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韓元蝶在心中下了定論。 韓元蝶道:“你別理她?!?/br> “嗯?!背贪矠扅c頭。 “哎,我沒想到,常姑娘竟然是你的親meimei?!表n元蝶嘆息一聲,這位大太太也真夠狠心的,自己的丈夫沒了,連親女兒也舍得換掉,就因為自己再沒有生育機會,所以必須要一個男孩兒嗎? “嗯?!背贪矠懹贮c頭。 韓元蝶說:“那么大太太怎么處置呢?還有那個孩子?!?/br> 程安瀾答非所問:“我知道你是覺得你會做這個夢有蹊蹺,只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你就有危險了?!?/br> 韓元蝶當時當然不能跟程安瀾說她是想到三太太這事有違常理,所以才覺得有蹊蹺的,她只是跟程安瀾說,她每次做那種夢,都是程安瀾有危險的時候,這件事上危險還沒有出現,所以叫她擔心,覺得有蹊蹺。 所以才臨時改了主意,想要暫時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 他們倆想的方向不一樣,韓元蝶聽了這個話,反倒回不過神來。 程安瀾解釋道:“大太太生性狠毒,為了前程,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舍去,何況別人。如今你已經開始懷疑常小柏此事了,你又向來不擅作偽,喜怒都印在臉上,若是不慎漏出個一絲半點,讓大太太察覺,為著她自己作想,難免她有什么舉動,防不勝防,還是解決了才好?!?/br> 韓元蝶聽的一怔,心中不由的默默點頭,原來程安瀾并不完全是野獸般的直覺,他是真的能直指人心??!大太太當年果然因為懷疑韓元蝶在調查她這件事,而悍然下手害死了韓元蝶,與程安瀾說的一絲兒不差。 韓元蝶服氣了,但她還是擔憂的說:“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萬一有人想要對你怎么樣呢?” 她當然還是覺得三太太那里有蹊蹺。 “我這里總是好防一點?!背贪矠戄p松的說:“你傻乎乎的又愛信人,那才難防呢?!?/br> “呸!”韓元蝶言簡意賅的表示了唾棄,然后又cao起心來:“哎到底怎么樣處置的?” “不能明著處置?!毙液贸贪矠懹羞@個說話從來不繞圈子的好習慣,他立刻就說:“高氏病逝了也就罷了。二弟年輕,又不是他的錯,且到底在咱們家這么多年了,還是那樣罷了,我想著,我多養一個人倒也不要緊。至于常姑娘那里,既然不愿意回來,我們家貼補著她些,今后出閣的時候,多給她添點兒嫁妝也就是了?!?/br> 雖然程安瀾還是叫她常姑娘,并不怎么習慣叫meimei,可是顯然他對這個真正的meimei還是挺贊賞的:“常姑娘性子獨立要強,只說她心里只想著弄明白自己的身世罷了,并不想指著這個做什么?!?/br> “人家雖不要,可你這做哥哥還得多照看著她才是?!表n元蝶尋思,這姑娘長的那樣像,確實不好回家,不過她能看到這一點,主動給程家留下余地,實在十分聰慧,這樣反而更好相見:“又是個姑娘家,還帶著個弟弟,自然是不容易的?!?/br> “你說的是?!背贪矠懘饝骸拔衣犝f齊國公府上的家學最好,先生也是當世大儒,想著把那孩子送去那里附學?!?/br> 舊年里常小柏隨著沈繁繁重返京城,沈繁繁是把她弟弟送去了鄧家的家學開蒙的,韓元蝶道:“也不用這么急,那孩子還小點兒,才開蒙呢,過兩年再去齊家的家學才好?!?/br> “好?!背贪矠懞芨纱嗟木蛻?。 兩人一路就聊到了宮門口,程安瀾眼見得她下了自己家的車,往里頭去了才走的。 韓元蝶轉頭看了一眼,然后終于反應過來,哎,我不是在跟他生氣嗎?我怎么就忘了呢? 程安瀾一說起她關心的程家大太太這個事兒,她自然就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這事于韓元蝶來說,那是許久的陰影,一聽到這個,當然顧不得其他。 也就忘了正在跟程安瀾生氣的事情了。 韓元蝶又鼓鼓腮幫子,然后又笑了笑,算了,跟他那種人有什么好生氣的,生半日氣,只怕他還沒搞明白為什么呢! 韓元蝶沒想到,程安瀾就是仗著韓元蝶這點兒大方,在今后的幾十年里簡直吃定了她似的。 反正她也不會真生氣! 今年淑妃娘娘的生辰是四十七,雖然不是整壽,可景陽宮院子廊下堆著的東西也并不比賢妃娘娘的整壽的東西少,而且大約也是因著這個日子,皇上頭一天頒下旨意,給兩位到了年齡待字閨中的公主賜婚賞封號,就更熱鬧了。 不僅要來給淑妃娘娘磕頭賀壽,還要去給賢妃娘娘道喜呢。 兩位公主的賜婚頗有門道,四公主封號敬國公主,賜婚一等撫遠大將軍、宮禁衛統領江別晗嫡長子江燁,六公主封號寧國公主,賜婚武寧侯嫡長孫唐振。 敬國公主的親事受矚目處在駙馬的爹,雖然爵位算不得老牌勛貴,但掌管宮禁衛,深受圣上信重,說一聲圣上心腹信臣也不為過,只是江燁卻并不肖其父,又因老太太溺愛,做了幾日侍衛就吃不消,又托病退了出去。 而寧國公主的親事剛剛相反,武寧侯府雖然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可唐振雖然是嫡長孫,父親卻不是嫡長子,父親上頭還有個兄長,只是生兒子遲了,才落在唐振后頭,只是唐振自己雖然年紀不大,在京城也算是頗有名頭,有出息,頭兩年也算風云人物,這一年來,才被西北大捷回來的程安瀾給蓋了下去。 眾人紛紛議論著兩位公主的賜婚里頭的門道,韓元蝶卻管不了這么多,她迫不及待的去給四公主賀喜去了。 ☆、104|第一百零四章 四公主,不對,寧國公主跟前居然沒有多少人,當然也不是她一個人,她的對面還坐著她未來的小姑子唐家二姑娘唐敏。 韓元蝶看到這位小姑娘就想笑,這會兒十三歲的小姑娘還看不大出來,可十年后,這位美貌女子在京城可是聲名遠播呢。 而且她還有皇上的親妹子、公主嫂子給她撐腰呢。 不過這會兒,唐敏看起來還有點靦腆,見了韓元蝶進來便起身見禮,寧國公主笑嘻嘻的坐著不動。 她就是坐著不動,那一種軟趴趴的嬌氣的感覺也是再明顯不過的了,韓元蝶覺得,她這輩子、不,兩輩子加起來,真是見過最嬌的姑娘就是寧國公主了,簡直給人一推就會晃悠悠倒下的感覺。 韓元蝶跟她那么熟,也不太客氣,笑道:“恭喜寧國公主,賀喜寧國公主,今日大喜了?!?/br> 寧國公主笑道:“來人,賞韓姑娘二十兩銀子!” 唐敏噗的一聲笑,韓元蝶道:“拿來呀,我還不敢要不成?” 她也不客氣,就在寧國公主身邊坐下了:“這會兒怎么沒幾個人呢?” “先前過了一波了?!睂巼鞯溃骸按蠹s都到宜德殿去了吧?!?/br> “那我晚一點兒過去吧,我猜敬國公主只怕心里不是很痛快。我晚點去,少做一會兒?!表n元蝶毫不避諱的說。 “你又知道人家不痛快?”寧國公主笑道:“就你這樣成日里傻乎乎的,還好意思猜我家jiejie的心思呢,連我都不猜?!?/br> 韓元蝶就要去擰她的臉:“我怎么又傻了?成日里就埋汰我,一點兒都不乖了?!?/br> 寧國公主嘻嘻的笑,順便就摟住韓元蝶的手臂,笑道:“那你說,我jiejie做什么要不痛快呢?” 這不是明擺著嗎? 兩姐妹同時賜婚,jiejie的親事像是對重臣的籠絡或者說獎賞,meimei卻嫁年輕俊彥,自己的心里所好,這叫jiejie怎么想呢? 如今又不是需要和親的時候。 韓元蝶看了唐敏一眼,便真這樣說了:“你跟振哥,那是咱們都知道的,誰不知道你心中喜歡呢?可是那邊江家,江統領固然好,江家那位爺好不好,只怕連賢妃娘娘和安王殿下也看不出來吧?!?/br> 她這樣直率,跟她不熟的唐敏細長的眼睛閃了一閃,并沒有說什么。 寧國公主軟軟的靠在韓元蝶身上,笑道:“說你傻呢,你倒知道這樣想,可偏又嘴快的說出來,可見還是不太聰明?!?/br> “我又沒到外頭去說?!表n元蝶不服氣。 寧國公主不跟她爭辯這個,只是笑道:“你怎么又知道娘娘看不出江家公子好不好呢?若是江家公子不好,娘娘怎么舍得四jiejie嫁給他?” 也就是韓元蝶跟寧國公主這樣熟,才看得出她嬌嬌的笑容里頭那點兒譏誚,寧國公主慢慢的說:“四jiejie與江家公子,以前雖不認得,可如今一見鐘情,自然是覺得他好的?!?/br> 一見鐘情? 韓元蝶的眼睛里閃著明晃晃的疑問,簡直是會說話一般,寧國公主好笑的笑出來,她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支使小姑子了:“敏敏,你把前兒那事跟圓圓說?!?/br> 唐敏笑道:“有什么好說的嘛,不就是敬國公主非要去騎馬,然后讓馬失了蹄,叫江公子抱回來了嗎?只可惜了那馬,也不知招誰惹誰了,好端端的……” 唐敏碎碎念了一番,最后還是嘆息:“怪好一匹馬呢?!?/br> 聽起來,敬國公主這是故意的嗎?韓元蝶雖然因為韓又荷的關系,加上齊王殿下和淑妃娘娘都喜歡她,看起來她仿似常接觸這樣的上層人物,自然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韓元蝶的個性向來就不大理會那些,尤其是不會主動理會,母親對她的影響還是很大的,王慧蘭賢淑善良,只是在這些東西上頭一竅不通,如何教她呢?韓元蝶慣于憨吃憨玩,自然也就習慣了不理會了。 而且,寧國公主想,圓圓也被保護的太好了。 寧國公主想了一下,對韓元蝶道:“敏敏不大會說,讓我來說,你一下子就懂了。江公子雖是侍衛,但長期報病,很少當差,偏那日四jiejie要去騎馬,他卻進宮當差了,且那么多身手好的侍衛,怎么他偏救了四jiejie呢?如今在宮里,這樣一點小事,賢妃娘娘安排起來其實一點兒也不難的?!?/br> 韓元蝶恍然大悟。 寧國公主又抿嘴笑道:“而且前兒父皇議賜婚之事,四jiejie又去跟父皇說她挑中了江公子,他……” 她笑的蜜糖似的甜:“那個江公子我也看到過呀,那模樣,跟振哥真沒得比,真的!差遠了!四jiejie穿件衣服都要跟我比一比的,她能挑中江公子?我才不信呢!” 寧國公主又加了一句:“連程哥也比不上!” “哼!”韓元蝶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唐敏又笑起來,她目光閃動,看看韓元蝶又看看寧國公主,覺得她們真好玩。 寧國公主道:“你別不服氣,哎,這時候,你比這個干嘛,我就是跟你說,絕對不是四jiejie自個兒挑中江公子的,我看啊,定然是二哥哥!也虧的她肯愿意!我哥就不這樣?!?/br> 韓元蝶笑了一笑,唐敏才補了一句:“江家老爺,是宮禁衛統領呢!” 韓元蝶恍然大悟。 她就是這一點兒遲鈍,明明是知道江別晗是宮禁衛統領的,可偏偏就沒往那些事情上聯想,直到唐敏特意點出來了,她才想到那里頭去,這樣一想,頓時想到壞了,這不是為宮變做準備嗎? 宮禁衛統領,掌握宮里警衛力量,那可不一般。放在整個帝國的軍隊里來說,他手里那些人實在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宮變里,那就不同了,那就有著舉足輕重的左右力量了。 外頭軍隊再多,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宮變的決定力量,不就是誰在宮里人多誰就贏嗎?皇上手里便是有幾十萬兵馬,可命卻在宮禁衛的幾千人手里呢。 韓元蝶自那年韓又荷賜婚為齊王妃就開始擔心著這件事,今天叫唐敏這樣點出來,頓時又焦慮上了,雖然離當年的宮變時間還有兩三年,但很多事情都提前發作了,連宮變的□□也提前了,這事又怎么說得準呢? 韓元蝶想著,這件事她能說的,好似也只有程安瀾一個人了吧?這樣一想,她又覺得安穩了點。 上一世齊王殿下和程安瀾毫無準備,也贏了這一次,要是程安瀾有準備,想必就更不會出事了吧?要緊的是宮里的人,雖然二姑母沒在宮里,可淑妃娘娘還在呀,這一年里,寧國公主也還沒出嫁,真要是提前發作了,她可不愿意她們出事。 韓元蝶已經與她們有了真感情。 想起程安瀾,韓元蝶心安了一點,今天是淑妃娘娘的好日子,又是寧國公主的喜事,她自然是不好提前告退的,她用程安瀾安慰了自己一下,才放下這件心事,只管留下與她們說笑。 她在宮里直耽到快要宮門下匙,才告退回家去。 她在宮門上車的時候,車夫殷勤的跳下車轅來給她放車凳子,還躬著身道:“姑娘腳下小心?!?/br> 這聲音……韓元蝶轉頭看了一眼,見小川笑嘻嘻的垂手侍立在跟前,這會兒在宮門口,韓元蝶也就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踩著凳子上車去了。 韓元蝶還在尋思,程安瀾這些兄弟,名聲不顯,職位也低,可本事看著還不小,還挺奇怪的。 他們神出鬼沒不說,辦事十分有章法有本事,自己托他們的事,都不是好辦的,可這些人,從來沒有露出絲毫為難勉強的神色,一臉的平淡自然,就好像監視一位親王的后宅是去街上走一遭似的。 就是韓元蝶都知道這事兒的不容易,想來是歷經生死練出來的萬事不動容吧。 就如這會兒,小川不動聲色的就換了自己的車夫,也似乎是一件平常事一般了。 離了宮門,車一路走,小川便與韓元蝶道:“安王府新進府的那位黃側妃,好似有身孕了?!?/br> 那一回韓元蝶與洛三說了注意著安王府后宅,尤其是王妃的動靜的事,洛三親自調派了人手,也與韓元蝶說過了,每半個月例行回報一次,不過那邊這幾個月來一直相安無事,就是來與韓元蝶說也就是些小事。 倒是讓韓元蝶感覺到了程安瀾這些兄弟,雖然各個性子不同,或沉穩,或跳脫,但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真正精明能干的人才,也怪道程安瀾立功呢,韓元蝶心中有些明白了。 “好似?”韓元蝶疑問道。 小川道:“安王府里沒有作準,咱們也沒法就在跟前守著不是?那位側妃娘娘仿佛很顧慮著安王妃似的,說是不到三個月不能說什么的話,飲食用藥上,似乎也突然變的格外小心,且不怎么出院子門,只說病了,不大去安王妃處請安,只是瞧著雖然請了大夫來看,藥煎了卻沒喝?!?/br> 韓元蝶點點頭:“那安王妃確實不知道?安王殿下呢?” “安王妃定然是不知道的?!毙〈ǖ溃骸鞍餐醯钕聲簳r不能下結論,還得觀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