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費陽嚇得直接坐了起來,差點把腰給閃了,書掉在地上“爺,爺怎么來了?” “躺的舒服嗎?”趙淳清微笑,順手撈起掉地上的話本,翻到的那一頁可沒把費陽嚇尿。 趙淳清的臉是紅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后面直接將書卷成桶裝,往費陽腦袋上來了一下。 “你個沒良心的,爺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倒好閑得翻不三不四的東西?!?/br> 費陽趕緊抱住腦袋,往趙淳清身上故意湊。 他知道趙淳清就是做做樣子,不會真打痛他。 “殿下,這不,這幾日沒啥事做?!辟M陽說的是實話,大事您做了,小事又在十三皇子手上管著。 他不就剩下整日劃水了嗎? “你不會自己找事嗎?”趙淳清看著他就來氣。 這么一說,周昀確實是沒良心,周明玉才死兩三天,他就跟個沒事人似的。不過,周明玉跟周昀從來不對付,小時候還經常欺負他,長大之后,也沒給個正眼瞧,關系是比陌生人還要差上三分。 若是身份對調,換做死的是周昀,周明玉也不會有多大情緒變化。 費陽撇撇嘴,嘟囔一句,“誰蠢誰找事?!?/br> “嗯?”趙淳清瞪了一眼費陽。 “我說,爺什么時候走???我都收拾好了?!辟M陽立馬狗腿笑出個比午后太陽還燦爛的臉,眼睛虛瞇,恨不得貼在趙淳清身上。 趙淳清撥開費陽的臉,“馬上。我已經叫人帶走你的行李?!?/br> “好嘞,爺?!辟M陽考量著回京之后的打算,多半是有一番血雨腥風,這幾日也沒和大炮兄弟溝通,也不知道大炮兄弟的任務換了沒。 如果沒換,說不定還有個幫手保護保護趙淳清。 他摸著下巴,尋思著要不要犧牲一部分時間幣,去系統那兒訂購武術技能。 趙淳清看著費陽又發起呆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想什么呢,跟上來。走了?!?/br> 說著把將那卷書揣入懷里,徑直走了。 費陽訕訕地跟上,糾結著要不要為趙淳清浪費生命。 第14章 花與鳥同在(十四) 這次回京的路上并無多少兇險在,平靜得好像為京城的暴風雨做準備。 十三多次向趙淳清傳訊,揚州城外駐守的山賊緝拿,事情比他們想象的還復雜。明面上說的是剿匪成功,實際十三是攻陷了一只軍隊。 到了驛站更換馬匹,趁著大家歇息那會兒,趙淳清便將處理的公文用飛鷹傳回揚州。 費陽見著趙淳清烏青的眼圈,知道他這幾日都不好受,幾乎是沒睡過一個好覺。夜里在馬車上剛一歇息,暗衛卷著智謀團的密信過來,他也得跟著去商量部署。 越是靠近京城,趙淳清臉色越黑,嚇得費陽連炒花生都不敢磕了。 幾番折騰,車隊一行還是在傍晚時分入京,臨近皇宮東武門門口。 老遠便有一名老太監手拿黃色卷軸,不卑不亢直立站著,費陽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皇上最得寵的大總管。 估摸著是皇上派來迎接太子的。 太子下了馬車,彈動衣袍上的灰塵,不想讓皇上看他這幅風塵仆仆嫉妒勞累的樣子。 費陽拿出在揚州購置一盒寶玉,先小跑上去,替趙淳清打點大總管。 “公公,是何必呢?大老遠來迎接殿下,殿下也為您準備了一份薄禮?!?/br> 大總管面露一抹神秘的微笑,將盒子收下,“多謝周公子。老臣是秉公行事罷了。聽皇上的諭令,早早便在這東武門等候殿下?!?/br> 費陽聽大總管的口氣,感覺殿下在皇上心目中地位不淺啊。 不過,大總管說完就順手推了一把費陽,將他拋在了身后的侍衛團中。 趙淳清正邁著大步走來,猛然聽見大總管喝了一聲,“拿下?!?/br> 他身邊的侍衛為人警覺,立馬握緊腰間佩劍,盯著從四面八方的宮門沖出來的禁衛軍。 費陽驚呆的一瞬間,已經被大總管后面的侍衛抓住胳膊,膝蓋窩被誰踢了一腳,叩在了地上,大叫一聲,“哎喲?!?/br> 太子見著被扣下叫疼的費陽,冷笑,“和公公,這是怎么回事?” 大總管面不改色,抖開了黃色卷軸,念叨一段話,大意是太子趙淳清伙同三皇子在揚州,徐州,通州等各地私自養兵蓄勢,偷鑄兵器。三皇子愧對皇恩,心中有悔,寫下遺書一封揭露他與太子密謀的事實。 “皇上念就父子親情,廢除太子之位,將其押入宗人府禁足訓斥,隔日再議。欽此?!贝罂偣芾事暷钔?,收起卷軸,一揮手,“太子……哦不,現在是二皇子,得罪了?!?/br> 話一完,周圍的禁軍秉著長槍襲來,趙淳清和他的侍衛就被帶走了。 宗人府內。 趙淳清和費陽被關在一起,四周黑魆魆的,連個透光的小窗戶都沒有,死一般的安靜下被隔壁牢房兄弟的大呼嚕聲給打破,又歸于沉寂。 費陽摸摸床上干濕的草墊子,不時還有幾條黑色的甲蟲爬過來跑過去,老鼠幸好沒有,這兒的犯人們都是逮著一個吃一個。 趙淳清坐在木凳上,手撫著膝蓋,閉著眼睛,嘴唇抿得死緊,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粒。 費陽有些生疑,他很少見趙淳清這幅模樣,平日里都是翩翩佳公子,運籌天下在一掌間的風流作派。 他喚了幾聲殿下,趙淳清都沒有任何反應。 太子被抓了之后,費陽就問系統老哥咋回事,這次系統再說是更新的毛病,費陽保證不打死它,就算不打死它,老哥也別想睡了。 結果,系統說任務快到頭了,叫他時刻關注著趙淳清的氣運值。 ??? 費陽一臉懵逼,他摸摸自己額頭,沒發燒啊,又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耳朵堵住聽岔了。 系統:……我在你腦子里說話。掏耳朵也沒用。 說完系統就無語休眠了,任憑費陽吶喊都沒有反應。 趙淳清還是干坐著,一動不動。 費陽試探喊出一句,“爺,你身上有蟲子?!?/br> 趙淳清嘴唇微微顫抖,仍然閉著眼睛,攤平的掌心蜷縮成一個拳頭。 看來趙淳清不怕蟲啊。 “爺,你是不是怕黑啊?!辟M陽邁著小步,伏身蹲在趙淳清的身旁,用他的手握住趙淳清捏緊的拳頭。 一點一點小心的扳開仔細瞧著,果然,掌心上面全是指甲印。牢房里面沒有光,費陽看不到有幾處滲血了。 趙淳清勉強笑了下,摸摸費陽的狗頭,輕聲道,“有點?!?/br> 費陽能感覺到他肩膀的僵硬,他將頭靠在趙淳清手上,像只依賴主人的小狗,“爺,別怕。有我呢?!?/br> 這話費陽說的十分有底氣,畢竟系統才告訴過他,氣運值快滿了,也就意味著趙淳清會登基做皇帝。做了皇帝,那就只剩下享福了。 “你能干什么?你只能搗亂?!壁w淳清苦笑。 費陽不敢說,他還可以開掛,就是得付出點代價。 “爺這么勇猛,怎么能怕黑呢,爺看看我,我就不怕?!辟M陽想替趙淳清分散注意力,挺起胸膛求表揚,說著還握著趙淳清的手晃來晃去,替他緩解繃緊的肌rou。 趙淳清看不見,他沒有回答,抽出了手,閉著眼睛挨著費陽蹲下,似乎不想察覺到眼前的黑暗。死死摟住費陽,恨不得將這人摟在骨子里去。 費陽略微有些尷尬,兩人這般親昵像什么樣子,好在牢里獄卒不常走動,也看不見他這般模樣。 他抽出卡在胸口的手臂,差點勒得背過氣去。環住趙淳清,安撫著他的背部,"“別怕,別怕。有我呢?!?/br> 趙淳清靠在費陽肩膀上像個無助的小孩呢喃著。 “我小時候,母后經常把我關在后院的隔間里,那里好黑,沒有光,沒有聲音,除了老鼠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有些時候,宮女忘了送飯,我就和那些老鼠餓上一整天。對了,老鼠不餓,他們餓極了就咬我?!?/br> 費陽打了個寒顫,一遍一遍摩擦趙淳清的后背安撫著他。這他是知道的,坦誠沐浴那么多次,他是發現了趙淳清的后背有好幾處尖尖細細的小牙印。 “門開了,有光了。我以為他們會放我出去。結果呢,母后總是痛打我一頓,又將我丟了進去?!?/br> 牢房逼仄,狹窄,潮濕,黑暗,趙淳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將頭埋得更緊。 “周昀,我不知道。明明我很乖,從來不會犯錯,為什么還要這么懲罰我。為什么要那樣對我?!?/br> 費陽無法回答,他突然恨了起來,恨自己沒有早點到這個世界,像上一個世界趙淳清守護他那樣去守護這個人。 而他只能摸摸趙淳清的頭,壓抑住泛酸的鼻梁,盡量放輕聲音,“不是你的錯?!?/br> 那是誰的錯? 趙淳清聽后不語,只是心中冷哼,他當然知道是誰的錯,錯就錯在他不是皇后的親生兒子,他是另外一個女人的賤種。 “周昀?!壁w淳清鄭重地喚道。 “哎,爺。你說?!辟M陽趕緊回答。 “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嗎?”他有點后悔問出來,如果周昀回答是不會怎么辦,但是周昀給了他希望,又怎么能掐滅呢。 所以,他必定要做驅使天下的帝皇,他要周昀位極人臣,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 “當然會?!辟M陽毫不猶豫。 這個回答令趙淳清很滿意,他輕輕蹭蹭費陽的肩膀,像個吃到蜜糖的撒嬌孩子樣,然后他感覺到脖子里不停有水珠滑過,身子顫抖了一下。 費陽哭了,他還是一哭就停不下來,主要剛才他覺得自己做的太感人了。 牢房里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溫馨,太子和侍讀抱在一起,一個痛哭流涕,一個暗自神傷,連隔壁打呼的大兄弟都被這好久不曾聽聞的抽噎聲給喚醒了。 他扒拉著鐵棍,將臉擠出柵欄外,要看清這兩個在宗人府里抱著哭的傻逼是誰? 周丞相周安世來到牢房瞧見的就是這一幕,自家兒子抱著太子的袖袍擤鼻子擦眼淚,平時在家里丟臉就算了,這女兒作態居然還搬到牢房里來。 周安世被氣得頭都大了。 “孽畜?!彼p罵了一聲。 費陽哭得雙眼朦朧,眼前一片白花花,看不清來人,他轉過頭問道,“誰?” 周安世額頭上青筋炸裂,怒道,“才幾個月不見,連爹都忘了?!?/br> 費陽擦干凈眼淚,乖乖站直身體,喚了一聲,“爹,你來了?!?/br> 口氣好像問“你吃飯了嗎”一樣平常。 周安世覺得這兒子越長大越氣死人不償命,干脆不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