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節
“瀾瀾,我見到黎明峰了?!?/br> 黎明峰三個字觸動了安瀾,“真的是他嗎?” “是?!比~辰歌眸底浮現一抹復雜,“不過,他已經去了天國?!?/br> “怎么回事?” 原本精神不振的安瀾,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大驚一下。 本不打算說的,葉辰歌終究還是坦白了。 他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大體說了一遍,安瀾攬著他的脖頸,久久不語。 “辰歌,幸好你沒事……” “瀾瀾,我沒事,別擔心……” ☆、043退役宣言 九月十五日,這一天天氣很好,秋高氣爽。 天空湛藍如洗,明亮如鏡,朵朵白云浮動,悠然飄來蕩去。 這一天是藍標的追悼會。 他身著嶄新的軍裝,躺在花叢中的水晶棺里,國旗覆在他的身上,面容安詳,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靈堂里,裴翠秋抱著藍標的遺像,面容沉靜,看不出悲喜。 只是,銀狐隊員都知道,裴翠秋悲情繚繞,不知喜為何物了。 追悼會上來了不少記者,陳司令親自主持,官方發言以后,靈車緩緩行駛。 祁英墓園是最后的目的地。 靈車所經過的地方,哀樂回蕩,兩邊擺滿了花圈。數萬名軍人立于兩側,目送靈車離開。 銀狐隊員跟在靈車后,他們就是藍標的家人。 藍父藍母哭聲壓抑,跟每一位前來吊唁追悼的人握手,直到靈車到達墓地。 安瀾再一次舍棄了輪椅,葉辰歌攙扶著她,支撐了她大部分力量。 倏然,干燥溫暖的手,握住了安瀾微微顫抖的手。 葉辰歌默默無聲地給予她力量。 安瀾情緒壓抑,直到靈柩被抬出,她隱忍的淚水,終于落下了。 裴翠秋無悲無喜,目送靈柩入墓。 秋風颯颯,吹起了蕭瑟。秋葉梭梭,預示了蕭殺。 整整一個上午,護送英烈安然入土,算是結束了。 可追悼會,才開始。 讓葉辰星照顧安瀾,葉辰歌主持發言。 一身橄欖綠的軍裝,清冽的眉眼,凜然無溫。 “請各位記者朋友移步軍區,下午追悼會進行?!?/br> 下午的追悼會,不僅是藍標的追悼會,更是安瀾的退役宣告會。 下午的陽光似乎比上午灼烈了幾分,不過依舊帶著秋陽的涼意。 追悼會是在帝都軍區的露天訓練場上舉行的。 秋陽高照,秋風習習。 長官和陳司令坐在主席臺上中間位置,左側是葉辰歌和安瀾,右側是裴翠秋和其他軍區首長。 開場,是一些官話,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 長官說,“多年的戰斗,e組織終于徹底消失了,我們的英雄們功不可沒。 這個世界,白與黑是一對孿生兄弟,就像白天和黑夜,他們相存相依,有白就會有黑。 我們為了讓黑夜再短一點,用自己的生命點燃,照亮白天,這是我們對生活的熱愛,也是英烈們所希望的?!?/br> 記者們舉著攝像機,不時拍幾張精彩的瞬間。 長官講話很有技巧,每一句,都能激起數萬軍人的巨大反應。 這一場追悼會是全國直播,究竟有多少民眾在現場觀看,無所得知。 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無疑都會在民眾中產生巨大的影響。 長官說完,陳司令代表性地說了幾句,話鋒一轉,“葉辰歌上將和安瀾上校是這次覆滅e組織的指揮官,各位記者朋友有疑惑,可以提問他們?!?/br> 可以自由提問? 眾記者大吃一驚,這還是第一次召開追悼會可以自由提問。 誰都不想放過這次絕佳機會,紛紛舉起照相機和麥克風躍躍欲試。 幸好場面還沒有失控,還算有條不紊。 也是,能夠被軍方請來的記者,除了國家電視臺的記者外,其他權威媒體的記者自然是極為有素質的。 得到允許,有記者開始提問問題。 “葉上將,能請您說一下e組織覆滅的具體經過嗎?” 葉辰歌話語平靜,“就算我把經過說出來,無非是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可大家想過沒有,這何嘗不是對英烈家屬的第二次傷害? 他們的兒子女兒犧牲了,正是痛徹心扉的時刻,兒子和女兒的死為人所道,無異于第二次在傷口上撒鹽?!?/br> 記者尷尬地摸摸鼻子,訕訕退下去。 又有記者向葉辰歌提了幾個問題,都被他十分有技巧的回答了。 看似回答了,實際上根本沒有說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記者們不免在心中暗罵,“老狐貍!” 既然從葉辰歌這里無法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獲得第一手資料,記者們便又開始提問安瀾。 “安瀾上校,我們都看到您受傷了,您的傷是因為這次任務嗎?” 安瀾眉目柔和了幾分,她看了葉辰歌一眼,開口,“在我回答大家的問題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br> “不知您要說什么事情?” 安瀾沉默了幾秒鐘,她深吸一口氣,早晚都是要說的,這就是一個最佳機會。 五指捏成拳,安瀾開口,“我已經向我的直系上司提出了退役申請,就在今天,獲得了批準。也就是說,從此刻開始,世界上只有安瀾,再也沒有安瀾上校了?!?/br> 不僅僅是記者,眾位軍人也是大吃一驚。 “怎么會這樣?” 安瀾上校要退役? 長官、陳司令和葉辰歌都很平靜,看樣子是早就知道了。 也是,安瀾的直系上司就是陳司令,他已經批注了,自然是早就知道了。 “請問安瀾上校,您目前軍銜已經是上校,這次任務結束,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授予少將軍銜,為何會提前退役?” 安瀾清眸流轉一圈,眸中積淀了太多復雜的情緒,她溫聲道,“眾所周知,我今年二十七歲,可你們想過嗎,只有二十七歲的我,身體差到了什么程度,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曾經有醫生這么形容,我的身體就像是一輛車,外表看著很好,可里面的零件全部損壞了,若是強硬使用,或許還能跑幾千米,當車子停下后,便會徹底報廢了?!?/br> 偌大一個訓練場靜得出奇,她的目光掃過,“或許有人可能不相信,他會提出質疑,可事實的確如此,我多年的體檢報告檔案存在軍區醫院里,大家隨時可以去調查。 當然,我之所以提出退役,并不僅僅是因為身體原因,更多的是因為我的家人?!?/br> 說到這里,葉辰歌握著安瀾的手,安瀾回之淺淺一笑。 記者們抓住機會,把這溫情一笑記錄在交卷上。 “三年前,我跟葉辰歌低調結婚,三年后,我們有一個兩歲多的兒子。 這三年,我從未在帝都出現,當初官方公布,說安瀾外出執行任務,可事實并非如此?!?/br> 安瀾眸底浮起一層淺淡的憂傷,是對那段時光的憂慮。 “不知各位還記得三年前的暗夜酒吧爆炸?” 記者精神振奮,好像捕捉到了腥味的貓,照相機、閃光燈亮起,卻鴉雀無聲。 “三年前,我跟辰歌的感情一度出現問題,夫妻間的猜疑和不信任,讓我們隔著生死。 暗夜酒吧中,我九死一生,昏迷了整整一年,那時我已經懷孕,我以為自己不會重返帝都,所以想要留下自己的一線血脈,為了生下孩子,我在床上又躺了半年多。 事實上,我真正能夠獨立活動,也只有半年多的時間而已?!?/br> 安瀾話落,寂靜的訓練場越發寂靜,甚至連記者拍照的快門聲都消失不見了。 葉辰歌眼神溫和,唇角掛上淺淺笑意,他的妻子能夠坦然面對,他很高興。 安瀾疏淺的笑容如天邊浮云,恍若雪山圣女。 “或許很多人會疑問,為何暗夜酒吧那次,我會傷得如此嚴重。 的確,若是只有那一次的話,我的身體不至于如此?!?/br> 眾人屏息凝視,靜靜地聽著安瀾訴說。 “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我的叔父,也就是早已過世的安平,他的一雙兒女和妻子,把只有十七歲的我送到黑市,黑市里是什么情況,相信大家就算沒有親身經歷也曾聽說過。 在那里,我度過了暗無天日的兩年。 心理的摧殘,身體的苦痛,那兩年我一度崩潰。 你們肯定從來沒想過,人前光鮮的安瀾上校,曾經也是身染毒癮,在戒毒所里苦苦掙扎一年吧?” 數萬人唏噓不已,誰也沒想到,安瀾上校竟然有如此經歷。 若是因為這個,她的身體殘破不堪,完全可以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