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死!”鄭子明揮鞭砸向面前的對手,將此人的頭盔連同腦袋一道砸扁。有把彎刀貼著他的肩膀劈落,被身邊的親衛們用盾牌擋了個正著?!斑?!”蒙著牛皮的盾牌被剁出了戰鼓一樣的聲響,震得他五腑六臟一陣翻滾。張嘴發出一聲怒吼,“殺——”,他擰身,揮臂橫掃,同右腿向上果斷抬起。 “當啷!”“呯!”鋼鞭被敵軍用彎刀擋住,右腿卻正掃中對方沒有任何鎧甲防護的腳踝。試圖偷襲他的那名康氏親兵慘叫著栽倒,轉眼就被鄭氏親衛們亂刃分尸。 還剩下兩名康氏親兵,則被六名鄭子明的親衛團團包圍。論武藝和殺人經驗,他們遠遠超過了對方。然而,論對地形的適應能力和相互之間的配合,他們卻又遠遠地不如。很快,雙方就分出了勝負,一名鄭氏親衛負傷,兩名康氏親兵每人身上都挨了三四下,當場氣絕。 “不要靠近,繼續射,繼續用破甲錐招呼他們!”鄭子明回頭看了一眼,揮舞著鋼鞭大聲命令?!懊闇蔬@個拐彎處,射死一個算一個!” 因為擔心鄭巡檢的安危,鄉勇們的隊形有些亂。但是,發現巡檢大人毫發無傷之后,眾鄉勇們又瞬間心神大定。按照平素訓練中培養出來的習慣,重新分成前后三排。輪番朝山路拐彎處傾瀉箭雨。 山路拐彎處正對著一面溪谷,不算深,但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誰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肯定沒機會再爬出來。而幽州潰兵想要逃命,就必須經過山路上的這個拐點,同時面對亂箭攢射和失足滑下溪谷的風險。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一排排破甲錐射下,每一排,都會制造出三四具尸體。幾乎是轉眼間,山路拐彎處,就被尸體給堵塞。潰退到附近的幽州將士堵成了一個大疙瘩,你推我搡,哭喊叫罵不絕,卻無法將通行速度加快分毫。 “啊——”一名潰兵腳下打滑,跌出山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另外兩名潰兵蹲下身體推動同伴的尸骸,企圖將尸骸推進山谷,“拓寬”道路。沒等他們的圖謀得逞,數支破甲錐從天而降,“噗噗噗”,血如噴泉般濺起老高。 “啊―――嗷!”有名都頭打扮的家伙,嘴里忽然發出了一聲凄厲的狼嚎。不再試圖去“拓寬”道路,而是轉身撲向了山坡。 “啊―――嗷!”“啊―――嗷!”“啊―――嗷!”十多名徹底陷入絕望狀態的潰兵,有樣學樣,也嚎叫著沖向了山坡上的鄉勇。以命換命,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根本不考慮這場戰爭是因何而起,他們自己此刻在誰的家門口兒。長時間作為仆從,跟著契丹人四處燒殺搶掠,他們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經“胡化”,越是到了生死關頭,蠻性越是暴露無遺。 “親兵跟著我,攔住他們。弓箭手,繼續射!”鄭子明皺了皺眉頭,再度抓起了鋼鞭。利用對地形的優勢,他預先在山路上的幾處險要處,都布置了類似的作戰方案。不求一下子把敵軍全都消滅光,但每個險要處,都會扒掉敵軍一層皮。 到目前為止,這個“扒皮”戰術執行的相當成功。但敵軍中若是老有人跳出來拼命的話,卻也是個麻煩。畢竟鄉勇們的真實戰斗力,并不比存了必死之心的拼命者高多少。而在不得不騰出手來應對拼命者的同時,就會有大量的潰兵趁機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 “奶奶的,老子成全你們!”鄭子明身邊的親兵伙長張瓊,也殺出了火氣,沿著山坡下沖數步,搶先向前來拼命者發起了攻擊。 “成全他們,一個不留!”鄭子明眼前忽然一亮,向前快跑兩步,手起鞭落,將一名發了瘋的拼命者砸翻在地。 張瓊的做法雖然略顯魯莽,卻恰好可以解決眼前的難題。那就是,以狠對狠,以橫對橫。只有在氣勢上,把潰兵中還敢于拼命的家伙,給徹底壓下去,徹底打趴下。剩下的潰兵,才會乖乖地按照李家寨這邊的戰術走,乖乖地通過山路上的那一道道“關卡”,乖乖地在每個關卡處留下大量的尸體。 “當啷!”一名幽州拼命者在鄭子明左側被親衛攔住,氣得哇哇怪叫。鄭子明毫不猶豫地從背后繞過去,狠狠給了他一鋼鞭。將此人砸得筋斷骨折。又一名幽州拼命者繞過親衛的攔截,沖向鄭子明的后背,手中的鋼刀高高地舉起,刀刃處,因為殺人過多泛出粉紅色的妖光。 “殺!”沒等他沖得更近,鄭子明快速轉身,跨步,鋼鞭斜掃,正中此人的胸口?!班?!”拼命者的胸口被砸塌進去數寸,肋骨斷裂,破碎的內臟順著嘴把狂噴而出。鄭子明毫不猶豫地又給了他一鋼鞭,然后沿著滿是積雪的山坡直沖而下。 一名幽州兵卒繞著彎擋住他的去路,被他一鋼鞭砸飛了兵器,又一鞭砸塌了半邊肩膀,倒在山坡上,慘叫連連。鄭子明沒興趣再給他補上一鞭,抬頭看了看,沖向下一名對手。 這一次,他的對手是那名發了狂的都頭。此人身高有八尺開外,肩膀寬得可以堵住半扇門。見到鄭子明居然敢不帶親衛就朝自己沖來,此人喜出望外。咆哮著舉起一把大鐵锏,迎頭便砸。 鄭子明橫鞭磕向鐵锏,借著地勢繼續向前急沖?!爱斷ァ币宦?,火星四射,笨重的大鐵锏,居然被鋼鞭給崩開了兩尺余。幽州都頭胳膊發麻,雙腳交替著連連后退。鄭子明沖他冷冷一笑,再度舉起鋼鞭,兜頭砸下。 “當!”“當!”“當!”幽州都頭連擋了三次,每次都被砸得接連后退。左膝蓋處突然一疼,竟被砸得單腿跪地?!叭ニ?!”鄭子明再度舉起鋼鞭,又是一記泰山壓頂。幽州都頭慘叫著舉鐵锏格擋,“啊——” “當——!”巨響聲震耳欲聾。鐵锏倒飛,鋼鞭繼續下落,砸中幽州都頭的腦袋,將此人砸得瞬間又矮下去了半尺。 “盧都頭,盧都頭——”兩名沖上前拼命的幽州兵卒嘴里發出哭叫,卻不敢繼續向前靠近,轉過身,撒腿就跑。 鄭子明的親衛恰恰趕到,從背后追上去,將二人砍死在雪地中。 “盧都頭,盧都頭——”山路上的潰兵,也發出一陣亂七八糟的哀鳴。雙手抱住腦袋,朝前后兩個方向爭相逃命。他的人數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他們跟鄭子明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十尺。然而,連驍勇善戰的盧都頭都被對方活活給砸成了rou餅,他們當中,有哪個還敢繼續捋對方虎須? “啊——”“啊——”“噗通!”“噗通!”慘叫聲,人體摔進山谷聲,接連不斷。很多潰兵因為慌不擇路,腳下打滑,一頭栽下了山崖。僥幸沒有摔倒的,則頂著一波波箭雨,或者繼續向前逃走,或者轉身向后尋找依靠,眨眼間,山路拐彎處,就為之一空。 “后撤,回去保護弓箭手!”鄭子明愣了愣,旋即果斷轉身。 光憑著身邊這幾個親兵和七八十名弓箭手,封不住敵軍的去路。既然敵軍的氣焰已經再度被壓下,既然有辦法保證“剝皮”戰術不受干擾,他就不急在一時。 今夜,這片天地屬于他,他非常有耐心。 第九章 萍末(八) “快點,快點,小心別摔倒!滾到敵軍當中沒人會救你!”李順兒帶著九十多名鄉勇,從山坡上急沖而過。一邊跑,一邊不停地拉動角弓,朝著山路上亂作一團的幽州軍潑下箭雨。 他們的第一步作戰任務已完成,按照鄭子明預先制定的計劃,接下來,要跑到前面另外一個山路拐彎處,去攻擊敵軍。為了避免被山坡上的積雪滑倒,他們每個人的鞋底處,都綁了兩大塊又長又厚的樹皮,跑動之時,發出的聲音極為恐怖。宛若成千山萬的山鬼,在夜幕中狂奔。 而他們在匆忙中所射出的羽箭,則將跑動聲所造成的恐怖,加倍地放大。亂作一團的敵軍,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有幾支鄉勇,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山坡上奔走。更無法判斷,每一支鄉勇的具體規模。為了不陷入重圍,他們,這些已經快成了驚弓之鳥的幽州將士,忽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亂哄哄地再度沖向橫滿了尸體的山路拐角,然后再度被鄭子明身邊的鄉勇們,用破甲錐“剝下”厚厚的一層。 不再有人試圖組織隊伍反撲,不再有人試圖帶隊跟山坡上的弓箭手拼命。雖然只要稍稍靜下心來,大多數幽州將領都能憑借經驗判斷出,正對著山路拐彎處的鄉勇不多,與山路的距離也有些太近,近到幾乎無法保證鄉勇們自身的安全。 來自幽州的遼國將士們,用兵器和盾牌乃至雙手擋住自己的腦袋,像遷徙的黃羊般,成群結隊地跑過山路拐彎處。不管多少同伴掉進溪谷,多少同伴中箭身亡。從指揮使到都頭再到普通一卒,表現得同樣“溫順”,同樣的驚慌失措。而山坡上的鄉勇們,卻不準備給與他們任何憐憫,像獵食的獅子般不停地發動襲擊,每一次襲擊,都能從黃羊群中,放倒數具“獵物”。 “快點,快點,跑慢了什么都剩不下!”陶大春也帶著九十多名鄉勇,從鄭子明身旁“轟隆隆”“轟隆隆”地跑過?!拔夷沁呉呀洓]有敵軍了!”不像李順那樣散漫,他猛地停下腳步,朝著鄭子明大聲匯報。隨即,又再度邁動雙腿加速,帶領隊伍沖向預先安排給自己的另外一個伏擊點。 鄭子明沖著他的背影點點頭,然后將目光投向山路。第一波射下去的火箭早已熄滅,第一輪攻擊發起處,也已經徹底陷入了黑暗。敵我雙方,都把那段山路拋在了身后,誰都沒顧得上清理戰場。不同的是,敵軍是在倉惶逃命,而我軍則是在分段截殺。分成幾段,將人數超過自己雙倍的敵軍,“啃噬”到人數與自己相等,比自己略低,直到徹底“啃噬”成一堆尸骸。 “殺賊,殺賊!殺光賊人,給鄉親們報仇!”又一隊鄉勇從半山坡呼嘯而過,鄭子明扭頭,恰看見郭信淌滿汗水的面孔。 為了避免意外傷亡,這支鄉勇按照郭信的吩咐,打起了許多火把。令整個隊伍看上去,像一條移動的火龍。山路上,許多驚慌的面孔,也被火光隱隱照亮。慘叫聲再度驟然響起,幾個低級幽州軍官用鋼刀砍翻堵在自己前方的袍澤,奪路而逃。 “啟稟巡檢,我那邊也沒有敵軍了。他們跑得太快,我去前面收拾他們!”發現鄭子明的目光向自己轉來,郭信也停住腳步,大聲匯報。隨即,快速低下頭,再度邁動雙腿,跟上身邊的隊伍。 只是去自家主人郭威那邊匯報了一次巡檢司所面臨的最新情況,再度返回李家寨之后,他卻感覺自己跟所有弟兄都陌生了許多。雖然鄭子明很歡迎他回來,并且還是像原來那樣把他當作左膀右臂。雖然陶大春、潘美、李順兒等骨干人物,都對他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包括鄭子明在內,巡檢司的每個人,都在快速成長。唯獨郭信自己,感覺自己還跟先前一樣高矮。最近短短幾個月,鄭子明、陶大春、潘美,都在各自人生的道路上快速飛奔,包括最不成器的李順兒,都與先前判若兩人。而郭信,卻知道自己依舊站在原地,被大家伙兒甩得越來越遠。 他不是不想追趕,而是無法追趕。 別人的路,都由他們自己來控制。而他每先前走一步,卻必須先考慮郭家。 今天這場戰斗規模不大,即便全殲了敵軍,也算不上有多輝煌。但是,從郭家的角度看,這場戰事,卻贏得正是時候。 河中的李守貞已經一只腳踏入了鬼門關,郭樞密率領大軍奏凱而還的日子,近在咫尺。而平定了李守貞等人的叛亂之后,朝廷的下一步經略目標,必然是河北。 杜重威的老巢在河北,符彥卿在河北各地,也偷偷安插了不少爪牙。沿著拒馬河南岸,至少有三、四家地方兵馬,目前明面上屬于漢國,實際上卻在漢遼之間左搖右擺。所以,朝廷派一員名將來河北坐鎮,乃是當務之急。 這個節骨眼上,有一道跟郭家脫不開關系的捷報,搶先一步發向汴梁,將能給郭家搶到多少先機?毫無疑問,樞密副使郭威出鎮河北的安排,將順理成章。如此,郭家就又能避開朝中日漸詭異風云,令公郭威,也將不必為朝堂上的權力爭斗而分心,集中全部精神厲兵秣馬,以便將來揮師北上,將燕云十六州再度納入漢家版圖。 所以,這次戰斗的結果越輝煌越好,所殺死的敵軍越多,殺掉的敵將級別越高越對郭令公的未來有利。若是能俘虜一個級別在指揮使以上的遼國將領,哪怕只是個幽州軍將領,那樣…… 心中懷著與其他幾個將領不同的想法,郭信在沿途中,就不怎么在意射殺潰兵。而是盡量帶著麾下弟兄往前面趕,爭取能逮住幾條大魚。 李順兒的隊伍在一個險要點,被他匆匆超過。緊跟著,是陶大春和陶勇。一邊跑,一邊用目光朝山路上搜索,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也相信在這種亂哄哄的情況下,敵軍主將不會有太強的實力反戈一擊。 “郭將軍,那邊,那邊有個大個的!”仿佛聽到了他心中的期盼,一名鄉勇從背后追上來,指著模糊不清的山路叫嚷。 “哪?快,快指給我看!”郭信心中狂喜,追問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順著鄉勇的手指望去,他隱約看見,有十多個幽州兵卒,護著一名文職打扮的家伙倉惶逃命。而在文職打扮家伙的身側,還有一個錦帽旁綴著四條暗紅色貂尾的將領,被別人背在背上,昏迷不醒。 第九章 萍末(九) “把弓給我,點火!”郭信一把從鄉勇手里搶過角弓,搭上一根前端帶著硫磺球的羽箭,瞬間拉了個全滿。 鄉勇麻利地用火把點燃羽箭上的藥捻,硫磺球上騰起一股白煙,旋即將包裹在里邊的棉布和牛油一并引燃?!班?!”弓弦迅速回收,火箭宛若流星,直奔錦帽貂裘敵將身下的死士,貼著此人的小腿入地半尺,將周圍照得一片通明。 “火箭,用火箭招呼他們,不要放走了一個!”郭信旋即大叫,再度搭上一根破甲錐,瞄準錦帽貂裘敵將的身側,將一名親兵打扮的幽州劫掠者釘在了地上。 數十支火箭落下,將這段山路前后統統照亮。兩名幽州兵卒身上的皮狍子被火箭點燃,冒著煙倒在路邊的雪地上打滾。其他幽州人既不救助受傷的同伙,也不彎弓還擊,紛紛彎下腰,用盾牌擋住隊伍靠近火箭來襲方向的一側,繼續奪路狂奔。跑動過程中,還盡力將錦帽下墜著四根貂尾巴的家伙護在整個隊伍中央。 “追,別放跑了他們,邊追邊射!”郭信見到敵軍的表現,愈發堅信自己逮到了“大魚”,扯開嗓子,高聲吩咐。 幽州漢軍受遼國的影響很大,將領也喜歡身穿錦帽貂裘。除了美觀和御寒之外,錦帽下所綴貂尾的數量和顏色,則可以用來標識他們的級別。按照郭信所掌握的情報,四根貂尾,恰恰是都指揮使的裝扮。 殺死或者生擒此人,此戰的結果就愈發完美無缺。所以看清楚了敵將的打扮之后,他毫不猶豫地下達了追殺令。盡管,按照鄭子明的部署,此刻他應該率隊卡在更遠處的一個險要位置。 眾鄉勇不知道主將的最初安排,依照平素訓練養成的習慣,自然對郭信的命令選擇了無條件的遵從。一邊跑,一邊彎弓搭箭,將火矢和破甲錐冰雹般朝山路上那伙敵軍射過去,轉眼間,就又留下了好幾具尸體。 這伙敵軍依舊不做任何抵抗,繼續沿著山路狂奔。途中遇到他們自家同伙,也是一沖而過,不與后者做任何交流。倒是其他幽州潰兵,發現山坡上不斷有羽箭射下,不得不再度加快逃命速度,與被鄉勇們追殺的那伙人混在一起,彼此再也無法輕易分開。 “射,不管別人,繼續追著那個帶著四根貂尾的家伙射!”郭信急得火燒火燎,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是!”“知道了!”“都頭,不太好,不太好瞄準!”眾鄉勇們氣喘吁吁地回應著,努力開弓放箭。然而,卻很難迅速得償所愿。對方一直在跑動中,原本就不易被瞄準兒。而他們自己也因為要一邊快速奔跑,一邊發起攻擊,準頭達不到原地放箭的三成。 “那也不要停下來,追著射,早晚有射中的時候!”郭信松開弓弦,射出一根破甲錐。這回,他的準頭差了些,貼著“四根貂尾”的身側飛過,不知所蹤。 “第一伙,跟我來,其他人,繼續追著射!”把心一橫,他將角弓交還給跟在身邊的鄉勇,身手從腰間拔出橫刀。朝山路上直沖而下,“狗賊,哪里走,你家郭爺爺盯了你多時了!” “別跑,投降不殺!”十名被點到的鄉勇丟下角弓,拔出橫刀,緊跟著郭信沖下山破,眨眼間,就將山路上的幽州潰兵切做了兩段。 “只誅首惡,余者不問!”郭信又高聲喊了一嗓子,不管被自己擋在身后的潰兵,撒腿朝“四根貂尾”緊追不舍。跟上來的十名鄉勇見他如此,也果斷放棄了對其余潰兵的砍殺,沿著山路,奮起直追。 “老子跟你們拼了!”幾名不在目標范圍之內的潰兵被來自身后的喊殺聲嚇得失去了理智,轉過身,主動撲向了郭信。以后者武藝,哪里會將這些小嘍啰放在眼里!手起刀落先劈翻了一個,隨即甩動胳膊來了個“撥草尋蛇”,將另外四個前來拼命的潰兵相繼逼到了路邊。緊跟著雙腿猛地發力,居然從四人之間直沖而過。 “殺!”跟上來的十名鄉勇圍住四個神不守舍的潰兵,鋼刀亂剁。很快,就將這四人砍翻再地,然后拎著血淋淋的鋼刀,再度追趕自家都頭。 都頭郭信,卻已經殺開了一條血路,追到了“四根貂尾”身后。只見他,橫刀上下翻飛,宛若兇神惡煞。兩名親兵打扮的家伙迅速被他砍倒,另外一名家將被他一腳踹進了路邊的山溝。文職打扮的謀士跪倒求饒,被他一刀砍下了首級。身背“四根貂裘”的死士知道自己立即就要被追上,嘴里發出一聲高亢的狼嚎,猛地一擰身,將揮刀刺向郭信的小腹。 “當!”郭信在電光石火之間揮刀擋開了對方的攻擊,隨即又是一刀撩向對方的胯下。那名親兵則嚎叫著,揮刀格擋,反擊。很快,二人就戰在了一處,殺了個難解難分。 周圍的其他幽州潰兵繞開戰團,誰也不肯出手相幫。從山坡高處追過來的鄉勇們則停在了原地,弓箭搭在弓臂上,直到胳膊都開始發抖,也無法松開弓弦。 背著“四根貂裘”的死士,身影跟郭信不停地交錯。貿然放箭,很容易就誤傷到郭都頭。除此之外,更令大伙難受的是,那錦帽下綴著四根貂裘的敵將,居然沒有影響到死士的動作。整個人仿佛沒有絲毫重量般,隨著身下死士的跳動而上下起伏。 “該死,你到底是誰,馬延煦狗賊哪里去了!說出來,我饒你一命!”此時此刻,郭信也知道自己中了金蟬脫殼之計。氣得兩眼通紅,一邊揮刀朝死士身上招呼,一邊追問不休。 “蠢貨,換了你,會告訴別人么?”那名死士冷笑著回應,因為身體動作幅度過大的緣故,背后不停地有稻草紛紛落下。 郭信又氣又急,繼續揮刀猛砍。對手則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揮舞著鋼刀,試圖跟他以命換命。一時間,雙方居然站了個難解難分。平白讓更多的潰兵,從山路兩側快速逃走,未曾到羽箭的絲毫干擾。 直到那幾名被郭信點了將的鄉勇從后面的山路上追過來,眾人以多打少,才終于將身背“四根貂尾”的死士砍翻。后者所使用的“蟬蛻”也現了原型,居然是一個預先做好的草人兒,穿上了遼軍都指揮使的袍服。 “繼續追!山坡上的還是沿著山坡,其他人跟著我!”郭信急火攻心,揮刀將四根貂尾剁成八段兒,邁步繼續沿著山路砍殺敵軍。 在剛才的追趕過程中,他已經錯過了預定的伏擊地點?,F在帶領弟兄們再掉頭返回去也于事無補。想要將功折罪,最好的方案就是繼續銜著潰兵的尾巴追殺到底,以期能在半路上,將化妝逃走的敵軍主將給揪出來! 眾鄉勇們已經跑得滿頭大汗,然而平素訓練之時滲透到骨頭里的紀律,卻讓他們毫不猶豫地執行了郭信的命令。郭信本人,則身先士卒,帶領著十名先前被他點到的弟兄,死死咬住潰兵不放,一邊追趕,一邊揮刀砍翻擋在自己道路上的敵人。 十幾名潰兵被他逼得狗急跳墻,吶喊著轉身迎戰。郭信揮刀沖過去,狂砍亂剁,手下無一合之敵。跟在他身后的鄉勇們也紛紛沖上,朝著周圍的潰兵奮力砍殺。轉眼間,又一伙潰兵就被盡數砍死,血沿著山路淌了滿地。 郭信提起已經砍出豁口的橫刀,繼續追殺潰兵。在又一個險要處,他遇到了被都頭陶勇用羽箭擋住的百余敵軍?!敖唤o我!”也不管對方能否聽到,他朝著山坡上的陶勇等人喊了一嗓子,隨即瘋虎一樣沖進了敵軍隊伍。 山坡上的鄉勇們為了避免誤傷,只能調轉角弓,盡量將羽箭射向險要處的另外一側。已經殺紅了眼睛的郭信,帶著十名嫡系,在幽州潰兵群中橫沖直撞。一邊砍,一邊大聲叫喊,“只誅首惡,投降免死!” “只誅首惡,投降免死!”“只誅首惡,投降免死!”“只誅首惡,投降免死!”山坡上的都頭陶勇靈機一動,也帶領自己麾下的鄉勇叫喊了起來。后半段的四個字,來得恰是時候。面對著兇神惡煞般的郭信和前方不停落下的雕翎,被堵在山路上的百余幽州潰兵徹底失去了斗志,把手中兵器一丟,紛紛跪倒在地。 “你家軍主呢,誰看到你家軍主了?!”郭信殺得兀自不過癮,拎著血淋淋的橫刀在投降者之間穿梭??吹揭录咨晕R整一些的,就將橫刀壓在對方脖子上,大聲逼問。 第一名潰兵搖頭拒絕回答,被他當場抹斷了咽喉。第二名和第三名已經投降的潰兵回答說不知道,也被他一刀一個處死。眼看著他又奔向了第四名倒霉蛋,已經投降的潰兵當中,終于有人承受不住壓力,扯開嗓子,大聲哭喊道:“馬將軍,馬將軍先前就沖過去了。就在你跟假的馬將軍拼命的時候。他穿的是柳葉甲,不是貂皮狍子。他向來不喜歡穿貂皮袍子!” “該死,為什么不早說!”郭信大罵著丟下手中的俘虜,撒腿再度沖向前方。十名被他點了將的鄉勇已經有四人受傷,剩下的六個人也早已筋疲力竭。但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也只能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郭,郭大哥——”都頭陶勇喊了幾聲,未能喊住郭信的腳步。山路上,卻又跑過來一伙幽州潰兵。無奈之下,他只能先管眼前的任務,帶領麾下鄉勇,一邊用羽箭繼續射殺新來的潰兵,一邊將那些投降的潰兵拉上山坡看管。 “郭都頭,郭都頭!”有七十多名鄉勇叫喊著沿山坡追了過來,每個人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找不到自家頂頭上司,他們先停下來為陶勇助戰。與后者麾下的鄉勇們一道,用羽箭朝山路上的潰兵頭頂招呼。 待到兩支隊伍合力,終于新一波潰兵收拾干凈,山路上,已經徹底不見郭信的蹤影。只有七八具被砍翻的尸體,還有五六支火箭,孤零零地,被山風吹得忽明忽暗。 “郭芳,你去給鄭將軍報信兒!其他人,只要還能跑得動的,繼續去你家郭都頭!”陶勇迅速朝周圍看了看,果斷做出決定。 山路上一會兒肯定還有其他潰兵追過來,他不能擅自改變作戰安排。然而,他又不能由著郭信去跟敵方的殘兵拼命不管。所以只能采取一個折中的辦法,一邊派人將情況告知鄭子明,一邊安排郭信的本部兵馬去為他提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