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跪著!我沒讓你起來,不準起?!被式悴唤逃柲?,沒關系,我來! “是,謝殿下恩典?!备党匠聊瑪得?,此時任何辯駁都不可能說服一個要定你罪的人,他拉開衣擺,準備下跪。 跪主子與罰跪是兩碼事,前者是宮里天經地義的事,按照等級劃分所需的禮儀,古往今來都是如此。但罰跪,卻是責罰,比起杖責、鞭刑、掌嘴等,已經算比較輕的,只是對傅辰一個從三品的太監,甚至還是熙和宮太監首領來說,就有點打臉了,精神上的打擊更重些。 門口,本來一群攔著殿下的太監宮女,有些沒忍住幸災樂禍,想看傅辰跌跟頭可不是件樂事嗎? 忽然,瑾妃像一陣風似的出現在門口。 見傅辰要被大庭廣眾下罰跪,眼中閃出一道怒意,嘴上卻笑道:“小六兒,你到我宮里耍什么威風?本宮的人,自有本宮自己來罰?!?/br> 其他奴才見到德妃的模樣,趕緊將臉上七七八八的不對勁去掉,恭敬地低頭,暗自懊悔剛才有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瑾妃娘娘!”邵瑾潭喜出望外,他也知道最近找瑾妃有點次數多,娘娘閉門不見也是情有可原,沒想到這就出來了,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討好道:“哎呀,不就是個奴才嗎,我也不過隨口說說,誰知道他會當真啊,您就讓我進去吧,真有事兒!” 瑾妃的目光卻有些冰寒,不再說話,轉身進宮,邵瑾潭感到那眼神有些冷,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瑾妃娘娘了? 想不明白的邵瑾潭,也不去追究。 傅辰一往上看,就看到墨畫對自己笑了笑,然后指著頭上的簪子,她的意思是送簪的人情我算還你了。 傅辰回以一個感激的笑容,雖然只是一來一往,看似互不相欠,感情卻越來越融洽了。 簪子是上次傅辰設計的,六皇子派人做了不少樣品給德妃,德妃又轉給了自己,他一個男人用不到便送給了墨畫,梅姑姑等人。 墨畫在剛才看到情況有點不對,想到瑾妃從還是瑾德妃的時候,就對傅辰寵幸有加,與對她們普通奴才相比不一樣,再加上傅辰這次在皇上面前不要賞賜,只為瑾妃說話,這行為讓墨畫暗地里叫好。 邵瑾潭因為是晉成帝的小金庫,人也八面玲瓏,就是今天到這個娘娘那兒,明天到那個娘娘那兒,皇帝也不會攔著,晉成帝覺得這個兒子腦袋瓜子很刁鉆,他去找人肯定為了銀票,天生就是掉進錢眼子里去了,他愛折騰就去折騰,反正到頭來盈利的還不是他這個老子的。 士農工商,雖說商排最末,但哪個人能不缺銀子,好奢華風的晉成帝更是缺到了極點,無論朝臣們彈劾多少次邵瑾潭,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到,一副寵溺兒子無邊無際的慈父模樣。 邵瑾潭跟著瑾妃進了屋子,就卸下了皇子的正經摸樣,“娘娘,您就行行好,告訴我那位先生到底是誰?您都不知道,那家新開的香水店,沒他的方子,香味沒那么好聞,還有人起了疹子,我可賠死了!還有金飾店,本來沒那位先生,我也沒見那些貴婦人們挑三煉四,自從他弄了那些圖紙后,很多人都認準了他,不要別人,我現在生意差了很多,都要被其他店家搶走了,您可不能不幫我!” 瑾妃慢條斯理摸著懷里的湯圓,見傅辰進來,只是笑道:“去泡壺茶來,加點我平日喜歡的?!?/br> 傅辰心領神會,“諾?!?/br> 看到傅辰,邵瑾潭有些不喜,但現在有求于人,再加上剛才因為這個奴才,他還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訓了,更是不順眼了。只能當做沒看到,真是,瑾妃娘娘那么注重內涵的人,怎么能就因為這小太監長得人模狗樣的,就寵呢!太膚淺了! 看看這寵的,連我四姐都要欺負了! 不行,我待會必須揭穿這個刁奴的真面目。 “他現在不會再給你任何圖紙了和方法了,在你想要獨吞的時候?!辫f的就是邵瑾潭得到了香水的樣品,有傅辰給的簡略方法,卻自己找人去研制,想要跳過中間傅辰的那一步,這事情干得委實不怎么好看。 邵瑾潭不想再讓瑾妃與她背后那位神秘的先生參進來瓜分,就做了點小手腳,也不是不想以后合作,他不過是覺得上次瑾妃開的分成真的太高了,五五分的話,他還能賺多少!想要自己研制出來,然后分個一成做為感激。 再加上,他賺的,里面有三成是要給父皇上貢的,一成是平日里被七七八八理由搜刮的,自己還能剩的不多,難道他不需要成本嗎,不需要人力物力嗎? 倒不是他真的想得罪瑾妃,他當然是敬愛瑾妃的,這是從小到大的情誼,但和賺錢是兩回事,為了戰事他現在已經被搜刮殆盡了,急著賺錢回本??!出這餿主意不也是被逼的嘛。 “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我過得也不容易,您就行行好,別抓著這事了成不,大不了回頭你六我四!只要您告訴我他究竟是誰?我上次還給你們的文書蓋章了呢,甚至撥了那么一大筆銀兩給你們買下那么大塊山地?!鄙坭墩f的,是曾經與穆君凝商量后,準備建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而一份文書一塊地,很需要六皇子的支持。 至今,穆君凝也不知道傅辰到底要做什么,這一切都是他的“秘密”,他什么都不愿說,卻要她配合,而她居然頭腦一昏,答應了,她從不知道自己是個那么經不起美色誘惑的人。 但事后想想,傅辰在宮里沒什么保障,大約是想以后老了后有安生的地方,也就釋然了。宮里不少太監都會在外面置辦產業,并不算稀奇,只是買一個山頭的卻是少見。 傅辰知道,穆君凝能答應這事,也是因為他只是個奴才,還是個太監,能掀起多大風浪,只以為他想要自己的田地呢吧,便也沒有太上心。 “本來呢,也許有機會,但現在,不可能了?!钡洛闷鹱郎系墓献?,卻被一雙手輕輕劫走。 那手的主人正給她細心的剝殼,將里面的果rou放到空碟子上供她吃食,真是將她伺候得面面俱到,傅辰又順手將一壺剛泡好的的茶放到桌子上。 “為什么?”邵瑾潭不甘心。 “你得罪他了?!眲傋屗P跪,現在求他?哪有那么好的事兒。 “什么時候!我都還沒見那位先生呢!”他簡直莫名其妙,氣急了,口干舌燥,說太多話了,一把拿起桌上傅辰剛倒好的茶灌了下去,喝完后,他整個人跳起來了,“啊啊——好辣,好辣!里面加了什么!” 他辣得跳來跳去,惹得穆君凝一陣輕笑,像看雜耍,“最近愛茶里放些辣椒,覺得這樣入味,可好喝?” 邵瑾潭拿起桌上的蜜餞,拼命往嘴里塞,辣得他都說不出話了,不停吸氣,這是哪來的辣椒,這么辣!還有,有誰會喜歡茶里放辣椒啊。 總算緩減了一點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控訴穆君凝的行為,“您太壞了!太壞了??!您一定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瑾妃娘娘!” 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瑾妃娘娘啊,要這么惡整他? 瑾妃輕笑,對著傅辰眨了眨眼,才道:“你想見他也不是不可以,過些日子是中秋節,要舉辦秋祭,民間也有不少慶典,正好你那日畫舫承辦了節目,屆時他也會出現?!?/br> “娘娘,不帶您這么欺負人的,中秋節那日這么多人,我到哪里去找,這是大海撈針啊——” 熙和宮響起一片六皇子的哀鳴還有瑾妃輕笑聲。 一匹駿馬跑在路上,馬背上坐著一男一女,男子輕裝上陣,赭石外袍,風塵仆仆,女子用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破布遮住了大半面容,她的大腿內側已經因為長時間坐在馬上而被磨破了皮,但她不敢吱聲,因為路上這個男人從沒因她故意哭泣和喊罵而松動半分,甚至有一次她直接拿刀刺殺他,他卻好像極有經驗地將她反制,讓她的手腕幾乎斷了。他曾經走南闖北,什么沒見過,還能被一小女子威脅到嗎,而后僅僅一句話就讓她不敢再動彈。 “貴嬪若是再反抗的話,臣就只能將您送回那隊伍里,只是晉朝對待逃跑的犯人……”話只說一半,但已經嚇得葉惠莉再也沒反抗的念頭了。 她現在只想快點見到一張能夠睡的床,一碗只要是熱的就可以的吃食,就已經滿足了。 本來在疾馳的路上,梁成文已經非常沒有耐心了,他還有好幾件傅辰吩咐的事沒做,哪有時間照顧女子,還是個他并不喜歡的女子。 “怎、怎么停了?”對梁成文這種看似溫文儒雅,實則鐵石心腸的人,她已經有些畏懼了,問出來的話也透著不安。 梁成文沒回答,而是看著不遠處,他是按照傅辰規劃的路線回來的,也就是繞了遠路。 只是這段時間,并沒有碰到傅辰口中的那一群人。 直到現在,一群已經精疲力盡的難民,正在城墻外風餐露宿,似乎是默默等死又似乎渴望什么時候能開城門。這些難民是從西北逃出來的,因為戰爭而離開了原來的地方,卻發現天下之大,無落腳點,絕望之下,在被第五座城池拒絕后,他們只能在這里暫時安頓。他們此刻正處于饑餓而死的邊緣,而在不遠處的城池卻緊閉著,斷絕了他們唯一的活路。 城主不愿將他們放進去,直接關閉了城門,難民是所有地方都不希望接納的。 梁成文雙眼似乎被刺痛了,握緊懷里的文書,那是傅辰取來的,這事傅辰是直接通過他而沒有上報七皇子,因為傅辰找的是原本屬于二皇子陣營的六皇子蓋下的皇子印,邵瑾潭甚至與傅辰本身是八竿子到不到一起的,居然簽了這份文書。 有時候他都不得不佩服傅辰的人脈。 而如果有它,至少能借到一些食物和車馬,傅辰甚至連難民住的地方都準備好了,還有一些列后續工作都有安排,有時候他簡直覺得傅辰是個妖孽,一個在深宮的人,卻能在暗中將每一件事都聯合在一起,詭異又順理成章。 他并非真正效忠于七皇子,當年七子身上的毒是自己父親逼出來的,有了這份情誼在,進了太醫院后,他也愿意幫襯一些。他父親無辜枉死,他需要勢力,當年只是個小小吏目的他,能依靠的也只有七皇子,便漸漸表現出了衷心,為了往上爬,不效忠又如何在短時間里達到目的。 這次傅辰提出的事,卻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他從未忘了自己的愿望,望天下太平,百姓無病,即使知道不可能,可誰說愿望必須是真實的。 他知道傅辰沒人可用,信任的更是少,只有劉縱,勉強算個他,而他愿意做這個馬前卒。 梁成文一路策馬沖向城門,那些難民似乎想進去,渴望的看著他。 他身上的干糧根本不夠給他們的,人餓瘋了什么事都會做。 見那群人一擁而上,讓他根本無法進城,他直接挑了最前面撲過來的人,才一瞬間,那人就瞬間倒地。 他將手中的銀針暗自收攏,只是點了那人的xue位,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樣。 他是大夫,但沒人規定大夫必須是柔弱的。 葉惠莉看得目瞪口呆,所以她這一路到底干了多少蠢事? 她并不是真的那么蠢,只是年歲小,被家里寵過了,進了宮也沒收斂,恣意妄為,才會養成這性子,在經歷了那么多起起落落,險些被發配成軍妓,她現在心智也成長了不少。 見梁成文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人給弄死了,心底毛發,她好想離這個魔鬼遠一點,卻一動不敢動。 其他餓極了的難民,看到這情景,被梁成文出神入化的身手給嚇退了,紛紛讓開。 梁成文見人群總算散開,展開文書,遠遠對著城墻上的士兵道:“開城門,我有要事與城主協商!” 他順利京城,拿著六皇子蓋了章的文書,順利借到了一些糧食和車馬,將熬稀的粥鍋端出來,難民們聞到粥的香味,簡直像是捅了馬蜂窩,一個個都神態癲狂了。 但因為梁成文之前的出手,加上他身邊還有城主為了討好六皇子而加派的士兵保護,他們這些日子被打怕了,好幾個人都被活活打死,也不敢上前,難民們畏畏縮縮的。 梁成文見這些人怕了,才讓葉惠莉分粥給這些快饑餓至死的難民,葉惠莉第一次接到這種任務,沒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會嫌棄,但現在那么多天風餐露宿,哪里還會在乎他們臟不臟,臭不臭,反正她自己已經臭得聞不出味道來了,她開始為這些難民分發食物。 得到了難民們的感謝,甚至里面還有個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哭著問他可不可以少給他一點,他想給meimei多一些,葉惠莉第一次體會這種日子,她吸了一口氣,心情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明,那些曾經的瘋狂和扭曲是她,但她心底依舊也保留著人性,只要不是畜生就不會看到這樣的場面還毫不動容,小聲道:“好,待會等所有人拿完,你偷偷過來我給你留一點?!?/br> 所有人都拿到了食物,他們蹲在原地狼吞虎咽,也不嫌燙,倒進胃里,粥熬得稀爛,容易入口,也適合給餓了很久的人。 這些人原地休息了一天,有些力氣了,梁成文才又讓他們輪流坐車和推木車前進。 直到有個機靈的難民,就是那個問葉惠莉能不能給自己meimei多點,自己可以少吃點的男孩,他問向梁成文他是誰,他想要知道大恩人的名字。 誰給他們吃的,誰就是神!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你們只需要知道,幫你們的人,單名是一個辰字?!彼D了頓,上次給劉縱用了開膛破肚術,他就不想隱瞞,這次更不會去搶他人的功勞,他有他的驕傲,也是傅辰最終將這件事交給他的原因,“你們可以喊他辰大人?!?/br> . 扉卿想要算出那個關鍵人物的八字,卻沒有馬上開始。 在那之前,他需要做好充足的準備,將所有需要做的事和可能發生的意外一一吩咐下去,現在,他在等自己的親信回復邵安麟的下落。 邵安麟失蹤已有半月,晉成帝將事隱瞞了下來,在扉卿的意料之中。 這個皇帝,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會六親不認,即使是他寵愛的兒子也一樣不能阻擋他的路。 邵安麟,你不是曾說要親手殺了我嗎? 我等著你,所以你怎能輕易死。 扉卿心緒有些煩悶,睜開了平淡無波的眼,從蒲團起身,看著夜空,凝神守望。 嗯? 璇璣……北斗之一,璇璣正在閃爍,那方面,是七煞! 怎么會如此!七煞又有動作? 璇璣,又名懸濟星,是醫者之星,擁有神醫潛質與胸懷蒼生之能,是除了殺破狼主格局的七煞(殺)、破軍、貪狼外的輔助星,現在七煞還沒集齊另兩顆主星,卻找到了懸濟! 七煞,七煞,一切因你而起,而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藏身于何處? 為何能一次次將自己隱藏,而又不斷動作? 沈驍,這次,無論五號所舉發之人是誰,但凡找到,必將其殺之! 我們沒有時間再去衡量是否無辜。 寧錯殺,絕不放過! 皇宮方向,國宴已經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已知:七煞(殺)=傅辰,破軍=? 貪狼=? 星宿設定(只限本文):殺破狼,每一個字代表一個顆主星,殺代表七煞(殺)=天下之士,破代表破軍=縱橫之將,狼代表貪狼=詭詐之才,三星合一能改變既定破滅格局,引動紫薇命格被改,天下易主。 除去殺破狼三人外,也有若干輔星會出場,這個設定可能有些奇特,但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