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蕭飛雨在西門吹雪一遍遍的重復的“信他”之下,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看到兩人現在身處何地她還是怕。 “就快到了?!彼矝]打算一下子就能讓她完全不怕,所以最后仍是停在了一個不算多高的位置。 兩人落在那邊一塊凸出來的平整巨石上。 考慮到她現在還在怕,站定后西門吹雪也沒有松開攬著她腰的手。 蕭飛雨則是扒著他頸后的衣服小口喘著氣,一動都不敢動。 她不是不信他,就是一睜眼就腿軟,她也不想的啊。 “我們下去好不好……”這大概是這么多年來她對西門吹雪態度最軟的時候了。 可惜西門吹雪完全不為所動,他依然試圖讓她睜眼,甚至在此期間說了比平時一天更多的話。 蕭飛雨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有覺得他吵的時候,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怕?!?/br> 他想了想,覺得既然保證不起作用,干脆道:“那我松手?” 蕭飛雨氣得想咬他:“你敢!” 他一本正經:“你睜眼,我就不松?!?/br> 蕭飛雨:“……”他怎么這樣??! 這家伙向來說到做到,當年能因為答應了她一句話而一直穿裙子,現在當然也能因為她不愿睜眼而直接松手。 所以受到這番“威脅”后,蕭飛雨心里就算再不樂意再害怕,也只能睜眼了。 映入眼簾的是整片的白。 這樣的白在平地上看可能只會讓人覺得空茫干凈,但站在高處望下去,又多了一絲磅礴感。 蕭飛雨努力抑制著自己的腿軟看了片刻就覺得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但想到西門吹雪說的話,她也不敢閉上。 不能閉上,那就不往下看吧。 她想了想,干脆扭頭去看他。 這一扭她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是徹底被他給攬在了懷中。 而且她這個抱著他脖子的姿勢,實在是很像在投懷送抱。 是比任何一次交手比劍時都更近的距離。 不過在這樣的距離下欣賞美少年—— 這樣想著的時候,西門吹雪已經發現她的作弊行為了。 他本來想說不要看我,往下看,但一抬眼對上她完全不帶掩飾的欣賞目光時,話忽然就卡了殼。 “你長得真好看?!彼鋈徽J真道。 “……”他不知道能說什么。 其實這樣的話她從小到大說過無數次了,西門吹雪從前完全沒放在心上過,因為他很清楚,她說的好看就真的只是好看而已。 她也覺得帝王谷的花海絢爛好看,朱停做的機關精巧好看。 這些好看和好看之間并沒有什么區別。 當然,從前的西門吹雪也不是很在意區別不區別。 但此時此刻再聽她夸自己好看,心情竟無端有些復雜起來。 他想不透自己心情復雜的理由,只能將其歸結為比起容貌,他更想得到的是她對他劍術的認可。 在巨石上站著的時候蕭飛雨可以靠這種方式作弊,但被他帶著下去之時,她就沒辦法了。 視線可以聚焦在他臉上,但那種踩不到實處的感覺卻不能忽略過去,寒風刮過耳側的聲音也一樣。 兩人重新回到地上時,西門吹雪只覺脖子都要被她勒斷。 他本想松手放開她的腰,但看她還一臉驚魂未定,就繼續攬著她讓她先緩一緩。 “真的不可怕?!彼f。 “你當然覺得不可怕了!”她氣得不行,一時間連要把手放下都忘了。 蕭曼風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正好是她兩只手都纏在西門吹雪脖子上,而西門吹雪還摟著她腰的畫面。 蕭曼風:“……” 前兩天不還是只喜歡劍嗎? 蕭飛雨看到jiejie略顯驚悚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和西門吹雪此刻的姿勢,可以說是下意識地松了手就要往后退。 然而西門吹雪的手還在她腰上呢,她這一退,當即帶得兩人都踉蹌了一步。 “jiejie你聽我解釋……!” “有什么好解釋的?”蕭曼風挑了挑眉,笑意盈盈道,“我現在倒是覺得爹看得挺準?!?/br> 這兩個小家伙湊在一起,的確是很合適呀。 對于蕭曼風的這個看法,蕭飛雨當然是嗤之以鼻。 當晚她聲情并茂地給親姐講了一下西門吹雪白天的所作所為,義憤填膺地控訴他道:“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蕭曼風躺在她邊上差點笑得背過氣去,末了認真道:“他不過是想你改掉畏高的毛病而已,也沒讓你真的掉下去,哪里過分了?” 蕭飛雨更氣了:“我不改都打得過他好不好!” 蕭曼風嗯了一聲表示同意,然下一刻話鋒便是一轉:“但這江湖中總有你打不過的人,不畏高,也不怕用輕功,總歸是個保命手段,他是為你好?!?/br> 其實蕭飛雨也知道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但道理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過去的六年里,她逃避輕功已成本能,哪怕基礎一直在,心里也非常沒底。 見她不說話,蕭曼風又接著道:“何況武功都是一樣的,說到底你不是學不會,你只是怕,但這其實有什么好怕的呢?一般人看到你那把劍也會因為它過于鋒利而覺得怕,而你不會,因為你知道怎么用劍。輕功也一樣,你說是不是?” 蕭飛雨沉默了片刻,算是妥協道:“……那我試試?!?/br> “試吧,其實很有意思的?!笔捖L說。 “jiejie很喜歡輕功?” “算是吧?!?/br> “那明天可以換jiejie抱著我嗎!”聲音明顯興奮了三個度。 蕭曼風一本正經地朝她搖手指:“我力氣不如阿雪大,很有可能會摔著你的,還是阿雪來吧?!?/br> 蕭飛雨:“……” 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第32章 前輩 可能是蕭曼風勸的話起了作用, 也可能是西門吹雪在之后的幾日里的確如他所言一般從沒讓她摔下去過,等準備上山的那日, 蕭飛雨居然也敢咬咬牙跟著一道上去了。 不過上山路上她一直緊緊地挽著自家親姐的手,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仿佛她上的是刀山一般。 “怎么說也算是有進步了?!笔捖L哭笑不得,笑完又想起一件不太對勁的事, “你這么怕高,當初是怎么上峨眉派和路小佳比劍的?” 蕭飛雨沉默了, 因為一時沖動憐香惜玉上了峨眉山這種事,說出來好像很丟臉哦? 只是話題已經被挑起, 不僅蕭曼風好奇, 西門吹雪也一樣偏頭朝她望了過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咳了一聲,道:“當時答應了人,只能趕鴨子上架啊,而且峨眉山才沒有天山這么嚇人!” 這個蕭曼風倒是非常同意。 “峨眉風景秀麗又不失大氣, 但若要論奇崛吊詭, 的確是天山更勝一籌?!彼χf,“估計那些奇花異草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生在此處吧?!?/br> 聽她言語中盡是對山巔那兩株花的贊嘆,蕭飛雨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三人登上峰頂時已是正午。 太陽當空而照,卻帶不來什么熱意。 蕭飛雨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爬到了這么高的地方, 揪著西門吹雪的袖子探出半個頭往下望了一眼,隨后便像只松鼠似的立刻縮了回去。 “這里也太高了吧……!”她捂著胸口道。 “……”西門吹雪不知道能說什么。 其實他真的沒什么感覺,但他莫名覺得如果這么說了她一定又要瞪他甚至咬他了。 目睹整個過程的蕭曼風再度抿唇笑起來, 道:“走,我帶你們去看花?!?/br> 花生在整個山巔地勢最陡峭的一處地方,正如她之前所說的一般,奇崛吊詭,非尋常人所能至。 然而等他們真的走到那兩株花生長的地方時,卻發現已有人先他們一步到了這里。 而且還不止一個。 那兩人正面對面坐著,中間擺著一張用冰凝成的方幾,幾上有酒。 而再仔細一看,便會發現他們手中的酒杯,實際上也是用這山巔上的冰雪捏成的,玲瓏剔透,還冒著絲絲白霧,美麗極了。 聽到他們幾個的腳步聲,這兩人同時回頭望了過來。 “你們是來看花?”看上去年紀稍大一些的那個先開了口,語氣很溫和。 蕭飛雨注意到他臉色蒼白,眉宇間盡是病氣,不禁有些疑惑,這么冷的地方,像他這樣的病人真的能撐住嗎? 可事實是他不僅撐住了,還坐在雪地上,用冰雪捏成的酒杯喝著酒。 “是?!笔捖L看著這兩個人的架勢,覺得他們應該不太好惹,所以還多解釋了一句,“我們只是知道天山奇花將放,前來一觀而已,并無采摘之意?!?/br> 一臉病容的中年人聞言一笑:“花還有一刻鐘才開,不如一道坐下喝杯酒?” 他面前擺了好幾壇酒,其中有一壇已經空了,想來是在他們等待花開的時間里喝完了。 蕭飛雨能夠感受到這兩個人身上并沒有什么惡意,加上那兩株花也確實還沒開,猶豫片刻后便答應了下來。 待他們全坐下后,方才邀請他們的人便隨手抓起一捧雪,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手法給他們三個各捏了一個杯子。 蕭飛雨看得目瞪口呆,其實把雪捏成什么東西并不難,難的是他捏出來的酒杯非常堅固,蕭飛雨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只覺它沒有半點要融化或散開的跡象,頓時望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滿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