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箭……景^哥哥?!?/br> 在他身形往下沉時,她迅速出手,纖弱的手臂牢牢抓住他骨節分明的大手。角度關系,她終于看到了他幾乎被扎成篩子的脊背。 作者有話要說: 啊咧,這段哪里有不河蟹的內容嘛,竟然自動鎖惹~ 如此逗比的“生離死別”,絕不是魚丸寫得! ☆、第115章 “侯爺!” 一直在前面忙于調動人手,應對危險局勢的陸平姍姍來遲,就看到這讓人目眥盡烈的一幕。 運起輕功將小侯爺從窗口抬進來,他踅摸著可以放人之處。 “就放我床上,青霜,趕緊收拾幾床厚被子墊上!來人,去叫郎中,臨行前阿爹不是把百草堂最好的郎中請來跟船,快去叫他過來!” 邊吩咐青霜,阿瑤邊走到內間箱籠旁,打開邊上箱籠,里面盡是用上好的綢緞面料以及新下來棉花所做被褥。抽出一床扛在肩上,又抱起另外一床,纖細的身段完全被耷拉下來的被褥裹成一個球,下面露出來的小腳健步如飛,向內間走去。 從未做過家務瑣事的阿瑤突然迸發出所有天賦,三下五除二將被子平整地鋪在繡床上。等被嚇住的青霜回過味來,她已經馬不停蹄端起盆,準備去打水。 “姑娘,這些雜事交給奴婢就是,您先歇會?!?/br> 從她手中半搶半接地端過木盆,青霜急匆匆走出去。站在原地,雙手空空的阿瑤雙目無神地掃向繡床,看到上面隆起的那只刺猬,一直逃避的心不得不面對現實。 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涌,越涌越多,沒多久秀氣的小姑娘便成了一只噴壺。 還是那種會說話的噴壺,只不過嗚哩哇啦的含糊聲音,沒人能聽得懂。 見她哭得這般傷心,陸平也紅了眼。不過好歹是受過訓練的,他多少能抑制住情緒,在郎中匆忙趕到時將他請到床邊。 “給侯爺請安?!?/br> 郎中剛想跪地行禮,便被他打住,“都什么時候了,別在乎那些虛禮,看病要緊?!?/br> 路過噴壺,郎中走到里面,看到繡床上躺著的那只刺猬后,一時間他也想哭了。 這么多支利箭上身,人還有活路?躺在這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位高權重的定北侯,單聽這封號也知道是何等響當當的人物,反正他這等江南小城的小郎中,一輩子只能仰視。 若是這位在他手里看死了,他還有命在? 滿天神佛啊,沒事他為什么苦練醫術,練好了給達官貴人看病,腦袋都得栓在褲腰帶上。 而如今,這褲腰帶也松了…… 郎中堂堂七尺男兒,這會眼眶卻忍不住開始發紅。 “景^哥哥,他…怎么…樣?!?/br> 當了半天噴壺的阿瑤體內淚水存儲量告罄,哭不出來,被水簾迷蒙的雙眼終于恢復清明,隱隱約約看到繡床邊郎中,她抽噎著問道。 郎中搖頭,連連嘆氣。 “你…一定…要救他,只要能救活,要多少銀子我都答應?!?/br> “這不是銀子的事,”平靜下來,郎中開始把脈。一雙經年行醫的手剛搭上脈搏,他便愣住了,“這……侯爺血氣怎會如此旺盛,單看脈搏絲毫察覺不出受傷,精力之足比之常人有過之而無不及?!?/br> 郎中是在說景^哥哥很好?足足愣了好久,阿瑤才反應過來。衣袖胡亂抹兩下眼淚,她鼓起勇氣朝繡床上看去,這一看她便瞧出了不對勁。 “衣裳顏色好像沒變?” 遺傳了胡家人對色澤的敏銳,阿瑤很快察覺出具體不對勁之處。玄色本來就深,乍沾上點雜色也不甚明顯,可這么久過去血液早該滲透出來,無論如何都不該不變色。 “沒流血?” 走上前,她伸手試探地抓住衣料,有別于上好衣料的冷硬觸感傳來,稍微一扯從箭矢射開的口子處閃過一抹金色,想起某個瞬間,她福至心靈。 “是金線軟甲,景^哥哥身上貼身穿著金線軟甲,刀槍不入,他沒事!” 說到最后阿瑤聲音越來越高,音色中的雀躍感染了廂房中的每一個人,同時也驚醒了繡床上的小侯爺。 “傻丫頭?!?/br> 略顯虛弱的聲音傳來,阿瑤低頭望去,視線凝固在那雙寒潭般深邃的眼眸中。 “醒了!景^哥哥醒了,郎中你快給他看看?!?/br> “本候無事,你們先行退下?!?/br> 冷冽的聲音傳來,收到小侯爺用眼神傳達的命令,陸平下意識地服從,左手郎中右手青霜。兩人尚還沉浸在小侯爺無事,不用掉腦袋、自家姑娘不會再茶不思飯不想的驚喜中,一個不查直接被扯出去。 “郎中別走啊……”阿瑤起身想喊人,腿還沒邁開一步,手腕便被一只鐵鉗般牢固的大手抓住了。 “景^哥哥,”跺腳,她聲音中帶著嗔怪,“就算有金線軟甲,也要讓郎中把把脈,那軟甲只能護住前胸后背,其它地方……”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了,因為她發現,除去脊背被扎成刺猬外,他四肢全都好好的。 側過身,陸景淵看著她腫成核桃的雙眼,還有被淚水打濕的衣袖。這丫頭多講究的人,前世即便淪落到京郊四合院,她也要用裁衣剩下的邊角料拼一方帕子,圍著鍋臺轉時當汗巾用。用衣袖抹淚這等事,與她這種在富貴窩里長起來、每天有無數條帕子可以挑揀順手使用的姑娘而言,是壓根不可能存在的習慣。 看來是真的急了,急得都來不及掏帕子,無奈之下才有此反應。還有方才見到他凌空飛來時,她撲出窗外的舉止…… 每當他以為自己在她心里地位沒那么重時,她總會用一些細微處的反應,讓他放心。 寂靜的廂房內只剩兩人,陸景淵眼神逐漸變得柔和,“我用內力護住了四肢,心脈處自有你送的金絲軟甲,更是無礙?!?/br> 不過是一波箭雨,本來他也不至于昏迷。偏偏近來事多,從得知沈墨慈與吳有良暗中動作,瞞住這丫頭提早離開青城起,他便一刻都沒放松下來。初時他想著如男人般,跟吳有良真刀實槍地拼殺一場,可他所帶人手委實不足,想要以多勝少,必須得好生籌謀,為此他耗費大半心力。 然后下午陸平找來后,他又要為這丫頭擔心。 他了解她家丫頭,別人對她一分好,她永遠都記得,日后又能力時定會加倍回報。前世她能為宋欽文做到那等地步,這次她肯定也會沖進虎牢峽。 果然她這樣做了,躲在虎牢峽上看著遠處駛來的胡家船隊,他又是窩心又是氣憤。窩心是因為他猜對了,前世她對宋欽文好,果然是因為恩情,而不是什么男女之情,這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這輩子她于他的遲鈍;憤怒則更為明顯,因擔心著他,本就精力不濟的他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還好有金線軟甲,”慶幸過后,阿瑤陷入自責,“都怪我,若是呆在艙內,也不會害景^哥哥如此?!?/br> 滿是愧疚的聲音傳來,她的眼里全是他。到嘴邊的解釋打個旋吞回去,陸景淵突然覺得,讓她這樣誤會著也不錯。 “既然知錯,那便要好生補償?!?/br> “景^哥哥你說,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會做!”阿瑤拍胸脯保證道。 陸景淵趴下來,抖抖刺猬般的脊背,大爺般囂張道:“先把這些清理干凈?!?/br> 這箭,真不會帶出血rou?即便知道沒事,面對殺傷力如此巨大的兵器,阿瑤還是有些心悸。不過答應的事就要做到,顫抖著伸出手,她捏住最邊上一支。 膽子可真小,本想把她當成小丫鬟好生使喚一番,讓她為自己忙前忙后??煽此驗閾鷳n自己而瘦削的臉,突然間他有些狠不下心。 “算了,我來吧?!?/br> 避開她的手,他從床上坐起來,脫掉外袍和中衣,果然貼著胸膛是那件金光燦燦的金絲軟甲。軟甲解開隨意地抖在地上,連帶著上面刺入的箭矢也跟著落下。就著桌上水盆隨意洗把臉,擦干凈后他回到床邊,挑起站在那的小丫頭下巴。 “腦袋快縮脖子里去啦,越縮越笨?!?/br> 阿瑤不得不抬頭,而后入目便是一片結實的胸膛。非禮勿視,她趕忙閉上眼??煞讲拍且荒粎s仿佛在心里生了根,她清楚記得胸膛上低落的水珠。 沒想到景^哥哥平日看起來那般瘦,實際卻如此健壯,穿上衣服后那些rou都藏哪了? 正胡思亂想著,她被他攔腰抱起放在床上,還沒等反應過來,腳上一松,繡鞋已經被脫了。 嚇得她趕緊捍衛住腰帶,緊閉雙眼哆嗦道:“景^哥哥,這個…我做不到?!?/br> 耳邊傳來低沉悅耳的笑聲,而后便是那句熟悉的“傻丫頭”,“幾天沒好好休息了吧,睡會?!?/br> 先前一直擔憂她安危,阿瑤的確已經好幾日未曾好好休息。被他這樣一說,躺在松軟的枕頭上,她也覺得一股倦意涌上來。 “恩,景^哥哥這幾日肯定也沒好好歇息,是該睡會?!?/br> 被他牢牢禁錮在懷中,隔著衣料感受著他身上的體溫,唇角不自覺揚起弧度,剛準備閉眼,外面尖叫聲傳來,她終于想明白自己身處何處。 “外面?” “我布置了幾日,本來對上他們就有把握,加上胡家船隊襄助,絕對萬無一失,睡吧?!睖叵丬浻裨趹?,小侯爺只想抱著她好好睡一覺。 阿瑤安心下來,心思一轉很快察覺出不對,“布置了幾日?景哥哥方才累暈過去,不止是因為內力護體吧?” 這丫頭怎么突然聰明起來,被識破后,小侯爺面色閃過一抹不自然。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很快他含混道:“想那些干嘛,累死了,睡吧?!?/br> ☆、第116章 被他緊緊摟在懷里,少年身上熾熱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兩世第一次跟陌生男子如此親密,阿瑤每一根頭發絲都透露著緊張。 僵硬地躺在他懷中,她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瞪大眼,沒多久身后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帶著溫熱的氣息呵在她脖頸上,默默調整姿勢轉身,就著月光她描摹著他的眉眼。 帶著水漬的鬢角、硬挺的眉,平日總是冰冷的眼睛和唇角因為睡著而柔和下來。他本就長得好看,這會失去了攻擊性,更是讓人忍不住親近。 阿瑤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蓋在他雙頰。溫熱而略顯粗糙的觸感傳來,她長舒一口氣。 真的是景哥哥,他平安回來了。 自打他出事后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放下來,這些時日積累的倦意襲來,打個呵欠,她很快入睡。 在她睡著后,原本呼吸均勻的少年突然睜開眼,月光下如寒潭般幽深的目光,哪有半分睡意。 “都睡著了手還這般不規矩,分明是覬覦本侯美色!” 滿是驕傲的言語說出來,望著床上熟睡的瘦削小臉,他目光中閃過無限疼惜。 輕手輕腳地下床,順手拎起旁邊被扎成篩子的金線軟甲。飛將軍用過的軟甲果然名不虛傳,即便流傳百年依舊不掩當年威力??杉幢阌熊浖紫嘧o,利箭射來時的沖擊力也是不容小覷,沒用內力抵擋的后背如今隱隱有些疼痛。 他常年習武身強體壯,有軟甲相護尚且如此,若是換成那身嬌體弱的丫頭又會如何? 單是想到此點他便目眥盡裂,床上小人發出一聲咕噥,他忙掩蓋住狂暴的怒氣,輕甩軟甲,那些箭矢盡皆落入他手。隔著被子將軟甲披在他身上,走出廂房門,就見陸平候在那。 “侯爺,屬下保護不周,甘愿受罰?!?/br> 從他手中接過衣物穿上,陸景淵冷眼掃過去,“隨本侯剿滅水匪,若再失利,兩罪并罰?!?/br> 雙拳難敵四手,來虎牢峽的命令是那丫頭下的,陸平也阻攔不得。先前只是個打手的他,能在排兵布陣上做到這地步,顯然已是極為用心。 陸景淵御下頗嚴,但卻是賞罰分明,從不無故責罰屬下。雖惱恨于那丫頭差點受傷,但他卻明白,若無陸平布置船陣,只怕那丫頭會更早置身險境。 陸平顯然也明白小侯爺想法,感激之下忙抱緊雙拳,“屬下定全力以赴?!?/br> 說話間兩人已經飛出樓船外,這會功夫,對面吳有良船隊起火更旺,連成一片的大火徹底將虎老峽映得燈火通明。 潛伏在暗處那幾天的準備沒有白費,雖然小侯爺帶來的人手只有幾十號暗衛,可對上幾十上百倍的水匪卻是絲毫不虛。 尤其是吳有良為對付武功高強的定北侯,特意調來的十架弓弩,在易主后更是成為了人間殺器。弓箭可是萬萬比不得弓弩,無論是從箭矢粗細還是到弓弦力度。暗衛皆是cao縱各種兵器的好手,這會他們一人兩架弓弩,左右開弓,一片粗壯的弩箭朝著水匪射去,如割麥子般瞬間躺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