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本來五人尋思著望川界應該如人間一般,有一定的管束與制度,還在想該如何蒙混過去,然而城門口空空如此,并沒有什么守衛。城內也是一片混亂,屋子宅所各有各的特色風情,像是胡亂拼湊在一起的一樣,城墻上繪著許多強化的法紋,人來人往,嘈雜混亂不堪。 五人擠入人流,隨著人群涌動來到了城的中心處,只見一處廣場,廣場中心立著一塊石柱,石柱上掛著巨大無比的卷軸。 荊淼踮著腳瞧了又瞧,但被人們遮著,看不大清楚,剛想動用靈力,旁邊一個頂著狐耳的美婦人忽然轉頭看著他詭笑了一下,柔聲道:“小子,這兒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彼穆曇粲秩嵊置?,卻忽叫荊淼心里發寒,當即便散去了靈力,那美婦人隨波逐流的很,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張陽羽倒是聰明,見荊淼吃虧,就叫刀浩然托著他,坐在刀浩然的肩膀上便是一目了然。他眼力不差,仔細瞧了瞧,忽然彎下腰來對刀浩然說悄悄話,荊淼擠到他們身邊,只聽見張陽羽笑道:“那榜上第一名叫做‘死瘋子’,字丑的很呢,跟你有得一拼?!?/br> 刀浩然就把眉毛皺了起來,他五官生得威嚴,一皺眉就有點怒目的意思,叫人心生畏懼,張陽羽一點也不怕,肆無忌憚的笑。 還沒等張陽羽多笑幾聲,榜上第一名忽然就被血淹沒了,有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廣場之中,扶著石柱運氣大吼道:“‘死瘋子’真死了!血魔頭往這里來了!” 人群仿佛突然就寂靜了下來。 荊淼只抬起頭去看,見著那第一名上的血慢慢的流了下去,開始慢慢映出一人的名字來,自模模糊糊到清晰可見,寫得是“血紋”,字比之前還要更難看十倍。 張陽羽連忙捂住雙目道:“這字真傷眼?!?/br> 眾人一瞧這名字,便面面相覷,一哄而散,沒一大會兒廣場上就沒人了。 四個大男人站在廣場外,也有些沒回過神來,張陽羽還沒從刀浩然肩上下來呢。 倒是那女子,她叫做白凰,白凰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未曾動過,她淡淡道:“恐怕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也是時候找荊峰主的那位故友去了?!?/br> 白凰說得不慢,眾人反應自然很快,地圖在這會兒已沒有什么用了,他們只能看著一間一間的宅子找過來,即便荊淼與蒼烏對段春浮十分熟悉,也沒法想出段春浮不能見物之后會把屋子造成什么樣子。 當他們把整座空城逛了大半——相比剛剛的人山人海,這一刻的寂靜幾乎讓五人以為自己是進了一座死城,而方才只是他們的錯覺。 總算找到了段春浮的房子。 段春浮似乎毫無遮掩的意思,檐下掛著兩個燈籠,左邊寫著“段”,右邊寫著“宅”,朱漆木門上一邊寫著“血紋與小動物不得入內”,另一邊寫著“秦勝與狗也不得入內”,兩邊都畫著一個鬼畫符一樣的門神大頭。 字寫得更丑,亂七八糟的。 張陽羽轉頭就走,竟分不出榜單跟這門上的字哪個更丑一些。刀浩然看荊淼轉過頭來,就抓著張陽羽的領子,十分沉穩的說道:“他就這毛病?!?/br> 蒼烏上去敲了敲門,大概是心情過于激動,他剛一上手,門就轟然倒地,揚起一陣塵土。 而段春浮就坐在院子里,躺在一張搖椅上,一聽門轟然倒塌,立刻坐起身,搖椅就隨著他的動作大大搖晃了起來。段春浮也一晃一晃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下來的好機會,就問道:“幾位是?” 他順著聲音轉得頭,然后看起來卻像是對著墻,蒼烏心中一酸,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白凰略有詫異,卻一言未發,刀浩然好奇的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荊淼便對他點了點頭,這下張陽羽與刀浩然都不禁流露出了佩服與驚異的表情來。 段春浮沒聽見聲音,就慢慢的皺起了眉頭來:“諸位有何要事?” 應該不是來找茬的,且不說住在隔壁的秦勝,他最近也算是有幸變成血紋手下唯一的幸存者,但段春浮一點都不覺得慶幸。這半個月來他老是被謝師伯逼問有關‘荊淼’的具體情況,仿佛恨不得把荊淼生辰八字,年紀相貌,興趣愛好都問個清楚,做媒都沒有這么麻煩。 段春浮還總在門口撿到半死不活的靈獸,死的就烹了吃掉,沒死的還占著他的地方,也不知道謝師伯到底是多看不慣他,巴不得鬧他個雞犬不寧。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在他家門口撞見謝師伯的可能有多大。 荊淼不知他心里有什么考量,只是笑道:“故人見面,自然是有事要麻煩的。碧螺姑娘傳信時沒想到現下嗎?” 段春浮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警惕心頓時去了大半,大笑道:“請進請進!” 荊淼由著他們進去,自己則將兩扇門扶了起來,想起當初段春浮帶秦勝來找自己時把門撞壞情景,仿佛還歷歷在目,不由莞爾一笑。 他將門扶好,便把斗篷的兜帽往下一摘,微微松了口氣往里頭走去。 只是荊淼背著身,竟沒瞧見身后有個拿血刃的黑袍男人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一動不動到,幾乎成了一尊石像。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見面。 今天帶我妹去買東西回來就八點了所以延遲了。 開新文據說要打個廣告,我的新文叫:超現象調查員。 你們自己看喜不喜歡題材吧== 我已經在飛翔了別喊我。 上一章發現了好多錯字但是我不想破壞時間的美感修改,所以你們懂得。 結束后再說吧=l= 很快就要進入主線了!沒錯我們的主線就是談戀愛。 終于結束了今天的留言,w ☆、第62章 殷仲春從兜里挑出了兩個靈果在袖子上擦了擦,果rou脆生生的,剛一咬下就聽見一聲脆響。 “老大,吃果子嗎?”其實說來也是糟蹋人才,殷仲春在望川界好歹是個人物,殺人放火都是一把好手,謝道卻因為腦海里模模糊糊的一些影子,非要殷仲春每日去采果子,采了之后他又不吃,似乎只是習慣身邊有個人做這件事一樣而已,好在他沒有禁止殷仲春吃,所以殷仲春倒也沒有對這樣的怪癖生出多大的怨念來。 謝道看著那兩扇半斜著靠墻的門,似乎渾然未覺殷仲春在與他說什么話,只是癡癡的又狂熱無比的凝視了一會,突然就推開門往里走去。 段春浮的門直接碎成了五片。 殷仲春把兩個靈果都吃掉了,臉鼓得像個倉鼠似得在門上蹦跳了兩下,看它碎成渣,才泰然自若的走進院子里,警惕的瞧了瞧四周,生怕秦勝突然就從哪個墻頭翻過來了。 當大人物的時候,要有大人物的氣度;當別人小弟的時候,要有當小弟的責任心。 望川界的人有意思的很有意思,沒意思的很沒意思,殷仲春覺得能欺負的人都很有意思,比如說瞎子;不能欺負的人都很沒有意思,比如說秦勝;而謝道是個例外,無論能不能欺負,他這個人都沒意思透了。 一個毫無追求,漫無目的,生命里充斥著殺戮的人本來應當是很無趣的,但殷仲春依舊覺得謝道是個有趣的男人,因為望川界的人,很少有像他一樣的清澈與通透。 就好像那些被他的劍飽嘗過的鮮血,只不過是一道流水,滴落就無痕了。 殺人是一種有目的的行為,有些人隨心所欲,只為昭顯力量;有些人迫于無奈,被逼反抗;有些人深陷仇恨,被殺念掌控……但謝道不是,他殺人,只是因為被擋路了,就像是那兩扇門一樣。 人與木頭,在他眼里并沒有什么兩樣。 這才是殷仲春覺得最有趣的地方。 當然,最重要的是,殷仲春打不過他。 巴結老大,發現老大的各種優點,也是一個優秀小弟的職業素養。殷仲春是個非常有敬業精神的人,也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段春浮不知道謝道要來,也不知道謝道會什么時候來,但為了避免沖突跟麻煩,他干脆把眾人帶到了內室去。荊淼自然不知道,只發現自己扶了扶門眾人就不見了,他倒沒有太過在意,在這庭院里微微打轉了一下。 其實跟凡間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荊淼繞著躺椅慢慢轉了一圈,探頭在周圍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等荊淼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滿面紅紋的黑袍男人,身后還跟了個看起來有些多動癥的年輕人。 不知為何,那黑袍男人的眉眼總叫荊淼覺得有些熟悉,但一看相貌,卻委實沒有見過,就只當作是錯覺。 “兩位是此地主人的客人還是朋友?” 荊淼心思細膩謹慎,他不知道段春浮是以真名還是假名隱居在這種龍蛇混雜的望川界里頭,不好說出來,便換了個說法,委婉問道。 謝道卻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只看著這個形貌端正莊重的紫衣人對著自己微微笑了笑。 霎時間只覺四月春景皆褪盡,萬物芳菲全消色。 他覺得自己該走上前去,但身體卻怎么也動不了,只是茫茫的站在那里,像是在觀望自己有生以來最美的一場夢。 殷仲春打量了一下謝道的神色,心道完了大嫂這是要綠啊,這簡直是……太有意思了! 但凡與自己無關的麻煩事,殷仲春都不嫌鬧得更大,更別說這種有關兒女情長的趣事兒了,而且主人翁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一個冷酷又無情的男人。他本來以為荊淼這個人是老大唯一執著的存在了——不過老大似乎連對方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還沒搞清楚;看起來還是這個比較靠譜點。 畢竟這個人長得還不差,而且是活生生存在的。 “是朋友,來做客的?!币笾俅阂娭x道還陷入完全癡迷的狀態,急忙一個箭步竄上來對荊淼嘻嘻笑道。但荊淼卻不是很敢相信他,長著這樣一張吊兒郎當臉的人,雖說看起來很像是能跟段春浮玩得來的,但是可信度看起來實在不是特別的高,要是這話是那個沒表情的黑袍男人說的,荊淼大概就信了。 不過他還得懷疑一下段春浮是怎么跟這個黑袍男人交的朋友。 “我叫殷仲春,不知道你怎么稱呼???”殷仲春完全感覺到了來自背后的謝道那洶涌澎湃的殺意,趕緊往邊上微微撤了一步,十分自然的問道。 “敝姓荊……”荊淼微微頓了頓,笑道,“名叫三水。我還有些瑣事,就不多陪了,兩位既是好友,那大可自便,告辭?!?/br> 又姓荊? 殷仲春暗下翻了個白眼,心道老大還真是跟荊家人杠上了,面上八風不動,只是笑瞇瞇道:“三水道友好走?!?/br> 荊淼不是很清楚段春浮的屋子結構,但是他不太習慣孤身一人跟陌生人相處,尤其是望川界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兩個人也不知是敵是友,還是盡量減少接觸的為好。 是他! 謝道幾乎在荊淼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清楚了,荊淼,那個聲音。自己唯一得到的名字,醒來后一直伴隨著自己的那個陌生聲音……都是他,全是他。 從來都只有他!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不過別人叫我血紋?!敝x道在荊淼轉身要走的時候開了口,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畏怯與退縮,卻仍想在眼前這個紫衣人心里留下一點影子,哪怕只是一個與他自身幾乎都沒什么瓜葛的名字。 “血紋?!鼻G淼輕輕念了一遍,他的目光在那張滿是血紋的面容上稍一打轉,隨后又落在了那灰白的鬢角上,略略點了點頭道,“幸會?!?/br> 這便一側身,毫無留戀的離開了。 “老大,大嫂的下落你還打算問嗎?”殷仲春看著荊淼離開,抄著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的問話既說不上關懷,但也夠不上嘲諷,仿佛只是一句自言自語的調侃。 謝道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冷嘲道:“蠢貨!” 殷仲春莫名其妙被罵了一句,也有點發懵,不過謝道雖說貫來少言冷語,但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就暗下琢磨了一會兒,沒摸著頭腦怎么自己就突然蠢了一把。 而謝道自然不會細細對他講解,只是邁開腳步跟了上去,他今天看起來簡直與往常那個拔劍殺人的他沒有一點相同。謝道將自己所說的每句話都深思熟慮了一遍,他總覺得自己方才說話的語氣與腔調都有些不好,不自然,也許會叫荊淼覺得自己是個奇怪的人。 這樣一想,他不由又有些緊張了起來。 殷仲春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一拍手道:“荊三水,三水,淼!哎,老大,我知道了,他就是大嫂!” 但是謝道明明說他根本不知道荊淼是什么人,只知道有這么一個名字,按照謝道的性格而言,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撒謊,而且看他今天的模樣,也的確是第一次見到荊淼…… 殷仲春決定相信命中注定的姻緣了。 “等等!老大人呢???” 其實謝道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跟上去,他明明見到了荊淼,連手腳都不知道擺在哪里好,可他卻怎么也不想讓荊淼離開自己的視線,就好像只要看見荊淼,他心里就十分滿足了。 荊淼不識得路,逛了沒幾圈就迷路了,也許是冥冥中注定的緣分,他走過圓形拱門,一抬頭就瞧見了跟過來的謝道,才知自己又繞回來了,不由一怔,想起自己剛剛說是有要事。 這就有點尷尬了。 “血紋……道友?!鼻G淼最終還是打了個招呼,“不知欲往何處去?” “沒有?!敝x道搖了搖頭,他自醒來之后隨心所欲慣了,不善言辭,但看著荊淼,卻又勉強擠出了幾個字來,“我只是跟著你?!?/br> 他一出口,就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 “跟著我?”荊淼愣了愣,警惕問道,“道友有何事找我?” 這次謝道沉默了很久,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荊淼,瞧出對方神情的冷漠與警惕,手不由捏著長刃的柄端處,慢慢收緊了,結結巴巴道:“沒有?!彼D了頓,又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又開口道,“你真好看?!?/br> 謝道這句話一出口,荊淼就完全怔住了,神色不由有些古怪起來,他雖不知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然而這句話本身聽起來就有些不大對勁,竟一下子不知該作何反應,便只是冷淡道:“道友取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