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怎么也得有一兩成?!憋L靜聆回道,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若看他的表情,絕聽不出他是在與荊淼玩笑。他衣裳比荊淼多兩件,這會兒沉沉掛在身上,荊淼看著都替他累。 也沒過多久,就雨停風住,那畫畫的大能拿著奇丑無比的“雨中落湯雞圖”洋洋得意的走來贈畫,荊淼看著畫里面兩個大餅臉的五短身材,愣是沒瞧出哪個是自己,哪個是風靜聆,倒是畫上的字寫的十分好看。 風靜聆恭恭敬敬的謝過了,伸手一按在畫中人物的臉上,忽然驚訝道:“哎呀!晚輩失手,失手!”他剛被雨淋過,一身水意,沾在畫上便將墨色全暈開了。那大能心疼不已,便不肯再贈畫了,直接將他們倆趕走了。 絕對是故意的! 荊淼用靈力去除一身水氣的時候,看著面不改色的風靜聆,心里暗暗想道。 丹楓白露塢與其說是一處修仙聚會,倒不如說像是一個充滿未知驚喜的游樂園,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走的下一步會遇上什么,總會撞上令人哭笑不得的人與事。 此處寫字比畫畫好卻酷愛畫畫的大能是其一,之后荊淼與風靜聆又遇上了與他們嬉戲才肯放行的水龍——也不知是哪位前輩的杰作;不知是誰弄斷裂了只能想法子渡過去的木橋;還有走著走著突然就誤入了一片花林…… 托福,荊淼覺得自己大概三輩子的游樂園經歷都沒有這一天刺激。 那些大能真是會玩的飛起。 就差抓幾只孤魂野鬼來開鬼屋了,云霄飛車跟過山車還有滑滑梯剛剛已經在水龍身上一齊體驗過了…… 不過除了之前的張陽羽與刀浩然,荊淼倒也沒再多認識幾個人,丹楓白露塢實在大的很,偶爾見著了也不一定同路,那些大能更是神出鬼沒,一會兒還在西邊下棋,下一秒說不準就到東邊擇花了。 只可惜不是跟思萌和師尊還有甘梧來,不然就真是游樂園一日游了。 好容易逛了一圈回到“惜細流”之中,荊淼坐在石上,見昨晚摘得棗子全沒有了,只剩下一包空蕩蕩的外袍,袍邊還放著一只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何首烏,正在努力掙扎,腦門上跟小僵尸似得貼了兩個字:棗錢。 有錢!任性! 荊淼看了又看,便將那何首烏解了綁,把它放在土上,由著鉆到底下去,只露出腦袋上的兩三片綠葉,轉頭來與風靜聆說話:“前輩們如此玩樂,有些性格穩重些的道友們怕是要不高興了吧?!?/br> “不高興的下次就不來了?!憋L靜聆淡淡道,“也不過是些小小玩鬧,前輩們不會做的過分的,若連這點也要生氣,那心胸未免狹隘了些?!?/br> 荊淼竟然無言以對。 “早些時候,這些試煉是前輩們考驗我等心性,后來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便成了嬉鬧,你若是聰穎,鬧前輩們一個灰頭土臉也沒事?!憋L靜聆到底性子沉穩,對荊淼放走這成精的何首烏也不置一詞。 “這怎么能成……”荊淼一臉懵逼。 風靜聆回道:“有什么不能的,春浮就作弄過妙筆真人?!?/br> 妙筆真人就是剛剛那個畫大餅臉五短身材的。 荊淼心中暗道:小輕浮真是個傳奇。 這么一折騰,兩人都有些累了,荊淼本想與風靜聆說那魔物的事,見風靜聆眉宇間微見疲色,也不好開口,便各自去換衣休息了。 其實修仙人有用不盡的氣力,但凡身體疲憊了,靈力稍一運轉,也就盡數全消了,真正累得是精氣神。荊淼到屋子里換了衣服,想想這一日的見聞,不由覺得十分好玩,但雙眸卻已有些昏昏,剛坐在床上,便倒頭睡下了,還沒忘掀了被子給自己蓋上。 這一覺極為漫長,待到深夜荊淼才起身,他本還要再睡,只是有人打擾,這才被鬧醒了。 原先以為是風靜聆找他有事,但荊淼一起身,只見屋外燈籠皆點上了,唯獨風靜聆房中沒有燈燭,便知風靜聆不是又睡下就是出門去了。那方才sao擾自己的人,定然不是風靜聆了,他奇怪的一掩門,剛要轉身繼續,卻見著桌子上跳著一只何首烏,那葉頭開了飽滿無比的花穗子,晃晃蕩蕩的,很是可愛喜人。 “你這么蠢,難怪被人拿來當了棗錢?!?/br> 荊淼不明所以,只當這何首烏土遁遁錯地方,便撈起了它往門外的土里一放,將門給關上了。至于何首烏報恩……荊淼倒還真不覺得這個蠢模樣的小東西能有這點智商,但雖說不聰明,看著到底像個人,荊淼也不忍心吃它,拿著無用,還不如放它回土里去。 左右幾十枚棗子也不是他種的,不過是出個摘棗的勞力,叫人吃了便吃了。 他剛關上門,一轉身,又見著那何首烏在桌上蹦著,險些以為自己時間回溯了。好在只一眨眼的工夫,梁上便掉下來個穿翠綠衣裳的小老頭,何首烏跳了跳,跳到了那小老頭的頭發上,意義不明的叫了一聲。 “小傻子,千年的何首烏你都不要??!”那小老頭驚訝道,“難不成你見過比這還不錯的寶貝?” “一捧棗子換一只千年何首烏?!鼻G淼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才知自己怕是又被一位大能作弄了,不由苦笑道,“瞧這小何首烏的模樣,前輩想來與它花費不少時間在一起吧?!?/br> 小老頭點點頭,老老實實道:“是啊,我今年三百六十八歲,三百四十多年都與這傻蛋呆在一塊兒呢?!?/br> “那晚輩不奪人所好,前輩理應高興才是?!鼻G淼笑道,“若我真將這小何首烏吃了,前輩豈非痛心至極?!?/br> “哎,我看著你脾氣不錯,斯斯文文的模樣,沒想到還真精明?!毙±项^聽出荊淼的話來,滿臉遺憾道,“還以為能讓這個傻蛋蹭兩頓飯吃,省我點口糧,沒誠想遇見個會說話的聰明蛋?!?/br> 荊淼心道你這人可真是愛蛋如癡。 “好吧好吧?!毙±项^歪著頭想了想,他頭上也頂著一串花穗子,配著一臉的胡子,看起來滑稽又好笑,他摸了摸下巴,忽然從懷里掏出兩個金黃發紅的橘子來,“這樣,我吃了你的棗子,也不占你便宜,這倆橘子一甜一酸,你挑個去吃?!?/br> 荊淼道:“那晚輩要甜橘子?!?/br> 小老頭一聽,瞪大了眼睛,吹胡子道:“你不該選酸的嗎?” “不,我就要選甜的?!?/br> 小老頭苦惱的搖了搖頭,嘀咕了兩句類似年輕人不懂得尊老愛幼的話,把那個紅一些的橘子遞給荊淼,又道:“那你分我一半?!蹦撬衢僮觿t被丟給了隨行的何首烏,“傻蛋什么都吃,不用管它?!?/br> 荊淼便將橘子分開,一人一半,小老頭又不高興了:“你怎么橘皮也不給我剝了!” 于是荊淼又幫他剝了橘皮,小何首烏已經將橘子囫圇吞棗的吃掉了,正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倆,發出嗚嗚叫的聲音。小老頭個子矮,跳到桌子上坐著,腿還在空中晃悠,拿下一瓣的橘rou塞進嘴里跟荊淼低聲抱怨:“看到了沒,這傻蛋的肚腸,棗子都是它吃的,我也就吃了七□□來顆?!?/br> 那可真是沒什么棗子了。 荊淼只笑了笑不接話,也吃橘rou,果rou甜而多汁,果然很好吃。 小老頭吃完了自己的一半橘子,豪放的拉過荊淼的衣服擦了擦,很是豪情萬丈的看著他,神情帶著點猥瑣的和善:“很好,你這個人很好,我很欣賞你,對了,你叫什么來著?!?/br> “晚輩荊淼,不知前輩怎么稱呼?”荊淼也吃完了橘子,客客氣氣道。 “噢,荊淼啊?!毙±项^跳下了桌子,“我叫草一子,平時就好種個花養個樹什么的,這樣吧,看你我有緣,我把平日里打蟲子的藤鞭送你,你要不要?!?/br> 荊淼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晚輩練劍?!?/br> 草一子呆了呆,何首烏也呆了呆,草一子歪了歪頭,何首烏也歪了歪頭,荊淼看著總覺得有種迷之萌感。 “那你就練個鞭法嘛!”草一子突然恍然大悟,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條長長的柳綠藤鞭,強行塞到了荊淼手里,“長者賜,不敢辭懂不懂,真是笨,人活一生,就要活到老學到老!” 這便興高采烈的出去了。 荊淼聽得清清楚楚,草一子出去的時候,高高興興的嘿了兩聲,說得分明是:“總算有借口去把秀水君的裂空鞭要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斷更 _(:3」∠)_作者要去補考科目二,兩天練車一天考試,后天的存稿箱君已經呆好了。 愛你們。 =l= ☆、第45章 草一子名氣不大,實力卻不容小覷,只是他素來喜愛縱情山水花草之間,性好和平,所以年輕弟子多數不知他的威名。 這事兒荊淼自然不知道,還是風靜聆與他說的,還連道他很有仙緣。 那條柳綠的藤鞭已被磨礪的十分光滑了,握柄是一朵花的根莖,細密的纏繞著,正合著五指握著的手感,相接處這會兒正綻著花,漂亮秀美的很,倒像是女子的事物。 這鞭子上靈氣極是充裕,帶著多年浸yin的花草香氣,握在手中便覺得精神一振。 這物雖不是極頂好的東西,但也算不上差,只是沒殺過生,自然沒什么血腥氣,尤其是跟草木碰觸多了,還能提振精神。荊淼聽風靜聆講解,心中暗道這鞭子簡直是dps的武器點了奶媽的技能。 不過到底是長輩所賜,這物也的確不算凡物,要真說起來,荊淼渾身上下加起來,還沒有這條藤鞭值錢。這之后幾日,他們倆就不出門了,風靜聆見他什么也不會,便干脆教他使鞭子,鞭子入門總免不得抽自己幾下,荊淼呲牙咧嘴了幾個晚上,才知這鞭子的一處長處,抽人疼到骨子里頭去,卻一點不見痕跡。 他本身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可鞭子卻難上手,劍剛鞭軟,他琢磨了許久才得點味道出來,小半月后總算不至于把自己抽個劈頭蓋臉了,但卻也沒什么精進的地方。 而花間宴也在這練鞭的時間里悄然而至。 那魔物的事,荊淼也早早就與風靜聆說了,風靜聆自有法子又教他鞭子又去問萬世竭消息,他這人也不知是怎么生怎么長的,所有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說,對什么情況也都十分處變不驚。 萬世竭果真知道不少情況,他知那魔族名叫君侯,身旁還帶著一個出生不久的女嬰,性格很是詭奇莫測,實力強橫,萬世竭當時護著鯉姬,不能勝他。但萬世竭自覺即便鯉姬不在,怕是也得兩敗俱傷方能留下君侯,而且傷勢誰輕誰重,卻不定然了。 若沒有意外,君侯應當就是這幾宗命案的兇手,風靜聆便書信一封寄回宗門去,將所有情報都寫個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女嬰,縱然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有七八成的可能,那女嬰應當就是秦樓月與凌紫舒的女兒。無論怎么樣,都值得查上一查。 不過這也都與荊淼無關了,他心中縱然心急如焚,但到底幫不上什么忙,便也安生了。只是這又讓他想起一件事,當初段春浮猜測秦勝不是中毒,而是被魔氣蠶食,如今想來,此事極有可能也與那叫君侯的魔族有關……那段春浮轉移了魔氣,也不知會怎樣。 事情紛亂瑣碎,荊淼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乖乖練鞭為上,丹楓白露塢令人心曠神怡,性子都仿佛被溫養的自然了許多。荊淼暫且擱下那些沉重心思,每日練鞭習劍,也頗得趣味。 只是荊淼練鞭子有了一段時間,忽然想起以前小說里那些縹緲無比的手段,不由有點好奇,在一次休憩時就問風靜聆道:“師兄,怎么我們還要練這些基本功,我以前聽說法寶只要靈力催動就是了?!?/br> “法寶法器,你若沒什么基本功,那總共不過幾樣手法,要么砸,要么捆?!憋L靜聆淡淡道,“你要是連兵器本身都使不來,那兵器外形的意義便不大,好比這條藤鞭,你若不會使,它不過是捆繩子,但你若會使了,殺人自衛,皆是綽綽有余?!?/br> 荊淼心道我可沒想殺人。 不過后半句荊淼倒是贊同,他雖無心殺生,但也不得不妨有人有心加害,好比他穿來那會兒時的那頭狼。他自知資質平平,若在這種兵器技巧上有些長進,縱然無法跟那種高境界的修士媲美,但在實力相差無幾之中,少說也是有些優勢的。說不準在實力高強的修仙者手下,還能拖延一點時間。 好比說一樣法器縱然不凡,但要是熟練度是百分百,便能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威力來。 花間宴如期召開,只有一座擂臺,擺在當中位置,是用來切磋比武的。 荊淼與風靜聆去得稍晚些,便坐在靠后的位子,也是趕巧,旁邊就是刀浩然與張陽羽,張陽羽分明來得極早,也不知為何,跑到這極后的位置來。荊淼心中好奇還未出口,張陽羽倒自己先與他抱怨上了:“浩然這傻大個,長得這么高,坐在前頭太惹人注目了?!?/br> 倒沒看出你這般善解人意。 荊淼暗暗腹誹了兩句,只笑笑不說話,盤坐在蒲團上等花間宴開始,兩人一張矮桌,桌上擺著新鮮瓜果與蜜酒。人雖然很多,卻不太喧嘩,這雖從某種程度也算是一種盛會,但到底只是青山君與秀水君二人舉辦的,于情于理,都應等主人到場。 好在青山秀水夫妻倆很快就來了,眾人吃果飲酒也沒拘束,荊淼只看著青山君與秀水君攜手而來,夫妻倆的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出挑,美婦人穿著身鵝黃云裳,那美男子則穿了身絳紅袍子。 “青山君倒比我想的要更溫潤如玉些,我原還以為會是個如萬前輩般的漢子?!鼻G淼低聲同風靜聆私語道。 風靜聆瞧了瞧他,不由古怪笑了笑,回道:“青山君是穿鵝黃袍子的夫人,秀水君才是……”他意思已經點到,便不語了。 荊淼面上不由臊紅,心道怎么妻叫山夫叫水,這也怪不得人想錯啊。 這對夫妻大概都不是愛多話的人,沒說兩句,便舉杯歡飲,由著眾人自娛自樂。 荊淼隨著眾人敬了夫妻二人一杯,一口飲盡蜜酒,只覺得甘甜香醇,全無酒味,倒更像果汁些。眾人多數已經起身去瞧自己心儀的物樣了,荊淼四下看了看,才發現今日的丹楓白露塢布置的十分細致,尋?;ú莓斨胁刂觳牡貙?,不過眼力不夠,更多他也就瞧不出來了。 本空空無人的擂臺上忽然躍上兩抹身影,兩名男弟子也都戰意鼎盛的很,不知是互相欣賞,還是早有宿怨。 擂臺下也圍了不少人嘻嘻哈哈的推搡,有些認識的還高聲調戲他們兩句,荊淼才知這兩人是出了名的半敵半友,互不相讓,什么都要比試,花間宴都習慣以他們二人比試為開場了,這些年來,各有輸贏,也分不出誰更勝一籌。 這許多年來,荊淼還沒見過一次修仙人的比試,倒也很有興趣,便也圍過人群去,一同觀戰。 眾人也很給面子,群情激昂的很,恨不得自己沖上臺去比試,喝彩歡呼不絕于耳。 雖說荊淼覺得兩個年輕男弟子的顏值都不低才是真正的原因。 兩人大概也是習慣了,八風不動的互相行了禮,客客氣氣的開始互相“賜教”,女修們竊竊私語,笑得歡暢,荊淼還聽見有人打賭今年誰贏。 兩名弟子也瞧不出是什么修的,總歸不是劍修,用得武器各有不同,一人用五行符,一人使鐵扇。荊淼看著臺上五行亂飚,雷霆共颶風一色,烈焰并冰霜齊飛,就差從臺樁下長出藤蔓來進行捆綁了。 那用扇的男弟子倒是不急不緩,他那扇子共有二十四骨,每骨上貼著一塊輕薄的鏤空鐵牌,這會兒盡數飛出扇去,護在身側,形成一個結界。任他雷霆驚怒,任他颶風咆哮,任是烈焰焚火,任是冰霜寒重,自是巍然不動。 荊淼看不出門道,只覺得非常熱鬧,其他弟子不是在討論五行符攻勢迅猛,不知下一擊扇子吃不吃得??;就是覺得五行符已經招數用完了,是時候輪到扇子反攻了。荊淼卻只覺得他們倆一攻一守配合默契的很,再加個奶,基本就可以越級刷本了。 到底不是真愛粉,荊淼把熱鬧看足了之后就沒興趣了,便從人群里撤了開來,欣賞花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