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看著他離開，重新坐回辦公桌前，雙手交握著，食指成“手槍”姿勢抵在鼻尖處，拇指輕輕托著削尖的下巴。這是她進入深度思考時的慣用動作，面前的證物和照片鋪滿了整張桌子，她專注的凝視著三處棄尸地點，腦中一個激靈，翻開c市題圖，把三個位置圈起來，然后找出“江海投資所”，“精金中學”和“康振燁的別墅”，發現棄尸地點都在這條線路的附近。

    “看來，他隱瞞了很多事情?！卑缢坪跏怯辛私Y論，放下手，沉沉嘆了口氣，留意到了面前依然冒著熱氣的蛋撻，只覺得肚子空空的，是真的餓了。

    尹唯看她的表情放松下來，知道她已經理清了一些事情，把蛋撻推到她面前，說，“餓了吧，趁熱吃?！?/br>
    艾晴不想領他的情，撇了撇嘴說，“謝謝，但是無功不受祿，我還是自己去餐廳吃，比較好?！闭酒饋?，特地朝著離他比較遠的方向繞過去，想離開辦公室。

    “不用這么麻煩，”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等她反應，已經吻了她的唇，“這就算是我的勞務費了?！?/br>
    ……

    艾晴的臉色一沉，想給他一巴掌，但他已經跳離了她可觸及的范圍。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透出一絲壞笑，看似玩世不恭，卻又隱約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寵溺。

    “你還想去餐廳，我也不攔著，反正我沒損失?！?/br>
    艾晴冷眼瞪著他，越發覺得這個花花大少是無賴中的極品，輕輕咬了咬下唇，坐回書桌前，大口大口吃著蛋撻。

    不就一個吻嗎？無所謂！

    她又不傻，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心安理得地吃完桌上的東西，免得便宜那個花花大少。

    尹唯看著她那副狼吞虎咽的表情，心里有點小嘚瑟。他就知道這丫頭是這種人，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同時，也讓他清楚了解了一件事：她的情商幾乎為零。

    這一晚，艾晴沒有回學校，剛好第二天又是休息，所以直接就在施國平的辦公室等著法證部的化驗結果。大概到了后半夜，她實在太困了，便伏在桌案上睡著了。

    “小晴，你推理的不錯，第一女死者真的是‘精金中學’的老師?！笔﹪接悬c小興奮，拿著筆錄報告走進辦公室，就見尹唯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聲音壓得很低：

    “她才睡著，讓她休息一會兒?！彼苯影寻绫У缴嘲l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哦，”施國平連連點頭，放輕了腳步，來到沙發旁，看著艾晴恬靜的睡顏，臉上的表情變得特別溫柔，眼神滿是寵溺。

    “第一女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尹唯可不希望自己心儀的女人被別的男人這么直愣愣地盯著，接過他手里的文件，朝著書桌的方向走去。

    “嗯，根據‘精金中學’校長的口供得知兩個月前確實有個叫汪佳慧的女老師辭職，甚至連自己的東西都沒有整理收拾，就再沒有回過學校。我們找到她租住的房子，法證人員取了dna樣本，經過比對，確定了她就是第一女死者?！笔﹪匠脸羾@了口氣，在白色的字板上寫下三個女死者的名字、職業，接著道，“現在就等那片纖維的鑒定結果了?！?/br>
    正說著，胡瑞敲門進來，“施隊，纖維有結果了，跟在第一第二死者身上發現的證物吻合！”他的聲音有點大，吵醒了沙發上的艾晴。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著門口的胡瑞，連忙道：“是不是有結果了？”

    “是，我現在就向江局申請搜查令！”他也顧不得現在是幾點，打電話向上級申請之后，立刻帶隊去了康振燁的別墅，仔細檢查過他的車子之后，找到了好幾個人的頭發，經過dna比對，確定了三位死者都上過他的車。

    當天凌晨五點，他們就把康振燁又一次帶回警視廳盤問。

    “康先生，你說你不認識三位死者，那么為什么你的車上有她們的毛發組織？”胡瑞的語氣非常嚴肅，帶著強烈的正義感，“是不是你在跟她們交往之后厭煩了，為了擺脫她們所以就將她們一一殺害？！”

    “我沒有！我確實隱瞞了我跟她們的關系，那是因為我的身份特殊，不想惹上麻煩！”康振燁知道瞞不下去了，只好說出自己跟這三個女人的關系，“另外，這三個女人中，我跟汪佳慧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沒有喜歡過她，更別說談戀愛了。她會坐我的車，是因為她是我女兒的繪畫老師，所以偶爾會接她到我家給靜靜上課，僅此而已。你們說，她是兩個月前的4號出事的，那天我在m國公干，你們可以查我那幾天的出入境記錄?！?/br>
    “你和汪佳慧沒有處過男女朋友？”胡瑞追問。

    “沒有！”康振燁長長嘆了口氣說，“我只跟童小薇和玫瑰有過交往，但是我和童小薇一年前已經分手了，至于她坐我的車，是因為我們說好的分手還是朋友，偶爾下班時候會送她去車站。她出事的那天，確實有約我見面，但是我沒有答應，一直在家陪著女兒做親子繪畫作業。這點孫老師已經給我作證了?！?/br>
    “那玫瑰呢？”

    康振燁擰著眉，接著道，“玫瑰是我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但是在她出事的前一天，我就跟她提了分手，因為我只是把她當成我太太的替身。她出事那天凌晨1點多，有打電話給我，但是那天我陪著女兒做完功課，就搭乘1點的動車去了a市。這個你們可以去查火車站的閉路電視?！?/br>
    “這么說，三個死者死的時候，你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了？”胡瑞輕挑著眉梢，接著道，“你說你陪女兒做功課，那么你會不會在你女兒睡著以后偷溜出去殺人呢？”

    “我沒有！你們要我說幾遍，我沒有殺人！”他拍著桌子，情緒非常激動。

    艾晴從監視屏前觀察著康振燁的表情，仔細過濾著他說的每一句話，道：“大哥，車子后面的針孔攝像機查出是誰安置的嗎？”

    “還沒有，正在核對指紋?！笔﹪教ь^看著艾晴，道，“你覺得兇手不是他？”

    “他的車內，還留下什么人的指紋？”艾晴擰著眉，問道，“有沒有馮麗芬的？”

    “有！”施國平點頭，接著說，“康振燁好像經常會把車交給馮麗芬使用?！彼肓讼?，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難道兇手是馮麗芬？那個攝像頭是她安放在車里的？”

    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針孔攝像頭上的指紋就是屬于馮麗芬的！

    “老大，現在怎么做？”警員小五等著他的指示。

    “立刻去馮麗芬家里抓人！”施國平起身，帶隊趕往馮麗芬的家。

    可是，當他們到達的時候，馮麗芬已經安靜地躺在床上，割脈死亡多時了。

    ☆、016 不是自殺，是他殺

    馮麗芬的自殺讓警方措手不及，整個屋子都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她穿著白色的真絲睡裙，表情顯得非常安詳。床頭柜上放著紅酒和安眠藥，鮮血染紅了大半張床鋪。

    書房內的電腦上光標閃爍，留下了一份電子遺書：

    振燁，當我看著警察來找你去問話的時候，我知道他們已經查出了那三個女人的身份。我無意害你遇到這樣的事，所以選擇自行了斷的方式為你洗清嫌疑。

    那三個女人都是我殺的，因為我不能容忍你和她們卿卿我我，大秀恩愛。我恨所有纏著你的女人，因為她們都不是真心愛你的，她們看中的只是你的錢，我才是真的愛你的人！

    可是，我知道你不愛我，只把我當成你的助手。所以，我決定做你最好的助手，把你除掉那些貪慕虛榮的壞女人！

    汪佳慧，你明明不喜歡她，可是她總是借著給靜靜上課的機會親近你。這種女人最不要臉，我就在她辭職的那天抓了她，然后用刀一刀一刀捅她，等她死了，再用鹽酸毀她的容，讓警察查不出她的身份，把她的尸體丟在垃圾箱里。因為，她就是個垃圾，那是最合適她的地方。

    至于玫瑰，那種女人怎么配得上你？而且你已經跟她提了分手，她竟然還想纏著你。那天凌晨，我加班到1點多，回去的路上剛好看到落單的她。于是，我就停下車去找她，想讓她別再糾纏你，結果我聽到她還在給你打電話，還各種討好靜靜。所以，我殺了她，讓你和靜靜不再有困擾。我知道她和你有過關系，所以我不但毀她的容，還用碎玻璃扎她，扎死那個壞女人。

    最后一個是童小薇，我跟她的關系其實還好，又住同一個小區，所以偶爾會串門，吃個飯。那天，我到了她家，看到她在準備燭光晚餐。我以為她有新男朋友了，原來不是，太想借著分手一周年的機會，跟你復合。我怎么能允許她這么做？她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就殺了她，然后趁著下雨沒人，把她丟到了樓下的樹叢里。

    我以為毀了她的容，就查不到身份了?？删竭€是找到了你，我不想連累你，所以我選擇了自行了斷。我做這么多，只是希望你知道，這個世上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別的女人愛的只是你的錢。

    麗芬絕筆。

    這份遺書，算是把殺人動機簡單的說明了?？墒?，艾晴看著電腦上的文字，總覺得有很多疑點。

    “紅酒加安眠藥已經足夠自殺了，為什么還要割脈呢？”艾晴覺得周圍打掃得那么干凈，從心理學角度說，自殺者應該會選擇一種干凈整潔的死亡方式，而不是現在這種大面積的把床鋪弄臟的方式。

    “或許她想死得更快一點吧?！鄙磉叺内w杰隨口說了一句，打開了手提箱，拿出溫度計交給床邊的尹唯。

    “死亡時間，昨天晚上9點到11點?！币ㄈ〕鰷囟扔?，視線移到死者手腕上的傷口，仔細檢查著，表情看起來帶著一絲疑惑。

    “怎么了？”艾晴留意到他的神情，問道，“是不是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尹唯拖起死者的手臂，指著手腕上的傷口說，“刀口不太對?！?/br>
    “什么意思？”她走上前，看著那道傷口，等著他的解釋。

    “對啊，尹醫生，你說清楚一點，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樣啊?！笔﹪蕉⒅堑纻谑箘趴?，怎么看都是一條直線的傷痕，跟其他割脈自殺的傷口沒什么區別。

    “正常割脈自殺的人，手腕內側面向自己，右手持刀，劃動方向應該是從上往下，下方的力度會比最開始的力度重，刀口也就比最初時候割得深?！币ㄗ鲋蠲}的手勢，接著道，“死者的傷口，劃動方向是由下向上，上側的力度更大。這樣的割脈方式，太奇怪了吧?！?/br>
    “如果是有人握著她的手，從下向上割開，是不是更容易解釋死者現在的傷口情況？”艾晴的假設性問題讓尹唯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輕挑著眉梢，道：

    “確實更說得通?！?/br>
    “這么說，她不是畏罪自殺，而是他殺。兇手故意把罪名所有推到她身上！”艾晴擰眉，臉色顯得格外冷肅認真。

    她走出臥室，來到客廳，想象著昨晚可能發生的事情。

    ☆、017 鑰匙扣

    艾晴站在客廳中央，環顧著整個屋子全部的房間，得出一個最顯而易見的結論：“兇手和馮麗芬是認識的?！?/br>
    “為什么這么說？如果是因為房間整潔的話，兇手可以殺人之后再整理干凈?！笔﹪礁诎缟磉?，他只是按照正常邏輯思維說出可能發生的情況。

    艾晴搖頭說，“如果是你說的那樣，屋里擺放著很多易碎物品，發生糾纏的話，一定會出現碎裂的情況。但是現在屋里卻沒有這種不協調感，所有的東西都是不多不少，剛剛好?！眮淼郊彝グ膳_前，看著擺放整齊的高腳杯，說，“這里就空缺了一個杯子和一瓶紅酒，剛好都在死者的床頭放著?！?/br>
    “是啊，馮麗芬的屋子不大，可是擺放的玻璃制品卻非常多，連天花板的裝飾都是垂吊式的玻璃球，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出現拉扯、扭打，不可能不碰碎東西?！笔﹪浇涍^艾晴的提醒，意識到屋子里真的全都是玻璃品。

    “可是，萬一就是沒有碰到呢？”站在一旁的小五突然問道。

    艾晴抿了抿唇，嘴角揚著淺淺的弧度，“就算真的沒有碰到，但是拉扯之間，死者的身上一定會留下掙扎的痕跡?！鞭D頭看著小五，接著道，“就算退一萬步講，兇手進屋就對死者使用哥羅芳，那也會有掙扎和糾纏的情況發生，但是死者身上除了割脈的傷口，再沒有任何明顯外傷，所以兇手是熟人，而且跟死者喝過酒?！?/br>
    說著，她用手帕拿下另一只高腳杯，遞給法證部負責人吳俊毅，“吳sir，麻煩你了?！?/br>
    吳俊毅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視線越過她看向后排的另外幾只高腳杯，抿唇點頭，“好?！彼炎C物放到塑料袋中，準備帶回去化驗。

    “小晴，為什么你說兇手和死者喝過酒？”施國平完全糊涂了。

    艾晴笑了笑，看著吳俊毅，說，“這點，不如讓吳sir解釋一下?！?/br>
    “??？吳sir也知道？”施國平撓了撓頭，求教道，“吳sir科普一下吧?！?/br>
    “其實是艾晴發現的?！眳强∫阕叩椒啪票募茏忧?，說，“死者是單身，所以喝酒只會用到一個酒杯?！鳖D了頓，把酒架上的其他高腳杯拿出來，放在桌上，接著道，“而這里放著的酒杯也驗證了我剛才說的話。雖然屋里打掃的非常感覺整潔，但是長久不使用的玻璃杯上會有一層黯淡?！?/br>
    他拿出剛剛放進證物袋的酒杯，接著道，“但是這只酒杯卻光鮮透亮，明顯是使用之后用水清洗過的，加上酒架上擺放這只酒杯的位置隱約有點水印，所以這只酒杯應該是才被使用過沒多久的?！?/br>
    “原來是這樣?！笔﹪交腥淮笪?，看著那只洗過并且擦干的酒杯，蹙眉道，“可是，被洗過了，還能驗出什么？”

    “沒有使用洗潔精，那么杯沿可能會殘留著兇手的唾液細胞，可以檢驗出dna?！?/br>
    “哦，懂了?！笔﹪近c頭，對著自己的手下說，“你們也都找找看，或許兇手會遺留下一些類似的細節?！?/br>
    已經死了四個人了，他一定要盡快抓住這個兇手，絕對不能讓對方繼續行兇了。

    尹唯從臥室走出來，看到艾晴正望著茶幾上的一串鑰匙沉思著，便走上前，“嗨，發什么呆呢？等會兒回去會對死者做進一步解剖，要看嗎？”

    艾晴回神，水亮的黑眸靜靜望著他：“尹醫生，你還記得第二被害人玫瑰腿上的燙傷印記嗎？”

    “你發現什么了？”

    “會不會是這個鑰匙扣？”艾晴指著那個“心形”的金屬掛件問道。

    尹唯的腦中快速閃過那道傷痕的畫面，又仔細查看著面前的鑰匙扣，好一會兒才道，“有點像，但是那個燙傷痕跡在‘心’上面還有說不上來是什么的半弧圖案?！?/br>
    “半弧圖案？”艾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我好像看到過?？墒恰谀膬耗?？”

    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題外話－－－－－－

    今天有二更，么么噠

    ☆、018 疑犯范圍縮?。ǘ?/br>
    艾晴努力回想著，可是記憶就像是故意跟她作對，怎么都記不起來。她沉沉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懊惱。

    尹唯靜靜地看著她，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尤其是單手托腮，臉頰鼓鼓的，特別可愛。

    突然，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艾晴回神，拿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發現是秦麗的來電，連忙跑到屋外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