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沉曦沉思片刻,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古還寒,古還寒會意,走了出來。 沉曦道:“你先試下,能否在寒手下過百招而不敗?!?/br> “謝大人!”南陸抱拳,向古還寒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二人走出去后,沉曦也起身跟了出去,酒砂輕輕拉了拉他袖子,湊近他耳旁小聲道:“夫君,南陸今天可是累了整整一日呢,”酒砂數了數手指,夸張道,“至少忙了有整整四個時辰!” 沉曦眸色微斂,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提了起來,讓她的柔軟緊貼著自己的胸膛,壓低聲音道:“倘若你想,為夫也可以試試?!辈贿^一瞬間,沉曦身上便迸發出一種只有酒砂能覺察到的極其危險的氣息。 酒砂雙腿一軟,嚇得小臉都白了,連連搖頭,苦著臉道:“不是,我是說……他會不會很累,他、他可是我未來姐夫,你別欺負了他?!彼浀盟谝淮蔚臅r候,也是累得要死啊,不過將心比心罷了。 沉曦這才將她放了下來,面目如常,酒砂扯了扯他袖子,可憐兮兮道:“夫君我知錯了……”她剛剛該不會惹到他了吧?今晚她能不能去陪三姐睡??? 沉曦摸了摸她的頭,“乖?!闭f著大步踏了出去。 酒砂面色仍有惶恐,他是什么意思?晚上應該不會和她計較此事吧?酒砂唉聲嘆氣,恨鐵不成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她有個孩子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各種“膽大妄為”了。她嫁過來半年了,肚子還沒有動靜,便尋思著找個女醫看看,沉曦拗不過她,最后給她找來了踏雪,可踏雪說她身子好著,叫她不用著急,只每日幫她調理膳食,還教了她不少養生養顏之道。 很快,庭院中的二人收了劍,古還寒也不吝嗇,點頭道:“身手還算不錯!”其實可以來他們沉府當侍衛??! 沉曦點了點頭,對南陸道:“兩日后,來大理寺找我。不必高興太早,屆時還有一場考核?!?/br> “謝大人!”南陸抱拳道。 一行人復而入屋,南陸走在最后,在進屋前對守在門口的晚秋低聲道:“晚秋姑娘,能否和沉夫人說一下,待會兒讓踏雪姑娘給三小姐送一碗……避子湯?!彼滤龝焉?,畢竟那么多次。他不是不想要孩子,這是他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讓她像冷幽幽那樣身敗名裂。 晚秋低聲道:“你放心,我們夫人已經讓踏雪姑娘去熬制了,待會兒便能給三小姐送過去了?!?/br> “謝謝?!?/br> 晚秋點了點頭。 “你們在說什么?”酒砂走了過來,南陸話很少,這會兒會找晚秋說話只怕有重要的事。 晚秋低聲回稟了,酒砂聽后心中倒是滿意了幾分,虧他記得此事。 “謝沉夫人!”南陸抱拳道,“您今日之大恩大德,南陸定銘記于心,他日相報!” 酒砂微微點頭,心中道:好說好說,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南陸又有些不放心,“能否請沉夫人派個可靠的丫環去照顧小姐?” “你放心,流冬在守著呢?!本粕按鸬?,他越放心不下冷筱書,她心中便越發地滿意,就是要這樣兒,要把三姐放在心尖尖兒上。 南陸又道了聲謝。 幾人入屋后,南陸面色有些深沉,“不知今日白天之事,沉夫人有無眉目?” 聽他提起這事,酒砂面色頓時不太好看,“我派人查了,原是御史家的二公子看上了一個繡娘,那繡娘新婚當日便死了丈夫,一直為丈夫守節,不肯從他,他那日便將這繡娘誘騙到了你們對面的牡丹間那兒,那藥也原本是要給那繡娘下的,誰知陰差陽錯地讓三姐喝了去。我問了丫環,白鷺說她當時腹痛去了恭房,因腹泄異常,她在恭房呆了有足足半個時辰,問蒹葭,蒹葭說三姐讓她出去尋你,她便去了恭房尋你,可是一進去就莫名暈倒了?!?/br> “去恭房尋我?”南陸皺眉,將蒹葭把他支使開之事說了,只是隱去了半路被人追殺一事。 當時他驚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立即甩開那兩個殺手趕了回來,甚至于任那兩個殺手搶走了他娘留給他的遺物。他想不通,他娘留給他的不過是一個不值錢的小木雕,他們有什么好搶的,他定要想辦法找回來,那是他娘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了。 他之所以隱瞞此事,是因為追殺他的人是羅剎閣的人,羅剎閣的人出手從不失手,那兩個殺手武功極高,一個便已經是他的對手,若是二人聯合起來他斷沒有逃出生天的道理,可那二人卻似乎有心放他一馬。 此事若是傳出去,只怕會引起官府的懷疑,他決心自己暗中調查此事。 酒砂聽后,哪里還不明白,這蒹葭是讓人給收買了,她立即讓人將蒹葭帶了上來。 “那個……”酒砂唇張了張,小聲問道,“那個史利右可是你打的?” 今日出事之后,她立即就派府中侍衛去查探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也算猜到了七七八八。 南陸皺了一下眉,這才想起臨走前踢了史利右一腳的事來,壓下怒火道:“就踢了一腳?!?/br> 酒砂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了,這一腳都差點鬧出人命了,好在當時冷幽幽還在隔壁廂房中,聽到聲響跑了過來,可因干的是壞事也不敢聲張,只將史利右送回家后悄悄請了大夫,大夫看傷勢過重不敢治,冷幽幽急了,派丫環去找了寶珠郡主府上的府醫,好在長公主府的府醫醫術精湛,總算保住了史利右一命。 至于奔月居那兒,御史家的二公子見繡娘藥性遲遲不發作,眼見著她生疑要走了,他竟霸王硬上弓,最后逼得繡娘從二樓窗戶跳了下來,此事便驚動了官府。 南陸聽后,冷靜道:“此事并不簡單,我覺得那藥當是史利右存心給三小姐下的,并不是三小姐陰差陽錯喝下的?!蹦详懣聪虺陵?,“不知大人能否讓我親自審問蒹葭?” 沉曦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蒹葭不過一個小丫環,是極易審問的,不過還是可以借此看看他的手段。 審問很是順利,還沒用刑蒹葭就全招了,蒹葭是很久之前便被史利右收買了的,以她的供詞推敲一下,不難發現御史家的二公子會對那繡娘下藥,也是史利右找人慫恿的,可以說一切都在史利右的計劃之中。 南陸得當場便要離開,酒砂連忙攔住他,“你要去哪?” “找史利右和冷幽幽算賬!” 酒砂瞪了他一眼,這腦袋還沒她弟弟靈光呢!“你能怎么算賬?打死那兩人不成?” 南陸抿唇不說話了,確實,他不能動手殺了這二人,史利右這人殺了他那不便宜了他,而且自己身上如果背負了人命,就別想娶三小姐了,現在他只恨自己當時那一腳踢輕了。 “你先別輕舉妄動,此事等三姐醒來后再商議吧?!本粕暗?。 南陸點了點頭,這賬,他先記下了。 沉曦見天色已晚,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起身開口道:“天色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睗撆_詞是:別打擾他和夫人就寢。 酒砂微微低頭,這句話她怎么好像聽出了另一種意思啊。 很快,古還寒便帶著南陸出去了,酒砂聽得古還寒主動找南陸搭話,“你武功誰教的?要不咱們再切磋一下?”古還寒上下打量著他,這是個好苗子,就是年紀大了點,看起來也有雙十年華了。 “下次吧?!蹦详懙?,他今日狀態不佳,現在整個前胸后背都火辣辣地疼著,是今日被三小姐撓的,不過這些連皮rou傷都稱不上,唯一能算得上傷口的,是胸前被劍氣所傷的一道血痕。 “誒!”酒砂突然喚住南陸,快步過來小聲道,“你回去陪我三姐吧,我只要求你在她醒來的時候能夠陪在她身邊,給她一個解釋,而不是讓她醒來后一個人害怕?!卑l生了這么多事,三姐醒來后一定會手足無措,這個時候,她需要南陸來給她一個堅定的答案。 南陸頓了頓,連忙點頭。 “還有,半夜她要是醒了你就和她好好解釋,她若是不肯聽,你就讓晚秋她們來喚我,不管什么時辰都可以,別怕打擾,我來和她說便是?!本粕耙埠軗?,冷筱書醒過來之后的反應,不管對她還是對南陸來說都是一道難關。 這邊南陸還沒應下,沉曦便一臉嚴肅道:“半夜的話就不必前來打擾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晨再說便是?!?/br> 酒砂撇了撇嘴,沒有搭理沉曦,繼續叮囑南陸道:“三姐要是不聽你的解釋,你一定要來叫我??!”她怕冷筱書承受不住這個刺激,會做出什么傻事來。 南陸看了看酒砂,又看向沉曦。不難看出,這個家里是沉夫人說了算,可是大理寺,是沉曦說了算,這點他還不傻。 沉曦盯著南陸幽聲道:“我想你應該有能力安撫冷三小姐冷靜下來,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大理寺也不缺一介莽夫?!?/br> 南陸懵懂應了,離開后將沉曦這句話揣摩數次,總算明白了沉曦的意思——晚上別來打擾我們,不然別想入大理寺! 作者有話要說: 酒砂:我不太喜歡你這么以勢壓人。 沉曦:以勢壓人?以“勢”壓……,娘子咱們來試試! 第40章 19.1 酒砂次日醒來, 天已大亮,起床后伸了個懶腰,神采奕奕地摸了摸小腹, 心情大好!這個月事來得真及時, 不然昨夜她非得讓沉曦扒皮拆骨吃入腹中不可。 晚秋一進來,酒砂便打聽道:“那邊如何了? 晚秋上前來服侍她穿衣, “三小姐剛醒不久, 聽聲音哭了一會兒, 后來安靜了下來,想來是南陸在處理了?!?/br> 酒砂聽了有些緊張, 連忙匆匆盥洗,準備隨時上陣,要是南陸安撫不了三姐還有她呢??墒穷孪催^后,早膳也用完了,那邊西廂房的門還是緊閉著, 酒砂按捺不住, 跑到窗邊偷聽,只聽得里面窸窸窣窣的, 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不過聽起來還挺平和的, 酒砂略略放下心來, 只要三姐能看開,那這事便就是一樁喜事了。 酒砂在庭院的搖椅里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南陸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酒砂連忙過去,聽得南陸正在讓晚秋準備些軟綿易消化的吃食給她三姐。 南陸見她過來了,行了一禮道:“沉夫人,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些會回來送小姐回將軍府?!?/br> 酒砂連忙點頭,又忍不住悄聲打探道,“你們……順利嗎?” 南陸難得有些拘謹,點了點頭。酒砂松了一大口氣,吊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她本來還擔心南陸性子木訥說服不了三姐,不得不說,南陸給了她一個驚喜。 南陸走后,酒砂親自端著吃食入了西廂房,在房中陪了冷筱書整整一日,直勸說得口干舌燥,才說服了冷筱書看開此事。 這事也沒有旁人知道,昨日南陸將冷筱書抱來后,她便命人將庭院都封鎖起來了,知道這些事情的只有她和晚秋流冬、還有踏雪,后來沉曦回來,她也只告訴了他一些瞞不住的。 冷筱書直躺到當天晚上才有力氣回將軍府,酒砂親自攙扶著她下了馬車,只道冷筱書在他們府上游園時不慎落了水,她因招待不周深感歉意,特意派了府中的女醫踏雪前來隨身照顧,直到她康復為止。 冷筱書身體吃不消,自然大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足足十來日才下得來床,當然,這是后話了。至于她的丫環蒹葭,旁人問起時她只說在沉府上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當場就發賣了。 南陸這邊,他在冷筱書回府后的第三日便和將軍府贖了身,轉頭入了大理寺。入大理寺后,他表現也很脫穎,不出十日便協助大理寺捉拿了幾名犯人歸案。 大理寺。 日暮西沉,沉曦伏在案前專心致志處理著案宗,明日花朝節休沐,他要趕在今日將手頭上這些事情處理完。 正批注著,一名暗探快步踏入,利落抱拳行了一禮,稟道:“主子,南陸果真是溫禪之子,二人下午已在茶室相認?!?/br> 沉曦聽后,眸色深邃,幽幽道了一句,“果真是么?!?/br> 那日南陸遭羅剎閣的殺手暗殺,他驚險躲過殺手劃過胸前的一劍,可仍被劍氣所傷,劍氣破開了他的衣裳,連同他胸前的桃木蟬吊墜也被斬落。這羅剎閣本是溫禪所創,那殺手眼神犀利,曾在溫禪手中見過此吊墜,當時再看南陸之眉目,竟驚覺其與溫禪有五分相似,再看其年紀,也是八九不離十,便冒險停手,放南陸離去。 原來,這蟬墜本為一對,一只在溫禪手中,一只在溫禪之妻手中,當年夫妻二人被仇家追殺,溫禪引開仇家,讓妻子帶著幼子逃命,可是待溫禪找到其妻時,其妻已被殺死,其子也失蹤,連同妻子身上的蟬墜也不見了,溫禪判斷是其妻臨死前給了幼子,于是,溫禪多年來一直苦尋其子,同時也暗尋蟬墜。 那溫禪聞訊后迅速趕來,昨夜才剛到帝都,今日核實后,便火速同南陸相認了。 沉曦沉思片刻后,問道:“這二人有何表現?” 暗探答道:“溫禪與愛妻情深,武林中人盡皆知,其妻死后他一直不曾續弦,對于二人失而復得的獨子自然萬般寵愛,當場老淚縱橫,難以自抑?!?/br> 沉曦聽得唇線不可抑制地一抿,袖袍下的手忍不住緊緊攥起。無心人的無意之語,卻猛然撥動了他的心弦,溫禪喪妻失子之后,一夜間白了頭發,想到這,他眉頭忍不住微微一蹙。 暗探心驚,不知自己哪里說錯了話,可是見沉曦沒說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稟報道:“當時南陸眼眶發紅,又問了一些關于他娘的事情……”南陸當年年幼,只依稀記得他娘抱著他一路逃難,他潛意識中也一直不敢將這木雕示人,怕會引來禍端。 “主子?”暗探稟報完后見沉曦仍沒反應,叫了他一聲。 沉曦回過神來,唇張了張,低聲道:“再說一遍,剛剛沒聽清?!?/br> 暗探詫異了一瞬,主子也會走神?可是見主子面色嚴謹,他又連忙稟報了一遍。 “知道了?!背陵芈牶髶]了揮手,暗探一退下,古還寒便湊了上來,“主子,那這南陸該怎么辦?” 前朝的時候,朝廷與江湖的關系倒很不錯,彼此都有往來,但到了大滿朝,江湖中人鄙夷元離帝乘人之危,再加上前朝余黨的煽風點火,朝廷與江湖的關系便變得很是緊張了,朝廷曾多方招安,奈何武林中人就是不買賬。如今南陸成了武林盟主之子,可他同時又是朝廷中人,那他的身份便是個很大的問題了。 “先暗中觀察他一陣子?!背陵氐?,南陸是一把利劍,可以與朝廷作對,也可以為朝廷所用。 “嗯,不過我看他這幾日一直夜探史利右的院子,我看他當是準備報仇了,已經有了計劃?!?/br> “隨他去吧?!背陵氐?,南陸有這個能力全身而退。 史利右經了南陸那一腳,如今命雖保住了,日后卻再也不能人道了。他原先耗了重金聘請羅剎閣的殺手暗殺南陸,不僅將自己全部的積蓄花光了,還借了一筆銀子,他肯這般投入,估計是想著到時娶到冷筱書后再用將軍府的嫁妝來填,誰知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羅剎閣也因為違約,賠了他十倍金銀?,F在他銀錢是有了,可再多的銀錢也換不回他的命根子。史利右身子大損后也不敢報官,這要是一報官便什么都查出來了,到時不僅將軍府不會放過他,只怕連丞相府都要和他斷了關系。再者,若是讓官府知道他還聯系江湖中人買兇殺人,按大滿朝律例他還得鋃鐺入獄。是以,這幾個啞巴虧,他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了。 次日,二月十五花朝節,皇后娘娘在宮中御花園宴請眾貴女們賞花。 園中百花怒放,姹紫嫣紅一片,衣香鬢影們珠圍翠繞,如彩蝶般游繞其中,更添春色。 冷筱書身子尚未完全康復,沒有前來,酒砂只和幾個平日里還算談得來的貴女們小聚了一會兒,便借口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