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是!”王健終于明白了自家族兄已經打算破釜沉舟,抖擻精神,大聲答應,然后轉身離去。 還甭說,幾大車的銀錠發砸了下去,效果的確立竿見影。第二天早晨起來后,整個禁軍的面貌,就煥然一新。當天足足走了八十里路,才安下營寨來養精蓄銳。第三天,又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已經殺到了胙縣城下。 雖然所部兵力超過對手的十倍,王峻依舊保持了足夠的謹慎。距離城門還有五里,就命令主力部隊停了下來。然后一邊整理隊形,一邊讓弟兄們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本以為,待弟兄們的體力恢復之后,就要展開一場激烈的攻城戰。誰料還沒開始正是調兵遣將,就看見擔任開路先鋒的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帶著七八名斥候,氣急敗壞地朝帥旗下疾沖而至。 “怎么回事?來人,去攔住何指揮,讓他不要亂我軍心!”王峻的心臟頓時就是一抽,本能地感覺到幾分不妙,皺緊眉頭,大聲命令。 立刻有親兵策馬迎上前去,將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及其所帶的斥候團團圍住,然后緩緩護送到中軍帥旗之下。不待何徵開口,王峻便搶先一步厲聲呵斥道:“你也是一名老行伍了,軍中規矩,難道還記不???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有老夫帶人去趟平。又何須把你給急成這般模樣?” “是,樞密大人教訓的是,末將知錯了!”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被訓了個灰頭土臉,趕緊拱手謝罪,“但,但,但胙城,胙城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末將,末將怕大軍落入陷阱,才,才趕緊跑回來向樞密匯報!” “說,到底有何詭異?”沒工夫聽何徵解釋原因,王峻又皺了皺眉,沉聲吩咐。 “末將,末將不該敢確定,正在派人核實!”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應,“末將,末將趕過去的時候,城門,城門是開著的。里邊,里邊好像沒有任何兵馬,也,也沒見到任何百姓!” 話音剛落,兩名背著角旗的斥候頭目,飛馬趕到。遠遠地,就朝王峻拱起了雙手,大聲喊道:“報!樞密使,前方胙縣乃是一座空城。四門皆開,軍民百姓,都不見蹤影!” “什么?”王峻眉頭一挑,雙目當中精光四射?!芭芰??豎子,他就不怕辱沒了陛下的半世英名?!” 以他對柴榮的了解,后者雖然剛愎魯莽,卻絕不是個膽小如鼠的懦夫,更不會輕易拿其義父郭威的名聲當兒戲。但是轉念之間,又想到西晉郭沖所列的條亮五事,摸摸花白的胡須,大聲冷笑,“豎子,以為空城計就能嚇住老夫!他麾下沒有諸葛亮,老夫也不是那司馬仲達。王健,你帶著本部兵馬直接進城!李岡、樊愛能,你們兩個各帶本部人馬,繞過胙城,隨時準備迎戰伏兵。其他將士,跟著老夫,徐徐而進??茨秦Q子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第十章 宏圖(四) “是!”眾將興奮地答應了一聲,各領本部兵馬,直奔胙城而去。整個戰斗過程,都順利得出乎預料。沒陣亡一兵一卒,就將整座城池,控制在了神武禁衛軍的掌握之下。 不費一箭一矢就拿下胙城,當然令眾將興奮莫名。兵卒們的士氣,仿佛也瞬間提高了數倍。然而,樞密使王峻心里,卻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包上,空蕩蕩地好生難受。進了城中之后,對四周圍邀功請賞的面孔視而不見,稍作遲疑,就又向斥候們下達了繼續搜索敵軍蹤跡的命令。 “不用搜,肯定是去了滑州!”王健仗著跟王峻的關系近,不待斥候離開,就信心十足地做出判斷,“靈河鎮的城墻不到胙州的一半兒高,還沒護城河環繞。那豎子連胙城都不敢守,怎么可能有膽子在靈河負隅頑抗?” “那可不一定,靈河鎮往北就是靈河渡。見勢不妙,那豎子還可以登船,直接跑回河北!”樊愛能先前奉命阻截伏兵,結果連一個伏兵的影子都沒看到,心里對柴榮好生不屑。聽王峻說得痛快,忍不住也跟著大聲嚷嚷。 “那豈不是把皇上的人都丟盡了?” “不丟人,就丟命,是你,你選哪樣?” “哈哈……” “哈哈哈哈……” 眾將領一邊嚷嚷,一邊笑著搖頭。仿佛剛才搶下的不是座空城,而是重兵把守的雄都一般。 聽到眾人忘乎所以地胡吹大氣,王峻心中愈發失落。然而,他卻理智地沒有出言去喝止。原因很簡單,連日來,眾人心里所承受的壓力太大了,急需一個出口去發泄。如果胡吹幾句牛皮的機會都不給他們的話,說不定有人就會徹底垮掉,根本沒勇氣再去面對“叛軍”,更承受不了柴榮的全力一擊! 以三千破一萬,兩日之內連克四城。黃河沿岸不戰而降,京畿路數州聞風易幟。柴榮的這份戰績,實在太輝煌了,輝煌得令人需要仰視。輝煌得足以令人忘記,禁軍與“叛軍”之間,此刻還有超出十五倍的兵力落差。 “報,樞密使,各位將軍?!闭斖蹙牭脽┎粍贌┑臅r候,一名負責搜索全城的王姓小將,氣喘吁吁地沖到帥旗下,雙手捧起一份告示,“末將在城內發現,發現廢太子的布告?!?/br> “一共發現了幾份,上面說了什么?!”王峻神色微變,頓時懶得再理睬樊愛能等人的胡言亂語,上前數步,一邊接過告示,一邊大聲追問。 “很多,末將已經派人分頭去撕!”王姓小將想了想,猶豫著補充,“上面說,廢太子在上面說,他知道樞密遠道而來,特地騰空了胙城,給樞密使歇腳。如果樞密使想找他,盡管揮軍繼續向北去靈河鎮那邊。切莫惱羞成……,切莫拿,切莫傷害附近的平民百姓!” “老夫用得到他!”王峻的臉色,再度變得鐵青。展開告示,迅速瀏覽?!柏Q子,就會收買人心!” 告示寫得很長,但用的卻都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話。任何識字的人,都能輕而易舉地讀懂上面所陳述的內容。柴榮想表達的主要意思,也的確如小將先前匯報,建議王峻將他與自己之間的爭斗,保持在軍隊和朝堂,而不要波及普通百姓。否則,無論任何一方獲勝,國家都會元氣大傷,很難再擋得住契丹人的鐵蹄。 “小兔崽子想得倒美,用一紙文告騙咱們去靈河鎮,他好直接逃向滑州!樞密,請準許末將這就把他的頭顱給您砍下來!”還沒等王峻決定是否相信柴榮的話,神武禁衛左軍副都指揮使王健已經又扯開嗓子,大聲請纓。 “虛虛實實,這豎子,膽子只有兔子般大小。鬼花樣卻挺多!” “剛才誰說他會去靈河鎮來?要不咱們賭上一局?” “這不是欲蓋彌彰么?” 李岡、樊愛能等將領,也不相信柴榮真的如他留下的文告那樣,老老實實地在靈河鎮等著與大軍決戰。紛紛湊上前,七嘴八舌地嚷嚷。 誰料想,眾人的話,對大周樞密使王峻根本沒產生任何影響力。只見此人的臉色越來越青,越來越青,忽然,將手臂用力下揮,大聲吩咐,“來人,傳令下去,立刻整軍,前往靈河鎮!” “樞密,小心……”眾將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齊聲提醒。 兩軍交戰,講究的是兵不厭詐。哪有把自己行蹤,如實告訴對手的?并且是在彼此之間兵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之下?除非,除非柴榮已經瘋了,或者自認為勝券在握! “老夫說整軍,立刻前往二十里外的靈河鎮,尋找叛軍決戰!”王峻對眾人的提醒充耳不聞,抬起頭,環視四周,大聲重復。 直覺告訴他,柴榮沒有說謊。此時此刻,小豎子就在靈河鎮。小豎子和他的那兩個結拜兄弟,都一樣的眼高于頂。騙大軍去靈河鎮兜個圈子,自己卻躲在滑州城內茍延殘喘之舉,他們三個不會做,也不屑去做! 果然,情況正如王峻所料。神武禁衛軍剛剛離開胙城五、六里遠,先前被派出去的斥候,就飛一般的跑回來了數個,“報,樞密,東北方十里外,發現敵軍,規模不明!” “東北方十里外,距離靈河鎮多遠!”王峻眉頭一跳,臉上瞬間涌起了幾分自傲。 他的判斷沒有錯,他這輩子很少出錯。無論是判斷敵情,還是判斷自己人。 “不,不到十里!”前來報信的斥候拉住坐騎,一邊喘息,一邊快速補充,“敵軍,敵軍好像是準備野戰,其余弟兄,其余弟兄們正在努力探明周圍的情況!” “好,夠種!這才沒辜負郭家雀兒的一心栽培!”王峻捏著拳頭揮舞了一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全軍加速前進,滅了豎子,今晚進靈河鎮擺宴慶功!”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 四下里,吶喊聲響做了一片。每一名將領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詭異的輕松! 終于要決戰了,大伙不用再每天擔驚受怕。是成是敗,今朝必見分曉!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滅了豎子,擺宴慶功!” …… 興奮的口號聲中,五萬大軍緩緩加速,像一條饑腸轆轆的巨蟒般,迤邐朝著靈河鎮撲了過去。 他們道義上也許不占上風,他們也許沒得到丁點兒民心。但是,他們此刻的規模,卻超出柴榮那邊十五倍。他們,即便用人堆,也能把“叛軍”活活碾成齏粉。 人在興奮當中,感覺不到時間變化。仿佛只過了短短半柱香功夫,眾人耳朵里,隱隱已經聽見了黃河水的咆哮。緊跟著,就看到了七名自家斥候,被一百多名滄州游騎尾隨追殺而至,一個個,渾身上下都血跡斑斑。 “可惡,居然以多欺少!”不待王峻下令,王健已經大喝一聲,帶著整整一個營的騎兵拍馬而出。轉眼間,就迎住了自家斥候。然后又咆哮一聲,群狼般撲向了滄州游騎。 帶隊追殺禁軍斥候的滄州游騎小校見勢不妙,也不逞強,掏出銅哨子放在嘴里用力吹了幾聲,撥馬轉身便走。仗著胯下馬快,數個呼吸之間,就脫離了王健等人的視線! “膽小鬼,就會倚多為勝!”王健自以為得意,朝著地上啐了幾口,帶著麾下弟兄們“凱旋”而回。剛走到帥旗附近,正準備向自家族兄表功,忽然間,身背后卻又傳來了一陣清亮的嗩吶聲響。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一聲比一聲洪亮,一聲比一聲桀驁不馴! 是滄州軍,只有他們,才放棄了傳統的號角,在隊伍中采用嗩吶和銅哨子為聯絡信號。只是,只是今天的嗩吶聲,怎么如此宏大。聽起來根本不像是三千騎兵,而是憑空增加了數倍。除非,除非他們又在故弄玄虛! 憑借武將的本能,王健敏銳地感覺到情況不妙。猛地坐直了身體,迅速回頭。只見不遠處暗黃色的大地上,有一支規模絕對不低于兩萬人的大軍緩緩開至。猩紅色的戰旗,迎風招展。如一團團跳動的火焰,令天地之間所有風物,剎那間頓失顏色! “不可能!”他用力揉了幾下眼睛,定神再看。 火焰繼續在跳動,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的確,敵軍規模不是三千!而是憑空增加了十倍,甚至更多! “說,滄州軍到底從哪里冒出來的,怎么會這么多?你們,你們這群廢物為何不早來匯報!”下一個瞬間,樊愛能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憤怒中帶著絕望。 “滄州軍斥候,滄州軍斥候設下陷阱,圍殺我等。我等,我等,發覺不妙,分頭突圍,已經,已經來不及!”僥幸生存下來的幾個禁軍斥候們,喘息著辯解。唯恐說得遲了,稀里糊涂地死在自己人手里。 “別難為他們了,是老夫一時失察,上了小豎子的當!”關鍵時刻,王峻倒是敢作敢當。先沖著樊愛能擺了擺手,然后和顏悅色地向斥候詢問,“爾等最后將敵情探明了么?規模大概是多少?誰領的兵?從何處而來!” “三,三萬,絕對不低于三萬!”斥候一邊繼續喘息,一邊盡職地匯報,字字宛若驚雷,“看認旗是鄭,鄭子明!肯定,肯定來自河,河上。我等,我等看到了,看到了許多,許多大船!” 第十章 宏圖(五) “呼”一股秋風從黃河方向吹來,剎那間,將寒意送入王峻身邊每個人的心底! 不是三千,而是三萬! 五萬余禁軍對三萬可能是鄭子明親手訓練出來的“叛軍”,即便兵力上仍然占據優勢,勝算也瞬間變得極為渺茫!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嗩吶聲越來越高亢,聲聲急,聲聲催人老。 伴著高亢的嗩吶聲,“叛軍”繼續向前推進。速度并不快,但行進間,卻嚴整有序。左翼、左中、中軍、右中、右翼,除了擔任戰場外圍警戒的游騎之外,其他每一部兵馬規模和隊形,都清晰可辯。 “咴咴咴!”王健胯下的戰馬,不安地打起了響鼻。樊愛能臉色發白,手背上青筋根根亂嘣。李岡、王固、何徵等人則不停地吞著吐沫,左顧右盼。 如此齊整的隊伍,他們只是當年在黃河北岸會cao時見過一次。那次,鄭子明和他麾下的數千滄州軍,曾經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匆匆數年過去,當初那份震驚,已經漸漸被遺忘。大伙本以為,那支隊伍,充其量規模也就是一萬上下。不可能被復制,也不可能變得更龐大。區區一個滄州,提供不了更多的高質量兵源,也養不起更多的虎狼之士!然而今天,事實卻告訴他們,他們都太一廂情愿了。 此時此刻,仍舊面色鎮定如常的,只有樞密使王峻。只見他,猛地將腰間佩劍抽了出來,高高地舉過了頭頂,“斥候外圍警戒,其他人,聽我的命令,結三才陣備戰!” “遵命!”王健等人鼓足全身力氣高喊一聲,撥馬奔向各自的部屬。 事到如今,后悔已經來不及了。想要活命,只能拼死一搏!懷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悲壯,眾將帶著各自的隊伍,徐徐將陣形擺開。斥候撒向外圍,密切監視一切風吹草動。騎兵撤向兩翼,準備在敵軍力氣衰竭之時,趁勢發起反攻。中軍大步向前,以長槍、盾牌,組成數道牢固的防線。左軍和右軍各自落在中軍斜后方數丈遠,隨時響應主將的號令,為中軍提供持續有力的支援的支撐! 為了避免被“叛軍”打個措手不及,王健、何徵等人,幾乎將平素的本事,發揮出了雙倍。連打帶催,只用了一刻鐘左右時間,就將三才陣排列停當。 原以為,接下來肯定就是一場惡戰。誰料,叛軍卻主動把隊伍停在了四百步外。依舊保持著涇渭分明的五大塊,黃、綠、紅、蘭、赭,五色旗幟被秋風吹得獵獵作響。 黃色和赭色的旗幟下,站得都是騎兵,各有三千出頭。天知道柴家小兒使用了什么手段,先前居然能讓他們和步兵的推進速度保持一致。綠色和藍色的戰旗之下,則各有四千步卒,以長矛手和刀盾兵為主,中間夾雜著少量的弓箭兵。正中央紅色戰旗下,則是柴榮的本軍。大約有六千人,一半為騎兵,一半為步卒。身上的鎧甲和頭頂的鐵盔,被晚秋的陽光照得耀眼生寒! “咕咚!”神武禁衛右軍副都指揮使李岡,用力咽了一口吐沫,臉上的表情說不清到底是羨慕還是恐慌。 銀絲鎖子甲和鑌鐵盔!怪不得柴家豎子如此有恃無恐!這廝,三年來到底貪墨了多少治河款項,才將麾下親信武裝得如此敗家,幾乎每人一整套?反觀禁衛軍,號稱全天下裝備最為精良,卻需要混到指揮使以上,才能勉強穿上鐵衣。并且只有半身,下半身的護腿依舊是牛皮所縫! 戰場上,有甲者活下來的希望,是無甲者的三倍。身披鐵甲者活下來的機會,比身穿皮甲者,又要高出七成。如此簡單的常識,每名老行伍心里都清清楚楚。如此鮮明的對比,令禁軍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心冷如冰! “擂鼓!”感覺到自家隊伍的士氣正在直線下降,王峻果斷發號施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悶雷般的鼓聲響起,壓住禁軍將士心中的恐慌。大周樞密使王峻扭頭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將寶劍再度高高舉過頭頂,“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帶領本部兵馬出擊,探明敵軍虛實!” “啊”神武禁衛右軍副都指揮使李岡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拋開心中的雜念,扭頭看向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左軍第三廂都指揮使何徵,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兩軍交戰,通常開頭都會各自派遣少量部隊,發起試探性進攻,借以摸清對手的底細。但今天開局第一仗,去摸的卻是老虎牙齒!即便能探明對手的實力,何徵麾下的左軍第三廂,恐怕也得搭進去一半兒以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催戰鼓連綿不絕,敲得人五腑六臟來回翻滾。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畫角聲接連不斷,像詛咒般,催促何徵盡快將王峻的命令付諸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