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謝長寧開口,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我前兩日接到岳父的信,他老人家同岳母一道過來看蕙姐兒與禎哥兒,再過兩日就到了,你讓人準備一下?!?/br> 沈姝聽完就愣了,“你說誰來了?沈……我父親與母親?”為何父母要來,通知的卻是謝長寧,而她這個做女兒卻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說是來看蕙姐兒與禎哥兒,老人家關心孫子孫女這沒什么好說的,那她呢,她這個女兒算什么? 沈姝聯系起之前的事,總覺得沈姝的家庭肯定沒看起來那么簡單。 第024章 謝長寧到東院來仿佛就是專門來告知這件事的,說完之后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沈姝一個人坐在榻上,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后來蕙姐兒帶了禎哥兒來陪她一道用晚膳,她才暫時把這事放下了,專心的吃過飯后,她忽然又想起蕙姐兒的情況,猶豫了片刻,還是想從她身上側面打探一下消息。 “蕙姐兒,方才你父親與我說他前些日子接到了你外祖父的信,他老人家同你外祖母一道特意過來探望你們姐弟兩人,信上說他們再過幾日就能達全州了,蕙姐兒可有想他們了?” 蕙姐兒聞言一愣,“外祖父他們要來嗎?”雖然前世記憶太過遙遠,但是她清楚的記得,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兩位老人是不曾到全州來的,甚至他們一輩子都踏足謝家大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包括謝長寧外放的全州府邸,以及建安謝家大宅。 沈家跟上輩子斗倒了她的那個姨娘家一樣,都是商戶人家,不過區別在于,那個姨娘家靠著柳州的水災發了一筆橫財自此開始發家,而沈家在此之前就是江南一帶頗有名望的豪商。 沈家不缺錢,缺的是勢,在沈瑜嫁入謝家,得了謝家這棵大樹的庇佑后,沈家的生意在短短幾年的時間里翻了幾番。 上輩子她自譽為高門貴女,自然是看不上沈家的,只在沈瑜在世時去過一兩次沈家,后來沈瑜過世了她就沒再見過沈家二老。再后來謝長寧因意外離世后,跟沈家之間幾乎相當于是斷了聯系。 那時候,謝家落入了二叔手中,她則是一心在老夫人面前爭寵,根本不曾關心過沈家半分,等她出嫁后,才從別人口中得知沈家的消息。因為沒有了謝家的庇護,沈家萬貫家財遭了別人的惦記,被栽贓陷害后抄了家,滿門上下被打入大牢,二老最后冤死在獄中。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蕙姐兒與沈家的關系都算不上親密,不過這輩子因為有了沈姝這一層關系,她不至于眼睜睜看著沈家再步前塵而無動于衷,而要解決這件事也很容易,只要謝長寧不出意外,謝家就不會落入二叔手中,有了父親的庇護,沈家就能安然無憂。 正因為如此,重生回來后,她對沈家的事基本不怎么上心。 卻沒想到,事情發展的軌跡又發生了變化,先是硯哥兒活了下來,接著又是沈家二老來訪,沒來由的,蕙姐兒忽然覺得心中有些慌。 沈姝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對于此事的懷疑更重了。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翻遍了原主的記憶,也沒任何跟父母相關的,這本就不正常,只是當時被她忽略了,只以為是穿越后遺癥,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 也因此,沈姝對于沈家二老到來一事的態度頗有些微妙,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她期待二老過來能解開她心中的疑惑,又擔心會被發現她不是原主,畢竟有句話叫做知子莫若母,原主在沈家出生成長整整十幾年的時間,若是有什么變化,很容易就會被發覺。 時間流逝得飛快,轉眼就過去了兩日,到了沈家二老信上所說的到達的日子。 這期間周姨娘又到東院來了幾次,都是為管家權的事,沈姝不想接這事,索性連人都不見。周姨娘一方面是有私心,一方面是要守著規矩不敢硬闖,碰了幾次壁后就不再過來了。 沈姝在應付周姨娘之余,也沒忘了謝長寧之前讓她準備一下的事,無非就是安排二老的住處,這事沈姝直接交給江mama來辦,因為她是沈瑜從沈家帶過來的老人,對于二老的習性比她了解多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沈姝總覺得在知道沈家二老要過來之后,江mama整個人仿佛一夜之間年輕了幾歲一般,臉上煥發的光彩只要長了眼睛都能看得出來。而琥珀與琉璃兩人的態度也不太對,倒是不像江mama那么歡喜,瞧著更像是在擔心什么,而被擔心的對象,不出意外就是她自己。沈姝不解,她有什么是能讓她們擔心的? 沈姝帶著越來越多的疑問,終于迎來了沈家二老。 這一天,氣候一如往常的炎熱,便是一天之中最涼爽的清晨與傍晚,空氣都是燥熱難耐的,夜風迎面吹來,帶來的不是涼意,而是熱流。 時間剛過了午時,便見一輛寬敞華麗的馬車慢悠悠的停在了府邸門口,兩只白皙纖細的手腕從里面伸出來,一左一右撩開了門簾子,而后便見兩個分別著了鵝黃與嫩綠衣裙的年輕女子從車上下來,一左一右在馬車前站定。 府邸門口看門的小廝愣了一下后很快就反應過來,忙上前去行禮,問道,“可是沈老太爺與沈老夫人到了?” 穿嫩綠衣衫的丫鬟點頭稱是。 小廝忙給二老問了好,而后叫來另一人去府里通稟。 沈姝得了消息,忙帶著蕙姐兒與禎哥兒出門來迎,二老這才由下人扶著下了馬車。她給分別喚了父親母親后,又低下頭對蕙姐兒與禎哥兒道,“快叫外祖父跟外祖母?!?/br> 蕙姐兒態度算不上多熱絡,規矩的叫了人,禎哥兒也似模似樣的跟著喊了一句。 沈家二老的態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沈姝喚他們的時候,兩人都是不冷不熱的,只點了點頭,而蕙姐兒與禎哥兒叫人的時候,他們則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來。 這天差地別的態度,讓沈姝忍不住懷疑原主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不過懷疑歸懷疑,該有的禮數卻是一點不少,打過招呼后,她便將二老請進了府里,又讓人去府衙看謝長寧可曾得了空閑,告知他二老來了的消息。 看門的小廝領著車夫將馬車趕到專門停放的地方,沈姝等人則是進了大門,穿過庭院過了垂花門,來到客堂,請二老上座后,沈姝便讓丫鬟給二老上了茶。 整個過程中沈姝的態度都算不上熱絡,不過禮數卻是周全的,這是她權衡了許久,再綜合原主的性格才定下的方針,她自我感覺這應該是很合理的,可即便如此她仍舊擔心沈家二老會發覺什么不對,卻見他們面上根本沒有任何不妥,只淡淡的點了頭。這讓沈姝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的疑惑再度加深了。 入座后沈家二老的注意力始終都放在兩個孩子身上,其中又以禎哥兒更甚。禎哥兒是個性子好的,二老問什么,他能答的都一一回答了,不能回答的也都笑著搖搖頭,乖巧得不得了。偶爾也會問到蕙姐兒,她的態度就沒禎哥兒那么好了,問一句答一句,禮數周全笑容得體,卻讓人隱隱感覺到疏離。 相比兩個孩子,沈姝就仿佛透明人一般,從頭到尾別說關心一句,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謝長寧回來。見他進到門內,沈家二老面的笑容愈發熱切,沈老太爺笑道,“世衡來了?!敝x長寧表字世衡。 謝長寧給二老請安,“見過岳父岳母?!?/br> 沈家二老拉著謝長寧閑談了一會兒之后,沈老太爺便與謝長寧去了書房。沈姝瞧著坐在上首靜靜品茶的沈老夫人,略一猶豫后道,“母親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該累了,父親與謝……夫君那邊不知道要說到什么時候,我先送您去歇下吧?!?/br> 沈老夫人神色淡淡的點了頭,一個眼神,旁邊伺候的丫鬟便伸手去扶了她起來。沈姝交代了琥珀與琉璃一聲,送蕙姐兒與禎哥兒回各自的院子后,便帶著江mama一道送了沈老夫人去東廂休息。 出了門穿過十字甬道再轉過一個月亮門,走過長長的草木繁盛的小道,便到了東廂。 沈姝隨著沈老夫人進了門,原本準備再說說幾句關切的話便告辭的,誰知等沈老夫人坐上扶手椅后,她身后的江mama忽然轉身去把門關上了,回來后直接咚的一聲跪倒地上,對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奴婢有話要說!” 沈姝沒想到會有這一出,一時有些愣住了。 沈老夫人面上倒是未見意外之色,淡淡看了江mama一眼道,“你想說什么?” 江mama回道,“大姑娘過世前曾叮囑奴婢幫扶著二姑娘在府上站穩地位,照顧好兩個孩子,奴婢卻辜負了大姑娘的期望,不僅讓一個姨娘掌了家,前些時日蕙姐兒還大病了一場,險些沒能熬過來,這都是奴婢的錯,請老夫人責罰!”說完后頭直接往地上磕,在安靜的環境下能清楚的聽到聲響。 沈姝這才回過味來,這似乎是在……告狀?雖然口口聲聲說著都是自己的錯,但是字里行間卻都在隱晦的控訴沈姝的行為。 接下來的發展也印證了沈姝的猜想。 只聽沈老夫人依舊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樣子,“便是商戶人家也沒有讓妾室掌家的道理,謝氏乃大族,怎么反而沒了規矩,姑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倒要去問問他?!?/br> 沈老夫人話音才落下,便聽江mama接道,“此事并非大爺的錯,此前大爺曾提過由二姑娘管家,卻被二姑娘拒絕了,前兩日大爺又再次提起,二姑娘仍舊未曾應下?!?/br> 沈姝聽了這話,心里的想法就幾個字:果然是在告狀。只是她有些想不通,江mama此舉的意義到底在哪里,要知道沈老夫人雖然對沈姝態度不冷不熱,但怎么說也是她親生母親啊,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并且還是家中下人而對自己的女兒怎么樣。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她還是太天真了。 沈老夫人聽了江mama的話,視線一瞬間落到沈姝身上,凌厲逼人,面上同時浮現不悅之色,沉聲呵斥道,“孽障!阿瑜臨走前把一切托付給你,她那么相信你,你就是這么回報她的信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