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
傅辰一醒來, 映入眼中的就是那幾個熟悉的屬下。 他能恢復呼吸心跳,最高興的莫過于傅黨的人, 尤其是烏仁圖雅, 這藥是她配置的,若傅辰真的假死成真死,就是沒邵華池的要挾, 她也難辭其咎。 他又閉了會眼,緩解眩暈的反胃感。 也許因為假死了三日, 身體各項功能停止運作,可以說是切切實實當了三天的死人, 導致他現在思緒混沌,反應遲鈍,傅辰不適的模樣讓人憂心, 想讓烏仁圖雅看看情況,現在帝王駕崩, 所有太醫都在宮里備著等差遣, 像是梁成文那樣的神醫更不可能還留在瑞王府。 烏仁圖雅有些無奈地對幾個同伴道:“我擅長的是算卦、巫術, 醫學也只是向梁太醫學了點皮毛, 難登大雅之堂?!彼怯凶灾鞯?,自己那點醫術也只能糊弄糊弄不懂行的人, 像傅辰這樣死而復生的情況她可不敢擅專。 幸而沒等眾人著急, 傅辰已經好了一些,發出了醒來后的第一個指令,“去看看星象?!?/br> 他是個任何狀態, 都能將自己狀態盡可能調整到最好的人。 他的假死能拖延幾天,造成假象,以他對李變天等人的了解,這群驕狂的戟國人會上當。 不過,這次假死后的結果,還是個未知數。 若是因他復活,紫薇命盤又恢復原狀,對他們依舊是件舉步維艱的事。 也許這世間,唯有傅辰這樣膽大包天的主,才敢做這種蒙騙天的事。 青酒是最積極的,人還沒進來就聽到他的聲音,“公子,沒變!哈哈哈哈!” 那激動的聲音惹得眾人笑了起來,均是火熱的望著傅辰。 他們是不是成功了??? 到底這也算長久以來在對付戟國時,第一次采取的主動攻勢。 傅辰擺了擺手,讓眾人稍安勿躁。 沒有他的認定,他們還不敢妄加斷言。 傅辰捂著還有些刺痛的頭,慢慢坐了起來,烏仁圖雅適時為他身后墊了個軟墊,讓他可以靠的更舒服些,其實這種小事,他們本來也沒那么在意,傅辰自己也說自己是個粗人,不需要這些繁文縟節,他奴才出生,這些主子的待遇享受起來都不自在。 這當然是傅辰的隨口之言,他絲毫沒有底層起來的那種小人得志的囂張態度,總是那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也許正是這種大氣從容也是他們真心跟著這個男人的原因之一。 跟在傅辰的男女大多是不拘小節之輩,沒有京城里的嬌貴,像是烏仁圖雅、青酒等人都是苦過來的,薛睿這樣的出生一直是別人伺候他的份。 眾人理所當然認為傅辰不需要,直到被一個男人打破了這項認知。 傅辰是不需要,但他們不做的話就要被生生比下去了。 睿王爺若不是有個王爺的頭銜,還真是看不出是個皇親國戚,對傅辰的一切衣食住行簡直心細如發,只要事關傅辰的無一例外都是親力親為,那伺候起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眾人扶著猶如大病初愈般的傅辰出來,傅辰感覺全身酸軟,這勁兒緩過來可能還要幾天功夫。 望向星羅棋布的天空,看著上方依舊沒出現的七殺星,傅辰嘴角終于有了點笑意。 紫微星依舊閃爍著,而且光芒更甚,七殺星“隕落”以后,天空中的紫薇命盤黯淡了許多,并不是黯淡,而是被迷霧遮住了。當去掉這層迷霧,它們才能綻放自己的光芒。 傅辰又仔細看了看,才問向身邊的烏仁圖雅,“消失了?” 烏仁圖雅此時顯得圣潔而莊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似乎也有點看不明白這命盤。 傅辰挑了挑眉,思忖了會,也許并不是七殺星消失,而是他們重疊了,看上去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是因為他與邵華池完全一條心了嗎? “看來,天不是被我蒙騙,而是站在我這邊?!?/br> 這樣霸道到唯我獨尊的話,若換了其他人說出來,難免讓人覺得托大和目中無人,但被傅辰用這樣平平淡淡的口吻說出來,卻不由地讓他們相信就是如此。 “公子,您是說……我們成功了?” 傅辰見眾人期待,他們前前后后煎熬了三天,他也有些心疼這些屬下,跟著他這個沒權沒勢的人,苦頭吃了不少,事情又多,回報還少。 得到傅辰肯定的答案,眾人歡呼起來。 他們居然用這么簡單的招數,就騙過李皇他們了! 這次的成功,給予他們極大的信心。 歡呼聲漸歇。 “殿下呢,在宮里?”傅辰醒來后沒見到人,猜測道。 邵華池已經被卸了職務,如今不是在配合徐清就是被喊到宮里去了。 “在您醒來前的幾個時辰,就被喊入宮了?!?/br> “是陛下……”傅辰欲言又止,有些詞不能在不確定前堂而皇之說出來,那就是對皇室的大不敬了。 這是能猜測出來的,他雖然一直吊著晉成帝的命,但晉成帝的身體拖到如今已是極限,多年虧空加上阿一他們的藥物刺激,就是華佗在世也不可能救的回晉成帝,算算也就這幾天的功夫了。 那么,梅玨的心愿應該已經完成了吧。 傅辰僅僅幾個問話,就推論出結果,這樣的情形對于傅黨的人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他們傅黨的靈魂,終于再一次回歸。 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傅辰一想到在皇宮的邵華池,又想到整個京城的安排以及外圍的敵人,快速召集了眾人等人,了解最新的情況,他們傅黨加上邵華池在京城的眼線,已經足夠了解京城的全部動態。 傅辰得知邵華池居然做了一個緊急部署,還是個相當冒險的舉措,他名人將那些混入貧民的戟國軍放到城外來抵抗下一波的敵人。 真是大膽,又無畏的決策,而且還被眾將領通過了? 邵華池難道不怕他們再一次聯合起來? 那樣城門必然會被攻破。 也許,只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首先就算邵華池不放這幾萬人抗敵,單單是徐清和守城的將領御敵都來不及,哪里有精力再守著這幾萬人,反而會因措手不及而腹背受敵。第二,就是禁錮這么一大群人難道晉國就能高枕無憂了,若是再與外頭里應外合,他們的負擔更重,橫豎都會被攻破。第三,晉國本就處于優勢,只有瓦解這種優勢才能反敗為勝,說的現實點就是晉國的城門可能本來就保不住,為什么不拼一把?第四,若是能誘導這群人里的大部分,那么天平就會往晉國這邊傾倒,這個年代的將領尚且有叛逃之說,更何況是普通士兵,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這是一場心理、計謀、兵力之間的較量,是綜合戰術,考驗的是主將的決策力。 有時候想到了,卻不一定會下達。 這一點上,可能許多將領還不如邵華池來的有魄力。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戰術能確保必然會成功,邵華池是怕的,但怕也要做出決定,一個至少贏面更多的決定。 傅辰瞬間思考了邵華池這個舉動的所考慮到的方方面面,易地而處,他也不一定能做的比邵華池更好。 沉默良久,傅辰思考著整個攻城的過程,從一開始的試探到現在的準備攻擊,單看其中一點還不覺得奇怪,當一起思索,縱觀全局的時候,就發現那奇怪的感覺越來越重,因為這戰術并不像李派的風格,有些太迂回了。 這時候得到邵安麟的人馬正朝著京城方向過來,不到半日就會到達京城。 邵安麟,就像是算好了時間到的。 在他假死前,千叮萬囑邵華池不要動邵安麟,也是考慮到這種被什么牽著走的奇怪感覺。 到底是什么,他忽略了什么 喊了青酒過來,安排他去通知薛睿,周圍人雖然聽不到傅辰的吩咐,但卻能發現青酒的驚訝。 “公子,這件事我們沒有權利……”青酒為難道。 他們公子再厲害,在京城都是個沒半點權利的,依仗的都是他人之勢,不過以公子的出生,當年若是獲得真正的權勢,首先便是先帝都容不下他了吧。 “用殿下的名義,他們會同意的?!备党秸f的理所當然。 “這是不是不太妥?”青酒走的時候還有點懵,您現在做出這種決定就不怕殿下事后責問嗎,無論殿下再怎么寵他們公子,那都是變不了的主仆關系,這就是道跨不過去的檻,自古先斬后奏,上位者憤怒的原因并不是指令的對錯,而是下屬的越俎代庖,若是公子觸犯到殿下的底線…… “就按我說的去做?!备党锦玖缩久?,淡聲道。 以前的他當然不會直接代替邵華池下令,明哲保身是他的習慣,但現在一是事情刻不容緩,二是他的又一次試探。 他想知道,邵華池對他的底線,在哪里。 “您要出去?” 傅辰正往外走,也許是藥效的副作用,走的有些緩慢。 現在外頭全是巡邏兵,他們哪放心讓傅辰自己離開。 其他人要尾隨,卻見傅辰道:“你們去薛睿那兒,他會告訴你們該做什么,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嚴防死守?!?/br> 十二個時辰是個預估,他相信,有人比他們急。 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城了,他也該去做點自己的事,私事。 “那您呢?” “我去宮里?!?/br> 心中有了牽掛,終究是不同了。 而且從醒來至今,總有些不安,就好像會發生什么事。 傅辰到東玄門的時候,哪怕拿著劉縱的腰牌也沒能進去,帝王剛剛駕崩,京城局勢緊張,任何人的進出都有嚴格的把控,只是一個小太監,侍衛如何會放他進去。 正在傅辰準備讓鄂洪峰來處理的時候,一旁剛過來交接的帶刀侍衛看到了他,“這不是傅公公嗎?” 傅辰見到來人,半晌才想起來眼前的人是誰,以前棣邢處的侍衛,叫良策,曾經看守過當時的祺貴嬪。 被他引薦給鄂洪峰過,后來在沈驍露出馬腳,進行宮中最大的一次細作洗牌上有了功勞,升遷也快。 可以說,無論是鄂洪峰還是眼前的這位良策,多少與傅辰有著曾經的交情,承著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而傅辰曾經的撒網,也總在這種不經意之間,起到了作用。 有了良策的擔保,他才入了宮。 “你怎么這時候回宮,干脆待宮里不出去,或是在外頭避避風頭也好?!?/br> “這不是陛下……有些擔心宮里的情況?!备党届t腆地回道。 幾年不見,良策覺得這小太監看上去還是這么人畜無害,在這宮里出來的,哪怕是奴才,也都不簡單啊。 良策見左右沒人,才小聲地對傅辰道:“這與咱們這些小人物有何關系,保命要緊,新皇……可還沒來呢……” 新皇不登基,這局勢就安定不下來。 “那么幾位殿下呢,還在養心殿嗎?” “自然在的,陛下這一去,這些皇子們似乎對詔書有些意見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良策又閉了嘴,“你是想見你哪一位主子,我送你過去?” 他也算還傅辰的人情,現在宮里來往的可疑宮女太監,都會被排查,傅辰這樣的生面孔幾乎寸步難行。 “瑞王殿下?!?/br> “那你可悠著點,我剛從那兒回來,正鬧著呢?!备党揭裁靼走@道理,算是承了這份人情。 他記得這小太監,主子還挺多,一會兒德妃,現在的皇貴妃娘娘,一會兒又是七殿下,似乎聽說和六殿下、三殿下還都有些關系,沒想到現在一開口卻是七殿下,看來宮里還是有些真情意在的。 現在也不能稱呼他小太監了,這位傅公公當年要還留在宮里,早成管事了吧,如今長得比他還高,也不知是吃什么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