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十分的苦惱，卻透著泰然自若，仿佛他說的每一字句都是正確的。

    我大笑了起來，仰天大笑，我再也沒有更多質問方子的言語了，我已然打草驚蛇了。

    方子走上前來，十分震驚地盯著我，“姐，我……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我錯了，我就不該帶你來喝酒的！”

    我伸手抱著自己的頭，手指穿過自己的頭發，指甲深深地扣進了自己的頭皮。我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般難受，我有些痛苦地蹲了下來。

    “要不，我送你到強子那邊，也好有個照應？”

    我依舊不說話，想著自打那日我把鑰匙交給金鐘之后接二連三的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冥冥之中，有人站在暗處，他看著所發生的一切，他主控著事情發展的動向。李偉的笑在我腦海中也久久不能散去，那叫囂的笑容并非是對王薇的，極有可能知道我就在看著監控錄像！

    “李偉現在還沒被逮捕，我去找他，我找到了他，我就把他帶來給你，你要想知道什么，你問他！”方子似乎退了一步！

    我抬眼，看著方子的一臉愁容，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在找尋周老太太的時候，他開車而來，話里話外都是金鐘的好壞。對，他確實比金鐘晚了十年，可從一開始，誰又知道他有著什么樣的心思呢？！

    “是嗎？你不會提前跟他商量好嗎？”我眼睛里依然還閃著淚花，我對方子已經及其的不信任了。仿佛，我連跟他做朋友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有那個必要嗎？！如果你不想聽，也就隨便你！今天我就把你送回家，其他的我都不過問了！”方子說完已經不顧我的反抗拉著我把我推進了車里，他完全也沒有請代駕的意思，開著車就徑直把我送到我家樓下小區外面，走到我的車門前為我打開了車門，“回吧，好好休息。等你明天清醒點，我們再談?！?/br>
    他并沒有給我說話的余地，已經示意我下車了。

    我扶著自己頭疼欲裂的腦袋，有些踉蹌地下了車，剛走了兩步，方子又是叫住了我，“姐！”

    很快，他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語重心長地跟我說道，“我確實對你產生過感情，但是，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是我兄弟的老婆，是金鐘這輩子最愛的人，我不可能對不起兄弟的！金鐘的下落，我會繼續查下去，并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他兩個孩子，而是，金鐘是我兄弟！”

    方子的話讓我有些動容，回想這么多年，他跟金鐘的兄弟之情是無可替代的，他們怎樣相互扶持我也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

    方子揉了揉鼻子，又想說什么，卻最終還是咽了回去，轉身上了車，開著車就走了。

    我望著方子開車離開的背影，腦海里居然想起那日我跟他分開，我上了出租車，他卻一路小跑在后面追著，出租車師傅還曾說過，這個男人一定愛我愛到骨子里。那時的我披著的是李念的身份，我以為她對李念愛之深切，卻完全沒想過那時的他可能早就察覺到我并非是李念了。他只是在麻痹自己，麻痹所有人，把內心深處的感情偷偷地埋葬了。

    第二日，金東賢自殺的消息傳得漫天都是，他的遺書成為了解救孟杰最大的證據，他遺書里提到過自己殺了人，殺的正是孟杰的妻子。當他回到孟杰家里的時候，感覺孟杰妻子的鬼魂回來了，讓他十分難受，他痛苦地只想殺了自己。

    我看著新聞，真相怎么可能是這樣，所有人只看到了表面！

    而劉鴻渝則是你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了消息。我也曾去過王薇家，現場確實看起來如同小偷光臨過，但最可怕的是，沒有任何的打斗痕跡，一切都仿佛在告訴我，劉鴻渝可能還活著！

    當我去接孟杰，他拎著包走出監獄大門發現我在等他，詫異又不安。

    他走到我面前，臉上擠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譚總，你真的說到做到了?！?/br>
    我卻苦笑著搖頭，“我什么也都沒做，天知道金東賢會在你家里自殺了，還留了一封遺書！”

    “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應該最清楚了，你覺得他會自殺嗎？！”孟杰目光十分犀利地看著我。

    我有些微怔，腦海里閃過金東賢把刀刺進曉瑜的胸膛之后的坦然，殺人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不能承受的事情，那么多人命在他手里，他根本就不會自責得自殺。

    隨即，我抿嘴一下，擺擺手道，“誰又知道呢！會或者不會，最后他都死了?！?/br>
    孟杰跟著我上了車，坐在車里將他的包扔到了后座上，上車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請把我送到我家，我得去看看現場！”

    “現在早就沒了，證據證物都被收走了！”我笑著說道。

    孟杰從包里拿出了煙，猛吸了一口，沖我擺擺手道，“哪能！那些‘水’警帶走的肯定只有皮毛，我一定會有心的發現的！”

    我也沒有再反駁，孟杰對自己充滿了自信，我想他很快就會回到公安局。

    “我是想出去調查我妻子的案子，但是，我不希望你用非法的手段讓我重獲自由。要是讓我查到你的頭上，譚總，就算你救過我，我也一樣會逮捕你！”孟杰又是抽了一口煙，將煙蒂扔出了窗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小車里頓時就彌漫著香煙的味道。

    我抿了抿嘴，他是一個兩袖清風的主兒，更是一個公私分明的警察。

    “如果金東賢的死跟我有關，我一定主動到警察廳里自首！”我說得無比坦然，畢竟金東賢的死是我特別意外的，我想不出誰有這樣的計劃，關鍵是那封遺書，甚至于還提到劉鴻渝收賄賂，金鐘就是賄賂人，一切的事情都變得順理成章。加上，劉鴻渝忽然的憑空消失，更是讓警察認定金東賢遺書上面的都是真的！

    “劉鴻渝警官逃了？”孟杰繼續問我。

    我把車盡量開得平穩，用著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反正這幾天我也一直都沒有聯系到她！”

    孟杰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說，你一直都在聯系她？！”

    孟杰果然是個老警察，對我的話是那么正字酌句，一下子都把我跟劉鴻渝的關系給看穿了。

    我也沒有什么必要再隱瞞下去，扭頭看向了孟杰，跟他說了實話，“劉警官是在幫我查金鐘的事情，我覺得金鐘沒有死?！?/br>
    “沒有死？尸檢不都說了是他嗎？”孟杰笑了。

    我怔怔地望了孟杰一眼，即便是他一直都在監獄里，他對監獄外面的消息還是這樣靈通，這幾十年的警察，他到底沒有白當！

    “金鐘有個父親叫金剛，之前因為在我這里騙取了一千萬，所以就坐牢了你！他本事真的很大，居然越獄了！劉警官告訴我，可能金鐘沒有死，那具尸體是金剛的，金剛如果被人鋸斷了左腿然后大火燒焦止血，就憑親子鑒定的結果來判斷，尸體可能是金鐘，也可能是金剛！”我跟孟杰解釋著。

    他打著哈哈，“又是一千萬，金剛在你這里詐騙一千萬，但是剛好劉鴻渝收賄賂也是一千萬。死的人不是金鐘，而是金剛的話，那幕后黑手是誰？這么巧那段時間反貪局開始調查劉鴻渝了，等這些人都死了，金剛的尸體來裝成金鐘，那么金鐘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孟杰的猜想大膽，卻也攝人心魄。

    就算是這么長時間以來，我認定了金鐘沒死，但我也沒有做過這樣的猜想！

    我踩下了剎車，跟孟杰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你的意思是……”

    “劉鴻渝不見了，金鐘也不見了，譚總，你應該也猜到了我想說的是什么？”孟杰笑著看著我，那眼神似乎是在窺探我的心，看我如何反應，也一樣在判斷我是否也卷入其中，他笑著繼續說道，“譚總，我希望，你不要卷入其中就好！還是那句話，讓我知道你犯法，我一樣抓你進去！”

    ☆、第385章 強中自有強中手

    “劉鴻渝不見了，金鐘也不見了，譚總，你應該也猜到了我想說的是什么？”孟杰笑著看著我，那眼神似乎是在窺探我的心，看我如何反應，也一樣在判斷我是否也卷入其中，他笑著繼續說道，“譚總，我希望，你不要卷入其中就好！還是那句話，讓我知道你犯法，我一樣抓你進去！”

    孟杰的話讓我有些凌亂，但當著他的面，我也不好表露。

    我只是抓著孟杰的手，“我不相信金鐘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孟杰則是笑了，像是一只已經找到獵物的猛獸，讓我心里發涼。

    “如果金鐘活著，我一定把他抓起來。不過，譚總，還有一種可能，你也要做好心里準備，如果一千萬是劉鴻渝被迫收下的，那么金鐘也可能已經死了?！?/br>
    孟杰的話像是一把利劍插.入我的胸口，我有些喘不上來氣。

    “你想想看，劉鴻渝雖說是辭職，但她是那么一個驕傲的警察??！她的人生有了污點，她怎么可能允許？她可能殺了金鐘，為自己報仇了。金剛的越獄可能也是她早就安排好的了，用金剛的尸體代替金鐘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一旦發現尸體不是金鐘，那所有的責任都會推到消失了的金鐘身上。她是警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警察辦案的思維?！?/br>
    我擰著眉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孟杰，“所以說……她才會來告訴我死的人可能不是金鐘？！所以她才會幫我查金鐘的下落，她明明知道查不到的？！”

    孟杰擺手，笑道，“這也只是我的一個想法，只是一種可能。也有可能是金鐘安排的這一切，不過，我相信以金鐘的性格也不會這么大費周章。劉鴻渝除了收了他一千萬賄賂之外，也沒有做過什么事情。調查十幾年前的案子，劉鴻渝手上也一直都沒有證據，一直對你們打草驚蛇，不過就是為了引蛇出洞。譚總，后面的人按喇叭了，我們一定要在馬路中間討論金鐘的死活嗎？！”

    孟杰的提醒才是讓我回到了現實，我這才是注意到身后的車都在鳴喇叭了。

    我趕緊松開剎車踩下了油門，車很快就到了孟杰家的樓下。我送他到了樓下，也沒有要跟他一起上去的意思。

    孟杰卻盛情邀請著我，“走吧，一起上去看看！”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孟杰，他一向以警察自詡，居然會邀請我這樣一個群眾上去看他查案。

    他沒有下車的意思，甚至讓我把車開到小區的停車場去。

    早已猜到真相的我，其實也并不關心金東賢是怎么死的，就算是跟方子有關，那也是金東賢活該。但，我還是好奇真相是什么，孟杰真的能找出蛛絲馬跡嗎？！

    跟著孟杰一路上樓，他一進屋就擰起了眉頭，沒有立即走進去，反而就站在門口，望著自己的家。

    我知道這里的一切肯定跟他之前居住的有些不一樣，我倒是告訴了他為何會這樣，“劉警官在你進了監獄之后，隔段時間就會來這里收拾?！?/br>
    “因為愧疚嗎？！”孟杰苦笑著。

    孟杰之妻為何死了，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孟杰的苦笑透著那么多的無奈與怨憤。

    他率先進了屋，我跟在他的身后，只見他在客廳里叉著腰看了好久，似乎是在觀察著什么，隨后又是去了次臥，次臥的床是空著的，床下可以放東西的那種床。

    他隨即蹲在了床邊，趴在床下，順勢縮了進去，他的肚子有些大，有些艱難地躺在床底下，他抬眼看向了床頭的墻，我也注意到了，墻上有鞋印。

    他很快就從床底下爬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金東賢的遺書上應該說的是真的，他應該也是躲在這里躲了一夜?！?/br>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再后來，他幾乎把家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似乎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最后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抽煙，胳膊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扶著自己的額頭，似乎在冥思苦想著什么。

    我站在一邊上還是忍不住問道，“孟警官，您都發現什么了？！”

    他無奈搖頭，“手腳還挺利落的！我就有一點想不明白，金東賢為什么哪里都不去，偏偏跑到我家里來自殺？！他是通緝犯，他不會一直都住在我這里吧？那劉警官沒事就往這里跑，還真是對金東賢有意思了？！難怪，杜帥前幾天來看我說他給劉鴻渝怎么說，劉鴻渝都不愿意回頭，起初我還以為劉鴻渝念及夫妻感情不想連累杜帥，看樣子，我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孟杰居然把自己的家想成了金東賢跟劉鴻渝幽會的場所了！

    孟杰扔了手里的煙蒂，忽然站了起來，一拍腦袋，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也就是，劉鴻渝很有可能是殺了金東賢的兇手？！金鐘真的可能已經死了？！她以為她會瞞天過海的！”

    我多想上去跟孟杰解釋劉鴻渝跟金東賢的死沒有半點關系，我卻不想引火上身，孟杰確實是一個十分難對付的警察，就怕自己金鐘沒找到，還真被孟杰給送到監獄里去了！

    “我得去警局報道了，我就不送你你了！”孟杰很快就扭頭跟我說道，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抓起自己的外套，直接就打開了門。

    我跟著他一同出了他家，走下樓我問他，“我送你吧，反正順路！”

    孟杰跟劉鴻渝一樣是警察，可家里的情況截然相反。劉鴻渝自己有車，孟杰卻因為自己有個久病在床的妻子，家里的積蓄根本就所剩無幾，他哪有閑錢買車！

    孟杰沒有拒絕，看得出來，他只想立即就飛到警察局去！

    上了車，我也沒有開口再問他案子的事情，他卻顯得有些坐不住了，手耷拉在車窗上，“譚總，你就不想問問我的想法嗎？！”

    “孟警官不是都說了嗎？！”我笑了笑，“警察辦案有些事情可能還是不方便透露給我的！我能理解！”

    孟杰笑了，“是嗎？我回來之前忘了跟你說最后一種可能了！我希望不是這種！”

    我心里一驚，早該知道他其實最懷疑的人可能是我！

    我抿嘴一笑，“孟警官是懷疑我了嗎？”

    孟杰想了一會，又是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就是假設。金東賢的死，對于誰來說是最有利益的，那么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兇手。譚總，如果我沒記錯，金東賢敲詐了你很多次，還有金鐘，他們兩父子就像是寄生蟲一樣讓你跟金鐘伺候著！你也允諾過我，要把我救出來，金東賢死后的遺書也就讓你美夢成真了！我剛才一直都在想，如果劉鴻渝真的為了金東賢可以跟杜帥決裂，她應該是不會對金東賢下手的！那么剩下的只有兩種可能了……”

    不等孟杰說完，我就搶答了，“所以你就懷疑到我跟金鐘的身上了？！”

    “這是案件的正常梳理，如果是你，勸你主動自首，這樣也會酌情減少罪刑的！”孟杰收回了手，低著頭一直都看著自己的手指，完全沒有抬眼看我意思。

    我沒有再爭辯，關于金東賢的死，確實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可能比他更想知道兇手是誰！我有些期盼孟杰說的是真的，假若不是我，那就一定是金鐘了？！可是，我更懷疑的人卻是方子！金鐘曾說過，刀山火海我們一起走，他一定不會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

    “再想什么？想你怎么幫金鐘？還是在想怎么自救？！”孟杰的話里依舊帶刺。

    我扯著嘴笑，“我只是再想晚上給我兩個孩子做什么菜，關于金東賢的死，事實如何，我等著孟警官調查清楚給我一個清白?！?/br>
    孟杰笑而不語了。

    孟杰還沒有下車，方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自打那日我們在燒烤攤爭吵過之后，這么多天以來，我們默契地不聯系對方。我記得他曾說過要把李偉帶到我面前來讓我親自對峙的，他主動聯系我，可能為的就是這件事情！

    我掐斷了電話，將車停在了警察局跟前，笑著看著孟杰，“孟警官，我的清白可就交給你了哦！”

    孟杰的目光卻一直都落在我的手機上，笑著打開車門，跟我揮手道別。

    看著孟杰進了警察局，我才是拿起手機給方子撥了回去。

    “李偉找到了，你到我家來吧！”方子開門見山，正如我猜想的那樣，如果李偉沒有找到，他一定也不會再聯系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