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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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一步,便已無疑義,庫里迪?凱瑟敬了個軍禮,押著馬蒂,很快領命而去,亞伯特隨后帶著衛隊去往別處巡查。 那一抹燦爛的金發消失在夜幕之中,?貝倫卡卻是定定地看了許久。 身邊的凱伊?蘭斯特驀地聽他緩緩地低嘆了一聲:“年輕人,不是池中物啊……” 庫里迪凱瑟軍法官抵達帝都城中的時候,正是凌晨時分,黎明前夕的夜幕死寂深沉,黑壓壓地籠在頭頂,暗自揣測了一下這個不尷不尬的時間,索性帶著人直接造訪了監察長的私人官邸。 埃森凱瑟侯爵的私邸,同時也是埃森一族的本家大宅,當然作為旁支的小輩,庫里迪軍法官本人并沒有多少機會涉足這里,站在燈火通明的客廳里等待那位向來以狠辣陰郁聞名于世的族長起身時,望著墻上碩大的家徽紋章,一時竟也怔忡許久。 “軍法隊的人是嗎,有什么事要到這里來說?” 身后冷不丁傳來一聲低嘲,周遭的空氣變得冷冽起來,沒等他反應過來,監察長已經從門口踱步進來,擦過他的肩頭,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庫里迪一個寒戰,條件反射般地立定敬禮:“下官是軍法隊稽查科長官庫里迪凱瑟上校,奉亞伯特次官之命,夤夜拜訪,打擾監察長大人之處,不甚惶恐!” 監察長埃森侯爵顯然是剛剛被人從睡眠中喚醒,司法官的制服很是隨意地披在肩頭,半瞇著眼睛,顯得很是慵懶。 “庫里迪……”他重復了一下對方報上的名號,卻在之后的姓氏上停頓了一下,想起前幾天修格的調侃,終于緩緩睜開眼睛來,卻又在片刻之后緩緩合上。 “軍法隊不是在維斯特山谷枕戈待旦么,出了什么事?” “亞伯特大人截下一批試圖潛入山中的暗諜,大部分已經服毒自盡,只留了一個活口?!睅炖锏喜⒉浑[瞞,“此人身份特殊,軍法隊不敢擅自處置,大人命我將其押送到此,交由監察廳發落!” “是什么人?” “現任參謀次長馬蒂拉爾文男爵!” 監察長驀地抬起眼瞼,似乎是嗅到一股異樣的氣息,湖綠色的眼底有種警醒的冷色光芒:“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已經命人給他服了麻醉劑,現在要逃跑還是自盡都辦不到!” “拉爾文一族的家眷呢?” 庫里迪一怔:“下官奉命押人過來,其他的事情不太清楚?!?/br> 冷冽的目光在他身上定格了一下,立刻離開了:“來人!” “是,大人!” “傳令下去,將馬蒂拉爾文收監,下獄刑訊!還有,出動憲兵,封掉拉爾文男爵府,男女老幼不得放過一個!” “是!” 一連串的命令下去之后,方才緩了緩凌冽的口氣,將審視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軍法官的身上:“庫里迪……凱瑟上校是么?” “是,大人?” “你是我族中之人?” 第146章chapter141刺殺 倒不是侯爵本人對族中子弟漠不關心,像凱瑟家這樣綿延百年的大家族,雖然人丁興旺,權勢煊赫,但權力也大多集中在嫡系和家主本人手中,沒落的旁支遠親,是幾乎沾不到多少光的,即便某一代家主的血親,如果無法成為家主,又不能憑自身的功勛獲得爵位的,幾代之后也和一般的平民無異,和本家的關系也會日益疏遠,也因而本家家主對于旁系子弟的關注遠不如嫡系的血親,當然如果旁系子弟中能夠出現那么一兩個出類拔萃的,得到本家的看重的,則是件于自己于家族都十分有益的事情。 當然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對于庫里迪而言,能夠得到像監察長這樣位高權重的族長的關注,顯然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年輕的軍法官軍姿筆挺,湖綠色的眼睛里竭力掩飾著起伏的波瀾:“算起來的話,下官的祖父與先代侯爵是堂兄弟?!?/br> 剛好在三代之外,倒也并不是特別遠的關系,監察長的眼睛彎了一彎,燭火之下,意義不明。 “大人?” 庫里迪打量他的神情,一時有些不安,倒是埃森凱瑟眸光一轉,口氣倒是比之前緩和不少:“既然是我族中子弟,就不必如此客氣了,叫一聲叔父也不為過?!?/br> 庫里迪一震,監察長已經年過半百,膝下只有兩個女兒,族中子弟眾多,可能真正能夠得到他青眼看顧的又有幾個? 他深吸了口氣,在袖管里略略握了握拳:“大人言重了,下官不敢……” 話未說完,只見侯爵抬了下眸子,方才低了低頭:“是,叔父大人?!?/br> 監察長看著他,算是滿意般的勾了勾唇角,隔了片刻,才又開口 “參謀次長是軍方的人,即便是軍法隊處置也不為過,亞伯特次官為何要將這一功讓給我?” 庫里迪微微皺了下眉,思忖了片刻才道:“亞伯特大人的意思是,帝都中的內jian,恐怕不僅限于軍方,監察廳坐鎮帝都,搜捕取證會比軍法隊更方便?!?/br> 他頓了一頓,又補充道:“當時雖然截下了一部分暗諜,但是還有一部分沒有攔住……” “哦?”燈光下監察廳的表情開始變得莫測起來,嘴角微微抬起,擠出一個上揚的尾音,復又惻惻一笑:“看起來越來越有趣了……” “叔父?” “你們這位亞伯特次官,也是個有趣的人啊……” 監察長答非所問,現任軍法次官亞伯特法透納,傳言中的金發小子,看起來并不像謠傳中的那樣不可一世啊,至少在這件事,還懂得賣他監察長一個人情。 不論這樣的示好他是否需要,但足以證明那個年少得志的軍法次官不是個胸無溝壑之人。 而眼前這個…… 他用湖綠色的眼睛打量著眼前自己的族侄,庫里迪很好地繼承了凱瑟家族的外貌特征,銀白色犀利的短發,湖綠色略帶妖異的眼睛,以及臉部硬冷的線條。 埃森凱瑟侯爵驀地勾了勾唇線,眼睛瞇起月牙般的弧度,擦過他的肩頭走向客廳的門口。 “走吧,年輕人,既然是我族中之人,今天便讓你見識一下監察廳的手段……” 安瑟斯睜開眼睛,淡金色的晨曦從帳子的窗戶里射進來,拂過他的眼角,他皺了皺眉,尚未來得及動作,帳篷的簾子啪嗒動了一下,一個人影鉆了進來。 “殿下醒了?” 慵懶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熟悉,他緩緩地坐起來,瞇著有些惺忪的睡眼,打量面前的年輕人,蒼冰色的眼底略過一絲訝異,卻也只是淡淡的勾了下唇角:“布蘭森奧布萊恩書記官,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br> “安瑟斯殿下真是好記性,竟然還能記得下官?!辈继m森倒是有點訝異于他的鎮定,“看來殿下這段時間在這里,過得還算不錯呀?” “承蒙娜塔莎jiejie的照顧,確實還算不錯?!卑采够厮粋€不冷不熱的笑容。 布蘭森沉默了一下。 俘獲這位皇子殿下的過程未免太過順利,聽說這段日子以來,他的表現十分鎮定,該吃照吃,該睡照睡,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現在看起來,除了神情有些疲憊之外,似乎找不出一絲脆弱的地方。 他皺了皺眉,剛想要試探著開口,安瑟斯卻已經搶先了一步:“不過布蘭森卿,你還真是藏得深,我叫人仔仔細細地查過你,都沒抓住什么把柄,反倒是現在,自己跑到我面前來了?!?/br> 聽出他口氣里顯而易見的諷刺之意,布蘭森只是淺淺笑了一下:“比起這個,殿下不是更應該擔心自己的處境嗎?” “既然這么長時間都沒用動我,那就是說明我這個皇子在你們手中還有用處,難道不是應該以此為籌碼與帝都兩位樞機卿談判嗎?”安瑟斯反問,“只是我不明白,卿既不是舊門閥的余孽,也不是西大陸的遺族,以卿的資質,在帝國政壇一步步升上高位并不是什么難事,為何一定要摻合進這樣危險的事情中去呢?” 他的語氣平緩,目光卻帶著幾分探究,布蘭森倒是因這話怔愣了一下,著實怔忡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殿下,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利益得失來衡量的?!?/br> 安瑟斯卻笑了:“你以為,我會相信那些風花雪月的傳聞?” 開玩笑,如果真是為了所謂的愛情,早在幾年前就可以拋下身份地位帶著公主私奔了,何必到了現在來這一出? 布蘭森的眸子閃了一閃:“殿下不相信,那么下官也無可奈何?!?/br> “布蘭森卿,及早回頭是岸,我可以設法為你減輕罪責,如今帝國正是用人之際,以卿的才能,未必不能一展宏圖?!?/br> 布蘭森沉默下來,看著眼前坐在床沿上表情云淡風輕的皇子,目光沉郁,宛如大海一般,洶涌了很久。 年紀輕輕便已建立了諸多武勛的皇子,在身處囹圄之時仍然鎮定自若的說著策反的詞句,目光卻甚是坦蕩,或許這樣的人才擁有無限廣袤的未來吧? 他垂下眼瞼,可惜這世間的事,永遠并不是一廂情愿能夠成就的。 “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下官的前程,并不是由殿下來做主的?!彼α艘幌?,心情竟然變得好起來,“帝都方面已經答應與我等談判,殿下還是想一想,沒了利用價值之后,該怎么辦吧?!?/br>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安瑟斯只是冷笑了一下:“布蘭森卿,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帝國的皇子,可不止我一個?!?/br> 你們費這樣大的周折,究竟想要做什么? 逼皇帝陛下退位,擁立娜塔莎公主登基,即便能夠成功,那位坐鎮西南的索羅公爵豈會坐視不理? 布蘭森表情一滯,抽動了一下嘴角:“這個,不勞殿下提醒?!?/br> 他深吸了口氣:“殿下養養精神,下官告退了?!?/br> 安瑟斯看著他彬彬有禮的退出帳外,一時有著不可名狀的情緒襲來,繃緊了臉,沒有說話。 而年輕的書記官,走出帳外,抬頭望望湛藍色的天空,方才長長出了口氣。 娜塔莎站在帳外等著他,披著大氅,臉色仍然顯得些許蒼白:“布蘭森……” “不必擔心,公主?!彼麌@息了一聲,走過去,抱了抱她,“我會安排好一切?!?/br> “帝都方面把談判的日子定下來了,可如果屆時是柯依達姑姑出面的話……” “放心,柯依達公主到不了的帝都的?!?/br> 娜塔莎頓時一怔,臉上掠過一絲惶恐:“你是說……可是,你怎么會姑姑的行蹤?” 布蘭森奧布萊恩低頭看著她單薄的身形,略略垂下眼瞼,聲音低沉,卻并沒有回答她。 “下官會辦妥的?!?/br> 山里的風習習吹過,拂過一陣料峭的寒意。 而此時的柯依達剛剛抵達沙羅公路進入帝都的路口。 為甩掉一路糾纏的暗殺者,她不得不采取兵分三路的辦法來混淆視線,并且大膽選擇了三條通道之中最為顯眼平坦的沙羅公路,而事實證明,這種障眼法也起到了作用,連續三天時間,他們從沙羅公路取道,一路快馬加鞭,道路暢通,而另兩路人馬也陸續傳來訊息,在遭遇一兩次伏擊之后很快擺脫了追兵,很快便可趕在進入帝都之前與他們會合。 但即便如此,林格弗洛亞也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公主殿下,經過前面的那座橋,再往前百里,就能看到帝都城了?!?/br> “嗯,赫爾嘉他們到了沒有?” “也差不多該到了,下官已經知會迪亞哥中將,讓他帶人過來接應?!?/br> 早上的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只是早春的季節依然帶著幾分濕冷,清晨的霧氣像薄紗一樣籠罩著整個視線,伴隨著劇烈的馬蹄聲,只能隱約看見眼前延展的道路,柯依達皺了皺眉:“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