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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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迪亞望著眼前佇立如刀的勇士,愴然的想。 走出侯爵府,整個城廓已經陷入激烈的巷戰。 他向身邊的戰士點頭,對方會意。 一樹煙花在灰蒙蒙的天空里綻放,青煙裊裊的沒入蒼穹。 遠遠便傳來參差不齊、但是宏亮的聲音。 “叛臣諾曼·羅蘭侯爵已經伏誅,卡諾·西澤爾大人有令,保護圖亞市平民的生命財產,保護未參與叛亂的圖亞市官員安全,并向正在為叛逆而戰的將兵們保證,只要你們放下刀槍,就依然是身負王國榮耀的軍人!” 插著標旗的通訊兵在街巷里穿梭,馬蹄從一具一具的尸體上跨過去,聲音錯落,喪鐘為誰而鳴? 卡諾·西澤爾已經到了圖亞市最大的廣場米蘭街。 激烈的巷戰過后,鮮血從疊起的死尸下面一直淌到他的腳邊,浸濕了藍色的披風,渲染出鮮艷妖冶的紫紅色來。 盡管他已經下令盡可能的減少損失,但傷亡依舊難以避免。 年輕的副軍長眼底有悲憫的蒼涼神情,皺了皺眉,一聲淡漠不可聞的嘆息。 他打量了一下身邊的女學生,卡捷琳·楊女士,穿著一身干練的騎馬裝,湖色的眼睛倒映著眼前霧氣里濃重的緋色,縈繞著一股難以言語的悲傷。 “你應該在這里生活過吧,卡捷琳小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人?!彼痤^,咬緊了嘴唇,“大人,請不要忘記您說過的話!” “這里是亞格蘭的土地,皇家鷹旗所庇護的地方,請你相信我,女士?!笨ㄖZ抬起頭看硝煙彌漫的天空,“去見你的祖父吧,但愿老侯爵閣下一切平安?!?/br> 為了糾正家族錯誤的軌跡,而將圖亞市的兵力布防和地下密道這樣的機密交給負責平叛的指揮官,卻不得不看著家族在瞬間敗落,卡諾不知道,那位日薄西山的老人在這樣的時候究竟懷著怎樣的心境。 卡諾目送女學生安靜的離開,終究沒有說什么。 早上亞德雷少將的第四師團第一、第二旅團分批從地道進入圖亞市,很快打開城門,巷戰將近一個小時,順利占據了整個城池的戰略據點。 但似乎,依然有頑固的死角存在。 “現在施特勞斯大道頑抗的指揮官是誰?” “伊薩克·羅蘭侯爵少爺,預備役少校?!必悅惪ò櫫税櫭?,“從早上開始我們的進攻所受到的最大的阻力就是來自他,這個年輕人組織防守很有一套?!?/br> 卡諾的“恩撫”政策對許多平民和家族雇傭軍起了很大的作用,從上午帝都軍進城開始,便有大量的雇傭軍倒戈,以至于帝都軍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便基本控制了整個城池,但伊薩克·羅蘭所指揮的家族雇傭軍始終如頑固的釘子駐守在圖亞市內的要害之地,即便是在帝都軍洶涌如潮水般的攻勢之下逐漸萎縮、轉移,也沒有放下手中的刀槍,反而拖延了帝都軍前進的腳步。 他們最終退守施特勞斯大道,成為叛軍最后一枚鐵釘。 卡諾嘆了口氣,軍校時代那個褐發少年神采飛揚的影子在腦海里一晃而過。 “去看看?!?/br> 早上的霧氣到了晌午才漸漸有了消散的跡象,并不耀眼的太陽躲在云層里露出半邊臉,硝煙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伊薩克·羅蘭只覺得胸口被一團沉重郁結的東西堵得喘不過氣來,長時間作戰使他的肌rou酸麻,手中的軍刀沉重。 身邊的同伴已經越來越少,血rou模糊的視線里帝都軍的番號幾欲晃花他的眼睛。 嘶吼一聲跳起來,軍刀帶血向一名帝都軍士兵砍過去,半空里雪亮的劍光撲面而來,錯愕之間,金屬撞擊的聲音撕裂耳膜,電光火石,虎口里一陣酸麻過后,他的軍刀被撩飛在空中。 伊薩克后退幾步,跌倒在血泊里大口喘氣,艱難的抬起頭,佩戴帝都軍金獅肩章身后藍色披風飛揚的年輕人站在他的面前,淡金的發色沾染些許血跡,冰藍色的眼睛如同湖水。 “夠了,伊薩克?!笨ㄖZ·西澤爾微微嘆息,“很遺憾在這里看到你?!?/br> 伊薩克·羅蘭比卡諾要低兩屆,彼時的褐發少年身穿亞格蘭軍校深藍色的制服,眉眼清澈,英氣逼人。 此時卻是渾身浴血的爬起來,眼睛里不滿緋色的陰霾。 他驀的笑起來:“可是我很高興,卡諾學長?!?/br> 喧囂的戰場一下子沉寂下來,殘余的叛軍被人數眾多的帝都軍圍在核心,兩軍的指揮官隔著咫尺之遙相望,空氣仿佛停止流動。 “伊薩克……”卡諾看著他,沉吟了許久方道,“放下武器,跟我回帝都去?!?/br> “很抱歉學長,我做不到?!?/br> 年輕人有異乎尋常的執拗,他身上穿著少校的制服,卻沒有佩戴代表軍隊的肩章。 卡諾毫不意外他的回答,只是靜靜的打量他,藍色眼睛蒙著稀薄的霧氣。 “為什么,伊薩克,你才剛剛畢業,還沒有拿到任何一張的任命書,連戰場的炮火洗禮都沒有真正經歷就打算死在這里了么?” “在這里,至少我可以死的有尊嚴!”伊薩克·羅蘭咬緊了發白的嘴唇,“可是回到帝都,即便不會被處死也只能屈辱的活著!” “不會的,伊薩克?!笨ㄖZ嘆息,“絕不牽連無辜的族人,這是柯依達公主對你祖父的承諾?!?/br> “祖父?”少年褐色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茫然神氣,“你說祖父?” “如你所見,老侯爵閣下想要糾正家族偏離的軌道?!笨ㄖZ簡單的解釋,“具體的,你可以向他求證?!?/br> “爺爺……”少年游離的目光渙散下來,久久才有了焦距,嘲諷的勾起嘴角,“就算是又怎樣,學長,我可不是什么無辜的人?!?/br> 他猛然抬起頭,迸射出犀利的目光:“我是諾曼·羅蘭侯爵的兒子,是叛臣的余孽!我率領家族雇傭軍和帝都軍作戰!這一切,足夠我死上好幾回!” 少年的聲音因為吶喊而變得嘶啞,猝然間他飛起一腳撩起落地的軍刀,接在手里,揮舞著魚躍而起撲向卡諾。 “大人——” 貝倫卡副官一聲驚呼剛剛出口,卡諾·西澤爾的劍鋒出鞘三寸架住了當空的劈下的軍刀,寒光霎時映亮淡金色的長發和藍色的眼睛,凌厲的眼神同時制止了已經刀劍出鞘的帝都軍將兵的腳步。 “卡諾學長,你不會懂得?!币淮绱绲暮庠谝了_克的不滿血污的臉上移過去,這少年的面目因為激動而變得猙獰,“我今年剛剛二十歲,剛剛拿到亞格蘭軍校的畢業證書,我以為我從此就可以實現保家衛國的理想,可是我的父親卻想要叛亂,我糊里糊涂就變成了王國的叛逆,作為王國軍人恥辱死在這里,我不甘心??!亮你的劍吧,學長,我早就想與你一戰了,曾經你和柯依達學姐都是我心中楷模,能夠死在你的手里,或許可以彌補一些遺憾吧……” 卡諾無言良久。 驀的手上用力,繃簧一緊,長劍出鞘,灑落一片雪青光芒。 “好,伊薩克,我成全你,但是我出手絕不是為了度你往生?!彼?,“一旦我贏了,你就只能聽我的安排!” 藍色的披風在風里獵獵的揚起來,酷烈而肅殺。 第40章chapter39善后 “卡諾大人——”貝倫卡反應過來的時候,“不可以”三個字已經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大人的傷勢并不適合這樣的激斗,但顯然要在此時把他們拉開顯然不可能。 副官頭疼的皺了皺眉,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不管是殘余所剩無幾的雇傭軍,還是人數上占據優勢的帝都軍都沒有出手。 只是肅穆立定,看著兩軍主將的帶著悲愴色彩的決戰。 久戰疲憊的伊薩克·羅蘭和負傷未愈的卡諾·西澤爾。 彼此都曾經是亞格蘭軍校之中的翹楚。 軍校禁止私斗,而處于不同年級的他們并沒有太多的機會切磋。 也許這樣白熱化的激斗,少年已經期待了很久。 既然如此,他卡諾又有什么有理由不去奉陪? 鮮血濺到臉上,有熾熱的燃燒的感覺,借著劍光,他可以清晰的看見少年的眼睛里為這搏殺而產生的興奮與狂熱的色彩,足以激起血液里沸騰的感覺。 正午時分霧氣消散,太陽當頭投下慘白的光芒。 卡諾的劍光如雪,繽紛散落的瞬間將伊薩克手里的軍刀撩飛,抬腿橫掃,已經陷入疲態的伊薩克被狠狠甩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齜了齜牙。 瞬間,卡諾的劍鋒逼到他的咽喉。 殘余的雇傭軍吃了驚打算朝這里擁來,卻被他狠狠的吼了回去:“不要過來,放下刀槍!” 短暫的凝滯之后是丁零哐啷一陣金屬落地的聲音。 少年眼中的狂熱逐漸消散,仿佛水面激蕩過后回復昔日的澄凈。 “我還是比不過你呢,卡諾學長?”他嘆息著,眼底卻有笑意,“不過學長你說的話應該算吧,這些追隨我到現在將兵們,請不要為難他們?!?/br> “我向你保證,伊薩克?!笨ㄖZ收回劍,“跟我回去吧,不要在固執了?!?/br> “大人——” 通訊兵在龐大的軍陣之中擠出一條路跑到近前,一個敬禮。 “什么事?” “報告,沃爾森·羅蘭侯爵逝世了!” 年輕的副軍長英俊的臉猛的一僵,緩緩浮現出空濛的色彩來。 他轉頭向后看去,少年噙著悲傷的微笑笑搖了搖頭,將頭向后靠去,仰面躺在地上,陽光如雪射入他的眼底。 一枚匕首扎進他的小腹,熾熱的緋色液體巖溶一般地汩汩而出將少年握著柄部的手然做熾烈的火紅。 卡諾的劍掉地,金屬撞擊的聲音仿佛喪鐘響起。 這喪鐘為誰而鳴? 年輕的指揮官合上眼睛,抬手扯下身后的披風,在空氣里劃過一道天藍色的美麗弧線,飄飄落在死去少年的法身上。 “大人……”貝倫卡早就在注意上司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一個箭步沖過來,扶住了他略微顯得有些踉蹌的身體。 “不妨……”卡諾抬頭看看蒼白的日頭,只說了一句話,“好好安頓他……” “老侯爵走的很安詳,還和孫女說了很多的話?!?/br> 迪亞哥·德林少將這樣向隨后趕來的卡諾報告,這間臥室沒有受到外界兵荒馬亂的影響,享盡天年的老人以安詳的神態長眠在床上,卡捷琳壓抑著的悲傷啜泣在一片寧謐的氛圍里時斷時續的響起。 蒼涼的安魂曲從窗外悠悠的傳來,隔著雕工精致的窗欄可以看到維迪亞斜斜坐在走廊的石凳上靠著身后廊柱姿勢優美而懶散,神態卻是蒼涼,手里的長笛有凄厲的銀光,映亮了年輕人如夕陽般艷麗的瞳仁。 老人是享盡天年而走的,但在臨終前目睹家族的敗落和蕭條,顯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卡諾沒有走過去,只是站在門口,疲倦的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