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娘先將長明燈拿回去觀望，這兩日齊某自會安排各位參觀鮫人與油坊?！饼R彥之笑著坐下。

    “那就有勞了?！被ú【祁h首答應。

    沈桐兒左瞧瞧、右瞧瞧，感覺生意眼瞅著大功告成，不由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

    白日的長湖鎮方才露出殘破的本貌，那些在幾十年前就被異鬼踩踏至毀的房屋根本沒有修葺的余地，別說茅草梁木之類的早已因海岸潮濕而**，就連石料也碎到不成樣子。

    吃過飯后，沈桐兒拽著蘇晟出門去買東西，對著沿途的慘狀不禁感慨：“難道這座死城真的會復蘇嗎？除了水商行，別的地方實在和廢墟沒有兩樣?！?/br>
    還未靠近傳說中的市場，路邊就零星地出現了小攤位。

    販賣東西的商家多半滿臉貪婪笑意，而三三兩兩坐在路邊喝酒的武者，卻麻木而疲憊。

    半點生活的氣息都尋找不到。

    蘇晟皺眉回答：“即便復蘇了，也是個賊窩?！?/br>
    沈桐兒深嘆口氣：“我只希望鮫膏沒有問題，那樣我的赤離草就沒有問題?！?/br>
    “順其自然吧?！碧K晟輕握住她的手：“前面人多，別跟丟了?！?/br>
    沈桐兒抬眼，果然見到個狹巷里人頭涌動，趕快跟著他往那邊擠去。

    ——

    長湖鎮仿佛一夕而成的氣質從市集里便可看出端倪，那些cao著南北口音的小商小販全都藏身于骯臟簡陋的木板房里，使勁兜售起各路奇怪的商品，趕來這座死城的顧客當然是為了齊家水行的鮫膏，但是食物補給、武器修復還有本地工人的吃穿享樂，也都意味著大大小小的商機，雖然這窮鄉僻壤的黑市買賣貓膩很多，但魂塵這種東西怎么也無法造假。

    幾經徘徊之后，沈桐兒和蘇晟便花光身上所有的銀兩，從位獨眼的御鬼師那里購得少少的一株。

    她半點不心疼，討要了碗清水，強迫著他當自己面服進腹內，而后開心笑道：“小白不餓肚子，我就好受多了，看來以后還是得隔三差五的離家去捕獵異鬼才是，我家那座島上除了小魚和小鳥，幾乎什么都沒有?！?/br>
    蘇晟默默擦凈嘴角，竟只盼著穆惜云趕快壽終正寢，省得再叫他想起往日仇怨。

    被蒙在鼓里的沈桐兒渾然不覺，發現前面有擺賣觀賞魚的攤位，又來了興致靠近玩耍：“嗨呀，這條紅色的好可愛，可惜我沒錢了?！?/br>
    蘇晟跟在旁邊，淡聲說：“喜歡便管鹿家人借些，日后再還就是?！?/br>
    “還是算了，寵物有一個就好?！鄙蛲﹥禾ь^壞笑。

    蘇晟不想理睬地側開臉。

    正在這時，原本熱鬧的集市忽發生爭執斗毆，幾個男子一把將位姑娘從店里推出來：“說了沒有你要找的人！還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我看你是瘋了吧！”

    那姑娘拍著衣服倔強站起，正是暫別一夜的吉瑞。

    沈桐兒古道熱腸的毛病又泛起，跳過去罵道：“沒有就沒有，打人干什么！再動手我就把你們店拆掉！”

    做生意的人也不想多惹是非，頓時罵罵咧咧地走了。

    吉瑞原本就脹紅著臉，在見到蘇晟后不由變得更加窘迫，低頭道：“多謝?！?/br>
    沈桐兒插著腰問：“你還沒有找到meimei嗎，如果她當真往返過長湖鎮多次，總該有人認得的?！?/br>
    吉瑞傷心道：“我方才也是挨家挨戶地問過……全然不知她發生了什么……”

    “要不然，你晚上來水商行找我，我幫你向齊老板打探?！鄙蛲﹥捍蠓降溃骸八菜闶沁@里的地頭蛇了，幫忙找個人應該沒有多困難吧？

    吉瑞搖首：“御鬼師們都說齊彥之手段毒辣，為人無情無義，是只可怕的笑面虎，怎么會無緣無故幫我？”

    “但是花jiejie跟他的生意還沒成，他就算不情愿，也不會翻臉不認人?！鄙蛲﹥簞裾f：“多問一句就多一份希望，大不了我要被花jiejie痛罵一番而已，根本沒關系?！?/br>
    “那……”吉瑞猶豫。

    “就這么說定了，這個給你拿著?！鄙蛲﹥赫滤绦薪o的臨時腰牌：“齊老板已經出海巡視，晚上戌時會乘船歸來，千萬別遲到?！?/br>
    吉瑞這才將腰牌握在手里。

    圍觀了半晌的蘇晟隱隱皺眉，輕聲開口：“事已辦成，我們還是回去與鹿家人集合的好?！?/br>
    “對對，還要幫花jiejie鑒別下鮫膏真偽?！鄙蛲﹥夯腥淮笪颍骸澳羌餵iejie，我和小白就先走一步了?！?/br>
    吉瑞立于骯臟的市集間，望著他們有說有笑而離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泛起寂寞的酸澀，微微嘆息而過。

    ——

    雖然齊彥之不在，但他既然囑咐過家仆善待貴客，鹿家人自然受到了極好的招待。

    可惜花病酒無意享樂，將心腹云集在自己房內，對著那盞仍舊在燃燒的油燈苦皺眉頭。

    正當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時候，蘇晟和沈桐兒終于敲門而入。

    “到的正好，不知你們有何高見？”花病酒坐于燈前問道。

    沈桐兒最盼著交差了事，自然回答：“這鮫膏是什么，之前誰也不知道，但至少鹿先生要得是做長明燈的材料，只要它能一直燃下去，買到手就不虧?！?/br>
    “怕只怕現在燃著，回到南陵原就滅了?！被ú【坪哒f：“到時候難道還來找姓齊的來興師問罪嗎？”

    “那你說怎么辦？”沈桐兒反問。

    花病酒不由沉思。

    沈桐兒又說：“依我看，燈先燃著，待我們參觀過鮫人和煉油工坊再做決定，到時候對鹿先生據實以報，是真是假現在誰講了也不算?！?/br>
    未想沉迷圍觀的蘇晟開口道：“如果花姑娘不介意，可否將這鮫膏交與我研究，我對天下古燈與燃油還是頗有了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