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皺著眉看著他，道，“驗尸？”

    尹唯坐進駕駛座，滑下車窗說，“走不走？”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還是說你怕血，不敢去？”

    “你說的是哪個尸體？”她抿了抿唇，對于尹唯是充滿警惕的。

    “早上發現的女尸嘍?！彼翘氐亓糁蔷吲?，因為知道艾晴對解剖感興趣，另外她又在調查這個案件，而自己能借著這個名義增加兩人相處的時間，一舉三得，何樂不為呢？

    “上午的，你還沒有驗過？”她對他的話持懷疑態度。

    “我又不只是為了二隊工作，還有一隊和三隊也有案子需要處理，當然是按照時間先后來處理?！币ㄍ崎_車門，難得正經道，“怎么樣，去不去？”

    艾晴其實是心動的，她想第一時間了解死者的死因，可是面對尹唯，她各種不自在，垂眸想了想，還是上了車。她暗忖著，如果這個花花大少敢對她不軌，一定讓他半身癱瘓。

    很快的，他們到了a區警證廳。下車后，尹唯領著她刷卡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按下了內線電話，讓人準備好了那具尸體，而后拿了一套新的消毒服給她：“換上?！?/br>
    “你確定可以給我看驗尸過程嗎？”她擔心這個不合規矩。

    “害怕的話，現在走還來得及?！彼魃狭搜坨R，似乎每次進入工作狀態的時候，他都會戴眼鏡。

    艾晴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換好了衣服，戴上口罩，跟著他進入驗尸間。

    室內已經有人在了，看到尹唯連忙打招呼：“尹醫生，已經準備好了?！?/br>
    尹唯接過手術刀開始了解剖工作。

    “死者的頭部有鈍器擊打留下的傷，頭發里有木制碎屑?！彼麏A起來，讓到助手遞過來的證物盒里。

    艾晴看著那一小塊木頭碎片，想到的是“廣記”的木制桌椅，“這種木屑會不會是木制的桌椅擊打造成的？”

    尹唯看了眼隨便，說，“有可能，但是具體需要法證部化驗以后才知道?！彼皖^，開始解剖腹腔，“死者腹部一共中了十三刀，切口很凌亂沒什么章法，應該是即興捅的。傷口只有兩處比較深，是致命傷，其他都很淺。另外致命傷的刀口是由下向上的角度，其他則是由上向下刺進去的?！彼f的，身旁的記錄員一一記錄下來。

    “為什么會有深有淺，角度不同？是有兩個兇手，還是一個兇手故意為之？”艾晴提出疑問。

    “這個問題不是我的職責范圍?！币ɡ^續道，“死者下方的玻璃碎片不確定是什么物品?！彼描囎尤〕鲋?，對著助手說，“小杰，等會兒送去法證課化驗?！?/br>
    “明白?！壁w杰拿了證物盒子，把碎片一塊一塊放在里面。

    “死者死前沒有被性侵過，玻璃是死后放進去的?！?/br>
    艾晴微微蹙眉，看著那具尸體說，“這是多大的仇恨，人死了還要這么做？”

    “這個問題也是你的工作?！币戳怂谎?，接著道，“死者的腿上一個燙傷的痕跡，好像是個心型的燙傷疤?！彼屩峙恼?。

    艾晴仔細看著那個痕跡，心的上方還有一個半圓，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她想了想，看著死者被毀的臉，問道：“她臉上是被什么酸腐蝕的，有結果了嗎？”

    “鹽酸?！?/br>
    “那和一個月前的女尸用的是不是同一種酸？”她還記得一個月前的女尸案，只是那時候沒有玻璃，可是同樣是身中數刀，面容被毀。

    “你說的是何醫生驗的那具女尸？”他讓趙杰拿了記錄，說，“酸物質的化驗是同一種?！?/br>
    “果然是同一個兇手所為？”艾晴抿著唇，單手托腮，思維中有很多片段，但是沒有一條可以串聯起來的線。

    尹唯看著她那副專注的表情，縫合了尸體，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了，可以出去了?！?/br>
    “額……”艾晴回神，看到他的俊臉近在咫尺，連忙向后退了兩步，臉頰紅得發燙。

    她差一點撞到身后的醫用推車，被尹唯一把攬住了腰，“親愛的，小心點，撞壞了東西，我可是要被處分的?！贝丝?，他的眼鏡已經摘掉了，又恢復了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的紈绔大少的模樣。

    艾晴留意到趙杰好奇的目光，連忙推開尹唯，走出了驗尸間。她很快的脫掉了消毒服，不等尹唯跟上來已經走出了法醫部。

    “小晴，你怎么在這兒？”施國平跟她打了個照面，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每次看到她，心里都是特別開心的。于是，半開玩笑道，“你不怕師母知道了，把你關起來呀?！?/br>
    艾晴看到他似乎是松了口氣，問道，“大哥，你們找到阿豹了嗎？”

    “還沒，那小子不知道躲哪去了。我看人八成是他殺的！”施國平有著警察特有的粗魯，突然意識到自己口氣不對，連忙摸著頭憨笑道，“你是不是回學校，我送你吧?！?/br>
    艾晴仔細想了想，說，“我們先去‘廣記茶餐廳’吃點東西吧?！?/br>
    “又去？”施國平滿是不解地說道，“你想吃夜宵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一家好的店，不用特地繞路去那里?！?/br>
    艾晴看他那副怕麻煩的樣子，很大大咧咧地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說，“你聽我的就是了，保管有收獲?！?/br>
    她對施國平的那個熱絡勁剛好看在尹唯的眼里，就好像是打翻了老壇陳醋，渾身不是滋味。

    “小晴，吃宵夜??？”他笑著迎上前，伸手將艾晴拉到自己身旁，“剛好，我有一些驗尸的細節跟你說，一起吧?！庇挚聪蚴﹪?，道，“施隊，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笔﹪近c頭，他是很樂意跟尹唯結交的，畢竟他是警證廳最出色的法醫。

    艾晴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施國平已經答應了，她一個特約的調查員也不能多說什么，用力踩了他一腳，想讓他松手，誰知他反倒站不穩地往她身上倒去。

    “哎喲……”

    “尹醫生，你怎么了？”施國平一臉疑惑地問道。

    “額，沒事，就是腳被一塊石頭磕了一下，幸好艾晴同學扶住了我?！闭f著，更加無賴地朝她身上靠去，“親愛的小曼妮，你一定不想讓伯母知道今晚驗尸間的事吧？”聲音很小，只能讓艾晴一人聽到。

    ……

    ☆、009 又有女尸

    阿豹被艾晴抓了起來，壓在墻上。施國平也抓著老板從后門出來，見地上一片狼藉，連忙道：“小晴，沒事吧？”

    “嗯?！卑绨蛋祾吡艘ㄒ谎?，他剛好把地上的風衣撿起來，隨手撣了一下，拿在手里。

    剛才的瞬間，幸好有他在，不然自己一定會受傷的。

    艾晴暗暗想著，但是不管怎么樣對這個花花大少總是沒有好感。她抓著阿豹走到施國平面前，讓他把兩個人拷在一起。

    “施警官，我冤枉啊，是他拿我老婆孩子的安全威脅我，我才讓他躲在儲藏室的，他殺瑰姐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老板看事情敗露，連忙撇清關系。

    “老廣，你胡說什么，我沒有殺她，我沒有！”阿豹對于老板的指責矢口否認，“我就是打了她一下，怎么會死呢？！”

    他自己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第二天看新聞才知道玫瑰死了，嚇得他立刻就跑來找老板，并且威脅他不能說出當晚打人的事實，否則就讓他的老婆孩子不得安寧。之后，他又擔心會被警察找到，就躲在了“廣記”的儲藏室里。

    “你倆跟案子有沒有關系，到警視廳說吧?！笔﹪桨褍扇搜荷宪?，剛好法證組的人也到了，在后巷取證桌凳的碎片，同時找到了包裹在垃圾袋里的散架木凳。

    “小晴，我讓小胡開車送你回學校吧?！笔﹪娇吹阶约旱氖窒乱驳搅?，便想著安排人先把艾晴送回去。

    “不，我想聽聽他們的供詞?！卑绮⒉徽J為阿豹是兇手，因為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開。

    “可是，已經快十一點了，宿舍會鎖門吧?！笔﹪娇刹幌Ｍ惶幜P。

    “偶爾熬夜沒事啦，而且明天是周日，我可以睡一整天?！?/br>
    “是啊施隊，大不了讓艾晴同學去的辦公室休息一下，我不介意的?！币粗绾褪﹪接H切說話就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看艾晴的眼神，那絕對是超出友情范疇的眼神。說白一點，施國平喜歡艾晴，只是艾晴不知道而已。

    尹唯可不容許自己看上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窺視，所以必須死盯到底。

    艾晴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徑自上車。她本來還想說聲“謝謝”呢，現在免了。

    施國平撓了撓頭，憨憨一笑說，“對哦，警視廳也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弊M駕駛座，開車回去。

    審訊室內，兩個警員輪流盤問，基本上是重復著那么幾個問題。

    “我已經說了，我沒有殺人，我就是用凳子打了她，她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阿豹的雙手用力敲擊著桌子，情緒特別激動。

    “那你為什么要打她？”

    “因為她要跟我分手，說自己愛上了一個正經凱子！我要分手費，她不給，還嘲笑我沒本事，我當然生氣了！所以一氣之下打了她！”阿豹大聲地解釋，這句話他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了。

    “不，你一氣之下，不只是打了她，還殺了她，對不對？”警員胡瑞接著他的話發出質問，聲音洪亮，顯得特別咄咄逼人。

    阿豹用力搖頭，手上的手銬很響亮地敲擊著桌面，一字一頓道，“我沒有！我說了，我沒有！我只是打了她，她走的時候好好的！老廣也知道的！后來我在他店里喝酒到了凌晨四點才走的！我沒有殺人！”

    艾晴站在監視屏前看著阿豹的表情，結合另一個審訊室內廣記老板的供詞，已經可以確定阿豹不是兇手。

    “施隊，”在其他警員面前，艾晴稱呼施國平的職銜，“盤問過‘廣記’的伙計了嗎？他是不是一直到凌晨四點都在店里？”

    “嗯，已經問過了，店員說他確實喝酒到凌晨?！笔﹪近c頭，湊到艾晴耳邊道，“但有沒有可能是他和老板合謀？”

    “不會?！卑绲氖治⑽⑽杖衷诖竭?，看著監視屏說，“從進入審訊室開始，他一直強調是用凳子打了玫瑰，驗尸報告也有這個記錄，死者頭部被鈍器擊打，但是不是致命傷，法證那邊的化驗估計很快就有結論，就是確實是‘廣記’找到的那張壞了的木凳?！闭f著，一個小警員敲門進來，遞交了法證的報告書，一切如艾晴所料。

    施國平合上了報告書，蹙眉問道，“那么兇手到底是誰？”

    “阿豹不是說玫瑰是跟他提分手的嘛?！卑绶_最早的現場記錄，指著一張紋身照片說，“這是情侶紋身，字母r是玫瑰，d卻不是阿豹的名字代號，所以當晚她受傷之后，應該聯系的是這個d?！?/br>
    “這個到底是什么人？”施國平覺得一下子偵破工作一下子又進入了死胡同。

    “從紋身入手吧?！?/br>
    “全市那多家紋身店，怎么查？”施國平希望有點別的線索，“就玫瑰這樣的，紋身店估計每天都能接待很多個，太普遍了?！?/br>
    “她這樣是很多，但是那個男人應該會有人記得?！卑巛p撫著下巴，下了推論。

    “何以見得？”

    艾晴抿了抿唇，指著阿豹的監視屏畫面說，“玫瑰跟阿豹的分手理由，是他沒出息，加上最近玫瑰的穿戴都是名牌，這個男人應該挺有錢的，而且她說過以后有機會成為上流社會的少奶奶。加上她偶爾會買一些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她回憶著之前跟玫瑰接觸時的情況，又翻了幾頁現場拍下的照片，說，“你看，在現場死者手提包掉落的不遠處，拍到了一個摔壞的洋娃娃。我記得這是百貨公司剛上架的新款。所以，她這個男朋友應該有個女兒，上流社會，事業有成，”她分析著，做出簡單的人物側寫，“或許穿西裝打領帶，斯斯文文的。反正不會是古惑仔或者小年輕?！?/br>
    “還真是，我還以為這個娃娃是不重要的東西，聽你這么一說，的確大有關聯?！笔﹪交腥淮笪?，連忙調動人手去查。

    一旁的尹唯，看著艾晴斷案時候的表情，單手托腮，甚是欣賞。她針對案件說話的時候，全身好像會發光，讓人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施國平得到了這樣一條線索，簡直想把艾晴封為女神。

    “那既然有了新的調查方向，我先送你回學校吧，等查到了那個人的身份，我再告訴你?！笔﹪降皖^看著艾晴的手，想直接牽她的手。不想，手指剛動了一下，尹唯立刻擋在兩人中間：“施隊，你還要針對這兩個犯人做報告，我送艾晴同學就好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安全送回去的?！辈坏仁﹪秸f話，已經拉著艾晴的手走出監視室。

    艾晴幾次想甩開他的手，反被他握得更緊了。

    “喂，尹唯，你放手，我不用你送，我自己會回去?！彼恼Z氣不太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你現在還回得去？宿舍門早就上鎖了吧？”他拉著她，朝著自己的停車位走去。

    “那是我的事，放手！”她掙扎著，想動手。

    尹唯“啪”的一聲，手抵著車門，把她“車咚”在自己和車子之間：“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我現在就吻你，讓這里的人都看到?！?/br>
    “你……”艾晴揚起手就要甩他一耳光。

    誰知，尹唯是那種你要打他左臉，他把右臉一起送上去給你的人。

    “想打我，打吧?！焙每吹奶一ㄑ酆?，那種表情十分無賴，就是紅果果的威脅：你打他，他就吻死你！

    艾晴用力抿著唇，怒聲道：“讓開！”氣鼓鼓地坐進車里，臉頰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羞窘，反正是紅了。

    尹唯一臉得意地關上車門，其實心里還是有點小失望的。他倒是希望她打他，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問他了。

    很快的，他送她回到學校，并且跟宿管打了招呼，讓她進了宿舍。

    這樣的爽快，事后尹唯望著她宿舍樓上的燈光，是有點后悔的，他竟然沒有向她索個吻，或許是看到她臉上的倦容，不舍得再讓她生氣，所以就自己吃虧一點吧。

    艾晴透過窗子，看著他離開，才暗暗松了口氣。她真的是討厭死這個花花大少了，見過無賴的人，但是沒見過這么無賴的，而且還是個身份崇高的公職法醫，太不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