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渾身一怔，回頭看著我，“你不是說念鐘找不到，我們就不結婚了嗎？！”

    我甚至伸手抱住了方子的腰，“我知道你對我好，你什么事情都依著我，你的情我不想再辜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你追著出租車跑，后來想想，那個時候你就認出了我不是李念，你知道我是譚曉菲，你才會含著熱淚追著車跑！我該早點發現的，兜兜轉轉這么大圈，我應該早點發現的，是我太愚鈍了，要知道我跟金鐘明明走不到最后，我一定不會折騰那么久?！?/br>
    方子回身抱住了我的肩膀，他沒有說話，擁抱卻格外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愛都放進這個小小的擁抱里。

    “方子，我只希望以后我們在一起，不要有任何事情發生了，一切都能平安，我也不想讓任何我認識的人死了，我活了這么多年，遇到金鐘之后，我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走了，我真的經不起生死離別了！”我旁敲側擊地跟方子說著，“我現在有妮妮，有念鐘，有你，就夠了。真的，等念鐘回來，我們就結婚，我們一起勸念鐘，他是喜歡你的，他之所以離家出走是因為他覺得我對不起你，他覺得我在利用你。方子，從今天開始，我會全心全意地對你好，我們以后安安靜靜地在一起，不要再折騰了好嗎？我可以不做老板，不做任何事情，我可以成為你的賢內助，我只求以后歲月靜好?！?/br>
    “好！好！好！”方子連著說了三個好，激動地緊緊地抱著我。

    我的眼角落下了冰冷的淚水，我希望他真的能聽懂我的話，希望以后金鐘能夠平安。

    “那我們回家？希望金鐘能好好的？”方子放開我的時候，問我。

    我看著方子，他臉上寫著歡喜，也寫著憂愁，他似乎也聽懂了我的話，他應該是猜到我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我笑著玩著他的手臂，“回家，他愛咋的咋的！”

    一路回到了家里，方子送我到房間門口，最后還是給了我一個擁抱，“以后都會沒事的，我會把念鐘帶回來的，我不會再讓你難過?！?/br>
    有了方子的話，我心里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方子去把杯子洗了，重新放回了原地，穿上衣服看向了我，“那你再休息一會，我得回家一趟，一直沒告訴你，今天傭人阿姨請假了，我得回去看看瑜兒……”

    當他提到瑜兒，我又是對他有些改觀，對于這個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他給了瑜兒超乎我想象的愛，這么多年了，瑜兒一直未醒，他卻從來都沒有放棄過。

    “那你怎么不早說？你真是！瑜兒怎么能一個人在家呢？！”我一邊罵著他，一邊去拿了自己的外套，“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其實打從心里還是不放心方子的，他這個時候才找借口離開，我害怕他去找金鐘，我必須跟著他，我得讓金鐘逃得遠遠的。

    “你去做什么？趕緊回去休息，這都幾點了，你跟我瞎折騰什么？”方子推著我，要把我推回房間去，“趕緊去睡覺，這個是命令，是老公對老婆的命令！”

    方子的話不容我辯駁，也沒有給我任何選擇的機會，讓我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再次張開擁抱抱住了我，“之前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里，只要你要的，我都能給，只要你在我身邊?！?/br>
    他似乎也在告訴我他能夠滿足我的要求，我卻不放心，愚蠢地問道，“我……我能相信你嗎？”

    “不相信我了嗎？”他反問道。

    我沒有給出任何答案，心里七上八下的。

    “金鐘是我兄弟，四年前，他死里逃生，我下不去手，今天，我依然下不去手。他沒做錯任何事情，他愛你，不亞于我，我可以成全，也可以毀滅，但今天，我能得到你，我心滿意足。放心，我不會傷害我的兄弟?！狈阶佑质墙o了我一劑定心丸，“相信我，我不是龍昊天，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br>
    “那我等你早上過來接我?！蔽疑焓直ё×朔阶?，不知道為何，我并不是很恨他，反而有些感激他。

    方子走后，我出了門，走到樓梯口，我在去往樓頂的門口見到了金鐘，他坐在臺階上抽煙，見到我時，也不驚訝，苦笑著說道，“還是了解我?！?/br>
    我走上臺階，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刻，我心定了，他活著，方子走了，一切又會好起來。

    “念鐘去哪里了？你剛剛說念鐘又離家出走了？”他先開了口。

    我點了點頭，“為方子打抱不平，覺得我利用方子，就離家出走了?！?/br>
    “這個傻孩子，還想著幫你還錢是不是？”金鐘扔掉了煙頭。

    我閉上了眼睛，“我們走吧，去云南?！?/br>
    “他愛你，他能給你好的生活?！苯痃娝坪跤忠盐彝阶拥纳磉呁?。

    我擰眉，卻舍不得睜開眼睛，“我愛你，只有你在身邊，才是好的生活?！?/br>
    “是嗎？從我出現，你就沒有幾天好日子過，就當我死了吧，不然我們誰都不能過好余生?！苯痃娪质屈c燃了一支煙。

    “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方子做的？”我起身，站在金鐘的面前，對金鐘說道，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手里的煙一直都在燃燒。

    金鐘的語氣十分淡定，“他可能覺得你跟著我只會受罪，他是好心，我本來四年前就該死的，是方子想出的這個辦法，他還找到秦浩這個人，那么巧，秦浩剛死，還沒來得及辦死亡證明，我就成為了秦浩。曉菲，我們欠他太多了?！?/br>
    我心里一冷，想起了之前金鐘說的話，不愛的話最好是放生拒絕。

    “金鐘，以前曉瑜愛你的時候，你拒絕她，那個時候你說過，不喜歡的人要推開，這樣才是對她最好的。難道現在的你，都忘了嗎？！”我伸手捧著金鐘的臉，“金鐘，等念鐘回來了，我們就一起去云南吧！我不愛他，一開始都沒有動過情，以前不愛，現在不愛，以后肯定也不會愛?！?/br>
    金鐘別過臉去，逃開了我的手，“那跟著我能做什么？”

    “我不管，你就算是什么都沒有，我也要跟著你！你聽好了，你沒有腿，我就是你的腿，你沒有手，我可以就是你的手，你沒了眼睛，我也可以做你的眼睛?！蔽宜浪赖囟⒅痃?，“我現在也什么都沒有了，方子讓我們變成一樣，我們就又門當戶對了！”

    “譚曉菲，我不愛你了！”金鐘扔掉了煙頭，淡淡地說道，說完就站了起來。

    我張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不愛？金鐘，我不信！你愛我，你只愛我，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愛上別人的！”

    “真是可笑！”金鐘抓著我的手腕，“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么，你以為我跟阿云沒什么，你以為阿云是方子的人，但是，我必須告訴你，阿云是我的人，我跟她，以后是要一起走的。那塊地，跟方子沒關系，是我想賺取中間的差價，只不過，幾個月就輸光了?！?/br>
    金鐘的語氣十分淡然，十分無所謂，聽得我心里難受極了。

    我望著他，“連念鐘都知道的道理，你跟我這輩子都懂不起。念鐘跟妮妮說了，如果不愛，就不要將就，更不要因為愧疚而勉強在一起，如果在一起，這會讓愛你的人更加痛苦！金鐘，我們都輸了，輸得一塌糊涂！原來我們之間的感情這么脆弱，脆弱到經不起別人的挑撥，經不起一點點別人的愛意?！?/br>
    金鐘放開了我的手，我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含著眼淚說道，“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跟方子在一起，我可以成全，但是兩個孩子肯定不會再好好生活?！?/br>
    金鐘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繼續往前走。

    我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哽咽了，“好……你走啊……走了就別再回來了……我知道你覺得自己不如方子，你覺得自己對不起方子，你覺得你給不了我以前的生活，你覺得榮華富貴才能讓我跟兩個孩子好好生活！十八歲我們就認識的，你幾乎是陪著我成長的，你懂我，我相信你最懂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念鐘跟妮妮是你兒女，他們要什么，你也知道的！金鐘，你給我聽好了，你退出，余生我們誰都會過得不好！”

    我的話音剛落，金鐘就聽了下來。

    我乘勝追擊，繼續說道，“我愛你，只愛你，金鐘，我譚曉菲愛你，一直都愛你。我四十好幾了，我不怕羞地愛你，你要是回頭，我會開心走到老，你要是不回頭，我會郁郁而終，選擇權在你手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聽你的。你要讓我跟方子結婚，可以！我結，你就算讓我嫁給一個乞丐，我都愿意嫁！但是你聽好了，余生沒有，我生不如死！”

    金鐘忽然轉身，有些艱難的走到我的面前，他張開雙臂，我泣不成聲地抱住了他，他在我耳邊說道，“你說你愛我，你只愛我，聽得我都不好意思寂寞?！?/br>
    ☆、第424章 我們的余生

    金鐘忽然轉身，有些艱難的走到我的面前，他張開雙臂，我泣不成聲地抱住了他，他在我耳邊說道，“你說你愛我，你只愛我，聽得我都不好意思寂寞?！?/br>
    金鐘的話讓我嗆出了眼淚，我激動得沒話說，幾十年的感情居然不能讓我保持淡定，一點點情話都足以讓我熱淚盈眶。

    “可是我不是以前的金鐘了，我是秦浩，我要的東西你現在也給不了我了，我留在你身邊，又能如何？”金鐘放開了我的肩膀，訕笑著，“以后，就這樣吧?！?/br>
    若是沒有他忽然回身的擁抱，我想我一定會徹底放棄，可他的擁抱證明了他心里有一個位置是屬于我的，我找不到任何讓自己放棄的理由！

    “就怎樣？讓我跟方子結婚？這樣對你有什么好處？！”我不敢相信地看著金鐘，我沒想到事已至此，他居然還會說這樣的話。

    金鐘背對著我，語氣十分消極地跟我說道，“秦浩什么都不能給你，一個安穩的家都給不了，你看看我現在像是什么樣子？！我能給你什么？念鐘跟妮妮還能接受我嗎？”

    “他們接不接受，你都是他們的父親！”我渾身氣得發抖。

    金鐘卻淡淡地跟我擺了擺手，“算了吧，現在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自己?！?/br>
    “金鐘，為什么你非要這樣做？！為什么就不能真的考慮一下我？”我含著眼淚，手足無措。

    “就是因為考慮到你，我才會這樣做?！?/br>
    “一年前也是因為這個？你就那么希望我跟方子結婚？方子在背后搞這么多事情，他現在在害你??！毒是他下的是不是？他讓你變成這樣的！我跟他結婚，他就是第二個龍昊天，我不要再重蹈覆轍！”我望著金鐘的背影，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你跟不跟他結婚，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能幫你做選擇的?！苯痃姶瓜铝四X袋，“方子這么多年也不容易，他愛你，不亞于我，我也相信他真的能照顧好你們，至于我染上毒.品的事情，跟他沒關系?！?/br>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金鐘，秦鐘刻意躲避阿云，阿云做的所有事情明擺著都是在幫方子，他難道還看不透嗎？！

    他又是抬起了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回去吧，天涼了，以后冷暖要自知?！?/br>
    說完，他就抬腳往樓下走去。

    我無力地坐在了臺階上，抽泣著說道，“你把他當兄弟，他卻背地里搶你女人，你可以什么都不計較，我要計較！”

    我的話音剛落，金鐘就停了下來，他沉默著，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我像是又燃起了希望，站了起來對金鐘說道，“方子是好人，我一直都知道，就算是四年前他說他親手殺了你，我也沒有埋怨過他。但是愛情不能將就，感情不能靠著能不能給我更好的物質生活來衡量的！”

    “沒有面包，只有愛情，大家都會餓死的。果果出生那年，你大出血，你父親站在你的病床前跟我說，物質跟愛情是相輔相成的。他早就料到，我們在一起不可能幸福的?！?/br>
    我怔怔地望著金鐘，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

    “以后的路，你自己走或者讓方子陪著你走，你都自己做決定。我已經配不上你了……”金鐘帶著玩味的笑跟我說道，說完他又是嘆了口氣，“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是什么樣子，好好生活吧，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br>
    我快步跑到了金鐘的身后，伸手抱住了金鐘的后背，“不！沒有你，我不能好好地生活！你是什么樣子？你變成任何樣子，你都在我心里是不可替代的！金鐘，以前你是什么樣子都不重要，再好再壞，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要的不是過去。從現在開始，我們重新來過，我有足夠的信心……”

    “譚曉菲！”金鐘怒吼著打斷了我的話，“我要對阿云負責的！”

    我愣住了，我以為他是像以前一樣把阿云留在身邊變成一個幌子掩人耳目的，我沒想到他會跟我說他要對阿云負責？！

    “你知不知道阿云是方子……”

    “我知道！”金鐘再次打斷了我的手，將我抱在他胸前的手掙脫開了，他回身捧著我的臉，“我知道，阿云是方子的人，她是方子用錢買來照顧我的。但是阿云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了我的身上，那些都是她的命！”

    “她不愛你的，她只是收了錢來照顧你的……”我淌著眼淚望著金鐘，我恨不得就一把將他抱回家里去，恨不得把他鎖在我的身邊，從此再不分離。我終于體驗到了陳冰的感受了，曾經陳冰的瘋狂大概就是害怕失去，當一個女人聽到自己最愛的男人說要對另外的女人負責，心痛如絞。

    “我不想跟你在這里廢話了，就算你把我現在拉回去，我一樣會走的。你一個人生活，我都相信比我在的時候要好，你可以不需要我，阿云和秦鐘他們需要我的！”金鐘放開了我，他不停地對我搖頭。

    我多想嚎啕大哭起來，可我卻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最要命的是他親口的拒絕，無論出于任何的原因，都讓我痛徹心扉！

    “不要……金鐘……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我開始祈求，苦苦哀求著金鐘，“你做的皮蛋瘦rou粥，沒有人能做得比你好，妮妮跟念鐘都很想念你，我也不能沒有你……金鐘，我們的家都在等著你的……”

    金鐘長吁了一口氣，良久才是張開了雙手擁抱著我，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別哭，會好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我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口，“不好！一點兒都不好！沒有你，我什么都不好！”

    金鐘放開了手，任由我打著他的胸口，“好了，打夠了，就回去吧！”

    我抬眼，他蒼白的臉出現在我面前，他的額頭上有著細密的汗水，他似乎很難受。

    我伸手要去摸他的額頭，卻被他一把打開了，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扶手，有些吃力地沖我笑道，“看吧，我現在要回阿云那邊了，不然我會很難受，不然我會發瘋的！”

    我大概猜到了他是犯毒癮了，他看起來并不是很好，說話都變得有些大舌頭，我似乎都有些聽不清。

    我一把抱住了金鐘，“不！你不能去她那里！我們要回家，我相信你，會挺過去的！”

    金鐘不停地搖頭，手都不停地在扶手上捶打著，他聲音變得嘶啞，他開始語無倫次，“不！不行！我要回去！我要找阿云！我感覺自己快死了，我的喉嚨像有火在燒，我的心像是有人在揪著，我不行了，我要走了！”

    我死死地拖著金鐘，我用盡所有的力氣要把他拖回家。

    金鐘一甩手我則是飛了出去，摔倒了臺階上滾下了樓梯，我抱著自己的手臂，望著怔怔站在臺階上的金鐘，眼淚鼻涕一起流。

    金鐘看了我一眼，擰了擰眉頭，轉身扶著自己的拐杖快步往樓下走去。

    我一把揪住了金鐘的褲腿，“不要走！求你了，不要走！”

    金鐘回頭望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寫滿不忍卻很快就被空洞代替了，他一腳踹開了我，我的頭撞在了墻上，一陣眩暈。迷迷糊糊中，我看到金鐘的身影走了幾步又是回來了，他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我都說了，我會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會傷害到你們，你趕緊回去，打電話叫救護車！”最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就起身了，我望著金鐘，泣不成聲。

    他剛走兩步，樓梯口的門就打開了，妮妮走了進來，聲音顫抖地問道，“是爸爸嗎？”

    金鐘停了下來，妮妮手里拿著電筒，很快就發現了在角落里的我，她一路小跑到我身邊，“mama，你怎么了？！”

    我伸手指了指金鐘的背影，妮妮看了過去，站了起來，“爸爸？！”

    “照顧好你媽，你沒有爸爸！”金鐘絕情地說道，似乎還尚存一絲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