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李清聞自然知道,無論是哪個國家,軍械都是要緊的事情,那些專家更是吃香的寶貝,藏得十分嚴密。李清漪所謂的“請”怕也是有些問題。 要收攏這些言語不通的外國專家、讓外國的專家和本土的老工匠們彼此交流以及讓安排授課,這不僅需要了解外國語言和知識也需要極高的情商和智商。 從某一方面來說,這的確是非常適合謝俊成的工作。 李清聞沉吟了一下,很快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和他說的。也問一問他的想法?!鳖D了頓,她又笑起來,揶揄道,“倒是難為你,到了這時候還要想這些,替我們cao心。這個時候,不是更該想想肚子里面的孩子嗎?” 提起這肚子里的孩子,李清漪不由也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她伸手撫了撫肚子,微笑著道:“說起來,這孩子確實是乖,我有時候也覺得怕是個公主?!?/br> 這般一來,她們也就轉開話題,說起孩子和生產的事情來。 第101章 生產 到晚上的時候,李清漪照例和皇帝躺一個被窩。 這做父母的大多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皇帝如今也已經熟練地很,替李清漪理了理散落下來的烏發,然后再揉了揉腰腿,好容易才把自家皇后服侍舒服了。等李清漪躺下了,他又趴著聽了一會兒肚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笑得眉眼彎彎,半點也不謙虛、半點也不不客氣的贊道:“這孩子真乖,這么早就睡了?!?/br> 記得懷著朱翊鈞的時候,皇帝還整日里cao心,一邊怕孩子像是貝貝一般出事,一邊怕李清漪會出事。那個時候的他簡直是閉閉眼就能被噩夢驚醒。如今想來,倒是有些恍然隔世的模樣?,F在的他自然也是怕的,只是經過的事情多了,原本那顆忐忑的心臟也能承擔起更多了。 男人,永遠都是在守護所愛之人的時間里而飛速成長。 李清漪輕輕握住皇帝撫摸自己腹部的手掌,指尖在那比自己寬大的手掌上劃了一下,然后十指交握,掌心相貼,仿佛都能感覺到對方的脈搏跳動。她壓低聲音,輕輕的道:“雖然再有個皇子可能會更好些,但這次的話,我也挺期待是個公主的?!彼瓜卵?,眼睫細長濃密就像是蝶翼,盛滿了光與影。她的聲音似乎有些淡,就像是窗外灑落一地的月光,“這樣,我就會覺得貝貝回到我們身邊了?!?/br> 當聽到“貝貝”兩個字從李清漪的口中吐出,皇帝不由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這一刻,這個大明名義上至高無上的君主的聲音甚至有些不可避免的顫抖:“清漪……”他喚了一聲李清漪的名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許久才輕手輕腳的把人摟在懷里,撫摸著李清漪烏黑柔軟猶如黑色綢緞的長發,柔聲安慰她,“貝貝會回來的。等她回來,不僅有爹和娘寵她,還能多個疼她的哥哥,一輩子快快樂樂,幸福美滿?!?/br> 他們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提過這個早早就離開了他們的女兒,那些造成一切的兇手都已經死了,如今的他們富有天下,君臣俯首,更有乖巧伶俐的兒子承歡膝下。他們如今的生活便如十五的圓月,看上去圓滿無缺。 可是無論是皇帝還是李清漪,他們的的確確都不曾忘記貝貝。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痛失所愛,也是他們第一次面對命運以及權力的殘酷無情。 李清漪把頭埋在皇帝胸口,烏黑的長發灑落在肩頭,她竭力忍住眼淚,含笑著道:“是啊,她會有寵她的爹娘,疼她的哥哥,一輩子快快樂樂,幸福美滿?!?/br> 說話間,腹中傳來一陣悶痛,濕潤的水順著腿間滑落。 有過經驗的李清漪回過神來,心中大驚,不由得推了皇帝一把,聲音輕的就像是拂過耳畔的夜風:“快叫人來,”她面上難得顯出幾分驚痛來,咬著牙艱難的道,“我,我就要生了?!?/br> 皇帝也吃了一驚,顧不得驚惶,很快又鎮靜下來,揚聲叫人:“快來人,皇后要生了?!?/br> 如今正是關鍵時候,下頭的人也都警醒著,一聽見殿中聲響就往里跑,生怕皇后出了事——依著皇后獨寵后宮的架勢,真要有事,皇帝就算是再寬厚,必也是要扒了他們這些下人的皮的。既然是關系到了他們自己的性命,自然是比什么都要緊,一點風吹草動都是重要事。 很快,便有幾個宮人快步跑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抬著皇后入了早就布置好當做是產室的偏殿。 皇帝還穿著寢衣,手掌仍舊緊緊的握著李清怡的手,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頭。他勉強對著李清漪彎了彎唇,露出一點笑容來:“別怕,朕陪著你呢?!?/br> 李清漪凝目,一直望進了皇帝的眼底,微微一笑,竟是有幾分溫柔和緩的意味:“嗯?!边@個時候,腹中的疼痛還不算密集,握著皇帝的手,她也覺得心頭安定,再無疼痛和擔憂。 皇帝和皇后濃情蜜意,左右的宮人也就屏息斂神,關于皇帝不能入產室的話是半句不不說。 只是,還未這一行人入偏殿,外頭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嘈雜的人聲也跟著傳了過來?;实坌南虏粣?,勉強分出一絲精神去看,卻見著兒子朱翊鈞哭得一臉鼻涕眼淚,只穿了件極單薄的玄色便服,正蹬著腿往這里跑。 “娘,爹……”朱翊鈞跑得飛快,腳下一拐,要不是邊上的太監急忙扶了一把,估計就要栽倒在地上??伤朦c也不怕摔著,一邊哭一邊往這里跑來,嘴里嘟嘟囔囔的叫著“爹、娘”這幾個字。 皇帝又氣又急,兩頭的事都撞在一起,他都忍不住紅了眼睛,呵斥了左右一聲:“是哪個驚動了太子?” 左右噤若寒蟬,連忙應道:“是太子做了噩夢,醒過來要找皇上和皇后,奴才們勸了幾句都勸不住?!?/br> 這話確是,畢竟朱翊鈞乃是太子,他要外跑,做奴才的還真不能直接把他給綁了。 說話間,朱翊鈞已經蹬著腿跑過來,見著被人抬著一臉蒼白的李清漪更是嚇了一跳,一張臉又紅又白,眼淚一咕嚕的掉下來,軟軟的叫了一聲:“娘,你怎么了……” 皇帝只得伸手把兒子摟到懷里,安撫他受驚的情緒,問他道:“鈞兒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朱翊鈞縮在皇帝懷里,眼睛還盯著李清漪,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聲道:“我做噩夢了,要和你們睡?!?/br> 皇帝心里急的不行,可還是竭力用很是溫柔的語氣來安撫年幼敏感的兒子:“你做了什么夢?!?/br> 朱翊鈞瞪著眼睛想了一下,然后搖搖頭,小聲道:“我忘記了?!笨伤F下還有新的事情要擔心,瞧著李清漪不由問道,“娘是病了嗎……”眼睛一紅又要掉眼淚了。 李清漪也忍不住笑起來,她如今正躺在擔架上,勉強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鈞兒乖,夢醒了就不怕了。娘是要給你生弟弟meimei了呢,你乖,陪你爹爹在外邊等,做個懂事又勇敢的大哥哥,好不好?” 朱翊鈞止住眼淚,用力點了點頭?;实垡仓肋@時候不好丟下兒子,只得把兒子摟住,瞧著那些人把李清漪抬入內殿,自個兒在外頭尋了個位置抱著兒子坐下。 深夜風涼,伶俐的宮人連忙給只穿了寢衣的皇帝遞了一件毛皮披風?;实垡膊挥萌怂藕?,自個兒就給系上了,然后分了一大半蓋在窩在自己懷里的兒子身上。 朱翊鈞顯然還有些忐忑不安,他抓著皇帝的衣襟,小聲的道:“弟弟meimei要怎么生出來???會不會很疼,我去給娘呼呼好不好?呼一呼,痛痛就飛走了?!?/br> 皇帝心里早就擔心的不得了,想著要進去看看,可兒子還小,真要是抱進去了反倒是要叫李清漪心里不高興。故而,皇帝只得摸摸兒子的頭,輕聲道:“你娘現在正努力給你生弟弟meimei呢,不能分心。所以我們也不能打攪她,我們乖乖等在外面好不好?” 朱翊鈞認真想了想,把頭趴在皇帝胸口,眼睛卻盯著殿門口,小聲道:“我好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好半天才奶聲奶氣的道,“早知道就不要弟弟和meimei了。有爹和娘就夠了?!?/br> 皇帝聽得眼中一濕險些掉下眼淚。他抱住兒子的小臉蛋親了又親,最后才勉強扯出笑臉表揚他道:“鈞兒真懂事?!?/br> 朱翊鈞眨眨眼睛,正好瞧見有眼淚從自己父親的眼里掉下來,落在自己的臉蛋上。他抿了抿唇:眼淚都是一個味道,濕濕的,咸咸的。 朱翊鈞陪著皇帝在外面乖乖的等著,可他到底還是個孩子,一晚上又驚又怕,精神早就支撐不住。最后,朱翊鈞抓著皇帝的衣襟,縮著身子窩在他懷里等著等著,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等朱翊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小床上,身上也蓋著自己的小被子。 外頭天色已經大亮。從殿中雕著游龍的雕花木窗看過去,能看見剛剛綻開花苞的綠枝,再往上些,正好能見著一輪明亮的熾日懸在明凈湛藍的空中,落下一大片金紅色的云彩,好似開著一朵朵顏色極艷的花,天邊也好似染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這是清晨時候獨有的美景。 朱翊鈞剛醒來的腦子有些迷糊,下意識的一驚,喃喃道:“皇家學堂是不是已經上課了,我今天要遲到了嗎?” 伺候他的宮人俯身替他更衣,連聲安慰他:“殿下放心,今天皇上讓人去說了,今日停課一天?!?/br> 話聲還沒落下,就見著朱翊鈞擦了擦還帶著睡意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咕嚕從床上起來,踩著鞋子就要往外跑,嘴里道:“我要去瞧娘和爹,還有弟弟meimei……” 朱翊鈞跑得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皇帝的寢宮,往里走了幾步就覺得殿中上下宮人皆是喜洋洋模樣的,可做起事來卻又安靜的很。管事姑姑遠遠如英見著朱翊鈞,連忙迎上來行禮,微微笑著囑咐道:“皇后娘娘和小殿下剛剛睡過去呢,太子殿下今天可要輕一點,別吵醒了他們?!?/br> 朱翊鈞那一顆在天上飛了好半天的心好像終于跟著回了胸膛里。他露出笑容,頰邊的酒窩甜甜的,小小聲的嗯了一下,躡手躡腳的要過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出聲問道:“娘生的是弟弟還是meimei???” 如英豎起一只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安靜,含笑不語。 第102章 北北 朱翊鈞像是一只溜到狼窩里的小兔子,躡手躡腳的往著殿中蹦去。左右倒是都沒攔著他,于是他也一路順暢的進了內殿。 內殿里頭早已收拾干凈了,清晨的陽光從雕花木窗照入殿內,好似凌空灑了一層薄薄的金粉,閃閃發光——無數金色的纖細花朵自塵埃中綻開,整個內殿都被照得明亮至極。 朱翊鈞剛剛悄聲把腳踩在殿中猩紅色的地毯上,準備偷偷溜過去瞧瞧娘和新出生的弟弟或meimei,就被殿里坐在榻邊、目光如炬的皇帝給逮住了,皇帝壓低聲音,輕輕的叫了一聲:“鈞兒?!” 朱翊鈞只好低著頭,拉著一張臉,一臉心不甘情不愿的小步小步挪過去。 皇帝只當不知道他在鬧別扭,很是溫和的對他招了招手,用怕驚醒什么似的聲音輕之又輕的和朱翊鈞道:“快來看看你弟弟,他正睡著呢……” 朱翊鈞本還有點小別扭——昨晚上明明是抱著父皇睡的,結果一醒來就在自己床上,一定是父皇故意丟開他。真討厭!不過他一聽到“弟弟”兩個字,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就像是點了兩團火似的。他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和皇帝賭氣,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了過去,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正和李清漪一起躺在床上,被包在明黃襁褓里的弟弟。 “鈞兒,這是你弟弟,早早?!被实圯p輕的指了指,簡單的做了個簡單的介紹。當初他順口給朱翊鈞取了個“遲遲”的小名,輪到了小兒子反倒叫起來“早早”——這孩子出生的時間可比太醫預想的產期要早。 “他看起來好小啊……”朱翊鈞眼睛也不眨的看著,輕輕的感嘆了一句,然后又冰釋前嫌的湊過去和皇帝咬耳朵說起悄悄話,“弟弟看上去怎么紅紅皺皺的?我們要不要給他喝牛奶,這樣,皮膚白起來才好看啊?!?/br> 皇帝聽著這稚氣的童言童語,樂得很,不由得就把大兒子抱到自己懷里,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學著兒子適才的模樣和他咬耳朵:“弟弟剛出生,所以才會有點紅的,過幾天就好了?!?/br> 朱翊鈞張大了嘴巴,仍舊是一派驚奇的模樣,圓溜溜的眼睛緊張的著看著襁褓中的嬰孩。他猶豫了一下,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我可以摸摸他嗎?” 皇帝點點頭,認真的允諾道:“當然可以,你是他的哥哥啊?!?/br> 你是他的哥哥啊。 朱翊鈞聽到這句又短又有力的話,忽然覺得心口熱熱的,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陌生的責任感——是啊,他現在是哥哥了,要保護弟弟。 他的弟弟那樣小,那樣柔弱,紅紅皺皺,丑的可愛。一看就知道,是個需要保護的對象。 朱翊鈞這樣想著,小心翼翼的探身過去,用食指輕輕的蹭了蹭弟弟的臉蛋,然后就像是嚇到了一樣縮回了皇帝的懷里,小小聲的道:“他好軟……” 皇帝笑了笑,這才抱著大兒子起身往外頭走去,準備先吃點早膳填填肚子——忙了一夜,他和剛醒來的兒子一樣都還沒吃早餐。 皇帝剛剛吩咐下去,下頭的宮人早就準備妥當,不一會兒就端了早膳上來:牛乳粥、燕窩粥、奶香餑餑……樣式不多也簡單,倒也算是齊全。 皇帝一邊陪著兒子喝牛乳粥一邊給兒子做心理工作:“你娘剛剛生了弟弟,現在很累,需要休息。所以咱們盡量不要吵到她,要讓她安靜的睡一會兒,好好養養精神,你知道了嗎?” 朱翊鈞早就餓壞了,動作迅速的喝了一小碗粥,很快就提起了精神,然后他挺著小胸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皇帝繼續道:“還有弟弟,他才剛剛出生,還很小,需要我們大家的保護和照顧。所以,爹和娘這一段時間可能會花更多的精力去照顧他?!彼D了頓,斟酌著道,“但是,鈞兒你要明白:爹和娘還是和以前一樣,都是非常、非常愛鈞兒的?!?/br> 皇帝摸了摸兒子的頭頂,輕輕的道:“我記得鈞兒出生的時候,爹和娘比現在還高興,心想: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就生在了我們家……”他慢慢的回憶起當初,依舊記得那個時候發自內心的狂喜——那個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因為先帝喜怒無常而日夜擔憂的親王,長子的出世不僅是他和心愛之人愛情的結晶、血脈的延續,還鞏固了他搖搖欲墜的地位。 朱翊鈞聽到這里,羞紅了臉,抿了抿唇害羞的笑了起來,低下頭不吭聲。 皇帝柔聲道:“好了,吃飽了的話,我們去看你娘和弟弟吧?!?/br> 朱翊鈞“恩”了一聲,然后用小手掌握住皇帝的手指,輕輕的和他說話:“我也會和爹還有娘一起照顧弟弟的?!彼逯粡埌啄勰鄣陌幽?,小大人似的認認真真道,“就像我剛剛出生的時候,爹和娘照顧我一樣?!?/br> 皇帝心頭很是動容,眼睛一濕,幾乎要感動的落下淚來。 不過,朱翊鈞到底還是個孩子,他的思緒很快就轉到了其他地方,興致勃勃的和皇帝提議道:“對了,之前不是說要去東南出海玩嗎?我們也可以帶上弟弟的?!?/br> “啊,這個,”皇帝不敢去瞧兒子,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含糊的道,“再等等吧,現在弟弟還小,不能出遠門……” 朱翊鈞垂頭喪氣的“哦”了一聲,只得乖乖的跟著皇帝入了內殿。 皇帝心里倒是有點忐忑:辦個皇家學堂已經被那些老學究罵死了。真要是拖家帶口去東南還想要出海,他估計要被那些老臣子以死相諫。 所以,還是再拖一段時間吧……說不定過一段時間,鈞兒自己就給忘了。 皇帝只得這般自我安慰了一句。 ****** 皇帝今日免了一天早朝,正拉了小太子圍在自家皇后和新出生的小皇子邊上,而內閣則是一點也不受影響,正有條不紊的繼續著公務。 前不久之前的廷推,眾望所歸的張居正終于還是入了閣。趙貞吉本還以為張居正入閣后,自己會多個幫手,正好一起把準槍頭對付高拱。哪里知道,張居正入了閣,反倒偏著高拱這邊。 要知道,張居正當初可是能在徐階和嚴嵩這兩個死對頭之間兩不得罪、應對自如的人,可見此人情商之高遠勝過成日里在內閣吵來吵去的高拱和趙貞吉。更重要的是,高拱雖是自視甚高可也甚為看中張居正,曾經說過這么一句話:“滿朝文武,除叔大外盡為無能之輩?!?/br> 有句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高拱雖是接連一段時間陰陽怪氣的對著張居正,可見著張居正態度和善,公事上更是盡心盡責。高拱看在眼里,到底還是軟了態度:“當年,在裕王府時我便和你說過‘以君之才,必成大器,我愿與君共勉,將來入閣為相,匡扶社稷,建立千秋不朽之功業’。今日,你我皆入內閣,我心如初,也望你能初衷不改?!?/br> 張居正含笑點頭:“自當如此?!?/br> 如此這般,無論兩人心底有什么芥蒂,面上倒也緩和下來。 正好,一條鞭法的事情皇帝乃是交給了張居正和高拱兩個人,兩個人商議許久,張居正倒有個特別的看法,他的主張是:“總括一縣之賦役,量地計丁,一概征銀,官為分解,雇役應付?!焙唵蝸碚f就是“把各州縣的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都一并算好然后統一征收銀子,再由官府處理”,這張居正所提倡的里面最為特別的處理就是“一概征銀”。要知道,過去征稅可是什么都收的,海邊的還能收魚干呢。 高拱對這個倒是有些遲疑,畢竟這種物產折算成銀兩的做法還有些漏洞——雖然說這樣百姓能夠知道要交多少稅,不必受官員蒙蔽和欺壓。但是也有可能造成征稅前物價忽然下跌,使得百姓收到jian商或是投機者的欺壓;又或者說…… 每一個新的變化都可能造成未知的事故,稅制乃是重事,高拱身居首輔之位,火炮一般的脾氣也不得不小心一二,微微沉吟的點頭道:“此事還需容我先和陛下商議之后再做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