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酒陌收了筆,抬起頭來笑嘻嘻的, “姐,我有進步了吧?” 酒砂點頭一笑,“是長進了不少?!?/br> “這是當然!我是要成家立業的人了!” 酒砂眸色一深,“我這次過來,有話想和你說?!?/br> “我知道啊,我一定要讓慕陽風光嫁我!”酒陌得意道,“一定要把圣上賞賜的這千金揮霍掉,這銀子我還會再掙的……” “姐這次過來,不是想和你商量婚事的?!本粕翱粗?,“這件事必須決策在你的婚事之前?!?/br> 酒陌見她面容嚴肅,連忙站了起來,“什么事???” “跟我來吧?!本粕稗D身入屋。 入屋后,酒砂湊在酒陌耳旁低聲道:“這次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姐夫的身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br> “姐夫的身份?”酒陌不明,姐夫不是一個被寄養在和尚廟里的孤兒嗎? “你姐夫是……”酒砂聲音低了又低,幾乎讓人難以聽清,“前朝太子之子?!?/br> “什么?”酒陌聽得差點站立不穩,難以置信地看著酒砂,“這怎么可能?前……他、他不是死了嗎?”元離帝滅國時他不是才十歲嗎?聽聞他很是寵愛自己的meimei,國破時抱著自己的胞妹自焚,元離帝發現他的尸體的時候,他整個人蜷縮著護住了自己的meimei,令在場之人無一不動容。 酒砂看著他,鄭重地搖了搖頭。 酒陌心中震驚,這還有什么不明的,前朝……竟然以犧牲公主為代價換取太子的性命。也是,只要太子還活著,他們便有復國的希望?,F在前朝公主人不人鬼不鬼,可仍有一波極忠誠的前朝余黨擁戴著,愿意為之赴死,倘若讓余黨知道前朝太子還活著……想到這,酒陌連忙問道:“那、那他現在可還活著?” 酒砂搖頭,“當是死了?!?/br> 酒陌覺得這也好不到哪去,死了又如何,可他還有血脈尚在人間,若是讓前朝之人知曉姐夫的身份,再加上姐夫現在還是個如此出色的權臣,又深受當今皇帝的器重,這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那、那姐夫知道自己的身份嗎?”酒陌顫聲問道。 酒砂閉目點頭,沉曦一直都知道的,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這個在大滿朝下暗無天日的身份。 “那、那他不會想……”酒陌不敢說出口,可是酒砂卻能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問,沉曦會不會復國。 酒砂搖頭,“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可是我也不知道?!?/br> 酒陌向來玩笑的眉目第一次頗為凝重,前世姐夫終究還是造反了,只是被新帝及時壓制住,可謂功敗垂成??墒?,造反豈會是一朝一夕的力量,當是蓄謀已久的吧。酒陌心中頓時生起一個可怕的想法,姐夫知道自己的身份,卻沒有隱姓埋名遠離朝堂,反而還離元極帝這么近,難道他是處心積慮故意接近元極帝以博取他的信任?那么前世他死后,姐夫的造反是因為被逼到絕境不得不反,還是因為當時時機已經成熟?倘若是后者,那未免太可怕了。 “姐!”酒陌心慌,抓住酒砂的手壓低聲音道:“此事可改天換地,你定要好好勸姐夫!” “我能怎么勸?告訴他我知道他的身份?那我又是如何得知這等足以讓人滅口的機密?”酒砂無奈,“我只能等,等他愿意告訴我他的身份了,那時我才有立場去勸他?!?/br> “姐,此事不能拖!你不知道拖到什么時候,這事便成了定局,到時就算姐夫想退,他也無路可退!”酒陌果斷道。 “別說了,我自有打算?!本粕盁o意繼續這個話題,“我現在之所以告訴你,便是想讓你以后……不要和我們走得太近,免得日后東窗事發,受了牽連?!?/br> “姐!”酒砂此言令酒陌難以接受。 酒砂面色一厲,“你就算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慕陽,到時有外祖和姨母他們在,定能護住你們?!?/br> “那你呢?” “我是他的妻子,自當相隨,榮辱與共?!本粕凹t了眼眶,“陌兒,你也該長大了,姐希望你能保護自己,保護你的妻子兒女。若可以……也保住我和他的血脈?!?/br> “姐你……”酒砂聞言瞪大了眼,看著她的肚子。 酒砂無奈一笑,“還沒有,但我會盡快懷上?!彼荒艿忍?,她要趁現在還平安的時候生下這個孩子,越早,這個孩子便越安全。 “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此事我會安排?!本粕霸缫延辛俗约旱拇蛩?,此時盯著酒陌叮囑道,“現在的你要獨立起來,遠離你姐夫,若可以,多結交江湖中人,為自己留好退路?!?/br> 酒陌低垂下頭,“姐我知道了。你……”他抬起頭來,目光灼灼,“jiejie我會保護你的?!?/br> “傻瓜,”酒砂失笑,卻忍不住落了兩滴淚,她抬起手來不舍地摸著他的臉頰,這個少年郎,真的長大了吧,她微笑道,“好好照顧你自己,保護好慕陽就可以,我有你姐夫護著?!?/br> “姐!”酒陌突然一把抱住她,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一直要你照顧。我、我一直都沒來得及和你說過謝謝,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br> 前世的時候,他身陷囹圄時就想告訴她了,可是在那之后多方流落,二人一直沒有機會見面,每次提筆時皆難以落筆,一拖欠便是一生。 jiejie不過早了他一會兒出生,為什么就要這么無償地照顧他,仿佛照顧他是生來的使命,倘若早出生的是他呢?那他是哥哥,是不是以后都應該照顧她這個meimei,讓她無憂無慮,保護她。而不是現如今的長姐如母,哪怕娶妻后還要她為自己cao心。 酒砂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更像是喜極而泣,摸著他的腦袋,“你能懂事就好,切記,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到處和人家結仇,要給自己留條后路?!?/br> “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本颇白テ鹦渥硬亮瞬翝駶櫟难?,“我長大了?!?/br> 姐弟二人又低低說了一些話兒,直到二人恢復了常態,酒陌這才出去叫了管事到院子里來,商量起婚事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開始忙碌了起來,酒砂忙著cao心酒陌的婚事,沉曦也忙著協助元禮承處理武林之事。經過半個多月的努力,武林中的白道與朝廷終于達成了共識,只是雙方要簽訂的條約多達上千條,且各個條例尚在磨合嘗試中,只怕沒一個月都安定不下來。 眨眼便到了三月,初二這日,酒砂約了冷筱書在茶樓里相聚,她特意提早出門,順路視察了城里記在沉曦名下的幾間鋪子,這幾間鋪子盈利很是不錯,一個月下來多多少少都有明賬數百兩,暗賬就更不用說了。先前她還不知道有暗賬,也是后來掌柜才告訴她的,想來是得了沉曦的指示。 說來沉曦前陣子也有些奇怪,連著七八日都乖乖地抱著她睡覺,不過那陣子他們兩個人忙的事情都挺多的,也有些累,剛開始她還沒放在心上,后來才起疑了。若不是前幾日他又開始如狼似虎地要了她,她還差點以為她偷吃柿子一事被他知曉了。 不一會兒,酒砂便到了茶樓里,冷筱書已經等在那兒了,姐妹二人聊了一會兒,冷筱書倒是提起了酒陌的婚事來,“提親的日子定下了嗎?” “這個月十六,是個好日子?!本粕跋氲骄颇暗幕槭挛⑽⑿陌擦诵?,有著落了就好。 冷筱書點了點頭,“這個月議親,快的話今年秋日,慢的話明年春日?!?/br> 酒砂笑,“他急著呢,做夢都想著今年秋日便成婚?!?/br> 冷筱書聽了忍不住掩嘴一笑,酒砂一說她腦海中就浮起酒陌那猴急的模樣了,又問道:“那葉府這邊現在是誰在當家?” “現在葉家當家的是羨晚的繼母朱氏,不過也是個急功近利、見錢眼開的,這婚事不由她說了算,得由國公府那邊的堂嬸說了算,也是個三品誥命夫人,我尋個機會上門一趟?!?/br> “當是順利的?!崩潴銜c了點頭,也不擔心。葉家小姐的弟弟現在尚無功名在身,葉小姐又是個不良于行的,這門親事怎么說都是葉家高嫁了?,F在坊間已經有了傳聞,說葉羨晚的腿腳經了宋老的醫治隱有好轉,也是,這半年多來葉家的馬車天天都往宋府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墒?,就算以后葉羨晚真能走路,可瘸了這么多年,一下子還能像兔子一樣蹦跳不成?外面只說,這葉羨晚是托了弟弟的福分,才叫酒少爺給看上了。 “我不cao心他的,他的可沒什么好cao心?!本粕昂攘丝诓?,笑問道,“你的可有什么進展沒?” 冷筱書聽她提起了自己的婚事,忍不住面上一紅,手下意識隔著衣裳摸住了胸前的吊墜,“我聽他說,他們白道上的門派已經在和朝廷的人簽訂條約了,前不久連黑道的人也靠攏了過來準備洽談,他說的是……”冷筱書頭低了低,有些難為情,“不出三月。白道簽訂條約那日我們便訂親,待黑道簽訂那日,我們就成婚?!?/br> 酒砂聽了未免有些訝異,“這么快?現在才三月,那不是趕在夏末前成親?” 冷筱書點了點頭,羞澀道:“他可著急了?!爆F在他們將軍府上下都在暗地里張羅起婚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可不是,”酒砂笑道,“他當然比你著急多了?!?/br> 對于酒砂的調笑,冷筱書嗔笑瞪了她一眼,繼續道:“他還說,表哥答應了他,到時由圣上賜婚?!崩潴銜途粕笆峭粋€外家,她們只有一個表哥,那便是元禮承。 酒砂這會兒聽到元禮承也是面色如常,笑道:“那我便先提前恭喜你了,圣上賜婚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钡綍r賜婚圣旨一下,誰還敢多舌說冷筱書和南陸是在當著主仆的時候就動了情。這樁親事成就了朝廷與江湖的和平,是一門榮耀,甚至于還要高過冷筱畫嫁入皇室、哪怕將來會成為一國之母的榮耀。 南陸:兄弟,我先成親了??! 酒陌:口享口即口即! 殺手:你不是早就已經飽餐一頓了? 酒陌:我去一下廁所,給我點紙巾。 ………… 殺手:不是拉粑粑,也不是擼一發,只是哭一哭,想歪的留個地址,殺手給你們寄噸去污粉。 第49章 19.1 酒陌的提親很是順利, 此次提親也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城中百姓對此津津樂道,沒想到像酒少爺這么風流倜儻的一個公子哥兒, 竟是折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深閨少女身上。對此, 帝都城里未出閣的少女們也只能羨慕那葉家小姐近水樓臺先得月了,誰讓她的弟弟葉慕陽與這酒少爺如此交好。 婚事定在了今年九月, 時間上倒是有些急了。酒陌成親后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外祖家, 酒砂忙著要給他購置一處宅子, 要離太師府近一些,離他們沉府遠些, 與她往來不便才對他有好處。 酒陌尚無功名在身,最多只能住三進的院子,三進的院子對小夫妻倆來說綽綽有余,現在這會兒買塊地皮是來不及了,只能買現成的仔細修葺著, 地段還不能買太差的, 算計下來也得三千兩起。 酒砂眼珠子轉了幾轉,打起了沉曦的主意, 他銀子多得緊, 將來不管造反失敗還是成功, 這銀子對他來說都不過可有可無, 還不如現在就花了。 這日晚膳后,酒砂有些難為情提了一句“不知你這個做姐夫的能不能補貼一些”,沉曦二話不說, 立馬帶她到書房給了她十張一千兩的銀票,酒砂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酒陌給他三千兩就成,剩下的七千兩她要了。 酒砂思來想去,還是想著做些生意,她有心開一間鏢局,盈利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可以結交一些江湖人士,江湖人重義氣,到時人脈廣了,不說別的,對她以后的逃難也有所幫助。 至于這鏢局開在誰名下,她主意打到了武懷軒的身上,武懷軒性子耿直,入官場容易得罪人,他本就習武,讓他入江湖再合適不過,而且武家人的重諾是出了名的,鏢局便由他來打響名號。 酒砂將這主意與酒陌說了,酒陌當天便跑去找了武懷軒,武懷軒斟酌了一日,次日便答應了他,與姐弟二人商量了數日,最終簽訂了協議。 不到兩個月,鏢局便在帝都城里開了,名天下第二。這個鏢局好生奇怪,初次走鏢可以不收財物,但憑來客信用。 于是,一個月下來,酒砂算了一下足足虧損了六百兩。酒砂放下小算盤,輕輕嘆了口氣,武懷軒啊武懷軒啊,盼你多結交些江湖人士,將來一定要護住我弟弟啊。 這會兒正是午后,酒砂算完賬有些犯困,趴在案上枕著自己的手休息了一下。前兩個月,冷筱書與南陸便訂了親,婚期安排在了六月初八,還剩五日,能看到這二人修成正果,酒砂很是欣慰,她賀禮已經挑好了,還去羽衣館買了一套那日要穿的成衣,是桃紅色的,喜慶得緊。 突然,酒砂的眼睛眨了一眨,如今夏日炎炎,窗外陽光逼人,甚至有些晃了她的眼,可是她腕上的是什么東西?酒砂以為自己眼花了,連忙坐了起來,定睛一看,只見手腕上一顆精致玲瓏的小紅痣,稚嫩得仿佛剛剛發芽。酒砂有些狐疑地伸出手指擦了擦,擦不掉,那就是她腕上也長紅痣了?酒砂微微歪頭,她只長了一顆,應該沒關系吧?她尋思著過幾日回府悄悄問一下外祖。 這在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酒砂垂下輕薄的袖子,直起身來,“進來?!?/br> “姑娘,”春曉和半夏二人進來,端著吃食,“廚房做了銀耳綠豆百合羹,已經冰過了,給您去去暑?!?/br> 春曉端著托盤立在一旁,半夏給酒砂盛了一小碗放置在她跟前。 酒砂試了兩口,見味道不錯,點了點頭道:“讓廚房再做一份,留著晚上給姑爺吃,記得別下太多冰糖,姑爺不喜歡吃甜的?!?/br> “奴婢知道了?!倍送讼?。 酒砂吃著消暑的糖水,有些郁悶地摸了摸肚子,這不應該啊,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很努力,可是為什么一直懷不上,難道真的是沉曦的問題嗎?酒砂尋思著要真還懷不上,她得勸沉曦看看大夫了。 兩日后,還未待酒砂回太師府,酒砂一早醒來便發現自己腕上紅痣旁邊的位置又冒出了一顆小紅痣,前兩天的紅痣已經長大了些,這顆新冒出來的還稚嫩著,酒砂覺得這兩顆紅痣有些有趣,男女的痣相當是有別的吧,若外祖不說什么,她覺得留著也挺漂亮的。 今日適逢沉曦休沐,二人在書房里膩歪了足足一個早上,直到丫環來稟報說午膳已經準備好了,這二人才相繼從榻上起來。 午膳是五菜二湯,道道都是精致的,色香味俱全,酒砂夾了一口清蒸鱸魚rou,可剛送入口中嚼沒兩口,便覺得這魚rou有些發腥,忍不住干嘔了起來,酒砂嘔得眼眶含淚,可眼珠子卻是亮晶晶的,這廚子做魚都是去了腥的,以前吃過那么多次都沒覺得腥,這次怎么會腥呢?難道是…… 沉曦眉毛一跳,連忙扶她在位上坐好,酒砂按捺住欣喜的心情,讓晚秋喚踏雪前來。 酒砂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踏雪來了之后還未掏出腕枕,酒砂便急著伸出手來,一雙桃花眼迫切地望著踏雪。 踏雪把脈后,卻是搖了搖頭,“夫人并無喜脈?!?/br> “這怎么可能呢?”酒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我這幾天都沒什么胃口,剛剛聞到魚味還覺得很腥想吐!”她不免有些急了,她都嫁過來快一年了,怎么可能還懷上不? 踏雪無奈道:“夫人,您真的沒有身孕?!?/br> “你再把一下!”酒砂有些不信,急切伸出了另一只手。 踏雪只能再次診脈,可診脈后仍是搖了搖頭。 酒砂垂著頭不說話了,踏雪見她神色落寞,便想說些話寬慰一下,她的目光忽而落在她腕上,見到她腕上有兩顆紅色的小痣,不由得淺笑著轉移話題道:“夫人,您腕上這兩顆紅痣倒是挺有趣的,生得真漂亮?!?/br> 踏雪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酒砂腕上,沉曦和古還寒、包括晚秋和流冬四人都看了過來,皆是忍不住神色一愣。 沉曦一把抓住酒砂的手,仔細看了看,唇角扯出一抹笑,低聲道:“倒是……挺別致的?!闭f話間,他不動聲色瞥了一眼古還寒,見古還寒的目光緊鎖在酒砂腕上,眉目間似在思索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