行?！?/br>
    葉言言一噎，斜眼瞪他一眼，轉過臉。

    顧沛東笑笑不以為意。

    沒一會兒文哥跳完舞回來了，額上起了薄薄的汗，對葉言言客氣地招呼了一聲，隨即對顧沛東說，“走，燒根煙去?！?/br>
    顧沛東挑眉，站起身跟著走了。

    等他一走，葉言言感覺輕松好多，不知道為什么，這男孩似乎與生俱來，無端讓人感到緊張。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十二點了，這里卻像被時間所遺忘，舞池中央人越來越多，幾個身材火辣的洋妞跳地格外性感，不少人開始吹口哨起哄，場面極度熱鬧。

    葉言言上了個廁所，洗手時發現自己的臉頰通紅，用冷水拍了拍，感覺舒服許多。出來的時候意外發現club設計精巧，在吧臺后面還有一道樓梯，她好奇走上去，上面是一個近百平方的天臺，360度可以觀望江城的景色。黑沉沉的夜色里，燈火通明的街道，霓虹閃爍的招牌，還有川流不息的車流都變成了鮮亮的景色，令人沉醉。

    她眺望遠處，直到身體發冷才從樓梯口回去。

    路過吸煙區的時候，她一眼看到顧沛東和文哥，文哥腹部微胖，顧沛東身材瘦長，靠在一側墻上，懶洋洋的。

    兩人因為角度原因都沒有看見她。她猶豫是否要招呼他們，走近時就聽到文哥說，“你喜歡那姑娘？”

    “哪個？”

    “裝什么傻啊，剛才坐著不是一起說話呢？”

    葉言言心想，這不是說我吧？這下不好再去打招呼，悄悄撤退。

    忽然聽到顧沛東不正經的聲音傳來，“別開玩笑了，那種良家婦女，誰敢惹？”

    葉言言僵住，文哥已經笑出了聲。

    什么時候良家婦女還成了貶義詞了？葉言言惡狠狠地回頭，卻看見顧沛東靠著鑲嵌著玻璃的墻面，鏡面上反射出他的臉，正對著她看過來的方向，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她一口氣未出，反而堵了回去。想來想去，只覺得這男孩性格著實惡劣，以捉弄人，看別人犯尷尬癥為樂。

    葉言言氣鼓鼓地回到桌子，好幾人都回來了也在，坐在那里猛灌水。

    有三人正打算回去，還有幾人等文哥一起悄聲問她打算，她想了一下也表示想回去。

    恨鐵不成鋼，“來都來了，你急著走干嘛，等文哥一起啊，他年后就要進劇組了，不套近乎就沒機會了?！?/br>
    葉言言嘆氣，“就說兩句話，怎么套近乎??？總不能我直接就說，請您看看有什么角色可以內部推薦我一下?！?/br>
    “哎，你這個傻妞，該敲的邊鼓我都敲好了，你不用這么直不楞登的，只要稍稍示好，他就知道你的意思?！睖惖剿亩?，悄悄說了一句話。

    葉言言驀然瞪大眼，因為說的是，今天你買單。

    文哥和顧沛東很快回來了，幾人坐一起喝了一陣酒，這期間還有兩個漂亮的姑娘湊來一起熱鬧。

    葉言言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一肚子的愁腸百結，看著一桌子的酒杯酒瓶，心里直哆嗦。

    過了凌晨2點，文哥才算玩得盡興，宣布結賬。葉言言搶在眾人之前掏出卡，眾人見她請客意圖這么堅定不移、百折不撓，紛紛把機會讓給了她。

    服務員遞上小票，她瞟了一眼，眼角狠狠一跳，心跳加速。

    抵以前兩個月工資。

    這喝的不是酒，是她的血汗啊。

    心里在盤算接下來幾個月的吃喝拉撒，臉上卻是一片豪氣干云。

    文哥夸獎了一句：“葉子爽快啊?！?/br>
    所有人都喝了酒，只能叫車回家。眾人熱情道別，看樣子已經把葉言言當成了老友。

    一連幾部出租車載人離開，剩下葉言言在夜風中等車，她拿出手機，看著銀行消費提示短信，感覺一陣陣rou疼。

    “這還只是小頭，文哥不會因為這頓酒，就把機會輕易介紹給你?！焙鋈挥腥苏f。

    葉言言看過去，顧沛東一手掐著煙，身穿一件黑色夾棉夾克，就站在她身后三步遠的距離，帥氣的眉眼露出些許疲憊，但他的眼睛很亮，看著她淡淡地說，“那人精著呢，你要給他點實惠才行?！?/br>
    “什么實惠？”

    “錢納，還有什么比錢實惠?！鳖櫯鏂|在夜色中表情似笑非笑，隨即又說，“就你這眼力見，還想拍戲當演員？”

    葉言言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內情，微微尷尬。臉朝著馬路中間，希望空車趕緊來。

    車來了，顧沛東先坐了進去，挑眼看她，“一起？”

    “慢走！”葉言言說。

    顧沛東坐在車里，打開車窗，“葉言言，有沒有錢，先幫我把車費結了?！?/br>
    “沒錢?！?/br>
    “好吧，那我電話問問文哥?！彼f著掏出手機。

    刷——葉言言一張紅色毛爺爺遞上去。

    顧沛東桃花眼對著她笑，“謝啦?！?/br>
    葉言言：……

    ☆、第11章 chapter11

    人窮志短——葉言言對此有了深刻體會，她初出社會，還從未試過一晚上如此豪氣過，接連好幾天都覺得牙酸rou疼的。以至于她都沒有去和打聽文哥的意思。

    鬼娃看不起她的窮酸樣，“7k塊錢也至于讓你長吁短嘆那么久?！?/br>
    “你一個不吃不喝，沒有物質需求的人，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br>
    鬼娃身體一僵。

    葉言言也反應過來，偷偷暼它一眼，表情訕訕的，想要說什么緩和一下。

    “你說的對，”鬼娃冷冷說，“再繼續沒有收入，我不吃不喝沒什么關系，不知道某些人抗不抗的住?！?/br>
    要不要這樣犀利，葉言言淚目。掙扎了許久，拿起手機給發微信探聽消息，不能讓7k消失的那么沒有意義。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消息，葉言言看著手機屏幕，皺眉沉默。

    鬼娃打定主意晾她半天讓她反思，看她愁眉苦臉地發呆，轉過臉去看電視。這兩年人氣始終很旺的一個綜藝節目，明星不計形象只為博君一笑，它看得也有幾分輕松。小半個小時過去了，葉言言心不在焉，時不時去看一眼手機，想回復又猶豫的樣子。

    鬼娃早就注意到了，瞟了幾次，心頭無名火起，一把搶過她的手機，查看微信。

    的對話框里寫著：我打聽過了，文哥這次合作的劇組是大制作，導演、演員，都是大咖級別，不知道有多少藝校、影視學院的人來托關系，文哥和副導有些交情，但你不是演藝專業，又不具知名度，他推薦會擔很大風險。

    葉子，文哥這里沒給確切答復，要不你還是再等等，我幫你留意看有沒有□□會。

    鬼娃表情不變，問她：“你怎么看？”

    “沒希望了?！比~言言臉色喪氣，“等其他機會吧?！?/br>
    鬼娃斜她一眼，極其不屑，在手機屏幕上嗒嗒打字：文哥要多少？

    葉言言看見了，大吃一驚，伸手搶回手機，手忙腳亂要撤回的回復已經來了；文哥說，一般推薦都是5萬，這次制作不一樣，看在朋友的份上，就8萬吧。

    額滴腎??！

    “怎么不去搶?！比~言言驚叫，手機差點滑出去。

    鬼娃皺起眉頭。

    手機震動，又一條消息進來：至少是三四線的角色，有情節有臺詞。文哥這里就是做個引薦，能不能讓導演看中得靠自己，不成功退5萬，就當交個朋友。

    “……”葉言言喪失語言功能，這算什么，難道還帶好評返現。

    鬼娃拍開她的手，拿著手機回復：讓我考慮兩天。

    發了個微信名片過來，然后說，這是文哥的微信，你要是考慮好了就直接聯系他吧。

    鬼娃放下手機，葉言言還呆呆的，它開口，“這是個不錯的機會?！?/br>
    “不行不行，”現在一提錢，葉言言就覺得氣虛胸悶，血液不暢，惡狠狠地扔話，“.”

    鬼娃：“……”好半天才涼涼地說，“英語真不錯，以后也不至于混的沒飯吃?！?/br>
    ————————————

    這一天葉言言都沒有辦法沉下心來學習，特別是看到數字反射性就能想到8萬，繼而產生胸悶氣短的癥狀。

    鬼娃與平時一樣，沒有其他情緒，指點她形體發音依舊嚴厲，有錯必罰。磨蹭到晚上7點才完成了當日課程。

    她吃著幾根青菜，上網游蕩，逛到了關于“時光之旅”的帖子，有的是，“可能涉及敏感題材，審核不過關，‘時光之旅’啟動工作延期”以及“梁洲得力干將車禍昏迷，宏成影視多處受阻?！?/br>
    葉言言有些吃驚，看向鬼娃。正巧它也看過來，被逮了個正著，她立刻心虛地低頭。

    “我有事和你說?！惫硗拚f。

    葉言言點頭，“我也是?！?/br>
    “那你先說吧?！?/br>
    她把電腦屏幕轉向它，指指上面，“你說的那部戲好像要延期了?！?/br>
    鬼娃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只沉思了一下就說，“也沒什么奇怪的。這部戲的題材少見，在國產電視劇里算得上絕無僅有，要通過廣電總局的審核得費些功夫?！?/br>
    葉言言“哦”了一聲，聲音有點蔫蔫的，其實她更想問，以后該怎么辦。

    鬼娃的手輕輕敲擊茶幾桌面，綿綿的沒有一點聲音，卻讓人有些緊張。

    它聲音沉穩地開口：“那8萬塊錢，我出吧?！?/br>
    葉言言愣了一下，還以為耳朵出現了什么問題，“什么？”

    鬼娃直視她。

    “8、8萬你來出？”葉言言聲音顫抖，8萬，不是8千，更不是8百，不要說得這么輕松好不好，就好像在說，明天早飯我請了一樣。她懷揣著一顆窮人的心，手心里起了一層汗，“這怎么行？”

    “讓你辭職，去嘗試演員的人是我，這點錢應該我來出?！惫硗拚f。

    “可是……”葉言言掙扎。

    “況且你連8千都沒有，讓你拿這錢還真是為難你了?！彼恼f，語氣里沒有一點譏誚的成分。

    葉言言臉皮薄，騰地一下臉紅了，深呼吸一口氣，默默在心里告訴自己，給錢的是大爺。

    ——————————

    第二天鬼娃就提議去以前的住處拿錢，葉言言有些傻眼，弱弱地問，“你可以網銀轉賬啊?！?/br>
    “不行，會被發現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