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你說,要是你這主人知道——” 要是你這主人知道,就因她的這次任性與牽連,書香門第馬上會連累得一個女人終止結束她年輕美好的生命,你這 主人知道以后,不知會作何感想? 他就那么自言自語著。手,在那狗的背上恍恍惚惚、怔怔忪忪慢慢拍著。 這次的禍,確實是由錦繡牽引出來的。 盧信良拍著拍著,他又不禁想起,自成親以來,他和錦繡在婚后一系列交鋒對戰中所產生的感情變化。 他早就動了心了。 甚至,非常自以為是,他感到得意和自命不凡。 看著女人由他親手調/教過后的一系列變化,如,上巳節的宮宴中,如何給他增臉,自從那份協議簽訂以后如何從頭到腳的大改變……盧信良一直覺得,自己在“格”錦繡,“格”他老婆的路上非常成功。用他們儒家理學的話,就是“格物致勝”。他勝利了!錦繡懂得了收斂心性,懂得了改變陋習,懂得了很多很多……可是他卻不知道,原來,這一切不過是陽奉陰違—— 背著他干而已! 盧信良又把那狗放下,不知為什么,腦袋又嗡嗡嗡地。素日和錦繡那些燕爾歡愛畫面,讓他雙眸迷離甚至滲出一絲隱隱的血紅。 如果把時光也凝固定格在那個早晨——就是讓錦繡也很難忘的那個早晨。撫琴描眉刺繡畫畫,以及女人那么乖乖巧巧窩在自己懷里的感覺與心跳……盧信良深吁了一口氣,越想越頭痛。 他覺得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 錦繡說:“若是我呢?相公,若是我是你大嫂,你英年早逝歸了西,我就那么給你守著,守著一塊冷冰冰的牌位,禁閉在這死氣沉沉、陰陰冷冷的大宅子里,無依無靠,每日孤燈映壁,連個捂腳說話的人都沒有,到時候,你在九泉有知,你會忍心嗎?你不覺得作孽嗎?你看得下去嗎!……” 那聲音—— “你看得下去嗎!……” “你不覺得作孽嗎?” “你看得下去嗎!……” “你不覺得作孽嗎?” “你看得下去嗎……” 一遍一遍,反反復復。 “不,霏霏,不,霏霏……” 盧信良的頭快要炸了?,F在,已經沒有那心思理會當時這番話給他帶來的心寒與心涼。換了一個角度,他只是在想,假如真的事情演變成那么一天,就是錦繡說——自己英年早逝歸了西,錦繡為他守了寡,最后,有個男人愿意給她幸福,但是,不……不,但是家族的規矩禮教無法同意,他們要處死她,處死錦繡…… 盧信良的頭真的快要炸了。 “不,不要,不要處死她,不要……” “——不要?”又有人開始在問他。 那道聲音,冷漠,僵硬,迂腐,教條、規矩、三綱五常,對,也是他自己?!梆I死事小,失節事大,一女不適二夫,從一而終……這不也是你們儒家理學所說的道嗎?古今有不可亡之理。理者何?綱常是也!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則天下治,三者逆則天下亂,此天下之常道也……” “不,不,不……” “……” 糾纏的心魔就這樣于腦海撕扯沸騰。盧信良感覺自己快扯拉成兩個人,一半,是情令智昏,勢必要讓那袖中的藥瓶摔了個粉碎;一半,是這些年來一層不變的道義、原則、準則……當然,這最后的一半兒,也不乏有他的哥哥盧信實一頭撞死在金鑾大殿的凄涼之境?!坝⑿凵缆贰?,這是他們盧氏一門歷年以來所追求的氣節。是盧氏一族,經過世代的培育、弘揚、傳承、生生不息的理念和信仰……盧信良就那么掙扎著,迷惘而難受地,隨著暗暗的暮色四合下來,雨霧冉冉撲騰了他一身。 “碰”地一聲! 正當沉浸在這天人交戰的心魔中難以抽離,就在這時,袖中的小藥瓷瓶一滾,滾落下來。 聲音咕嚕咕嚕,然后滾轉到一個女人的繡折枝花白色裙擺下。 “二叔……” 孟靜嫻手中高舉了一盞琉璃繡球燈,索維的霧氣,同樣了彌漫了她一臉。 孟靜嫻把那滾到自己裙擺下的藍色小瓷瓶給輕輕撿起,她朝他微微一笑,揚起臉來,眸波很沉很靜。 “其實,您也很是為難吧?” 她那意思,竟是放心二叔,我孟靜嫻雖然這次失了德,失了貞潔與cao守,然而,這么多年,我一個寡婦守在你們盧氏一族,也算是清清白白,干干凈凈本分做人。禮義廉恥,她是懂的;守節貞理,守死不往,清白守節動靜有止,以及家族的種種榮譽名聲……她也是懂的。她不愛他的那個死鬼丈夫,甚至,可以說是恨。若非是他,若非是這個死鬼,自己也不會和青梅竹馬等了他那么久的戀人失之交臂……她的恨,她想,他當然不會懂……嘴角只是微微地勾出一抹笑,幽冷而凄迷,甚至有點艷麗的笑……孟靜嫻把那手中的藥瓶撿起來之后,當著盧信良愕然不已的表情,輕仰著玉脖,緩緩閉上了睫毛,微張了嘴,眼看就要把里面的一顆顆小藥丸往喉嚨管里倒—— 可是,“汪”地一聲,狗叫了起來。 盧信良顫顫里,“大嫂……” 他如此滾動喉結輕喚了一聲,眼里有掙扎,有猶豫,正要伸出手,忽然,也在這時—— “慢著!這東西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兒!萬一毒不死,或者把人毒得要死不活,相公啊相公,我看你是不是還要再來第二次?” 一頓,“夫人我這兒有更毒的,相公,要不要過來跟我看一看,領略領略,嗯?” 是錦繡。 作者有話要說: 總之一句話:下章很好玩!科科~ 第71章 盧相瘋了 錦繡這一路上也挺不容易的。 碰見了吳氏, 并被吳氏告知有孕一事, 錦繡內心的錯綜迷惘十分復雜。 她當母親了?這就要當母親了?她覺得恍恍惚惚、一切都顯很不真實。 和盧信良那些男歡女愛仿佛就在昨天,昨天,那么短的時間, 可轉瞬功夫, 她這就當母親了?竟懷上了這男人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