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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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夫本來就是從城中醫館征來的,平常也時??磱D人科,經驗很是老道,號了片刻,面露訝色,急忙問阿棗:“這位小娘子,敢問夫人是什么時候察覺有孕的?” “什么?”阿棗和阿杏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 娘子來了青州數月,因為水土不服氣虛血寒,葵水一直不怎么正常,有時候快兩個月才來一次,起初他們也懷疑是有孕,請了大夫來才知虛驚一場,這回葵水四十多天未至,他們也只當是又遲了,誰知虛虛實實突然來了一次真的。 鐘薈剛剛一陣絞痛,疼得神思恍惚,那老大夫的話聽得斷斷續續,突然聽見“有孕”兩字,呼吸一滯,心跳停了半拍,然后疾速狂跳起來,也顧不得避嫌了,伸手將幔子撩開一條縫,露出半張臉,問那老大夫:“真的么?” 蘇大夫見他們主仆幾個都這么懵懂,一時間忘了尊卑,沒好氣地教訓起刺史夫人來:“寸脈沉,尺脈浮,往來流利,如盤走珠,老夫行醫大半輩子,還不至于連個喜脈都把不出,夫人自己的小日子難道都沒數么?竟然連自己有孕都不知?且夫人脈象不穩,應是有體虛之癥,更加需要仔細小心?!?/br> “不對啊,”阿杏愣愣地道,“娘子剛來葵水……” 蘇大夫兩道長長的白眉擰得快打結了:“這是滑胎之象??!你們這兒就沒個經事的嬤嬤么?” 鐘薈一聽滑胎兩字,差點一口氣沒續上來,只聽那老大夫不慌不忙地接上一句:“還好遇到老夫,不然啊……” “大夫,”連阿杏都看不下去了,“您說話能不能一次說完,這樣說半句藏半句真是嚇死人了!” 老大夫性子雖然有點別扭,醫術似乎還算可靠,從包里拿出銀針給鐘薈扎了幾下,效果立竿見影,腹中的痙攣立時緩解了。 鐘薈插著針時蘇大夫也沒閑著,提筆寫了個安胎的方子叫阿杏去抓藥,囑咐了一些飲食起居的忌諱,最后叮囑道:“夫人這段時日多臥床休息,切勿多思多勞,若有異狀立即遣人來叫老夫?!?/br> “有勞大夫,您趕緊去看看郎君吧?!辩娝C領教了這老翁的本領,對他多了幾分信賴。 “哎,有什么辦法,我這把老骨頭哪日散了也就閑下來了?!痹掚m這么說,卻是立即收起銀針快步走了出去。 繞出屏風,軍醫剛把烈酒洗過的銀刀在燭火上燙過,正要去割衛琇的傷口,蘇大夫急忙喝止:“慢著!哪有你這樣下刀的!” 說著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趁那軍醫愣神的當兒從他手里奪過銀刀:“老夫今日教你們兩手,都仔細看著!” 那幾個軍醫也是行醫多年的老手了,生生叫他的白須和氣勢懾住,在一旁當起了學徒。 老大夫一大把年紀,眼不花手不抖,一刀下去,鮮血立即涌出來,蘇大夫安之若素,一手用潔凈的吳綿吸去血,另一手沉穩地用刀割開傷口,片刻之后換了鐵夾,又快又狠地將箭鏃□□,“鐺啷”一聲仍在銀盤上。 一旁的軍醫看到那箭頭的形狀俱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支箭并不是尋常的形狀,箭頭是倒鉤狀,還有兩枚倒刺,若是按他們平時的法子來割傷口,使君恐怕是兇多吉少,這老翁說話雖然酸溜溜的,確實有一手。 雖然有麻沸散鎮痛,這一下還是讓衛琇疼得抽搐起來。 蘇大夫鎮定自若地指著一旁的軍醫:“你,把他給我摁住,還有你,把他傷口的污血擠出來?!?/br> 自己則打開藥笥,從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一只,打開塞子,往傷口上敷了一些黑乎乎的藥粉。 阿寺在一旁看得后背發冷,用帕子替主人拭去額頭上沁出的虛汗,焦急地問蘇大夫:“郎君沒事吧?” “老夫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蘇大夫掃了一眼衛琇,見小郎君生得那樣好,也是有些不落忍,破天荒地一次說完了整句,“能挺過五日便能安然無恙?!?/br> 說著便開始匆匆忙忙地整理藥笥。 祁源對他行了個禮道:“老先生還請留步?!?/br> “老朽不是麻沸散,也不是二八小嬌娘,留在這里有什么用?”蘇大夫硬生生地道,“晚膳用到一半叫你們劫了過來,還不準老夫回去睡覺?” 祁源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壁,一時語塞,衛琇堂堂一州刺史,換了旁的大夫,就算不上趕著巴結,至少也不會把送上門的機會往外推,莫非號稱神醫的都有些怪癖? 那蘇大夫卻不管他如何困惑,收拾起東西,朝眾人拱拱手便往外走,走了幾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走回衛琇跟前,在他耳邊道:“衛使君,你家娘子有身孕啦!” 麻沸散的效力還未過,衛琇四肢癱軟,只有眉心微微動了動。 蘇神醫又道:“想見令郎嗎?那您可要加把勁熬過去??!” 說完站起來捶捶膝蓋,對祁源道:“與其把老朽扣下,莫如讓他和夫人、小郎君待一塊兒,叫夫人在他耳邊說說話,比我這雞皮鶴發的老頭兒管用多了。明日老夫再來替他換藥,記得戌正時來醫館接我,千萬莫要早到?!?/br> 第179章 黎明 衛琇當夜發起了高燒, 麻沸散的效力早過去了,他燒得渾渾噩噩, 唯一的感覺就是腹部尖銳的疼痛,止疼的藥粉根本是杯水車薪,他疼得嘴唇哆嗦,牙關打顫, 額頭上不斷冒出豆大的冷汗。 鐘薈一夜沒闔眼,不停地將他額頭上的帕子取下, 放進涼水中漂過, 絞到半干,再敷上去, guntang的體溫很快將帕子捂熱, 不過片刻又要重復這些步驟。 趁著換帕子的間隙,她同他并肩躺著,一手緊緊握著他冰涼的手, 一手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那里依舊平坦, 躺著的時候甚至有些往下凹, 可里面竟然有他們的孩子,她直到這時仍然難以置信,她和阿晏的孩子啊, 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鐘薈把衛琇冰涼的手心搓搓熱,然后微微側過身,讓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肚子:“阿晏, 我們有孩子了,你說這一個是小郎君還是小娘子?我想要個小郎君,最好長得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我又可以給他穿裙子,梳小鬏兒……待他大一點,你教他彈琴,我教他習書,他一定像你,什么都學得特別快。就是手笨最好別像你……也不是,手笨也挺好的……” 她絮絮叨叨的時候,衛琇斷斷續續能聽到一些,不過他整個人就像浸在水中,耳邊是水流嘈雜的聲音,她的聲音在外面,聽不真切。 他想說點什么安慰她,告訴她自己沒事,可喉嚨像被鎖住了一樣,怎么也打不開,越心急越無能為力,腹部的傷口一陣抽痛,太陽xue突突直跳,疼得他不由自主關閉了所有感覺,暈死過去。 一直到第四日清晨,衛琇的燒才退了些,人也清醒過來,側頭一看,鐘薈和衣蜷縮在床旁的竹榻上睡過去了,身上蓋著的絲毯已經滑到了一邊。 衛琇不自覺地想伸手替她蓋好,冷不丁牽動了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阿杏正打了水進屋,看見這情形趕緊把銅盆擱在案上奔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郎君醒了?您莫動,莫動,讓奴婢來!” 衛琇側過頭向她頷了頷首:“娘子怎么睡在榻上?” “郎君您不曉得,”阿杏嘟囔著告黑狀,“娘子一整夜沒睡,剛剛才合眼,這還是為了肚子里的小郎君才肯睡的……奴婢請她去床上睡,她說自個兒睡相不好怕壓到您,您說說……” 衛琇側頭怔怔地望了一會兒熟睡的妻子,最近過得不好,她的面容有些憔悴,一直都紅潤柔軟的嘴唇有些發白,還起了皮,眼窩微微往下凹,眼下青影很重。他看著心里隱隱作痛,可是卻舍不得挪開視線。 看了好一會兒,衛琇轉過頭問阿杏:“什么時辰了?” “才卯時呢?!卑⑿踊卮鸬?,“郎君再歇會兒吧,娘子吩咐阿棗姊去煮熬米湯了,一會兒您喝一點?!?/br> 衛琇搖搖頭:“你去外頭和阿寺說一聲,叫祁別駕來一趟?!?/br> 阿杏應了聲便出去了。 不一會兒祁源進了帥帳,衛琇聽到腳步聲小聲問道:“是祁別駕么?” 祁源在屏風前挺住,雖然隔著屏風看不見,仍舊畢恭畢敬地躬身行了個禮:“見過使君,使君的傷勢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