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念鐘大喊，背上書包就過來拉妮妮，“jiejie，沒關系的，你還有我！我們走去學校了，大人都是騙子！”

    妮妮卻不肯走，眼淚婆娑地看著我，“mama，你告訴我啊，是不是爸爸真的不要我們了？！”

    殘忍的哄騙，念鐘早已識破，可若是實話實說，我怕是兩個孩子我都看不住。那一刻，我終于知道金鐘的重要性了，他太高估我了，我真的沒他想的那么能干，我真的看不好他留給我的家！

    我望著妮妮，半句話說不出來。

    念鐘繼續拉著妮妮，“哎呀，再不走，我們就要遲到了！”

    妮妮一把甩開念鐘的胳膊，“我不想去上學，我不要去上學！”忽然妮妮竟嚎啕大哭了起來。我還記得就算是面對著蕭子怡的死亡，她都不曾這樣嚎啕大哭過。這一次，她是真的難過了，是真的害怕了！

    我一把抱住了妮妮，“好好好，我們今天不去上學了，我們不去了……我跟老師請假，好不好？”

    妮妮一把推開我，“為什么爸爸不要我們了？”

    關于金鐘的病情，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孩子們，仿佛金鐘一走，我就什么都不會做了！

    我抹了眼角的淚水，看向了念鐘，我記得他曾說過，他是咱們家的男子漢，他會保護好我保護好這一個家的呃！這一次，我只能選擇相信了他。

    “念鐘，你可以幫mama看著jiejie嗎？保護好jiejie？”我無比認真地看著念鐘。

    念鐘猶豫地看著我，又是看了看哭成了淚人的妮妮，最終還是點頭了，“行！誰讓我是男子漢呢？！”

    念鐘是個機靈鬼，我也該是無條件相信我這個兒子的。

    我抱著妮妮坐在了沙發上，我腦子里一片亂，只是抱著妮妮，就像害怕失去金鐘一樣，我也害怕失去妮妮。

    妮妮在我懷里坐了很久，她也不再問我任何問題，似乎她也看得出來我的難過，她是一個乖女兒，知道為她人的感受考慮，所以也不再問下去了。

    念鐘坐在我的身旁，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難道我們不做點什么嗎？”

    念鐘的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提醒了我。

    我抓著妮妮的手，“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妮妮吃驚地回頭望著我，“爸爸還能找到嗎？”

    我當然不確定了，我完全沒有曾經的胸有成竹，我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只能說去碰碰運氣。

    “得了，要走的人你能找到嗎？金鐘也不是傻子，我聽jiejie說了，金鐘一大早就走了，天都還沒亮！他明明就是不要我們了，我們為什么還要去找他？！”

    念鐘有時候真的讓人很討厭，我回頭瞪著念鐘，“行，那你就不要去了，你就呆在家里看家！”

    念鐘撇撇嘴，“看家就看家，我還不稀罕去呢！”

    我帶著妮妮再一次去了他們以前的家，這一次過來，屋里也被收拾了一些，方子還沒有走，還在這里收拾。

    妮妮一見到方子，就躲在我的身后，她的心里一定還認為，是方子讓她跟金鐘無家可歸的。

    方子見我又來了，起身訕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屋里都收拾了一些，他應該回來過，你自己去那個小房間看看吧！”

    方子說完，就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自己一個人落寞地走了。

    我帶著妮妮進了小房間，妮妮站在小房間門口，遲遲不肯進來，她大概也是沒想到金鐘會在自己的家里有這么一個小房間。

    我一進小房間就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方子把相框跟照片都挨著擺在了地上，明明在房間里的相框里都有照片的，這次我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多了一個相框！我驚覺，不是多了相框，而是少了相片！

    我拿起一疊照片，挨個看了起來，我只來過這個房間兩次，第一次看到了房間的本來面目，墻上掛了那么多照片，一時間讓我去想少了哪一張，我還真想不起來。

    妮妮這才是走了進來，看著我在研究照片，興許是發現照片上的每一個人物都是我，她忍不住感嘆，“所以爸爸最愛的人是你……”

    妮妮的情緒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但莫名讓人傷感。

    “妮妮，以前你見過這些照片沒有？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里少了哪一張？你爸爸回來過，他拿走了一張照片，他很有可能就去了這張照片的地方！”

    妮妮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含著眼淚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進來過這里……我都不知道這里還有個房間……”

    我無力地放下了照片，我開始責怪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怎么會那么著急走的，我應該多留在這里看看，我應該把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都記下來的！

    妮妮抓著我的手腕，看著我手指上已經結痂的傷疤，關心地問道，“疼嗎？！”

    她的詢問，讓我再度哽咽，她并沒有因為我丟掉了她的父親而責怪我，她甚至還會擔心我。

    我一把抱著妮妮，“如果爸爸真的不在了，我們可怎么辦呀！”

    妮妮沉默了好久，居然說出了本應該念鐘才說得出來的話——“沒有他，我們照樣可以生活呀！”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妮妮，可以說妮妮是在金鐘的呵護下長大的，忽然有一天，金鐘說要走了，妮妮居然可以做到沒關系。

    妮妮扯著嘴角沖我笑著，她的笑格外的憂傷，讓人心里更加難受。

    “爸爸今早上跟我說，讓我要聽mama的話，我太笨了，我不知道爸爸要走。雖然不知道爸爸為什么要走，但是我知道mama是一個好mama?！?/br>
    正是這時，方子的電話打了過來，“房間里少了一張照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們一起在云南的時候，他在瀘沽湖拍的你，你去那里找找吧?！?/br>
    方子的這個電話簡直就是我的救命稻草，他來的次數應當也不多，他卻記下了里面所有的照片！

    “謝謝！”我開始與方子疏遠，我自己都不清楚該怎么處理著急跟方子的關系，我想大概曉瑜的氣惱也是有原因的吧。

    “我馬上去查航班記錄，找到了就給你打電話！”方子繼續說道。

    我仿佛除了感謝，也不知道該跟方子說什么好。

    妮妮無比期待抬眼看著我，“爸爸找到了??？”

    ☆、第296章 曾經穿過山和大海

    我放下手機，牽起妮妮的手，“我們去云南好不好？”

    云南充滿了我跟金鐘美好的回憶，也是我跟念鐘生活了五年的地方，金鐘也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去的云南。曾經我身陷囹圄，他一再讓我去云南等他，這次，他也是想要在云南等我嗎？我根本就等不及方子幫我查什么航班信息，我要立刻馬上去云南！既然他帶走的是我們再瀘沽湖的照片，那么他一定在我們記憶的地方不遠處！

    妮妮望著我，“爸爸在云南嗎？！”

    我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對于金鐘的下落，只不過是我跟方子的推斷，但云南確實是金鐘一再提起過的地方，我不能放過任何的一個可能。

    我牽起妮妮的手，“只是有可能，我們去了就知道了?！?/br>
    妮妮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睜著大眼建看著我，“爸爸為什么要離開我們？他以前都說一個家里有一個爸爸有一個mama才會好的，是不是因為上次來的那個jiejie？”

    小孩子的思想真是天馬行空，先前是念鐘誤會王珂兒是金鐘在外面的女兒，后面妮妮又以為金鐘因為王珂兒離開我們的家。

    “如果是那樣，我們不去云南了，我跟弟弟有mama就夠了！”妮妮甚至還給自己加足了戲。

    我揉了揉妮妮的小腦袋，笑了，“當然不是因為這個，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珂兒不是金鐘的女兒，你爸只有你一個女兒！”

    妮妮癟嘴，眼淚又要下來了，“只有我一個女兒他怎么會走？是不是因為我跟弟弟不聽話？我跟弟弟以后都會聽話的，你讓爸爸不要走，好不好？”

    我蹲下身子，抱著妮妮，“妮妮不哭，我會找到他的，mama跟你保證！”

    我終究還是開始說著謊言，找到金鐘，那只是我們一家人的希望，最終的結果如何，我不得而知。

    帶著妮妮回到家里，發現念鐘坐在書房的電腦跟前，他的面前擺著被金鐘扔進了垃圾桶的化驗單，電腦里的窗口是他在查癌是什么。

    他滿眼淚水地望著，顯得十分無助。

    我走上前去，立即關了電腦。手都有些顫抖，金鐘的狀態似乎是要去等死，而念鐘又查到了癌癥是會使人死亡的，這對于一個小孩子，他不該知道這些的。

    念鐘跳下椅子，走到我的面前，抬眼望著我，結結巴巴地問道，“金鐘……金鐘會死嗎？”

    他用的字眼是“死”這個字，這個字，也完全觸動了我！

    我的嘴唇都有些顫抖，對于念鐘的問題，我回答不上來，那也正是我害怕的事情。

    妮妮一臉茫然地看著念鐘，“弟弟，你說什么？”

    念鐘吸了吸鼻子，似乎沒有回答妮妮的意思，他伸手抓著我的手，著急了起來，“譚曉菲，金鐘是不是要死了？”

    念鐘的話，頓時觸動了我心里的弦，我轉身進房間，開始找著自己的護照，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念鐘一路追了過來，還咬著之前的問題不放。

    念鐘太過于聰明了，他完全像是第二個金鐘，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把收拾好的證件都放在了包里，起身看著兩個孩子，“現在我們必須開一次家庭會議了，都到客廳里坐下?！?/br>
    妮妮幾乎是把念鐘拉到客廳里的，我想了好一會，才是開口，“今天的會議，你們也看到了，差了一個人！就是你們的父親——金鐘！念鐘翻了垃圾桶，知道金鐘生病了，現在我跟你們講一下，你們爸爸的病情。本來我們準備是今天一早就去醫院的，你們的爸爸是一個縮頭烏龜，他跑了！還有一點，醫生建議截肢，只證明癌細胞只在他的腿上，那么我們只要早點找到他，把他帶到醫院去，他就不會死！聽明白了嗎？！”

    兩個孩子拼命點頭，似乎金鐘的這場大病也把兩個孩子給嚇到了，念鐘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胡鬧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既然這樣，我們現在開始分工！因為念鐘沒有辦護照，妮妮的戶口是跟爸爸的在一起，所以，你們倆都不能坐飛機。坐火車太慢了，我們的時間上來不及！那么現在我們只能這樣，我一會就送你們去我朋友家里，你們在那邊住幾天，我會每天給你們打電話，跟你們說我每天的工作報告！”

    妮妮點頭，念鐘則是一直盯著我，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我知道他的心里又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一個能從云南把警察哄得團團轉的男孩，他肯定也在想故技重施到時候跑到云南去！

    我看著念鐘，特地叮囑，“譚念鐘，你不要動你的小心思，我告訴你，到時候我沒時間來照顧你，我得去找你們的爸爸。你們就安安靜靜地跟我在成都呆著！聽到了嗎？！”

    念鐘撇撇嘴，“哦，好！”

    得到兩個小家伙的同意，我帶著他們開車去了龍氏別墅。我的朋友不多，我想不出除了王薇還有其他任何更好的人選了。曉瑜跟方子的情況未定，他們家，肯定是去不得。劉警官兩口子都不在家里，我總不能把警察局當成是托兒所。王薇跟金鐘的交情不淺，我想她會看著金鐘的面子上幫我照顧幾天這兩個小家伙。

    別墅的門打開了，王薇出奇的穿著整齊，雖然臉上還沒來得及上妝，但看樣子也是著急著要出門。見我帶來了兩個小家伙，那是一個不高興，“干什么！我可不幫忙帶孩子的，我沒時間帶，再說了，我也不會帶孩子！”

    妮妮抬眼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上前去抓著王薇的裙子，“阿姨……您真漂亮……我們……我們很好養活的……”

    念鐘在一旁也跟著附和，“對！您吃什么我們就吃什么！我們不需要您陪著我們玩兒，我們自己可以玩！或者您就在家里放一箱方便面，我跟我姐兩個人吃泡面就行了！”

    王薇聽到念鐘跟妮妮一唱一和的，噗嗤笑出了聲音，最后看向了我，“別找了，你找不到的！”

    王薇仿佛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好好過日子吧，把兩個孩子拉扯大?！?/br>
    我擰眉，看著王薇，“他來找過你？”

    王薇走進了屋里，在茶幾上拿了一封信走了過來交給了我。

    我有些不明白，金鐘如果真的要留下一封信，那么根本就不必這樣大費周章的，他完全可以把信放在我家，何必又讓王薇來轉交呢！

    我推開王薇走了進去，走到大廳里面，看到茶幾上有一副皺巴巴的照片，念鐘跑了過去，大喊，“mama，這里有張照片！”

    王薇過來阻攔我，“我還有事要出門了，你拿著信自己回家看吧！”

    王薇越是不想讓我進去，我越是覺得事情有貓膩。

    我不顧王薇的阻攔，走到茶幾米面前，拿起那張照片，照片里是我，我站在湖邊，長裙飛舞，是金鐘朝著夕陽拍下的我的照片，我的心跳得很快，冥冥之中，我感覺金鐘沒走。他大費周章地去了自己的房子，僅僅拿走這張照片，證明這張照片對他來說是那么重要，他不可能扔下這張照片不管的！

    “妮妮，念鐘，上樓，挨著挨著找，衣柜都不要放過！”我扔下了照片，自己則是在一樓的廚房和廁所去找了起來。

    念鐘跟妮妮撒腿就往樓上跑。

    王薇一路跟著我，變得十分不耐煩，“我說譚曉菲，現在這里是我家，你不能這樣亂找的！他不在這里！他來了一趟就走了！”

    我根本就聽不進去王薇的話，我發了瘋一樣找著，掀開馬桶蓋的時候，我差點被自己逗笑，難不成他還能躲在馬桶里。

    “行了，我跟你實話實說！他走了，他說他去醫院了！他過來就是跟我交代一些事情的，我想他現在估計又去老肖那邊了！”王薇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