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天色已經慢慢暗淡下來,街道兩旁的路燈孤獨的站立著。 許究走在街上,心里煩,嘴里含了一口煙。 因為季子修不肯吃醫院的東西,所以許究通常會找個酒店自己做。他正要過去的時候,卻在街口見到了一個人。 殘月的余暉灑向大地,十分清冷的照在兩人的身上。 謝柔看到許究以后,內心十分不滿??伤且粋€聰明的女人,知道這個時候逼許究會適得其反,便掛上了柔軟而虛假的笑容:“阿究?!?/br> 許究的臉色不太好,卻還是叫了一聲:“母親?!?/br> 許究的表現生疏而客氣,謝柔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許悠然的身體怎么樣了?” “剛剛做了手術,只能吃流食?!痹S究的目光里滿是失望,“他很痛苦?!?/br> 這種話就像是在怪罪她似的。 謝柔的表情終于扭曲了一下:“他痛苦關我們什么事?他現在的一切都是許林造成的……” “別自欺欺人了!”許究打斷了謝柔的話,“要不是你非要爭許家的東西,許林就只有許悠然一個兒子,他不可能放棄許悠然的?!?/br> ‘啪!’ 刺耳的聲音傳來,許究的臉上很快落下一個巴掌印。 謝柔咬牙切齒:“許究,你說什么!你也是許林的兒子!” 許究并不介意疼,只是看著這樣的謝柔,他終究慢慢露出一個輕蔑的笑來。 “那些東西,不該是我的?!?/br> 謝柔恨鐵不成鋼:“好好好,不是你的,難不成你想還給許悠然?” 許究盯著她,已是失望至極:“我會幫你爭奪許林的財產的?!?/br> 只是這東西,就應該是許悠然的。 他要還給他。 謝柔見許究這么說,仍舊不肯相信他??伤⒉簧?,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把許究逼急了,所以也沒有不依不饒。 她的話鋒一轉,語氣柔和了不少:“兒子,mama是希望你能過得輕松一些?!?/br> “……”許究沒有理會謝柔,只是告訴她,“我有一個條件?!?/br> 有條件就好! 謝柔總算是安心下來了:“你說!別說一個了,千萬個mama都答應?!?/br> “我不準許林送悠然去精神病院?!?/br> 謝柔只是恨自己為什么沒教好許究,讓他這么婦人之仁。 可此刻,謝柔不想和自己的兒子撕破臉。 所以謝柔只能僵硬的說了一句:“……好,我答應你?!?/br> 這邊,謝柔和許究初步達成了協議。與此同時,方永明那邊卻接到了許林的電話。 他前幾天送自己弟弟方云寒去了大學報到,并未留意季子修的消息。當方永明聽說季子修住了院,還有些煩躁。 方永明不斷的抽著煙,煙頭幾乎塞滿了煙缸。 嗆人的味道幾乎充斥在房間里,方永明扭曲而陰沉的喃喃自語:“悠然,怪只怪你和阿揚長得太像……” 少年時期,方永明還完全不明白自己性向的時候,立志做一個好醫生。 他在大學期間認識了李明揚。 李明揚是個十分放浪不羈的人,他接近方永明就是有意圖的。 李明揚引誘了他,并讓方永明發現自己是gay,又轉身離開。 方永明那段時間十分消極,隱藏著自己,害怕被父母發現。 一方面又帶著瘋狂的情緒,怨恨著李明揚為什么要讓他發現這種可悲的事實。 而另一方面,方永明想當一個好醫生,只做事業,不談感情。他就這么逃避著,害怕自己會成為眾多親戚面前的笑柄。 事情的轉變,來自于方永明第一次見到季子修。 或許只是那一眼,就讓他萬劫不復了。 季子修和李明揚長得很像。 方永明細細的思索起來,他是見過許林的,季子修精致的長相完全和他不一樣,所以方永明推測季子修的長相應該像他的母親。 方永明多番打聽之下,才發現李明揚和季子修有血緣關系。 李明揚的jiejie,是季子修的母親李明月。 而那個李明揚明明對別人那么殘忍,卻格外溺愛這個自小就和他長得很像的外甥。 大約血緣就是這樣神奇的東西吧。 至此,方永明就起了報復的心思。 “阿揚,你惹了我,又丟了我。一報還一報,這是你欠我的?!?/br> 方永明手一直在抖,他一口一口的抽著煙,滿是陰郁。 要對一個孩子下手,方永明起初還有罪惡感??杉咀有扌宰犹?,多下手幾次,方永明連心底那點罪惡感也完全沒了。 忽然,電話響起來了。 方永明看到竟然是許林的電話,心虛的盯了好久,就連煙灰都掉在了地上,都沒察覺。 他接通了電話。 許林問:“方永明,你明天去醫院接許悠然出來?!?/br> “許總……你見過悠然的主治醫生了嗎?他……有跟你說什么嗎?” 季子修畢竟是許林的兒子,許林會狠心讓他吃藥,讓季子修變得神志不清,可不一定能忍受自己的兒子被人猥褻玷污。 許林很是要面子。 許林皺起眉頭,疲憊的說道:“我工作都忙不過來,怎么可能還有時間去關心這個?” 這一切方永明早就料到了,可非得聽到許林親口說出來,他的心才漸漸放了下去。 “李明揚那邊一直想見許悠然,必須趕在他知道許悠然的情況之前?!?/br> “我明白了?!?/br> 聽到方永明的答復過后,許林才掛斷了電話。 他就是要讓那些人明白,許悠然的精神出了毛病,那筆李明月留下的巨額基金和15%的股份,要是由許悠然得到了,將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許林瞇起眼:“我還沒老呢!下面的人就叫囂著換人……呵,李明月,那真是小瞧我了?!?/br> 死都死了,還布下那些局,給他難堪。 她越是這樣,許林就對許悠然越是隔閡。 …… 月亮已經很高了,光華傾斜而下,照在病房前的芭蕉上,照在波瀾不驚的水池旁。一地都是淡淡的薄紗,朦朧而唯美。 季子修站在窗戶旁,有意讓腳踝上的玉石接觸到月華。 他剛剛是有意支開許究的,因為害怕許究會看到方云寒。 季子修摸不準方云寒現身的頻率,只是根據上次在別墅的夜晚所推測。起初季子修以為許究扔掉了玉石,是發現了方云寒的緣故,可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 “住在玉里的那個哥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方云寒注意到是季子修在叫自己,不禁微微一愣。 “我在?!?/br> 可是這么說,季子修仍舊是聽不見的。 方云寒忽然覺得心頭很苦,那個味道在不經意之間鉆到了心里。 季子修低垂著眼眸,把自己的疑惑直接問出了口:“……昨天,我哥哥有發現你嗎?” 月華照在玉石的上面,玉石吸收了一部分過后,方云寒竟然真的現身在這個病房之中了。 季子修看到方云寒的那張臉時,那股恨意直沖到腦子里,恨不得上去弄死方云寒。 可他卻把這一切都忍了下來。 不可cao之過急。 他在心底這么對自己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訴我嗎?” 方云寒微微一怔,他名字的三個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季子修的眸子里飛快的閃過了什么:“……不能告訴我嗎?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一直稱呼你玉石里的哥哥,這樣很不禮貌?!?/br> 他越是乖巧拘謹,方云寒的心底就越不好受。 他頭一次覺得,就連說出自己的名字都是這么困難的一件事。 這三個字,對于季子修來說,會是一道催命符。 見方云寒不肯開口,季子修的聲音微弱了下去:“……沒關系,是我問得太唐突了?!?/br> 方云寒幾乎脫口而出:“方……” 他只說了一個字,就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就這一個字,就讓他的臉色變得慘白,身體也隨之顫抖起來:“方什么?你是方家出來的玉,也姓方嗎?” “方藏?!狈皆坪掍h一轉,苦笑著改了自己的名字。 “g?是哪個字?” “躲藏的藏?!彼卦谟窭?,魂魄也只能借助這塊玉現身,可不就是藏嗎? 季子修的嘴角輕輕勾起:“方藏,真好聽,我喜歡那個藏字?!?/br> 他遲早有一天,要把g,變成zang。 方云寒聽他這么說,心底的大石頭才終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