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時已惘然(3)
“喂,你還好嗎?怎么在地板上睡起來了?” 枝如蟬感覺有人在她身旁說話,還伸手推了推她,于是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睜眼朝那人看去。 那是一個算得上好看的女人,留一頭成熟的淡金色的卷發,但卷發下的臉仍是稚氣未脫的青澀模樣,所以組合起來有一種奇異的魅惑。枝如蟬第一反應是失望,蒲悠原來并不如她想象中特別,但當她的視線落在她穿著的碎花連衣裙上時,她瞬間否定了自己的第一想法。 她揉著眼睛,一只手肘撐在地上支起身來,在她回憶起自己在地板上睡著了之前,她就已經開口問道:“你是陳熹jiejie嗎?” “誒?你認識我?”女人有些驚喜地說。枝如蟬在更清醒的狀態下聽到她的聲音,覺得其中帶著一股子純天然無添加的沒心沒肺的天真。 “聽mama提起過,所以很容易猜到?!?/br> “嘿嘿?!标愳溥肿煨﹂_了,露出兩顆兩顆小虎牙來。她化著妝容的臉展露這樣帶著傻氣的笑容,產生出一種既嫵媚又清純的色情感,讓枝如蟬面上有些發燙,她本人卻毫不自知,繼續說:“對了我剛才看了你送給我的禮物了,謝謝你。不過那個游戲機我以前從來沒玩過,你可以教我嗎?” “好、好的。那個游戲機也可以玩雙人游戲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玩?!敝θ缦s麻溜地回答道。 “好,那就拜托你啦?!标愳涿佳蹚潖澋卣f,繼而站起身,對身后的人說:“既然也叫醒了,我就先回房間啦?!?/br> 直到她站起身朝身后的人說話,枝如蟬這才注意到陳熹身后一直長身站著一個人。因為枝如蟬眼下仍是坐在地板上,當抬頭向上看時,視線正好被陳熹的背影擋住了,一時間看不到陳熹身后的人的模樣,只聽到一聲清冷的“好?!?/br> 陳熹說完又回頭朝枝如蟬揮揮手,離開了房間。枝如蟬一心想要看清那聲音的主人的模樣,于是只敷衍地沖陳熹揮了兩下,比起告別,更有些“退下”的意味。 看到蒲悠的那一霎那,枝如蟬空空如也的腦袋里也不由得蹦出了一句詩——當然這句詩也是枝如蟬曾經為了和漂亮jiejie搞好關系才死記硬背下來的,只是后來從未見過擔得起這句詩的美人,所以后來就慢慢忘記了,直到這一刻又突然地出現在她腦子里——“北方有佳人,一笑傾人城”。 “jiejie,你是北方人嗎?” 面對枝如蟬沒頭沒腦的問句,蒲悠兩條秀氣纖細的眉毛皺了起來,原本平整光滑的眉頭擰出一道深刻的褶皺。 “jiejie你怎么都不笑的?”枝如蟬癡癡地問,如果蒲悠能笑一笑,鵬城會不會為之傾倒,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為她傾倒了。 “我不是北方人,我現在不想笑?!逼延瓢逯樥f,“你要在地板上坐到什么時候?” “額,我一下子忘記了?!敝θ缦s麻利地從地板上站起來,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臀部和后背,權當灰塵已經被撣掉了。 等她站起身,蒲悠默默地覷她一眼,才從她身前經過走到自己床邊。在她經過自己面前的時,枝如蟬從她的黑長發上嗅到一股檸檬薄荷的香氣,可能來自她的洗發水。與此同時枝如蟬也從蒲悠路過帶起的風中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訊號——自己似乎被討厭了。 她對此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己的哪一點被蒲悠討厭,但這種被討厭的感覺來得如此強烈又直接。難道是自己醒來那會兒只顧盯著陳熹看,而忽略了她?或者說她會是那種因為自己的苦難而對他人的幸福抱有敵意的人? 要是在以前,枝如蟬從不會為自己被別人討厭而煩惱,她只會奉還以加倍的冷漠。這次也是,枝如蟬本想冷落她的,可她實在太好看了。 “蒲悠jiejie,我哪點惹你生氣了嗎?”她跟上去,長身站在蒲悠背后,看著她將自己放在她床上的禮物壘在一起,問道。 “沒有。我就是這樣的性格,還請你不要介意?!彼S手將一綹垂到眼角的長發理到耳后,雙手捧著壘好的禮物遞給枝如蟬,說:“這些禮物我不能收?!?/br> 枝如蟬的臉色垮下來,哭喪著臉問:“為什么???這些只是一些口紅和護膚品而已?!?/br> 蒲悠用波瀾不驚的眼神看她一眼,說:“這些太貴重了,你我素昧平生的,不適合,而且我也沒有能力還禮?!闭f到這里,蒲悠順了一下耳后的頭發,借此掩飾那一刻不自然的神色。 “每個人最開始不都素昧平生嗎?我送這些禮物給你又不是想要你還禮,只是想和你打好關系而已?!?/br> 蒲悠并不回答,捧著禮物的手依舊倔強地朝她伸出來,看著她的一雙眼睛似乎在說“別想讓我欠你人情”。 那一瞬間,枝如蟬胸中涌起一股將禮物拿過來狠狠塞進垃圾桶里的沖動,但這會讓她怎么看她,那樣的舉動就像是一個氣急敗壞的小孩,將自己珍愛的卻被小伙伴嘲笑說難看的玩具踩在腳下。這可是她用國航頭等艙的機票,用兩小時的艱難困苦換來的! 于是她只得伸手接過禮物,說:“這些都是在霧津的門店買來的,鵬城的店鐵定不給退。這套護膚品我倒是能留著自己用,但這口紅禮盒……你看,我也不是涂口紅的料,要不jiejie你勉為其難地留著用?” “不了。你可以送給她們?!?/br> “她們每個人都有一盒了,一模一樣的,蒲悠姐你就收下吧?!?/br> “你還可以送給夢姐?!?/br> 枝如蟬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哎呀,我媽那個年紀哪涂得了這些顏色啊?!?/br> “你媽哪個年紀???你說說?!币粋€聲音從門外傳來,“小崽子,天天在背后說你老娘壞話呢,這次讓我逮著現行了吧?!敝θ鐗粜笨吭陂T邊,雙手交叉環抱在豐滿的胸脯前,一雙桃花眼充滿戲謔的神情,在枝如蟬和蒲悠兩人間來回移動著。 “媽?你不是和小白臉約會去了嗎?怎么在家?” “我不回家做生意,你吃什么穿什么?又拿什么去買這些貴得要死的奢侈品隨手送人?”枝如夢一面說,一面往房間里走。 枝如蟬死鴨子嘴硬,說:“這,這是你給我的生活費?!?/br> “你也不想想我給了你多少生活費。既然小悠不收,我就不客氣了?!敝θ鐗粽f著,從枝如蟬手里將禮物一股腦兒抱走了,轉身離開之前對一旁一聲不吭的蒲悠說:“帝王酒店808,之前陪過一次的那個廣告公司老板。車已經叫好了,你收拾一下馬上過去?!?/br> 即便是這個時候,蒲悠的神色依舊如常,點頭應下后,就到衣柜前選出一套衣服,跟在枝如夢身后離開房間,到洗手間換衣服去了。留下枝如蟬一人在房間里凌亂。 她竟然沒有收下她為她準備的禮物,而且她換衣服竟然要專程到洗手間里去換!以前從來沒有人換衣服會避開她的。畢竟她也是女生,所以當著她的面換衣服又有什么關系呢(當然她正是借此便利才得以閱過不少酮體)? 以上種種以及蒲悠對方才的態度,讓枝如蟬心中郁結,下定決心一定要消除蒲悠對自己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