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沈桐兒瘦小的身體靠在他懷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生怕別人看熱鬧,但腦子又想著“這是我的小白啊”之類的鬼話,便也漸漸放松了神經,閉眸瞇睡了起來。 花病酒側眸打量這對極為奇怪的“有情人”,笑說:“蘇公子真是善解人意?!?/br> “是嗎?”蘇晟表情冷淡:“我這輩子最不懂得解的就是人意?!?/br> “哦?”花病酒問:“公子也是人,怎么會不懂呢?” 蘇晟懶得理這姑娘的旁敲側擊,在沉默之余又緩緩握住了沈桐兒的手。 他真希望世上沒有穆惜云、沒有季祁,沒有任何再為她徒增負擔和煩惱的存在。 可惜每一次、每一次。 麻煩來得都似曾相識。 37.鬼儡與少女 朝陽照著深夏, 在深深淺淺的林地中透出模糊的光影。 鹿家人又趕了整夜的路,難免都感覺到了疲憊。 倒是始終沉睡的沈桐兒忽然被馬顛醒,先回首看到摟著自己的蘇晟,然后才道:“天亮了, 這附近有可以扎營的地方嗎?我來守著, 你們需要休息一下?!?/br> 花病酒皺眉研究過那份早已過時的地圖, 遠望天邊厚重的積云, 回答說:“幾十年前附近有個水田村,現在應該還存在些遺址,今日會落雨,希望盡快找到藏身地?!?/br> 雖然騎馬顛簸得雙腿酸痛,但沈桐兒并沒有叫苦, 反而精神氣十足:“那就快找找看, 我肚子餓啦!” 花病酒無奈而笑。 蘇晟淡聲開口:“照理說,鮫膏生意既然已經做起來,定然存在出入長湖鎮的固定路線, 那里異鬼多藏于海中,水路是行不通的, 所以我很奇怪,以堂堂鹿家的本事,為何還在這里如瞎貓般亂闖?” 沈桐兒頓時瞪圓眼睛:“對呀,小白你好聰明!” 花病酒不動聲色地回答:“既然我們已經成了同路人, 我也沒什么可隱瞞的, 大概公子并沒有做生意的經驗?!?/br> 蘇晟回答:“的確?!?/br> 花病酒說道:“鹿家的商線貫通南北, 規模早已如巨鯨般可觀,其他小商小販要么選擇依附、要么就只能被吞并,是斷然沒有能力與家主相抗衡的,那些長湖鎮的亡命徒想發筆橫財,自然而然要防著我們,否則鹿先生起了興趣,長湖鎮遲早也是要姓鹿的,就和南陵原一樣?!?/br> “真是霸道?!鄙蛲﹥河魫瀲@息:“現在好啦,不僅異鬼隨時都有可能出來,恐怕還會有賞金武士的暗算?!?/br> 花病酒瞥了眼招搖的鹿家大旗,不甚在意地哼道:“暗算又如何?敢來等于玩火**,異鬼之禍已經動搖了國之根基,這天下遲早要分崩離析,但我們鹿家是不會被摧毀的?!?/br> 小姑娘還想頂撞什么,卻忽地被蘇晟捂住嘴巴。 真不該說花病酒是自信還是自大,只想回到孤島上隱居的沈桐兒也并不關心其他,便順勢老實下去。 —— 腐爛的茅草堆旁屋瓦坍塌,小廟里的佛像被厚重的蜘蛛網所覆蓋,殘留著暗色的血跡斑斑。 終于找到水田村的眾人很快便看到眼前這片暴露在日光下的荒蕪。 沈桐兒下馬伸了個大懶腰,繞開腳邊的白骨,幾乎能夠想象出異鬼襲來時,村民們心頭的無助和恐懼。 可惜所有災難都過去了,只余下平凡如塵的灰土,還在無聲地訴說著過去的故事。 花病酒親手插好高聳的旗幟,吩咐他們去打掃下破廟的衛生,而后上車瞧了瞧仍舊昏迷不醒的季祁。 沈桐兒墊著腳在車窗外露出半個小腦袋:“季大哥好些了嗎?” 花病酒嘆息:“已傷及心肺,需要靜養?!?/br> 沈桐兒似是有些憂愁:“就算這樣每夜披星戴月地兼程趕路,至少也還需要八天才能趕到長湖,不知道他還受不受得住?!?/br> “看造化吧?!被ú【频ζ鹕?,隨即便走下木車吩咐道:“從現在起留在這里,四個時辰后再次啟程,大家按照之前的安排抓緊休息!” 沈桐兒繼續偷看季祁面無血色的臉,真不明白以他的身手怎么會傷得這么重。 況且若是自己被異鬼傷到半死不活了,睡幾覺也便站起來。 季祁怎么如此之弱呢? 她還沒琢磨完,便被只手搭在的肩膀上。 沈桐兒回頭望見蘇晟的俊臉:“怎么啦?” 蘇晟淡聲道:“他和你不一樣,不要對其他人亂講話?!?/br> 沈桐兒好奇追著問:“咦,小白你是會讀心術嗎?” 蘇晟不理睬。 沈桐兒追問道:“怎么不去休息,騎了一夜的馬很累呀?!?/br> “沈姑娘、蘇公子,來吃點粥吧?!被ú【圃诓贿h處喊道。 兩人對視片刻,只能硬著頭皮靠近。 蘇晟是全然吃不下五谷雜糧的,但他一個大男人總是不吃不喝實在惹人懷疑,所以只能裝模作樣。 花病酒坐在火邊端著瓷碗,笑容里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 時間緩慢推移,日頭漸漸從東方升到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