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老鬼妃慘兮兮趴在原地,埋頭在地,雙肩顫抖,不知在想什么,過了好久,自己殿的鬼奴按照先前吩咐的來接她,才回了殿。 鬼王選妃,是鬼族最大的盛事,涉及傳宗接代,本該由上一任鬼王鬼后主持cao辦,但是兩人皆已喪命,故主辦權落到老鬼妃手里,怕她一個凡人精力有限cao持不得,族內又派了大長老與二長老前來輔助。 兩位長老是族里的老人,自上一任鬼王出生便存在,現下少說也有幾十萬歲,只是鬼族一代換一代,代代交疊,他們老得記不清自己的年歲,而那些年輕人則是想記卻沒由頭,兩人白發蒼蒼老態龍鐘,鶴發紅眸,此刻正拄著拐棍站在殿上cao持事宜。 這一屆選妃鬼王難得來,一定要辦的像樣些,若是能瞧上一些女子替鬼族開枝散葉更好,畢竟王上上任三萬年,卻無任何子嗣,族內之人雖對他的實力心悅誠服,但沒有子嗣,便是沒有未來,到底是民心動搖,只盼那煞仙是個寬容的主,不要排擠新人。 兩個長老對視著,互相搖搖頭,似乎覺得不大可能。 前幾日,王上帶那煞仙去斗獸場的事,族里已經傳開,普通女子見野獸凌辱鬼奴輕則花容失色,重則驚聲尖叫,可這位煞仙呢,面不改色不說,看著那慘絕人寰的場面甚至覺得有些乏味,就像吃飯沒放鹽一樣,還把牢里所有的野獸一并放出去,折辱那兩個鬼奴增添樂趣。 后來聽說有一個鬼奴活了下來,卻也丟了半條命,自此以后日日夢魘,所說的夢話無一不是求饒告歉,這事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一如飛了翅膀的游魚,轉眼傳遍鬼界。 煞仙之名自此響徹鬼界,鬼民們對他們這位素未謀面的鬼后心懷余悸,特別是女性鬼族,潛意識十分抵觸。 “唉,也不知是福是禍,那煞仙…”大長老仰天長嘆,正要與旁邊老頭商量什么,旁邊那老頭陡然捂住他的嘴,心有余悸看看四周,這才死里逃生般松口氣,后又責怪似的道:“活了這么久,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不知道了么?!?/br> 說到這,又賊兮兮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鬼衛還有妄徒后,湊到大長老耳邊用一種小的不能再小的音量道:“煞仙是你能喊的么!這兩字就算夢里也不能說,今日老鬼妃不就吃了這虧嗎,你這腰還沒好,還想被王上甩飛么!” 大長老亦心有余悸:“這不是被氣昏了頭么,那地府女君是連父神都忌憚三分的人,現在王上把她迎回鬼界,還揚言娶她為后,若她為后,我族內豈非及雞飛狗跳,尸橫遍地?!?/br> 二長老看著他這忠心為主肝腦涂地的模樣,搖搖頭,勸慰道:“不該你cao心的事你便不要管,王上與那女君之間的事誰說的清,只能王上一人評斷?!?/br> “再者,你我二人費再多口舌又有何用,王上的決定不會因你我一兩句勸誡而更改,那地府女君的容貌氣度乃九宮十三府第一,素有三界第一美仙之稱,那日驚鴻一瞥,殿內哪個鬼奴不是魂牽夢繞,王上早已被她吃透,你我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力選幾個好女子陪伴王上,盼他早日醒悟?!?/br> 兩位長老佇立在鬼殿一隅默默私語,周圍擺弄選妃大典的擺飾的鬼奴,來來往往充耳不聞,似乎早已對他們這些牢sao習了慣,手里端著一個個名貴的擺飾來來往往。 明日便是大典,王上親臨,不容有任何瑕疵。 ** 鳩夜聽說妄徒要帶六笙參加選妃大典,意外之余不免有些惆悵,兩人竟已要好到這般地步了么,傷心不過半晌,想著能多看六笙一眼也可,便出殿忙命人準備參加大殿的禮服,哥哥選妃,總該出席以示鄭重 而他走后不久,殿內床上那人睫羽忽然顫了顫。 既白覺得自己的眼皮很沉,這種感覺很壓抑,像有兩尊千斤頂壓在他的眼皮上不讓他醒來,但凡掙扎全身上下便鉆過一陣蝕骨的疼,那種疼仿佛從大腦深處傳來,通過七經八脈流過四肢百骸,帶著黑色的濃郁的毒氣,蔓延全身,讓他大腦處于被動休眠。 每次要醒來,那黑色毒氣便會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全身化成紅光,刺的他再次暈厥過去。 潛意識里他知道自己躺了好久,情況危險,且阿笙在一旁為他著急,女人著急又心疼的聲音通過耳朵傳來,鼓勵他與那團黑色毒氣搏斗,既白勇氣大增,嘗試召喚裂炎,紅色火星迸濺,裂炎在手,在神識里奮力驅逐黑氣。 只是不知外界發生了什么變故,有人為他喝了一滴東西,似乎被那東西治愈,那團已經隱隱落敗的黑氣陡然大盛,再次壓迫住他,裂炎的光芒陡然暗淡幾分。 那黑氣步步緊逼壓得他直向后走,最終他力氣耗盡,被逼到一角無反抗之力。 那黑氣似有生命在他周圍耀武揚威般上下竄動,來回挑釁,既白不予理會,原地打坐專心恢復仙力,積蓄力量,早日出去才是重點。 只是這時,外界傳來了阿笙熟悉的清幽的聲音,他很欣喜,因為他已許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想得厲害,似乎只是聽一聽,他便能恢復力氣繼續與他作戰。 既白欣喜的站起來,只是… “無能的男人不配留在我身邊,自生自滅,若他醒來,我還認他這個徒弟,若醒不過來,喂狼吧?!?/br> 女人的話如誅心之劍,刺的他劍劍穿心,全身似乎都沒了力氣。 心…似乎在揪痛,既白不知自己該如何呼吸。 心里唯有一個念頭:他要出去,他要找阿笙問個清楚,是不是因為太弱,所以最后才推翻兩人的誓言,選擇妄徒,是不是他強大到足以保護她,她便會回心轉意。 暗如子夜深幽的眸子陡然兇狠,若如此,那他便已妄徒之血祭典,迎回阿笙。 自那日,既白便變了,不再心如止水,不再清冷淡然,他有了欲望,他要馬上突破寒幽劍訣第二層:無形之劍,劈開這黑色毒氣,劈開那鬼界結界,劈開妄徒的癡心妄想! 無形之劍講究無形,無形為何,無影無蹤無根無須無所任何,第一層的感知風便是為了這第二層的無形之劍做鋪墊。 第一層,召喚寒風為己所用,危難關頭可形成風遁護在身側,牢不可破,這種也只是對風的第一種cao作;第二層無形之劍則是需要讓寒風化形,化成何種形狀任施展之人想象,劍只是其中一種。 真正的第二層,其實是讓風化成任何自己想要的形狀,為己所用,在出其不意的關鍵時刻,以無形無蹤無感無根的風做攻擊,完全可以讓局勢倒轉。 而且,天下利器,無一敢說兵堅不摧劍剛不折,但凡有形的物件,總會有砍斷的那一天,但是這風不同,它是天地內最自由的形態,它是三界內最鋒利詭異的殺手,像一個悄無聲息的影子,可隨時隨地任意角度靠近你,選擇他想要的死法。 靠著那詭異莫辨的速度與獨屬于自然的浩蕩之力,如君臨天下,可滌蕩開三界內所有有形的東西,一如結界,一如毒氣。 但至今卻無人可以練成,可以想象,第一層感知風便已將所有人隔絕在寒幽劍訣門檻之外,那第二層以風化形,便是真正的沒人可達到了。 但!既白桃眸狠瞇,他絕對可以達到! 先前感知風講究內心平靜,心思細致,現下這第二層以風化劍卻要求施展之人心有所求,欲望大過理智,現在沒有人比得過他要將阿笙奪回身邊的欲望!三日內,不!即刻!他便要領悟! 而這時回到殿內的鳩夜,依照慣例,本該要喂既白喝妄徒的血,但是妄徒怎么會真的給他血,那不過是欺騙阿笙的幌子罷了,現下正準備給他喂些食物以免虧損而死,畢竟大婚前,既白不能出事。 只是方拿起旁邊鬼奴早就端來的一碗粥,鳩夜便發現既白有些異樣,似乎…身上的氣息不同了,一改死氣沉沉了無生機,變得斗志高昂,甚至讓他有種危險的感覺,特別是那雙緊緊閉合的桃眸,就那樣死死的閉著,仿佛發生什么事都不會醒來,就是這樣鳩夜還是從那雙閉著的眼感受到了威脅。 可細看下去,臉色蒼脆無色,嘴唇也發黑,渾身僵硬除了呼吸什么都不能做,人畜無害,于是也就一點點開始喂他喝粥,只是。喂進一勺,他便吐出一勺,鮮少的不合作,鳩夜紅眸微瞇,還是有哪里不一樣了。 這個男人身份尊貴萬千風華,天賦僅次阿笙,若不是年紀尚淺讓哥哥鉆了空子,不然現在以強者姿態擁有阿笙的便會是他。 現在他周圍就像被一種無形的飛速轉動的東西給隔絕,而且這東西越轉越快,第二勺粥喂過去的時候,勺子被那鋒利而迅速的無形之物分割兩半,因著那物轉動太快,rou眼幾乎無法看到,他指尖被削下一塊,傷口冒出鮮紅的血花,滴落在男人雪白的衣衫上,轉眼被吸收殆盡。 這東西是既白控制的! 這一念頭出現,鳩夜猛然怔住,忽而看著他俊美無雙的清幽面龐冷笑。 既白,你到底不肯讓步,就連阿笙都以為你沒有外部幫助不會醒來的時候,你到底是要醒了,還帶著這么一個鋒利的武器,呵。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鳩夜溫潤如水的眸子陡然劃過一絲冷光,朝著殿外某個方向紅唇微掀:“哥哥,在他們這段感情里,你到底是后來者?!?/br> 而他又何嘗不是…嘴角微苦,鳩夜馬上又開始擔心起既白周身那東西會不會越轉越大,雖然無形無聲,但是那鋒利的速度卻不是作假的,若把他這支撐大殿的柱子削掉,到時他就算有心隱瞞既白即將蘇醒的事實也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