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爍嘴巴撇了撇，不太喜歡這警官說話的態度。

    “撇嘴的那個……”鄭隊朝他笑笑：“對，就是你，你有什么話想說？”

    這情況下，王爍知道多說多錯，可是還是憋不?。骸拔覀兪莾蓳苋?，昨晚下大雨才湊在一塊的?！笔裁磁鋵?，這嘴巴真欠揍。

    “哦哦?！编嶊犝f：“原來是這樣……”轉頭問已經站起來的女法醫：“妮子，什么結果？”

    那位法醫看著他：“自殺的，兇器就是她手中的玻璃片，不過，這種兇殘度的自殺發生在正常人身上很不尋常，我只看過神經病自殺是這樣的?！?/br>
    鄭隊挑著眉：“你是說她有神經??？”

    “這我不敢肯定?！狈ㄡt說：“先調出她的身份，查閱有沒有病史才能知道。不過……”她看了眼周安他們這十一個人：“死者生前情緒起伏很大，估計是受了什么刺激?！?/br>
    當時在場的人聽見這句話，不約而同地看向周安。

    也許這個動作只是下意識的行為，可是太過一致，等于直接把周安推到浪尖風口。

    于是警察也注意到了這位站在最邊邊的小男生，先入為主地開始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你們是什么意思？看著周安干什么？”王爍又出來說話了，瞪著他們那些人：“人又不是周安殺的，當初撲上去救人的是誰？你們一個個有去救人嗎？都他媽慫成一團地袖手旁觀吧？”

    小茜的同伴被他說得臉紅耳赤，大家也不去看周安了，都選擇低著頭。

    “辣雞?！敝馨矝]有勸王爍別說了，他也挺不屑地撇撇嘴。

    這下覺得諷刺的就不只是小茜的同伴們，高中的隔壁班幾個也覺得臉上辣辣地。

    本來交情就不是特別深的他們，通過這次之后，以后恐怕都不會在一起玩了。

    鄭隊把他們各自的表現盡收眼底，隨后決定道：“好了，一切都等回到警局再說吧?！?/br>
    這里的每個人，不管小茜是不是自殺的，都要被盤問一次，做一份筆錄。

    第15章 他走了就好了

    報警的時候警方并不知道這邊有十多號人，他們只開了一輛警車過來，眼看著就坐不下。

    “小趙，你和妮子開警車回去，至于小馮跟我……”鄭隊皺著眉頭安排道：“和同學們一起搭車回去?！?/br>
    “好的?！睅讉€屬下點點頭，開始行動。

    小趙和妮子搬尸體上警車，鄭隊和小馮組織余下的十一個人出門。

    大家都有行李，連忙上樓把行李帶在身上。至于高中組這邊的六輛自行車，照樣推著走。在路邊遇到回市內的大巴車，自行車全部放進行李艙。

    花了兩個多小時回到市內，天氣陰陰沉沉地，一點都不像五點多，反而像七點多的樣子。

    在車上的時候就有訊號了，各自紛紛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可是小茜自殺一事，每個人都選擇隱瞞，沒有過多跟家長細說。

    周安打開手機，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他連忙撥回去。

    “媽，我在山里手機沒信號，現在人平安了?！?/br>
    “你什么時候能到家？”陸珊的聲音充滿關心。

    卻聽到兒子的聲音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好說明：“媽，我們這邊出了點事，我和同學們要去警察局一趟?！弊詈筮€是沒瞞著，不過也沒有細說。

    “怎么回事？哪個警察局？”陸珊要了地址，到時候直接過去找人。

    在警察局，突然來了這么一趟學生仔，準備下班的各位面面相窺，看來今晚要加班了。

    “阿城，通知大家今晚加班?！编嶊犠哌M來，拍拍手：“辛苦了啊，做完筆錄我請大家吃飯?！?/br>
    “鄭隊客氣了，這是分內工作?！卑⒊蔷僬f：“小趙和妮子剛才已經說了這件事，我們都心里有數?！?/br>
    “他們人呢？”

    “死者的身份已查明，去調資料了?！?/br>
    鄭隊點點頭：“那就開始吧，抓緊時間?！?/br>
    局里面人人都有工作，一個個分開盤問。

    坐在邊上的一排學生們，被警官們一個一個地領進審訊室。

    周安坐在最邊邊，王爍離開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哥們，淡定，警察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br>
    “嗯?！蓖x開，周安看到一雙腳站在自己面前，穿著很帥的短靴，往上看是一雙長腿：“他們都有對象了，只能我來審你了?！?/br>
    赫然是鄭隊，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希望你配合工作?！?/br>
    “應該的?！敝馨舱f。

    起身跟著鄭隊走進審訊室，竟然是一間辦公室，那男人說：“局里頭沒那么多審訊室，就在我辦公室問吧，請坐?！?/br>
    順著鄭隊的手指，周安在他對面坐下，這個距離讓人松了一口氣。

    “把你見到死者，再到死者死亡這一段仔細說一下?！?/br>
    “好的……”

    當初是怎么樣見到小茜，然后別墅里又發生了什么事情，這些都可以如實說出來。

    覺得沒有必要的，周安掐頭去尾，把那些東西爛在肚子里。

    他說的也就是其他同學說的，幾位警官一對口供就知道了，大家的供詞都一致，沒有人說謊。

    “周安?！编嶊犇弥馨驳目诠?，手指在桌面上輕扣：“他們說你和死者一樣，同一時間見到了……鬼?！边@個字眼，恕鄭隊這個無神論者也覺得很不適合從自己嘴里說出來，可是同學們都一致這么說，就姑且相信真的有這個所謂的鬼：“你看到的是什么畫面？”

    “一個模糊的影子?！毙≤缫呀浰懒?，周安說什么都死無對證。

    “你確定不是窗外的樹枝？”鄭隊看著周安，這個小弟弟看起來不是心理素質那么弱的人。

    至少在說起鬼的時候，他并沒有表現出很害怕。

    “我不敢確定?！敝馨灿悬c木訥地跟著鄭隊的思路走。

    “你現在還認為自己真的見到了鬼嗎？”鄭隊皺著眉頭。

    “也許就像你說的，那只是樹枝……”周安勉強笑了笑，然后低著頭沉默。

    “他們都說，死者自殺之前單獨找過你，和你單獨待了一段時間?！编嶊爢柕溃骸澳嵌螘r間你們說了什么？”

    “她敲開我的門，跟我說真的有鬼……”周安在鄭隊看不見的地方握著拳頭：“問我為什么不害怕，她覺得那只鬼是來殺她的，可是沒告訴我原因。然后她就離開了，我跟著她下樓……”

    接下來的故事各位同學已經描述得很清楚。

    “那你為什么不害怕？”鄭隊直勾勾地盯著周安，雖然這個人沒有說謊，可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抬起頭來望著我說話?！?/br>
    周安抬起頭望著他：“我沒有感覺到危險……所以不害怕?！?/br>
    一個人為什么會害怕？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覺得不安，有危險，或者對自己有害。

    沒有感覺到危險，所以不害怕，這句話沒有毛病。

    “鄭隊?！卑⒊蔷偾们棉k公室的門：“很多孩子都被家長接走了，你這邊完事了嗎？”

    鄭隊看了周安一眼，點頭說：“完事了?！彼酒饋?，走到周安旁邊：“謝謝你的配合?！?/br>
    “這是應該的?！敝馨菜闪艘豢跉?，站起來準備離開。

    “能要個聯系方式嗎？”鄭隊擋住他的去路，看到他緊張的神情就笑了：“你別誤會，這是我的個人行為?！笨戳丝词直恚骸艾F在已經下班了?！?/br>
    “可以的?！敝馨膊缓靡馑季芙^，給完電話號碼之后想好，剛才筆錄上就已經有自己的個人聯系方式。

    想來鄭隊只是走個過場，看起來也不是那么沒有規矩。

    “安安?！标懮阂谎劭吹搅酥馨?，連忙站起來，過來接人。

    “媽?！敝馨裁媛肚敢?，這次出行好像惹了很大的麻煩：“我沒事，我們出去再說吧?！?/br>
    事情的經過，陸珊已經知道了：“走吧?！彼呐闹馨驳募绨?，只是嘆了口氣。

    “嗯?！蓖鯛q已經回去了，周安之前收到了他的短信，估計那家伙回去會挨罵。

    母子倆上了這以后，周安向她道歉：“對不起?！?/br>
    車廂后面載著周安的自行車和戶外裝備，看到那些東西就覺得心里沉甸甸地。

    “別想太多?！标懮褐皇呛ε逻@件事會影響周安的學習狀態：“這只是一個意外，你別記在心里?！钡故菦]有直接提起學習：“要不你在家休息幾天，過幾天再去學校吧？”

    周安點點頭，讓他明天就精神抖擻地去學校上課，確實有點做不到。

    “mama已經做好飯了，你吃完就去洗澡睡覺好嗎?！标懮捍蜷_家門，手里幫周安拎著一個背包。

    “好?！敝馨策^意不去，自己拎過來：“我自己就行了?！?/br>
    回到家心情總算輕松了一點點，吃完飯之后，周安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

    之所以會受到影響，還是因為死亡太遙遠，而今天卻這么近距離地接觸了一個人的從生到死。

    說憐憫的話，其實真的沒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和軌跡，旁觀者，永遠只是旁觀者而已。

    晚飯后周安自覺地收拾碗筷，站在廚房聽著水龍頭嗚嗚的聲音，他心里邊漣漪漸起，鐘霖是哪兒了？

    自從小茜出事后，他露了一面就沒有再出現過。

    周安心想，會不會找小茜報仇就是鐘霖的執念？

    他洗盤子的手頓了頓，越發覺得自己猜對了，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他不知不覺松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過了今晚，還是沒有感受到鐘霖的任何氣息，周安迎著清晨的陽光，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表情。

    看來他真的離開了。

    周安抬手解下頸間的金鏈子，找mama借了一個閑置的首飾盒裝起來。

    他想找個時間，把這件東西送回鐘霖的房間。

    周一上午的陽光很好，完全看不到昨天那種肆虐的跡象。

    周安很喜歡頭頂上的陽光，他趁著這樣的好天氣，踩著自行車再去一次南街的老居民樓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