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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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再作了一個長揖:“殿下息怒,長公子本身就易受寒,眼下春夏交際,猛得落了水才會這樣,期間不要再受風,調息幾月便會好?!?/br> 太子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兄長一向體弱多病,見大夫一再保證,也終于松了一口氣:“回去的時候,去我宮里把那些藥材統統搬過去,若是長公子出了差錯,孤唯你是問!” 太子說了幾句之后便先行離開。之后便由裴晟一路送趙琮到了門口,喬悅沒吭聲,也一路跟了過去。 趙琮路上一直抵著唇再咳嗽幾聲,肩膀顫動,若非邊上有人扶著,喬悅真的擔心他會直接倒下去。 她心口跳動,在裴晟身后不敢說話,直到走到大門口,外頭已經停了自己家和趙琮府上的馬車。趙琮回身停住腳步:“裴世子不必再送了?!?/br> 裴晟看了看垂著頭的喬悅,再看了看趙琮,終究沒說什么,后退一步,作了揖,恭送趙琮離開。 喬悅也看了裴晟一眼,什么都沒說,等到趙琮離開了一段距離之后,也連忙上了車。 她剛剛邁上去,后頭忽然聽見有人喊她:“好好?!?/br> 是裴晟的聲音,喬悅這時候心里頭有些打算,但是裴晟叫住她,她不好馬上離開,只能回了一句:“裴世子?” 裴晟似乎想說什么,他動了動嘴唇,神情看著有些復雜,過了好一會,他才吐出一口氣:“你受了涼,這幾日好好休息?!?/br> 喬悅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之后就立刻讓人駕車回去。 裴暇站在門口,眼眸極深,他一直看著喬悅離開的方向,直到馬車離開,目不能及,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身回去。 。 長公子府和喬家還是同一個方向的,喬悅后來讓馬車加快了速度,不多時就追上了趙琮那一輛,打算親自去謝過趙琮。 不曾想,追了一會,就看見趙琮的馬車停在那里。仿佛是在特意等她一樣,喬悅微微一愣,連忙跳下馬車。對著趙琮這廂作了一個長揖:“喬悅謝過長公子,一時不慎,害公子落水,喬悅萬死難辭其咎?!?/br> 之前雖是趙琮救了她,但是如此肌膚相親,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當眾提起此事。喬悅憋了好一會,總算等到這個時機,能上去表達謝意。 頓了好一會,車廂的簾子被一雙修長的手掀開了一部分,接著便露出半張臉來,趙琮聲音里似乎壓著笑意:“萬死難辭其咎?我救了你可不是想讓你再去死的?!?/br> 喬悅這話當然是場面話,卻沒想到趙琮會回她這么一句,不由得愣了一會,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沉默了一瞬,趙琮之后總算接了一句她能回答的話:“縣主也落了水,大夫怎么說?” 喬悅搖了搖頭:“不過一會兒時間而已,又不是冬天,沒什么事?!彼@才想起了這個比請罪更為要緊的事情,緊張的看著他,“長公子怎么樣了?” 趙琮似乎笑了笑:“沒什么事,多謝縣主關系?!?/br> 趙琮其實臉色看著還好,聲音聽著也低沉溫和,的確不像有什么事情,喬悅猶豫的看了他一會,見趙琮并沒有解釋什么,她只能道:“喬悅改日定登門拜謝,長公子可缺什么藥材?” 此話一出,她就后悔了,趙琮府里怎么可能缺藥。果然,她話音方落,趙琮就低聲道:“不必?!比欢?,趙琮只停頓了片刻,又接著道,“此事喬縣主也不必再提,孤今日并未落水?!?/br> 喬悅一愣,這才明白過來,趙琮說的不必不是不需要藥材,而是不需要她登門拜謝。再聽到后頭的一句話,更是想不明白。 趙琮之后再與她說了幾句,就準備回去了。 喬悅捉摸不清趙琮這話的深意,只能再作揖,原想再次道謝,然而想起趙琮方才的話,只能硬生生忍了下來。 簾子被一雙手放下,趙琮的馬車已經重新往前走,拐了個彎,隱入巷子中,便再也看不見。 微風吹過,喬悅小心翼翼的背過手,覆在自己的后腰上。那里仿佛還殘留著溫度,她抿了抿嘴唇,沒說話,站了一會,才重新回到了自己馬車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往昔的客船扔了1個地雷 很快 搜的一下 就要結婚了 == 第9章 馬車走的遠了一些,趙琮掀開簾子看了看,恰好就見到喬悅轉身離開的背影,他這才淡聲問身邊的人:“她是因為什么落水?” “公子,臣下已經查清?!背邪苍缇蜏蕚浜?,立刻就在馬上和趙琮稟告,用余光觀察著趙琮的反應,“推縣主下水的的確是太子身邊的宮人?!?/br> 趙琮原本手里就拿著那個銀釵,指尖修長,聽見承安這話,握著釵子的手頓了頓,一時竟不知如何評價這事才對。 “太子不想娶縣主,也想不到會想到這個辦法,幸好遇見了公子。若非是公子,只怕縣主性命堪憂?!?/br> 趙琮卻只是輕笑一聲,搖頭:“太子雖然行事荒唐,卻不至于如此?!?/br> 承安一愣,就抬頭看了趙琮一眼。 趙琮似乎沒有察覺到:“君上那邊可知道了什么?” 承安立刻垂下頭:“此事不是小事,君上那邊難以徹底隱瞞,現在應該有些眉目了。想是過不了幾日就回知曉?!?/br> 趙琮從懷中拿出一個銀釵,看了一會,然后把它隨手放在紅木盒上:“孤既已落水,身子不利,明日自無法入宮請安?;屎笙雭頃扇藖硪惶?,到時候便直接放向姑娘進來?!?/br> 承安一時捉摸不清趙琮這話何意,但見趙琮沒有解釋的意思,也便沒有再問。見趙琮重新放下簾子,又慢慢跟在車廂后頭。 。 喬侯和余氏早就從裴家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來人說的模糊,并未明確說了喬悅被趙琮所救,但喬侯怎么會聽不出來。只是趙琮既然不愿聲張,他也配合的裝作沒聽懂。 眼下看著天色喬悅也應該快回來了,喬侯也余氏一同在房中等著,喬侯皺著眉不知在思量什么,余氏看著有些恍惚:“長公子居然救了好好?!?/br> 喬侯眉頭再皺緊了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窗外,陷入沉思。 過去他對趙琮沒太多的印象,不顯山露水,未曾這幾次打過的照面,長公子氣質高華,謙和有禮,況且像這事他做的如此周到,不僅救了喬悅,更難能可貴的是還記得先幫著好好將此事壓下。 余氏再道:“此事還多虧了長公子,我們總得哪一天登門道謝才是?!?/br> 喬侯緩過神,剛剛想說話,目光落到窗外,看到一個貓著腰的影子,頓時眉頭一擰,一拍桌子就起來了,把門唰的一下打開:“喬悅!你給我進來!” 門外,喬悅貓著腰,掂著腳,妄圖用一種誰也聽不到的聲音慢吞吞的挪到自己屋子里,不曾想才剛剛推開門,就聽見了喬侯的一聲大喝。前頭卷了一陣大風,自己的房門就被打開,看到里頭的人,她一驚,頓時連腰板都站直了。 喬侯的臉色極沉,喬悅只覺得自己一顆心砰砰的跳,之后就快速的看向余氏,眼中立刻升起了水霧:“娘?!?/br> 余氏也不知應該怎么說她,但見喬悅換了一身衣服,臉色似乎看著也有些白,她終究有些不太忍心,揉了揉她的發髻,怪嗔的看了喬侯一眼:“剛剛好好落水受了驚,你這么嚇她做什么?” 喬侯瞪目拂袖,怒聲道:“出了這等事,你還幫著她說話,看你教的好女兒?!?/br> 話音剛落,抱琴啪的一下就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此事都是因為抱琴,和縣主無關,侯爺息怒!” 喬侯不是會遷怒的,便讓抱琴起來。說起此事,喬侯也有些疑惑:“那時候你去哪了?好好怎么會落水?” 抱琴沒說話,小心翼翼的看了喬悅一眼。 抱琴那時候是幫她買釵子去了,但是喬悅不敢說,說起來若被喬侯再知道她送了趙琮釵子,非得再罵她一頓不可,喬悅咳嗽一聲:“我那時候忘記了一個東西,叫抱琴去拿了。怎么落水她當然沒看見?!?/br> 喬侯斜睨了她一眼:“我沒問你?!眴虗傄艘?,就聽見喬侯再問抱琴,“你去拿什么東西了?” 喬悅連忙晃了晃腦袋,不經意拂了拂那根從裴暇手里打劫來的釵子,抱琴目光一動,立刻就道:“縣主落了發釵,婢子回去尋了?!?/br> 喬侯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到喬悅頭上的珠釵。喬悅鎮定:“沒找到,這個是暇jiejie的?!?/br> 喬侯沒說話,眼睛幾乎要把她看穿一樣。 喬悅不知他信了沒有,不過此事沒什么關系,想來喬侯也不會往上頭想。喬悅就躲在余氏后面,巴巴的看著她,之后,小心翼翼的打了個噴嚏。 余氏立刻就道:“好好才回來,又落了水,你就別罵她了,先讓她休息一會,喝完姜茶再說?!?/br> 喬悅會意,立刻抱緊自己,順著余氏的桿往上爬,聲音極盡委屈:“爹,我……”沒說完,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揉了揉額頭,就像要站不穩。直接朝著抱琴方向倒去。 喬侯自然清楚她的伎倆,冷笑著不為所動:“你身子骨好好的還裝什么,人家長公子救了你,也沒見他怎么樣,你倒先矯情起來了?!?/br> 提起趙琮,喬悅又愣了一會。 之前回去的時候,趙琮那番話歷歷在目。他說不必再提這件事,他今日也不曾落水。分明是明確說明,幫她把這件事隱藏下來的意思。 說起此事,余氏也愣了愣,看著一邊默然不語的喬悅,又看了看前頭擰著眉的喬侯:“侯爺,長公子救了好好,好好不便登門,我們是否應該早點去拜謝?” 喬候晃過神,吐出一口氣:“你沒聽剛剛長公子府上說了什么?只說好好落水,半字沒提長公子?!?/br> 余氏也蹙了蹙眉,略有思索:“長公子這是何意?” “何意?”喬侯斜睨了喬悅一眼,喬悅就往余氏身后縮了縮,喬侯收回目光,“長公子倒是善心,幫著你女兒隱瞞落水,否則她還有什么姑娘家的清譽?” 余氏也早就想過這個可能,只是不太確認,見喬侯說出來心里頭也算是塵埃落定,便再問了一句:“長公子有心隱瞞,但畢竟是冒著生命救了好好,若就這么揭過,我這心里頭總覺得過不太去。侯爺怎么看?” 喬侯頓了一會,揉了揉額頭:“明日我進宮面圣,先了解下此事,在做打算吧?!鳖D了頓,又看了看躲在余氏身后的喬悅,皺眉,“既然害怕,就回去歇著?!?/br> 喬悅沉默了一會,才一點點的挪了回房。 。 太子今日差不多午時的時候,就被皇帝叫了過去,那時候皇帝屏退了左右,太子轉了一大圈,連皇后都沒看見,唯見皇帝拉長個臉坐在眼前,臉色沉的可怕。 太子哆嗦了一下,上去見了禮。見皇帝沒說話,也沒讓他起來,頓時哆嗦的更加厲害,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皇帝的聲音:“琮兒昨日落水了,你知不知道?” 太子一頓,也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說知道還不是不知道。揣摩間,忽然聽見皇帝提高了一點聲音,他連忙點點頭:“知道知道?!?/br> 皇帝就道:“那時候你在?” 太子憋了一會,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 皇帝深吸一口氣:“因為什么落的水?” 太子這下沒憋出來,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就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皇帝看著他這副樣子更加來氣,直接一拍桌子,頓時上頭放著的茶盞都一個咕嚕,直接抖落在地上,太子肩膀一僵,頓時就聽見皇帝暴怒的聲音:“你居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這幾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一聽,立刻就明白過來了,連忙叩首搖頭:“此事是意外,兒從來沒想到要把大哥卷入其中,沒想到大哥會忽然跳進來,若大哥也在,兒定然不敢了。兒真的沒想到大哥會跳下來……怎么會想到大哥……” 他絮絮叨叨的一再強調不知趙琮匯過來,說得沒說完,完全不知自己到底錯在哪里,皇帝又一拍桌子,只覺得氣的胃疼:“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大哥過去,你想把喬悅推下去一了百了?” 更不是因為這樣了,太子連忙搖頭,帝王盛怒,他只能蒼白著臉搖頭:“不是的……不是的?!?/br> 皇帝冷笑:“不是?你當然不是想害喬悅性命,那就是想損她清譽?回去閉門思過,三月不準出宮!” 禁足三月,太子不是個安靜的性子,這個處罰簡直像是要了他的半條命,他皺了皺眉,也終于忍不住了,抬頭道;“那又如何,君上全然不顧珝的意愿,想叫珝娶了喬悅,珝根本不喜她,父親定下約定的時候,珝還未出生,即便要取信天下人,為甚要犧牲珝,父親就因為大哥自由體弱多病,就這么在乎大哥?”頓了頓,他把心一橫,“若父親真的這么喜歡大哥,那么…… 話未說完,外頭忽然有人來了殿中,正是皇后,身后還垂頭跟著一個少女,皇后形色匆匆,看了太子一眼,再對著皇帝行了一禮,斂了斂容,喘了一口氣:“有一件要緊事,君上可否容小童單獨稟告?” 皇帝皺了皺眉,看了看蒼白著臉跪著的太子,他揉了揉額頭,揮手讓他退下。 見太子離開后皇后才轉身對著身后的少女低聲道:“寄芙,你把之前在琮兒府里看到的情況,告訴的給君上?!?/br> 向寄芙是皇后的外甥女,自十歲后便被皇后養在宮中,現在堪堪十六歲,生的眉目靈動,只是性子有些怕生,她手里捏著一個東西,唯唯諾諾的不敢吱聲。 皇帝倒也和氣:“別害怕,看見了什么就說什么?!?/br> 向寄芙這才深吸一口氣,垂著頭,顫抖著從手里拿出一個樣式普通的銀簪,聲音微弱,她小心的看了皇帝一眼,顯然有些害怕。連耳朵都有些泛紅:“陛下,這是婢子從長公子府中看見的,那時候恰好從長公子枕邊跌落下來,婢子回去的時候才看見?!?/br> 這銀簪看著樣式普通,是姑娘家用的東西,皇帝蹙了蹙眉,伸手接過,一時沒有說話。 皇后扶著他重新在坐下,柔聲道:“琮兒身邊沒什么人,今日芙兒卻忽然撿到了這個,琮兒向來寡言,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會主動說,加上這次……小童思來想去,還是把這事告知君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