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蕭染從那個冰冷的聲音里聽出了怒氣,他的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總不能告訴季子修,自己那天看到羽靈獸失常的模樣,也有些懷疑季子修也不是原裝的吧? “師……師尊,我是因為太著急了?!?/br> 放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當真太危險,阮天瑯好歹是一代天才,若那個徒弟真是蕭染,他不可能看不出蕭染陪在他身邊是有目的的。 前些日子季子修空不出手來,今日算是找到時機了。 “你心術不正,來云仙宗到底是為了什么?!” 蕭染急得團團轉,可季子修似乎真的發怒了,用上了威壓。 他的修為一旦放出來,這股威壓波及的可不是一個人了。 不但上峰的人,就連離他們很近的琴雁峰也遭了秧。 修為高的人只是覺得呼吸困難,有什么重重的壓在心頭。像是蕭染這樣修為低下的人就會覺得全身都僵硬了,冒著冷汗,連腿也直不起來。 他終于看清此刻的自己,在這個世界,他不是神。 蕭染朝著季子修深深的跪了下去:“師尊恕罪!” 遠在最北邊的風微面色冷凝的站起身:“出大事了!都怪你小子,剛才作甚攔著我!” 一百多年未動過其他情緒的師兄,竟然在今日發出了威壓。 他動怒了。 蕭染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下意識的念頭就是想逃離這個地方。 沒想到,禁地的陣法環環相扣,他根本沒挪動幾步,就連帶這一旁的季子修一同陷入了九曲連環陣里。 頓時天崩地裂,幻境呈現,季子修冷眼看著四周—— 禁地陣法已被觸發。 第61章 師徒7 宗主被困在九曲連環陣里,此事可大可小。 風微和炎奚一同來到上峰, 卻看見季子修收的三個徒弟當中, 只剩下了蘇晴和謝川。 “這是怎么回事?”風微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謝川不卑不亢的說:“我們一覺醒來, 就發現蕭染師兄不見了,其余發生了什么事我們也不清楚?!?/br> 風微和炎奚知道蘇晴是蘭音的女兒, 所以也沒有為難小姑娘。 炎奚皺緊了眉頭:“風微師兄, 我懷疑那個蕭染……” 風微也有同感:“沒想到云仙宗竟然混入了一個奪舍重生的老鬼,他過了入門試, 我們就掉以輕心了。這次竟然害得師兄被他連累!” 試問若只是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會莫名其妙闖禁地,還觸發了禁地的九曲連環陣? 炎奚的臉色冷凝, 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笑容也不見了。 “無論怎樣,先停了九曲連環陣?!?/br> 風微搖頭:“不行的, 九曲連環陣是師兄當日親手布下。修為高, 則陣法縛力越強,那個蕭染我們倒有可能救出來, 可師兄處于陣心里?!?/br> 陣心…… 炎奚將琴上鈴鐺取下來,握緊了一下,似有不舍,卻還是遞給了風微:“風微師兄, 這東西煩你幫我拿著,若我回不來,便勞煩你隨意把這東西扔了吧?!?/br> 風微睜大了眼,炎奚是要闖禁地? 他還來不及反應, 炎奚雙指夾著一張符紙,便消失在眼前。 “糊涂??!” 謝川的目光閃爍,那個炎奚竟然也會全不顧理智。 鈴鐺落到了地上,剛剛風微還沒接過來的時候,炎奚就已經離開了這里。 謝川彎腰撿起這顆東西,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快要沖破而出,謝川皺起眉頭,望向禁地那一側。 他的眼里充滿了茫然,腳步竟然也無法控制,朝著禁地那邊走去。 風微把他抓回來:“你又去添什么亂!” 謝川微微一怔,剛剛的表情完全沉寂了下去:“風微師叔,我是擔心師尊的安危?!?/br> 他從出生過后,便似乎一年一年的等待著什么。 花開又花落,村頭的梨花也走過春至與立秋。 從未等來那個人,心中只有惶惶與孤寂。 “你的修為甚至趕不上蘇晴,去湊什么熱鬧!”風微大聲呵斥。 謝川低垂眼眸,手里死死捏著那個鈴鐺。 風微似乎想到了什么,雙手探入謝川的經脈:“小子,你是不是沒有修煉過?” “是?!?/br> “一點兒也沒有?” 謝川點頭。 風微露出興奮的表情:“九曲連環陣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太好了!” 如今只有他走入陣法,受到的影響才是最淺的。師兄應該九曲連環陣的陣心地帶,反過來想,最容易到達那個地方的反而是謝川! 風微盯著他:“謝川,你愿不愿意入陣?” 謝川眼睛一亮。 “我愿意!” …… 這一邊,季子修自從入陣過后,便仿佛來到了一個月色花海之中。 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陣眼在哪里,只能漫步在這個地方。 季子修不禁露出自嘲的表情,不知道這九曲連環陣到底會把他當成阮天瑯,還是季子修? 他慢慢向前方移動,親眼看到花海飄香,走過的地方,白色的花朵被一個個染成了血色。 月色清冷的照在他的身上,季子修轉眼便見到了一副畫面。 記憶被完全打開,背后有人叫他,再一個回眸,季子修看到了一個雙眼蒙著白布條的孩子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來:“師兄!” “小心些?!?/br> “我聽到你腰間掛的鈴鐺聲了?!毙⌒〉难邹尚Φ檬止郧?,又格外依戀著他。 幻境一直都在變,快得讓人應接不暇。 那個孩子長大了,對他的依戀越來越深,阮天瑯漸漸有所察覺,便扔下了他閉了死關。 炎奚的手撥動著琴弦,在身后彈奏著琴曲。 琴音可清心,他的心,卻永遠靜不下來了。 弦上一抹月光,讓琴弦發著藍色的光。炎奚彈著彈著,笑容里便裝滿了苦澀:“這一輩子,你大約都不會明白我的心?!?/br> 那些東西太真切了,讓季子修完全不覺得那是假的。 他在陣中,無法感應到炎奚到底進來沒有。 季子修盯著前面,畫面又是一轉。 阮天瑯又一次出關了,炎奚聽到他腰間再無鈴音,便問:“師兄,你腰間的鈴鐺呢?” “扔了?!比钐飕樋粗?,“炎奚,如今我來,你還需要那鈴鐺嗎?” 鈴鐺不再,炎奚卻偏要執著:“那鈴鐺被扔到了哪里?” 阮天瑯的目光冰冷,在懷里拿了鈴鐺,扔給了他:“修仙一途,唯有修到無情無欲,方可成就大道?!?/br> “師兄……已經到了這個境界了嗎?” “吾在百年前已到?!?/br> 阮天瑯就此離去,獨留下炎奚抱琴在原地。 風吹亂了發絲,炎奚嘆了一口氣,臉色蒼白的蹲了下去。 因為看不到,只能用修長的手指在地上摸索。 他的手指上沾染了泥土,找了好久才摸到那個鈴鐺。 炎奚上下晃動了兩下,企圖搖響那只鈴鐺,可耳旁只剩下了風聲。不知道為何,眼里的淚水隨臉滾落:“不會響了……” 畫面被中斷,陣法又有新的人闖了進來。 花香四溢,月也逐漸殘缺。 季子修看著天空的月亮,不安的感覺漸漸涌上心頭。 等到震蕩終于停止,那些被死死封存的記憶,卻在此刻被幻境逐漸帶出。 遠處,逐漸走進來一個人。 他抱著琴,只是琴上的鈴鐺已經不見了。 “你上次對我笑,是什么時候了?”炎奚站在不遠處,慢慢朝他走了過來,“不用別人,我還是自己進入陣法最中心的位置了?!?/br> “炎奚?” “師兄,原來你還記得這些?!毖邹陕牪坏郊咀有拊谡f什么,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仿佛也陷入了幻境。 等炎奚靠近季子修的時候,他們所在的地方又開始起了新的變化。 這一次,季子修看到了阮天瑯無論如何也不肯給他看到的部分。 他藏得最深的記憶—— 桃花紛紛而下,花瓣上染了鮮血。 “我只想……只想他能注意到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