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讓他不至于過于精神緊繃。

    先前嚇哭了兩個向導的事, 顯然為他留下非常巨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現在是在家里，沒有外人，總是戴著面具不透氣，您也不舒服……殿下, 我想您還是不必戴了，等到出門的時候再戴上吧?！弊繐P聽了他的話, 卻沒有去為他找面具的意思。

    就像他自己的審美里從未覺得自己好看一樣, 他也同樣未曾覺得穆迪斯難看過……無論，穆迪斯何種樣子的時候。

    他只是……只是為穆迪斯感到心疼……

    穆迪斯唉唉嘆了口氣，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幾乎有些譏嘲的重復了卓揚這段話：“現在是在家里, 沒有外人嗎？”

    就算卓揚已是他法律意義上的配偶, 他也不覺得自己就能將對方視作自己的內人了。

    “是的，殿下?！弊繐P定定看著他, 回答卻是堅毅。

    成為皇太子的配偶，是他的人生理想……

    穆迪斯先是避開了卓揚的視線，又是忽然將視線轉了回去, 定定看著卓揚漆黑如墨的眸子，突然開口：“你看到了我的臉？看到了我臉上的疤痕嗎？”

    “是的，殿下?！弊繐P不避不閃，直視著對方。

    穆迪斯又問他：“你覺得丑陋嗎？”

    “怎么會呢？殿下?！弊繐P輕輕搖頭，看著他，沒想到穆迪斯居然會有此一問。

    在過去的他眼中，穆迪斯就是陽光和自信的代名詞，就像是個備受命運寵愛，不必飽嘗艱辛，體味人生苦澀，世間晦暗的天之驕子，誰能想到他竟會有如此自卑甚至自厭，問出這樣問題的一天呢？

    卓揚感嘆命運弄人的同時，又為穆迪斯感到了深深的心疼。

    既然命運已經眷顧了他的前半生，又為何不能一直眷顧下去呢？

    “可是，這張臉卻嚇哭了好幾個向導和侍女，他們甚至哭叫著說我是個惡鬼……”穆迪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起了天。

    卓揚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想了想，說：“他們是他們，在我看來，您臉上的傷疤與其說是疤痕，倒不如說是英雄的勛章?！?/br>
    這是穆迪斯力挽狂瀾救回了整個光耀軍團留下的印記。

    穆迪斯道：“但他們，很多人，很多向導卻不會這么想，他們只會覺得你非常的駭人?！?/br>
    他永遠也忘不了蘭特和他的母親凱瑟琳皇后初見他毀容后面目，被嚇得花容失色，再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模樣。

    這對當時的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您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并堅信是對的，又何須在意旁人怎么想呢？”卓揚柔聲說：“與其說是您的傷痕嚇到了他們，不如說是他們被皮相障住了眼，看不到皮相下面的靈魂?！?/br>
    穆迪斯道：“你說得倒也不錯，只是世人大多看得都不過是你的表象，又有幾人能夠看穿你的靈魂呢？”

    “我不這么認為，那樣的人不過是膚淺的人罷了。我覺得靈魂的美麗遠要比皮相得美麗來得重要的多，皮相再好不過虛妄罷了，終有一日會老去，不再，但靈魂的美麗卻是永恒的?！弊繐P逐字逐句說。

    穆迪斯定定看了他的臉片刻，卻說：“……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很不可思議?！?/br>
    論及容貌，他就不曾見過比之卓揚更好的人了。

    而偏偏卻是從卓揚嘴里說出來美麗的皮相不過虛妄，靈魂卻是永恒的這種話來，又怎能讓人覺得不不可思議呢？

    “是嗎？”卓揚倒不這么覺得。

    穆迪斯看了他良久，輕嘆：“你是個很不一樣的向導，和我見過的很多的向導都不太一樣?！?/br>
    “也許吧?！弊繐P隨著他的話附和。

    穆迪斯病愈后的觀察期過得十分無聊，不能離開這個特制的房間，也不想看電視上網，還不想和卓揚說話，就只能在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發呆……

    寂靜和寂寞都是很恐怖的。

    卓揚怕他悶壞，便是為他找了幾本游記和小說來，也不管他聽不聽，張口便是為他讀起了故事。

    穆迪斯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有沒有在聽卓揚說話。

    卓揚不只人格外的好看，就連聲音也是異常的悅耳富有磁性的，他讀書的時候，就好像在對著情人低聲輕語，溫柔和煦得不行，還充滿了感情……只讓人覺得，就算他說得話全都是廢話，光靜靜聽著他的聲音，也是會覺得好的。

    走了神，眼神放空的穆迪斯深深被他讀書讀出了困意。

    在闔上眼睡覺之前，他對卓揚為他講的一個又一個故事，留下了如是中肯的評價：“你的聲音很好聽?！?/br>
    方才陷入了沉沉的睡夢當中。

    因為，卓揚的陪伴，讓穆迪斯由衷的覺得本來十分難熬，度日如年，痛苦異常的發病時候，也沒有那么難熬了。

    甚至有那么一刻，穆迪斯甚至想就算讓他此刻就這么死去，想必也是幸福的，安逸的死去吧。

    ……

    穆迪斯病愈后的觀察期在三天后就過了，這次發病因為卓揚的照顧，倒是讓他比前幾次發病都好得快得多得多。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好得多，生龍活虎了起來，都不似以往他每次病愈后都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一樣的萎靡和陰翳。

    這讓整個皇太子府邸的人都的歡呼雀躍了起來，由衷的感激起了卓揚這位皇太子妃了。

    而被皇太子府邸眾人感激涕零的卓揚，則是在皇太子病愈后的第一時間，便是出了皇太子府，約見了他的好友艾倫小公爵。

    “你馬上幫我把藥配出來，我要馬上恢復我正常的精神力指數?！弊繐P一見艾倫，倒也沒想過往一樣的寒暄，而是開口便是單刀直入讓艾倫給他幫忙。

    艾倫倒也不意外，忙碌著給卓揚倒了杯咖啡，開口便是：“恭喜你了，現在和皇太子結了婚，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影響到你了，你也不用再那么擔驚受怕的繼續順著你繼母的意思掩藏起自己真正的精神力水平，可以將自己至少s 以上的精神力展現出來了?！?/br>
    當年，因為卓揚的那個預言，卓老爺子對卓揚格外的偏愛和寄予厚望惹得夏秀芝妒恨，怕卓揚日后發達了，便是要為譚玉枝報仇，整治她，在暗中搞了鬼，便是給卓揚下了禁藥，想要損傷卓揚的精神力，讓卓揚的精神力永遠也成長不起來，成為一個廢物。

    卓揚一直提防著夏秀芝，在第一時間便是發現了這件事。

    但當時，卓揚考慮到自己躲過了這一次，夏秀芝往后必還會小動作不斷，再加上他的容貌和量子獸本就招人眼，若再加上一個s 以上的精神力，只怕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惹人惦記，成為許多權貴哨兵爭奪的對象，到時候懷璧其罪，只怕就連自己都做不得自己的主了。

    在自己沒有足夠實力的情況下，鋒芒太露，惹人青眼終非好事。

    所以，卓揚選擇了順應夏秀芝的意思，讓她如愿，裝作被夏秀芝下藥成功的樣子，暗中卻注射了另一種藥劑，讓他的精神力可恢復，有彈性的暫且停留在了b級，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做盤算。

    而今，卓揚成了皇太子妃，身后有了皇室庇佑——

    自然便也到了能夠恢復自己真正精神力的時候了。

    “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配藥去，不出一年你的精神力一定能夠恢復到正常的你本應擁有的精神力水平上去?！卑瑐惖溃骸拔矣浀?，當時你精神力成長期的時候，做過預測，說你的精神力在成年后不出意外，至少是s 級以上是吧？”

    “我們奧斯斐亞可是很多年沒有出過s級以上精神力的向導了呢。你又要牛逼了，太子妃?！卑瑐愢┼┎恍?，正準備給卓揚配藥去。

    卓揚卻是攔住了他：“一年時間太久了，我根本等不到……我要我的精神力在最快的時間內恢復到正常的水準，你給我配恢復加速的藥吧?！?/br>
    “你瘋了嗎？這么著急做什么？”艾倫卻是愣在了當場：“你的精神力停留在b級太久了，我之前推算過了，一年時間循序漸進的慢慢恢復，對你的身體負荷能力來說才是最好，最能夠承受的，這是已經是極限了，再快的話，你想精神力一下子沖上來的話，你會非常痛苦的，身體也承受不來呀?！?/br>
    他突然有點不懂卓揚了。

    就算著急，也不是這種不顧身體的著急法吧。

    卓揚的態度卻仍是堅決：“不管多痛苦都無所謂，我能承受得來，我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我的精神力，你只要幫我把藥配好就夠了?！?/br>
    艾倫不明所以：“你這么趕到底是做什么？一年時間都等不了嗎？”

    “就算我能等得了，太子殿下的身體也已經是等不了了?！弊繐P的態度十分堅決。

    艾倫猛然一愣，震驚極了，這才明白卓揚是想做什么：“你想救太子？”

    “是——”

    艾倫全然沒有想到自己自小相識的好友，居然會有這么有舍己為人精神的一天。來回渡步了好幾圈，也不知太子給卓揚灌了什么迷魂湯，張了張口，嘴里干澀的厲害，卻還是試圖勸到：“你冷靜一點，強沖精神力真的是非常痛苦的，你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啊?！?/br>
    “況且，況且……要救太子必須要有雙s級以上的精神力才行，就算你之前做過估測至少成年后會擁有s 以上的精神力，也只是估測，就算成真了，你也達不到雙s救不了皇太子啊?！彼蛄颂蚋蓾淖齑?，說。

    雖然太子是個好人，但作為好友和一名向導他更在意的是卓揚的身體情況……

    卓揚動了動嘴唇，沉聲說：“所以，我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請你幫我配置出一支沖刺精神力的藥劑來，等我精神力恢復了，如果達不到雙s級的話，我就注射?！?/br>
    在這幾天里，他已經重復想了許多種可能性了。

    “你瘋了？那可是禁藥……雖然，注射過后你的精神力會在短時間內增長一倍，但那只是暫時的，藥效過了你會遭到反噬自己精神力受損不說，甚至還可能全廢?！卑瑐惓泽@的看著卓揚，簡直恐懼：“不可能，你別想了，我不會給你配出這種東西了?！?/br>
    他簡直不知道皇太子給卓揚下了什么降頭了，居然能讓一直十分清醒懂得明哲保身的卓揚甘愿為他無私奉獻到這種地步了。

    卓揚定定看著他：“你不幫我的話，我也會有辦法從別的地方弄到藥的。你知道我的，從小到大，只要是我想做成的事，不惜一切代價我也是要做成的?！?/br>
    “現在，我一定要救太子殿下?！彼粗瑐悾骸八?，是朋友的話，你就幫幫我吧。我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了?！?/br>
    皇太子曾救過他，改變過他的命運。

    所以，哪怕是只有一線希望，不惜一切代價他也要去嘗試……他要穆迪斯活著。

    若能救穆迪斯，就算精神力全廢，他也不會覺得有半點可惜。

    艾倫皺眉僵持似的看了他半天，半晌說不出話來。

    第029章

    艾倫看了他許久, 才算是終于松動了口氣：“極速恢復你本來精神力的藥，我只能幫你配置出幫你極速恢復你本來精神力的藥, 你連續注射一個月大概就能恢復你本應有的精神力?！?/br>
    “但沖刺精神力的那種對向導身體和精神力有損的禁藥，你想都別想, 我不會幫你配的, 就算你想從其他渠道弄到, 我也是會去舉報你, 讓你不成的?！彼芍繐P：“所以，你現在還是最好祈禱，你本身的精神力就能夠達到雙s級，能去救你的太子吧?！?/br>
    他不可能放任卓揚做那么傷害自己身體的事的。

    卓揚從他這里得到了給予幫助的肯定答復, 如釋重負就是一笑：“謝謝你，艾倫, 謝謝?！?/br>
    他自小防備心理就強, 所以周遭的朋友也不多，艾倫是他最好的朋友，卻也可以說是他內心深處唯一信得過，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艾倫是學藥劑研究方面的, 再加上他哥哥是帝國中將, 狂獅軍團的軍團長，手上有很多供軍團中哨兵, 向導迫不得已，在危機時刻抑或執行特殊任務時候使用的禁藥，艾倫從小就愛把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偷出來研究一番, 也看過不少藥劑的配比方案，才會對配置出各種這些稀奇古怪的藥劑這么精通的。

    卓揚十四歲時被繼母算計，掩藏自己本身精神力，使自己精神力停留在b級的藥劑，就是狂獅軍團特供的向導士兵執行特殊任務時掩藏自己本身精神力的特制藥劑。

    當年，艾倫還不怎么會，也不怎么敢自己配置藥劑，才給卓揚特意到他哥哥的機甲艙里偷出來注射的如假包換的軍部特供藥，而事后為了幫卓揚掩藏這個秘密，艾倫也是自己主動承認錯誤的向楚中將承認了是自己出于好奇將藥劑偷了出來，又不小心打碎的。

    如此，這般的革命情誼，是旁人所不能想見的。

    艾倫很快就幫卓揚配好了藥劑，將藥劑遞到卓揚手里的時候，他還有些猶豫是否要將藥劑給他，皺眉便是躊躇的，開了口：“這種快速恢復精神力的藥劑注射下去，真的很疼的，你無法想象的痛苦，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艾倫，我對太子殿下的感情和你對你哥哥的是一樣的……”卓揚從他手中接過的藥劑，卻說：“如果，今天的情況是楚中將變成和太子殿下一樣的話，你也會因為藥劑所帶來的痛苦，而放棄救他的機會嗎？”

    艾倫想也不想：“我當然不會，如果是哥哥的話，就算我精神力全廢，犧牲自己的生命我也要救他，要和他在一起……”

    他話音到了一半，突然頓住，立時了悟了卓揚的意思，再是沒有勸阻他的意思。

    艾倫的父親是安德魯公爵，狂獅軍團前軍團長，在艾倫還在母親肚子里尚未出生的時候，安德魯公爵就戰死在了沙場上，而艾倫的母親也受到了劇烈的刺激，難產而亡，只留下了剛剛出生的艾倫……和剛滿二十歲的養子楚冽。

    安德魯公爵一死，各方勢力和皇室，軍部，均是蠢蠢欲動了起來，對艾倫家的兵權和狂獅軍團皆是覬覦非常，想要瓜分艾倫家的勢力。

    沒有人認為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和一個嬰兒能干什么，所有人都將艾倫和他哥哥當成了砧板上的魚rou，想要刀俎……

    卻不想楚冽著實是個厲害人物，在最短的時間內穩住了安德魯公爵的舊部，平衡了各方勢力不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就連本來在狂獅軍團領域作祟不斷的星盜團也是給他一連剿滅了五六個，當時的楚冽就像一柄突然出竅，殺氣凜然的寶劍，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忌憚無比，一下子便是坐穩了狂獅軍團軍團長的位置。

    成為了奧斯斐亞最年輕也最鐵血的殺神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