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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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郎趕緊誠惶誠恐地連連搖頭:“非也非也,是替我那不肖子?!?/br> 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另一人道:“我們學館沒什么旁的規矩,只一點,一旦拜入門下,什么時候出師便由先生說了算?!?/br> 姜大郎哪有不應:“明白,明白?!?/br> “還有,無故不得出山,也不準家人探視?!蹦情L得像菜瓜的補充道。 “家師有些嚴厲,想必您已有所耳聞,令郎也許會受些皮rou之苦……”胡瓜接著道。 “要打要打,這不肖子就是欠教訓!他rou多皮厚,先生盡管打來!”姜景仁咬牙切齒地道。 菜瓜瞥了他一眼道:“家師無故不會責打弟子,足下請放心?!笨刹皇敲?,反正想打時總能找到緣故的。 “此外令郎入山時不得帶仆從奴婢?!焙嫌盅a了一條。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是說“沒有旁的規矩”,結果越說越多,直將姜大郎說得暈頭轉向,唯有連連稱是。 最后那長得像菜瓜的弟子遞給他一支筆道:“足下若無疑義,便在此簽字畫押罷?!?/br> 姜大郎當了官才學認字,那些知乎者也的條條款款看得一知半解,匆匆一掃便簽上大名,倒貼著一車束脩將兒子賣了。 *** 姜景仁難得辦成了一樁事,心里不無得意,回府也沒歇歇腳,興興頭頭地前往老太太院里邀功,老太太沒給兒子好臉色看,不過全程沒有請出那拐杖祖宗,也實屬難得了。 老太太照例敲打了他一番,末了囑咐道:“你媳婦兒還不知道,你去同她說一聲吧?!?/br> 曾氏這回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一邊聽那將屠夫眉飛色舞地夸耀自己能干,一邊暗暗地掐自己的手心,直掐得幾乎滲出血來。這陣子因姜明月的院子里鬧出不少幺蛾子,她把全副心神都灌注在那邊,倒將姜曇生給忽略了,真真是本末倒置。 “這府中不是有現成的夫子么,當初也是為了替大郎開蒙才請來的,如此一來倒成了白費功夫了?!痹蠟殡y道。 “不是還有二郎三郎他們么?秦夫子教誰不是教,橫豎咱們家不會短了他那點束脩?!苯罄刹灰詾槿坏?。 曾氏擰著眉,滿臉憂心忡忡:“大郎打小沒離過耶娘身邊,沒吃過什么苦頭,聽你說起來那學館規矩又重,連個伺候的下人都不許帶,吃住都簡陋,他哪里過得慣?” “別人去得怎么偏他去不得?”姜景仁正為自己順利交差志得意滿,哪里聽得婦人來潑他冷水,臉色一沉,不痛快地道:“還真把自己當了什么王孫公子哥了,我像他那么大時每日摸著黑起來,什么事不得自己做?再者那學館里世家貴公子多得是,人家都好好的,他一個下賤種子矯情個什么勁!” “郎君怎么突然就要將咱們大郎送去那地方受罪?”曾氏眼眶已是泛紅,掏出帕子掖了掖眼角哀怨地道:“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與我打個商量......也對,大郎自有親生的阿耶和阿婆替他打算,我這后娘再怎么掏心掏肺都是個假,你們防著我是對的?!?/br> 姜景仁心里泛起一陣膩味,不過還是好脾氣地攏住她的雙肩道:“你莫多想了,是我偶然聽友人說起那先生學問了得,許多世家子弟都拜在他門下,眼看著大郎也大了,總是在家里和弟弟meimei們一起讀書哪有進益?結識幾個同窗好友,將來出仕后也能相互幫襯一二。此前未說與你聽也是因了八字還沒一撇,這不是立即就來告訴你了么?好了好了,不哭了,莫胡思亂想了?!?/br> 姜景仁耳根子一向軟得很,這回卻一反常態地固執己見,曾氏便知八成是松柏院那老貨在作怪,心知木已成舟,再怎么悔恨也于事無補,再說下去徒惹他不快。 再者姜大郎雖然將那北嶺先生吹噓得神乎其神,她是不信的,姜曇生已經十三歲了,如她所愿成了個爛泥糊不上壁的東西,難不成那學館竟是神仙開的,還能點石成金,化朽木為棟梁么? 于是破涕為笑地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子女們就在外邊,做什么動手動腳的?!?/br> 姜景仁見她消停了,心里松了一口氣。夫婦倆敘著家常,不一會兒乳母抱了八郎過來,曾氏接過來抱在懷中,姜阿豚就在一旁逗孩子玩,拿手指點輕輕戳兒子的嘴角,引得他以為是吃食,雛鳥似地張著嘴來尋。 “莫戳他嘴角,要流涎水的!”曾氏皺著眉頭將姜景仁的袖子扯開,“對了,還有一樁事一直石頭似地壓在我心上,大娘子養在濟源,幾年見不上一回,眼看著過不了幾年就該議親了,我想著趁早接回家來親自教養,夫君覺得如何?” 姜大郎幾乎自己還有個寄養在外的大女,愣了會兒神方道:“不是說她妨克二娘子么?” “阿嬰上回落水,說不得就是應了這關煞,”曾氏若有所思道,“不如這樣,明日叫人帶著兩個小娘子的八字去那重云觀找那老真人再算上一卦,若是無虞便派人去濟源?!?/br> “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姜大郎自然沒有不應承的,“阿曾,你真是我的賢內助?!?/br> ***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瞞著正主,姜曇生一直到出發前一日才得知自己大難臨頭,撒潑打滾十八般武藝齊上陣,一直鬧到大半夜,可惜沒人在乎他的意見,連曾氏這活菩薩也不來搭救他一二。 臨出發前,鐘薈去長兄院中“話別”,見那胖子頹然地靠在榻上,臉上有種行將就木的淡定,一旁的桌案上堆滿了三娘子等人送的禮儀,不外乎麈尾、畫扇、銅瓶、棋具等物。 姜曇生眼角余光瞥見二娘子,驚弓之鳥似地一躍而起,動作之敏捷讓人幾乎忘了他是個胖子。 “阿兄,”鐘薈一臉真心實意,全然看不出她是來落井下石的,“meimei恭喜你得入大儒門下?!?/br> “哼,”姜曇生臉上的橫rou顫了顫,歪著脖子沒好氣地道,“你也來看我好戲!滾滾滾!本公子不稀罕你的東西!趕緊滾!” “meimei本來也沒帶什么,”鐘薈掃了一眼幾案上的器玩道,“橫豎阿兄也帶不去學館。meimei倒是想叫阿兄記得加餐飯,可那學館一日只有兩頓,且都是麥飯蔬食,一旬只能吃一回rou,嘖嘖?!?/br> 姜曇生聞言身子一晃,白花花的肥rou禁不住抖出波紋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惡聲惡氣地道:“又皮癢是不是?別以為我不敢教訓你!” 鐘薈無奈地搖了搖頭:“阿婆阿耶還指著你拜入名師門下能有所進益,要我說呀,不過是白瞎了那些束脩罷了。今日一別,還不知咱們兄妹何時再相見,meimei也沒旁的相送,就送句大實話給你吧,阿兄你啊,就是那朽木爛材,糞土之墻,一輩子無可救藥了?!?/br> 姜曇生后來也覺得奇怪,那時候他把二妹視為仇讎,偏偏將她那番話記了一路,而曾氏的殷切叮嚀全被他當成了耳旁風,想來激將法能奏效,多半是因為說中了事實吧。 第30章 心胸 送走了姜曇生,鐘薈總算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頭幾日秦夫子如驚弓之鳥,唯恐主家是因自己才學不濟才將嫡長子送到外間學館去,滴酒都不敢沾,夜夜奮志螢窗,埋頭雪案,待過了一陣子發現自己的飯碗安然無恙,便又故態復萌起來。 鐘薈跟著學了一段時間就發現,這位秦夫子實在是個空架子,凡事不求甚解,肚子里的墨水還不如酒水多,偏偏姜悔做學問極肯下苦功鉆研,有疑惑不解之處必要刨根問底,姜曇生走后沒了顧忌更是變本加厲,一來二去,秦夫子幾乎有些招架不住了。 十回里總有六七回,那秦夫子自己一知半解,又不能失了為人師表的顏面,便云山霧罩地糊弄一通了事,聽得鐘薈直搖頭,下了學便以求教為名與庶兄推敲經義,見縫插針地點撥他一二,姜悔一發覺得這位據稱不學無術的嫡妹每每在不經意間直切要害,與她一番探討受益匪淺,比獨自閉門造車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老太太對兄妹倆的過從睜只眼閉只眼,曾夫人就更不好置喙了。 蒲桃搬入南丙院的事為府里上下人等提供了一時的談資,她在姜大郎那群鶯鶯燕燕中姿色只能算中等,眾人都以為姜大郎至多不過三五日便要撂開手,然而這回姜大郎卻出乎意料的長情,竟仿佛在那小院里扎了根,似模似樣地過起了成雙捉對的小日子來,坐則疊股,立則并肩,連口酒都要嘴對嘴地哺,旖旎之情難以備述。 那些見風就是雨的刁鉆下人們便私下里傳說這府里約莫是要出個小夫人了。 不過姜大郎后院里的風云傳不到鐘薈這種閨閣小娘子的耳朵里,她只知那喬家娘子到哪里都不會叫自己吃虧,在她手上沒討到便宜,一轉身便叫她吃了個啞巴虧——婢子成了阿耶的房里人,她的閨譽還要不要了?得虧是姜家這種不講究的門戶,橫豎虱多不怕癢,荒唐事不在乎多這一樁。 這日鐘薈晨起盥櫛已畢,穿了身家常桃紅色綺羅衣過松柏院請安,不期曾氏與三娘子也在。 姜老太太箕坐在榻上,曾氏和三娘子母女一人一席坐在她對面,鐘薈略一掃老太太鍋底似的臉色和繃緊的下頜,便知曾氏又在鬧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