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 此時此刻,桂哥正帶著一長串的人泛舟湖上。 太明湖是皇宮中最大的湖泊,在這樣大的湖上泛舟,還是太子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物,自然不可能是一葉扁舟了,而是最安全最平穩的多層大船。 桂哥站在大船二樓的觀景臺上,看著湖上的波光粼粼,他的身邊跟著柯全和魯用。 “魯用,去摘一支蓮花來?!惫鸶缰钢贿h處的一片蓮花,此時已是夏末,蓮花已有些殘敗了,但還是有一些開的好的蓮花。 魯用領命而去,到一樓甲板上,先脫去中官冠服,然后再抱著一只羊皮囊,從船舷處跳下了水。 桂哥冷眼看著魯用下了水,然后轉頭看向柯全,眼神平靜:“開船?!?/br> 柯全背后一冷:“可是魯用......” “讓他自己跟上來,不許派船去接他?!惫鸶缱旖俏P,“他有羊皮囊,淹不死他?!?/br> 柯全不敢再言:“是?!?/br> 魯用抱著羊皮囊,辛辛苦苦的擠進殘敗的蓮花叢中,從中挑選開的最好的那一支,結果耳邊傳來破浪聲,他一回頭,大船竟然開走了。 “殿下,殿下?!濒斢眉奔泵γΦ碾S便摘了一支蓮花,然后抱著羊皮囊游向大船,連聲高呼。 可惜大船沒有停下,仍然朝前馳去,而船上的侍人宮女護衛,沒有一個人敢放下小舟接應他。 魯用又急又怕,踩水踩的更快了。 大船開的并不快,沒有甩開魯用的意思,魯用努力點還是跟的上的,但是人在水中十分耗力,魯用還是一個太監,體力很快就續不上了。 眼看著大船越離越遠,魯用都快急哭了。 就在以為太子殿下要拋棄他,讓他在湖里自生自滅時,魯用終于看到有小舟放下來了。 “快,快拉我上去?!濒斢贸≈凵系膬蓚€侍人喊。 但是兩個侍人卻不敢伸手拉他。 “魯公公,殿下有旨,讓您自個游到碼頭去?!?/br> “什么!”魯用心驚膽顫,“殿下為何這般懲治于我?” “小的們不知曉,是柯公公擔心您體力不支,好不容易才勸動太子殿下,讓小的們放舟來接應您,您抓好小舟,小的們劃舟帶您去碼頭?!?/br> 魯用腦中蒙蒙的,一手抱著羊皮囊,一手扒在小舟邊,讓小舟帶著他去碼頭,他腦子里在努力的回想這段時日的大小事情,到底太子是在氣惱他什么呢? 等到魯用濕答答的從湖里爬上碼頭時,桂哥正坐在碼頭邊的陽篷下,看著他冷笑。 魯用四肢著地,爬向太子,然后跪俯在太子跟前痛哭。 “怎么,覺得委屈了?”桂哥冷笑,“讓你摘一支蓮花你就委屈了?” 魯用搖頭抹涕:“奴婢不委屈不委屈,只是奴婢跟不上殿下的船,奴婢害怕?!?/br> 桂哥慢條斯里的整理著自己的袖角,看都不看魯用一眼:“跟不上,你可以自己上岸啊,你的主意不是很大么,還要跟著孤?”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意有所指了。 魯用再次俯地大哭:“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奴婢萬萬不敢有異心啊,若有異心,天打雷劈啊?!?/br> 桂哥抖了抖衣袖:“人在孤這邊,心卻不在孤這邊,孤可要不起你這樣的奴婢?!?/br> 魯用不知太子為何這般氣惱,他嚇的趴著不敢動了,連哭都不敢哭了。 桂哥起身,走到魯用眼前,然后抬腳踩上了他的手指,用力的碾了一腳。 魯用痛的五官扭曲,卻不敢叫出一聲。 桂哥彎下腰,低低的說道:“孤不要心不在孤這邊的奴婢,你要想清楚,你到底該對誰盡忠,想清楚了,是生是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間。呵,孤雖然年幼,但是要處置一個奴婢,孤應該還是可以作主的?!?/br> 桂哥抬起他的腳,轉身離開了。 魯用顧不得手指的疼痛,連滾帶爬的想要跟上太子的腳步,卻被柯全攔下了。 “全哥?”魯用驚懼的看著柯全,聲音抖顫顫的。 柯全微微一笑:“如今殿下正在氣頭上,你還是不要過去觸怒殿下為好,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了,惹得殿下這般大怒,想好了,再到殿下面前來請罪?!?/br> 魯用伸手搭住了柯全的袖角,可憐兮兮的問:“全哥,您能不能指點一下愚弟,殿下到底是在氣惱愚弟哪里???” 柯全轉頭看了一眼太子的動向,見太子并未離開,便知太子是在給他機會,讓他與魯用好好說說。 柯全抬手遮唇,輕聲說道:“你如今已是殿下的人,就不該動不動就向皇后娘娘告狀,有些事,說了是盡忠,但對于正主來說,卻是背主了?!?/br> “可是,可是......”魯用又委屈上了。 柯全撇了他一眼:“怎么?想不明白?你可見老哥我動不動就向圣慈安皇后娘娘告狀么?大事小事該分清了,禮制是大事,但對于咱們來說,管不了。咱們是什么?是中官,是太監,是奴婢,依附主子為生,順應主子心意才是咱們應該做的事,至于禮制,那是朝臣禮官才該進諫的事?!?/br> 柯全這話就是在直白的說魯用蠢了,站錯立場管錯事了。 雖然說柯全猜的,與桂哥真正生氣的,不是一件事,但也差不多了,桂哥氣的是魯用不忠心,向母后告狀,柯全猜的是太子不想被太監管,兩者的中心意思其實是差不多的,就是太子不想被管。 魯用聽明白了,他管太多了,而且還管錯了方向。 “多謝全哥指點,多謝多謝,愚弟一定備上一份厚禮,向全哥道謝?!濒斢酶屑さ?。 柯全擺擺手:“行了,老哥我也是不想讓殿下白生氣一場,不說了,我要去伺候殿下了?!?/br> 不遠處,桂哥見柯全跟過來了,便命人抬來肩輿,移駕回宮。 太子儀駕回轉東宮,桂哥再次步入書房,命侍人們全部退下。 這一回沒有人敢再說要留下來伺候了。 剛剛太子發了好一通大火,親眼看到了魯用的被懲治的場面后,隨侍的侍人宮女們都安靜的和鵪鶉一樣,比以往更加乖覺了。 桂哥轉向那扇窗戶,心中仍然懷著一絲希翼。 但是窗戶還是尋常窗戶,中間再也沒有了那一片白茫茫。 桂哥的心再次沉入了底下,窗戶精真的再也不來了嗎? 她是不是對他失望了? 是不是覺得他沒用,連最起碼的自由和保護都給不了她? 看了窗戶良久,桂哥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是啊,他真的太沒用了啊。 ———— 下午一、二節課是班主任洪老師的數學課,第二節 下課之前,洪老師在班上說了一件事。 “同學們,馬上到期末了,這一次的期末考,我們學校準備做一個嘗試,我們會聯合一中、三中,一起搞一個聯考?!焙槔蠋熜Φ臉O為“和藹”,目光直直的看向邱向陽,“同學們要好好努力,為我們學校爭光?!?/br> 全班的目光都跟著洪老師的目光,齊齊聚向邱向陽。 邱向陽感覺自己全身都不好了。 壓力好大啊。 好了,沒的說的,為了近在眼前的期末考,為了不辜負頭頂的學霸光環,為了不辜負六中給的獎學金和免學費優待,邱向陽必須得拼了。 邱向陽又盤算起了桂哥那邊的一比十二時間差。 放學后,邱向陽再次與程浩進行了面無表情的毫無交流的晚飯面對面。 其實今天放學后,邱向陽特意約了同班的住校女生們一起吃飯,就是想要避開程浩,但是程浩這個厚臉皮的,他就是能端著餐盤擠過來硬要湊一桌,女生們哪里扛得住他這樣的“浪漫”啊,一個個都怪笑著端著餐盤離開了。 于是邱向陽只能再次與程浩共坐一桌,一同吃飯。 邱向陽悶頭扒飯,吃完飯就起身走人,程浩扔下筷子緊緊跟上來。 走到空曠處,邱向陽停下了腳步:“我說,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能不纏著我?” 程浩歪著嘴笑著反問:“那么你要怎么樣才能接受我呢?” “你先考個500分再說?!鼻裣蜿柦o程浩設立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程浩的成績很差,半期考總分上不了400分。 程浩收了笑容:“你就這么在意成績?成績又不能決定一切?!背毯谱钭钣憛挼木褪俏ǔ煽冋?。 “成績是不能決定一切,但是,你除了成績,有什么是能真正證明你能力的東西?家產?打架能力?網游競技?你要是能靠著家產成為一省首富,要是能靠打架進入特警隊,能靠打網游成為職業選手,我也算佩服你,但是你做能的到嗎?”邱向陽句句逼人。 程浩瞪著邱向陽的目光有些兇狠:“那你的成績又能證明你的什么能力?” 邱向陽昂首挺胸:“我能靠著我的成績免費上高中,免費住校,還能拿到一萬元的助學獎學金,這是我自己的能力,不用靠誰,也不用靠家里?!?/br> 程浩氣的咬牙切齒,但是又無法反駁,最后只能怒氣沖沖的跑開了。 看著程浩離去的背影,邱向陽笑了。 邱向陽不知道這段話能把程浩氣跑多久,但是能把程浩氣跑她還是挺開心的,最起碼接下來幾天,程浩都不會再來煩她了。 嗯,接下來就是找桂哥,和他商量一下異界租房的事情了。 晚上11點,統一拉閘之后,邱向陽開啟了小窗戶。 因為這一次沒有定點連通,小窗戶的界面是初始界面,也就是俯瞰東宮的界面。 邱向陽點點劃劃,移到了書房之上,然后拉近距離,界面穿越了墻面,進入了書房之中。 這一次桂哥在了。 窗戶已經恢復正常六天了,這六天里,桂哥無時無刻不在希翼著窗戶能夠重新連通,邱向陽能夠再次過來。 今天是第六天,若是窗戶還是連通的狀態,今天該是邱向陽過來的日子。 所以桂哥今天上午散學后就一直待在書房里,連午膳也傳到書房里用。 這一次魯用再也不敢瞎比比了,太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辦事,就連太子要單獨用膳,他也乖乖照做,一句話不說,傳完膳就利索的退出了書房。 桂哥面對著窗戶吃完了午膳,然后又特意留下了甜點,準備等著邱向陽過來后給她吃。 邱向陽過來時,桂哥正在對著甜點發呆。 “嘿,桂哥,聽得到我說話嗎?”邱向陽并沒有把界面綁定在原來的窗戶上,而是把界面劃動到桂哥身邊,隔著窗戶對桂哥說話。 桂哥猛抬頭,看向窗戶,窗戶里什么都沒有。 桂哥掏了掏耳朵,他是出現幻聽了? “嘿,桂哥,聽不聽得到?聽得到的話就敲兩聲?!?/br> 又一陣聲音在耳邊響起,桂哥愣了愣,還是曲起了指節,在桌面上敲擊了兩下。 “向陽,是你嗎?”桂哥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啊,是我,你能聽見就最好了?!鼻裣蜿柡荛_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