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就這樣,一直到了這場宴飲結束。 英國公瞧出這二人情緒不太對,其余人也不是傻的,雖不明白方才還情意溫柔的二人怎的忽然冷了下來,卻也不敢過去摻和,只恭敬的立在門口處,恭送皇帝與青漓一行人離去。 皇帝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頭,青漓跟在他后頭,也是沉默不語。 皇帝生的很高,青漓站在他身后,更覺他肩寬腰窄,身材挺拔。 大概是還在生氣的緣故,皇帝走的很快,至少,較之來時的速度,明顯是快了不少的。 青漓的裙子窄,步子邁的也遠不如皇帝大,自然會被拉下,眼見著二人之間的距離漸大,她禁不住有些心急。 雖然有之前失敗兩次的例子擺在那里,但是稍一思忖,她卻還是大著膽子,去拉他衣袖。 皇帝沒有甩開她,卻也不曾理會她,只是如同方才在前廳中一般,置之不理罷了。 青漓面色微怔,一直有些迷糊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心也冷了下去,主動松開了手。 皇帝既不愿,自己主動湊上去,身份擺在那里,也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何必呢。 伴君如伴虎,果然并非虛言。 喜怒無常,恩威難測,更是叫人不知如何應對。 她正心口泛涼,卻聽自方才起一直沉默著的皇帝道:“方才不是膽子還大著嗎,到了此刻,怎么反倒是小了起來?!?/br> 他放慢了步速:“方才明明拽住朕衣袖,怎的又松開了?” 青漓不意他竟開口了,腳步微滯,輕聲回道:“陛下自己不愿,臣女怎么敢放肆?” 皇帝的腳步停住了。 青漓低著頭跟在他身后,也沒注意前頭,他一停,險些撞到他身上去,鶯歌在后頭拉了她一把,這才沒撞過去。 皇帝回過身去看她,唇邊竟帶著一絲笑意,他定定的看她一會兒,忽的嘆一口氣:“剛才還是自稱‘我’的,不過沒多久的功夫,怎的又變成臣女了?” 青漓低下頭,道:“臣女不敢冒犯?!?/br> 皇帝彎腰低頭去看她面上神色,半晌,又了然道:“——覺得委屈了?” 青漓別過臉去,輕聲道:“臣女不敢?!?/br> “一口一個臣女自稱著,”皇帝伸手為她將有些散亂的頭發挽到耳后,道:“還敢說不覺得委屈?!?/br> 似乎是起風了,吹得青漓心緒都亂了起來。 “——明明是你嫌棄朕,”皇帝緩緩道:“朕尚且沒來得及委屈,你便委屈上了?!?/br> 青漓嘴唇一動,不知是想到了哪里,卻不曾開口。 “你這小姑娘,”皇帝定定的看著她,見青漓依舊不語,卻也不曾生氣,只是道:“當真是會叫人為難?!?/br> 青漓不知他何意,手指在袖中糾結在了一起,卻也不答話。 “性子怎的這般別扭?”她正不知如何時,卻聽皇帝開口道:“朕不理你,你便也不理朕了,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么?” 青漓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皇帝目光算不得溫和,甚至有些冷凝,只是那黝黑的瞳孔中卻似有某些極柔軟的東西,青漓怔怔的看著他眼睛,竟覺自己心頭微動,似是有什么東西活過來了。 “冤家,”皇帝攬住青漓腰身,猛地將她帶到自己懷里:“你力氣那么小,自是拉不住朕——要上前抱住才行?!?/br> 他低頭,重重在青漓額上親一下,隨即捏住她下巴,叫她與自己對視:“朕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 青漓腰被他按住,整個身子都貼在他懷里,便是面紅耳赤,下意識的想要別過臉去,下巴卻被皇帝牢牢地捏住了,只得老老實實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賭氣道:“臣女不敢,萬一被陛下推開,那才是丟臉呢?!?/br> “傻姑娘?!被实郯醋∷?,又將青漓往懷里帶了帶,語氣徹底的溫柔了下去。 他柔聲道:“——朕哪里舍得?!?/br> 第10章 親吻 青漓活了兩世,除去自己的父親之外,還不曾被人這般親昵的抱在懷里,此刻被皇帝這樣一個陌生異性緊緊摟住,禁不住面如染霞,眼尾含羞,一時間,竟連話也說不出。 頓了好一會,她才紅著臉出聲:“陛下,還是先放開臣女吧……” 皇帝低頭看她,眸中神色難辨,卻問了一句:“你方才說什么?” 他這句話問出來,青漓便心中有些惱。 ——這個人真是壞,明明還把自己抱得這般緊,說話時幾乎堪稱耳鬢廝磨,可是到了此刻,他居然連自己所說的一句話都聽不清? ——到底是真的聽不清,還是故意使壞,假裝沒聽見,借此欺負自己? 青漓心里頭壓著幾分火,到底耐著性子,重新說了一遍:“此處人來人往,難免不便……陛下還是先放開臣女吧?!?/br> 為著不叫皇帝再有其余話說,這短短的一句話,青漓細聲細氣,咬字清楚,保證能叫皇帝聽的清清楚楚,找不出其他茬來。 此刻,她整個人都被皇帝抱在懷里,心里頭羞得厲害,還有些許隱隱的惱意,再摻雜上那幾分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說完那句話之后,便徑自低下了頭去,等著皇帝將自己放開。 只是,皇帝的舉動,卻并不曾如她所愿。 青漓靜靜等了一會兒,卻仍不見皇帝有什么動作,心下不明,便緩緩抬頭,不料,卻正正好撞上了皇帝望過來的眼睛。 他目光沉靜而柔和,竟不知是看了青漓多久,她面上不曾有什么表示,心卻幾不可察的顫了一下。 皇帝自是不知青漓心中如何,見她終于抬起頭來看自己,這才輕輕舔一舔嘴唇,慢條斯理的問道:“——你方才說什么?朕沒聽清楚?!?/br> 青漓沒想到他臉皮竟這樣厚,自己說的清清楚楚,他卻明知故問裝糊涂,氣的臉色愈發紅了,強自忍著氣道:“臣女說……唔……” 這一次,她沒能再說下去,皇帝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倏然一笑后,便猛地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青漓的唇很薄,帶著淡淡的涼,皇帝的唇卻微熱,像他此刻的目光一般,帶著某種侵略性的灼熱,強硬,銳利,且不容回避。 大概是因為方才飲過酒的緣故,他的唇齒之間竟有種醇香與熱辣交織的氣息,使得她頭腦中一片昏沉,一時間,竟做不出什么反應來。 一陣微風適時地吹了過來,使得青漓清醒了幾分,她猛地反應了過來,勉力推開皇帝,急的都要哭了:“有人看著呢——陛下!” 皇帝沒去看那些老早便知情識趣遠遠避開的侍從,只是沉聲道:“沒聽見皇后的話嗎,都給朕滾出去!” 他這句話一出口,青漓更著急了——你要是這樣說話,還不如別說呢! 她還要再說什么,卻被皇帝打斷了,他似乎沉浸在方才唇齒交纏的美妙體驗中,迫不及待的再度攬著她細細品味,青漓又急又氣,只用自己小手拍了他的背幾下,表達自己的憤怒與不滿。 只可惜,她畢竟是一個閨閣小姑娘,手上的力氣小,對于皇帝而言,更是感覺不到什么,自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只是低著頭,輕柔的吻住她的唇,繾綣而纏綿的經歷這個吻。 這樣溫柔與熱烈交纏的親吻持續了許久,皇帝才依依不舍的松開了她,許是因著方才的情動,即使是停住了,他胸膛仍在劇烈起伏,目光中的灼熱也不曾散去半分,那里面,依然是叫她深感guntang的溫度。 青漓方才還是被皇帝強制性按在懷里的,到了此刻,卻是乖乖的伏在他懷里,方才的一通親吻,使得她頭暈腦脹,幾乎要站不住身子了。 過了好一會兒,青漓才清醒了幾分,她咬著牙,氣急道:“——你這個人,怎么老是這樣……” 皇帝的心情似乎是好了起來,攬住青漓的腰身,溫柔的問了一聲:“怎么老是怎樣?” 青漓卻不想跟他說下去了,氣鼓鼓的別過臉去,拿手背一擦嘴唇,舊話重提道:“陛下既不生氣了,心情也轉好,總該放開臣女了吧?” 皇帝笑微微的瞧著她,再度說了一句叫青漓想要冒煙的話。 他道:“你方才說什么?朕沒聽清楚?!?/br> 這下子,青漓是真的生氣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她。 青漓捉住他那只還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張口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了,還不忘譴責一句:“你討厭死了,怎么這么愛欺負人!” 她是真的生氣了,咬的那一口一點也沒留情,用盡了力氣。 只可惜,不知是青漓力氣太小,還是皇帝的皮太厚,只是在皇帝手腕上留了一個印子,卻也沒有出血。 咬人的時候痛快,譴責人的時候也是如此,只是,要收場的時候便不是那般容易了。 青漓愣了一會兒神才反應過來——這個流氓不是尋常人,他是皇帝??! ——夭壽了,她居然把皇帝給咬了! 皇帝不會勃然大怒,給她扣一個刺君的帽子吧? 青漓難得的生出來一點氣虛,眼神也不似方才那般的理直氣壯了,她怯怯的看皇帝一眼,弱弱的替自己辯解:“陛下不能生氣……要不是你欺負人,怎么會被咬?” 皇帝定定的看著她,卻不言語,直到看的青漓心里發毛,他才懶洋洋的一笑:“——朕幾時說過生氣了?” 青漓剛剛有些放下心來,豈知,還不等那顆心穩穩的落地,便在看見皇帝舉止之后,“啪”的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碎。 皇帝的眼睛盯著青漓,手腕卻輕輕抬起至唇邊,隨即,當著她的面,他輕輕舔了舔那個留在腕上的牙印。 青漓羞得不行,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陛下……你,你這是做什么……” 皇帝卻不回答,掃了一眼那個牙印,卻忽的笑了笑,湊近了青漓,手指在她唇上溫柔一撫:“朕的小姑娘,不僅人生的小,唇生的小,連帶著……便是咬人的時候,竟也大氣不起來……” 他示意腕上的小小咬痕,緩緩道:“怎的這般招人愛?” 青漓表示:她不想跟皇帝說話。 她算是看出來了,應對皇帝的最好辦法,便是以不變應萬變,無論他說什么都不理會便是。 她別過臉去,道:“陛下戲弄臣女這般久,也該夠了才是,便放開臣女吧?!?/br> 皇帝輕輕笑一聲,伸手捏住了她下巴:“再說一遍,叫朕聽個清楚?!?/br> 明明都戲弄了自己這般久,他竟還覺得不夠。 青漓心中一陣委屈,幾乎要抑制不住跳起來罵他幾句,目光落在他唇邊笑意時,卻忽的福至心靈:“——陛下?!?/br> 她紅著臉,心底有些別扭,卻還是低聲道:“放我下去吧?!?/br> 皇帝大笑了幾聲,卻不曾再為難她,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口,便輕輕松開了手。 他低頭看著青漓,笑吟吟的道:“怎的不自稱臣女了?” 青漓瞪他一眼,卻不答話。 “小冤家,”皇帝伸出食指勾一勾她鼻頭,柔聲道:“又惱了,是不是?” 青漓低著頭不看他:“陛下欺負我,我又沒辦法反抗,難道,還不許我惱么?!?/br> “沒辦法反抗?”皇帝重復了一句青漓的話,又將自己的手腕伸給她看:“——難道,這是朕自己咬的嗎?” 他這句話說的略有幾分委屈,青漓禁不住笑了,笑完又覺后悔,連忙拿手掩住唇,目光難掩嬌羞的啐他一口。 皇帝見她笑了,也知她是不生氣了,便繼續厚著臉皮道:“還說朕欺負你,你倒不妨說一說,朕到底是哪里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