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長長的賞賜終于讀完,代表皇帝前來宣旨的那位終于收起官腔輕笑著走到李赫面前。 “李將軍一舉蕩平北疆,子欽著實佩服,這次秋招恐怕定遠軍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吧。咱們皇城禁衛軍四十八衛所都只有撿剩下的份……” 咦,這人聲音明明好聽得要死,怎么說出來的話聽著這么讓人不舒服呢!宿雙正琢磨著,突然反應過來,那人自稱子欽? 這次終于忍不住,宿雙手指戳開窗簾,從縫隙里偷偷朝前面望去,是宛子欽! 一身黃底彩繡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男人跟宛素記憶里的“大哥”形象完全重合。 宛子欽現在應該是錦衣衛里地位僅次于指揮使的指揮同知,但這樣的場合,燕皇跳過其他大臣,跳過錦衣衛指揮使,偏偏讓宛子欽代表他前來,宛素這位大哥在燕皇面前受寵的程度可見一斑。 不過宛子欽看起來跟李赫有點不對付啊,說話含槍帶棒酸氣撲鼻的…… “呵,多謝宛同知親自來迎,秋招么,定遠軍自然是要挑好的,不過禁衛軍四十八衛所如何怎樣,好像也輪不到宛同知來cao心吧?” 李赫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聲音厚重中氣十足,對于宛子欽的刻意挑釁也毫不嘴軟,直接就戳中對方痛腳。 宿雙看著宛子欽臉上故作平靜的神色忍不住悄聲笑了出來,李赫這男人,嘖嘖~只能說姜還是老的辣, 宛子欽所在的錦衣衛雖然在禁衛軍中地位超然,但名義上只占四十八衛所之中的一衛,他這樣大包大攬替整個禁衛軍cao心確實有些托大。 戎律坐在宿雙對面,看著她突然笑出聲,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像宿雙有宛素的記憶所以了解燕國國情,對外面這對話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看她這樣戎律倒是來了興趣,也撩起窗簾一角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就青了臉色,不就是個小白臉,這女人,難道不光是喜歡李赫那樣的威猛,也喜歡這樣的? 被戎律定義為小白臉的宛子欽卻不是個繡花枕頭,從小習武的人耳聰目明,剛才宿雙的笑,雖然聲音很低,但只隔著李赫一人一馬的距離,宛子欽還是準確的捕捉到。 他側目朝李赫身后看去,馬車里是個女人? “李將軍北疆一去就是一年半載,皇上還在為將軍的終身大事cao心呢,不過現在看來,子欽倒是可以帶個好消息回去,皇上定將龍顏大悅……” 宛子欽這是暗指李赫出去打仗竟然還帶著女眷,如果不是他現在大勝而歸,單憑這一點就可以讓他去北鎮撫司喝喝茶。 “那便先謝過宛同知了?!?nbsp;李赫一點不怕他話中的威脅,詔|獄?他倒是想去見識見識,不過也要皇帝下得了這個決心啊~ 宛子欽怔了怔,李赫這是直接承認車里面是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女人咯?這個燕國戰神還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暫時還動不了他,但總有一天要讓他在自己手上栽跟頭。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宛同知,借過?!?/br> 李赫收起圣旨,翻身上馬,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意外,高大的馬兒沖著面前的宛子欽就是一個響鼻,噴了他一臉水。 宛子欽滿臉嫌惡地抹掉臉上的唾沫星子,仰頭看向馬背上的李赫卻接到對方一個,“看吧,都說借過了,你偏要往馬鼻子上撞”的眼神。 但最終他也只能咽下這口氣,大手一揮,身后的百人錦衣衛隊齊刷刷地朝兩側讓開。李赫的人則大搖大擺的從中穿過,倒像是錦衣衛專門為了迎接李赫得勝凱旋的儀仗似的。 見到這場交鋒以李赫的完勝結局,車里的宿雙才后怕地順了順氣,要是因為她剛才的一聲笑讓李赫在錦衣衛手里吃虧她可要自責死。 馬車在皇城寬闊的街道上前行,沒了錦衣衛的威懾,周圍一路跟著李赫隊伍的百姓又開始歡騰起來。這下就不怕說話被外面的人聽到,戎律終于可以提問,“剛才那人是誰?敢那樣跟李赫說話?” “,說你多少次了,別李赫李赫的,要叫他師父!” 宿雙覺得她真是為這個小屁孩兒cao碎了心,“想要做大事,不僅要有可以震懾他人的武力,還要學會怎么為人處世,心里再不情愿,面子上也得端起來呀?!?/br> “就像你這樣?” 戎律鄙夷地看她一樣。 “你這臭小子,那是什么眼神!就說這個吧,我可是你jiejie,要是讓外人看到你對有養育之恩的人這樣的不尊重,少不得就要被安上個不孝的罪名,今后你就永遠不會有出頭的機會了!” “我可沒jiejie……” 戎律收回視線,嘴里嘟噥心里也沒閑著,你是我媳婦兒,你們燕人不是講究夫唱婦隨么,哼,要是讓外人知道你對自己丈夫這樣不尊重還到處招蜂引蝶,少不得就要被安上個不忠不賢的罪名,今后你就只有哭的份兒! 宿雙見他一臉不忿的樣子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習慣性地就伸手戳他。 “你不是問剛才那人是誰嗎?那可是惹不起的人物,錦衣衛聽說過嗎?如果以后你有出息了見著穿那種飛魚服的人一定要繞道走!” “像你這樣不會處事疏漏百出的人,被錦衣衛逮到隨便安個罪名直接就下詔|獄,連衙門都管不著,進了詔|獄的人,就算活著出來那也肯定不再是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兒就是這里瘋掉……” 宿雙比劃比劃腦袋,說得無比恐怖的樣子。 “那么歷害?就沒人能管他們?” 戎律一點不怕宿雙描述的那些,反而對錦衣衛地位的特殊很感興趣。 “有啊,天底下就一個,那就是燕國的皇帝。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衛隊,上達天聽說一不二,你說厲不厲害?而且哈,很多事情皇帝其實都被蒙在鼓里,錦衣衛先斬后奏的事情多了去了,總之還是那句話,離他們遠點兒!” “連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戎律難得地表情豐富起來,似乎對錦衣衛很是崇拜。 “混到錦衣衛的金字塔頂端,說是只手遮天也不過分,如果遇到心懷不軌的,沒準兒直接就能偷天換日,比如剛才那個,他除了錦衣衛指揮同知,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當朝第一權臣宛丞相的獨子……” 提到宛丞相,宿雙瞬間想到可憐的宛素,心里呸了一聲。 戎律聽著她的話心里已經掀起了波瀾,只手遮天?偷天換日?如果有一天他能走到那一步,直接了解了狗皇帝,豈不是給那么多慘死的族人報仇了! 不過,“金字塔是什么?” “呃~” 宿雙差點咬到舌頭,說得激動,把金字塔都給用出來了,“恩,所以說小律你還差的遠吶,金字塔都不知道,那就是一種長成這樣的塔,常常被借來比喻……” 宿雙雙手比劃著三角形,直接把埃及法老的墳說成了燕國特產的三角形寶塔,說到后面自己都在汗顏。 “這比喻真是別致,不過金字塔我也是第一回聽說呢?!?/br> 馬車門突然被從外面拉開,李赫一臉玩味地看進來,把宿雙嚇了一跳,滿臉得瑟完全來不及收起來,就這么被李赫盡收眼底。 她剛才說得興起,竟然沒發現外面已經安靜下來,他們這是已經到了將軍府!要完,李赫都聽到些什么?! “已經到了嗎?真快??!” 宿雙生硬地轉折聽得戎律都忍不住想扶額。 李赫卻不以為意,他是從車里說到錦衣衛的時候就開始豎起耳朵了,在他面前總是很得體守禮的蘇宛,在自己弟弟面前完全放松的時候竟然像是另一個人。 剛才滿口胡謅被撞破的瞬間她臉上生動的表情,倒是比平時的小心翼翼看起來更讓人覺得真實可愛。 “嗯,下來吧?!?nbsp;李赫也不再多說什么讓她尷尬,露出個溫柔的笑順著她轉移的話題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