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尚藥局里有專門給太監宮女拿藥的地方,也有大夫坐診,繡夏本想先去領牌子排隊,可那管事的小太監瞧見她是伺候五皇子的,便不陰不陽了起來。 繡夏拿了一個金瓜子出去,才換了一個牌子。 問診的大夫也是粗粗的瞧了瞧,便隨便開了幾幅藥。 拿藥的時候繡夏又送出去一個金瓜子,加上藥錢,她進宮以來的月錢便花光了,只剩下三個金瓜子。 她懷里揣著藥,一進院門便被景姑姑罵了個灰頭土臉。 “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賤命一條還敢生病,趕緊熬藥去,看著你就晦氣?!?/br> 景姑姑見繡夏拿了藥,哪里還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嫌棄繡夏給她惹事,但藥已經拿回來了,又不能攔著不給五皇子用,對外還只能說是繡夏生了病,不然她也要跟著倒霉。 后宮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沒有淑妃和德妃不知道的,五皇子生了病,不過是瞞著皇上而已。 說到底,淑妃現在不讓人給五皇子瞧病,不過是拖上一兩天而已,最慢明日也該有人來瞧了,怎么也不會讓五皇子死了,半死不活倒是遂了淑妃的心愿。 就像他們現在的院子一樣,后宮里的妃嬪們哪個不知道五皇子這里缺人伺候,可是沒人會管,也沒人會多嘴去皇帝那里說上一句。 到底是個連學都還沒進的小皇子,又因為倔驢一樣的脾氣和皇帝鬧僵了,這一年來,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幾次,這么看來,多受點罪,磨磨性子也不是壞事。 這小丫頭竟敢去撩淑妃的虎須,真是嫌命長了! “哪里來的藥?”聞到了藥味,五皇子問道。 “奴婢去尚藥局要的?!崩C夏在自己房里拿爐子熬的藥,剛剛煎好便端了過來。 五皇子知道這藥肯定來的不容易,他瞧著繡夏臉色通紅,以為是熬藥熏的,再想起之前的照顧,更是感念繡夏的忠心:“今晚你就睡在外間的榻上,不要倚在腳踏上了?!?/br> 繡夏伺候著五皇子用了藥,又開了窗點了香,把藥味散了,這才回去剛剛躺下,便有個小太監過來瞧她。 那小太監一進繡夏的屋子便聞到了nongnong的藥味,熬藥的爐子也還熱著,見繡夏果真得了風寒,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不過說了幾句場面話,那太監便說要去給五皇子請安。 站在門外磕了個頭,沒聞到藥味,又收了景姑姑一粒銀子,那太監才笑著走了。 “你這個死丫頭!這回是你命好,要是換個精明點的人來,你現下早就沒命了!”景姑姑揪著繡夏的耳朵直罵道。 繡夏不停的告饒,直到景姑姑氣消了這才放過她。 “你別以為淑妃不知道你的把戲,只不過沒必要現在就處置了你,給別人留把柄而已,你以后小心點,沒準哪天就丟了小命?!?/br> 繡夏哪里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這條命還是貴妃娘娘救回來的,一點風寒的藥又算得了什么。 繡夏她爹是個童生,雖然窮,但是一輩子都講究一個行事正派、知恩圖報,繡夏耳濡目染,便也覺得為人就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五皇子晚上又用了一次藥,不似早上那么難受了,便叫繡夏先去外間休息。 可是他翻來覆去了許久,自己反而怎么也睡不著。 “繡夏!”五皇子叫道。 繡夏趕緊進來,五皇子紅著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熱的:“你還是睡在腳踏上吧,我夜里怕是會口渴?!?/br> “不用倚著了,拿床被子拿個枕頭,躺著睡就行?!?/br> 繡夏自然是睡在哪里都可以,這腳踏也大得很,一個人躺下綽綽有余。 結果她剛睡得迷迷糊糊的,五皇子就探出手來,把她露在外面的手給抓住了。 那手心又軟又嫩,帶著濕乎乎的熱氣。 繡夏一愣,頓時心就軟了。 她想起從前聽人說過,五皇子怕黑,又不喜歡一個人睡,都是貴妃娘娘坐在床邊哄著他休息。 她微微移了移身子,把手略略抬了抬。 寂靜無聲的夜里,一個人睡在床上,一個人臥在腳踏,兩只小手握得緊緊的。 第二日,五皇子已經能起身了,他還抓著繡夏的手,只覺得像是握著一個烙鐵一樣。 他喊了幾聲繡夏,底下半臥著的人卻沒有反應,五皇子趕緊縮回手,披了衣服下床。 繡夏的臉頰緋紅,五皇子本就機敏,想起昨日的藥,趕緊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燒的guntang。 他的藥竟然是繡夏這樣為他求來的! 五皇子眼眶一熱,從前伺候他的人太多了,個個看著都又忠心又機靈,可真出了事,就連貼身太監也讓人收買去了,留在他身邊竟然是一個入宮不到一年的小宮女。 他握著繡夏的手,想著他娘,想著父皇,也想著他自己,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終是堅毅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從修真那邊過來的讀者一個大大的么么,這篇文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我寫得也超級忐忑,大約是循序漸進的寵文,慢慢來的那種。 總結起來,愛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吧,但是本文不虐哈,只是希望寫的更細膩一點,畢竟年紀漸長之后,真的發現,愛一個人太難,相愛更難,希望我們都能遇到愛情,么么你們! 剛剛修改了一下bug,么么噠!~ ☆、再請安 繡夏發了熱,五皇子便讓景姑姑把剩下的藥熬了給繡夏喝。 景姑姑有些遲疑,五皇子明顯還在咳嗽,這藥要是給繡夏用了,五皇子怎么辦? “我已經好了,這丫頭忠心,難道連點藥都喝不得了?”五皇子板著臉道。 景姑姑被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一瞪,悚然一驚,不敢違背五皇子的意思,趕緊低聲應下,把繡夏扶回了房間。 “你這個小蹄子竟然得了殿下的青眼,雖說殿下現在看著是個不受寵的,但他只要對皇上服了軟,復寵就不是難事,你啊,真是走了狗、屎運?!?/br> 景姑姑一邊嘀咕一邊熬藥,剛把藥放在爐子上,便聽到五皇子叫她過去。 “給我更衣,我要去給父皇請安?!蔽寤首拥?。 聽到這話,景姑姑心里一喜,臉上也帶了出來,高高興興的伺候了五皇子換了衣裳。 五皇子從前之所以受寵,除了是貴妃之子之外,也是因為他和當今圣上掛了七八分相,又長得玉雪可愛,像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一般。 不過因著這一年來的寒酸日子,臉也黃了,人也瘦了,穿上了以往的衣裳,空空蕩蕩的,便像是風一吹就能吹跑一樣。 建武帝剛剛下朝不久,就聽到有太監進來通傳說是五皇子在外求見,想給皇上請安。 建武帝聽后臉色不變,瞧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身邊的張太監想著淑妃給的賞賜,便想呵斥那自作主張進來通傳的人,還沒等他張口,便聽建武帝涼涼道:“讓他在外面跪著,朕沒空見他?!?/br> 五皇子聽了太監的話后,捏著拳頭,咬牙跪在大殿前。 這人來人往的,不多時前朝后宮的人便都知道了五皇子求見皇上不得,被罰了跪。 承乾宮的淑妃娘娘聽后輕輕皺了皺眉:“昨日我恍惚聽人說伺候五皇子的宮女病了?病了就挪出去,沒得惹了晦氣,叫五皇子看了心煩?!?/br> 五皇子這一跪便是跪了足足一個時辰,等毒辣的日頭升起,建武帝才讓人出來傳話,說是不見。 五皇子臉色蒼白,卻也不肯起身。 幾個小太監只好把他拉起來,給架著拖回了宮里。 等處理完朝事后,建武帝問道:“小五回去了?” 張太監道:“皇上慈父心腸,這秋老虎毒辣的很,若是再跪,五殿下身子骨可受不了?!?/br> 旁邊的吳太監眼觀鼻鼻觀心,剛剛建武帝明明已經有了讓五皇子進殿的意思,就是被這個張太監三言兩語打消了念頭,現在又來撩撥建武帝的怒氣。 果然,建武帝聽了這番恭維的話后又氣的把桌上的折子一甩。 他雖然開口讓小五回去,但他希望看到的卻不是這個! 張太監趕緊勸道:“皇上息怒,五殿下還小,從小又是嬌養大的,身子弱,許是實在撐不住才回去的?!?/br> 是啊,皇上是慈父,而五皇子卻連請個安都如此的不誠心,太陽微微大些便回去了,哪里算的上什么孝子? 建武帝便不再提五皇子的事情了。 五皇子被太監們粗魯的架了回去,差點就直接給扔地上了。 景姑姑嘴里一聲驚叫,趕緊接住了五皇子。 “皇上下了令,體恤五殿下辛苦,讓他不用再去跪了?!币粋€太監掐著嗓子道。 他瞧了瞧這破敗的院子,皮笑rou不笑道:“這話我是傳到了,姑姑就看著辦吧?!?/br> 等他們離開之后,景姑姑暗道不好,五皇子本來病就沒好,這下又在日頭底下跪了這么久,一路上被拖著回來,已然沒了意識。 景姑姑抱起五皇子,朝著那些太監走的地方吐了口唾沫:“敢在我面前狂,我出生的時候你還在你爹褲襠里頭呢!” 景姑姑罵罵咧咧的把五皇子放到床上:“皇上竟然不見五皇子,肯定是小人作祟,小人作祟!” 她還沒罵完,就聽到院子外面又有人來了,原來是淑妃面前的二等宮女。 景姑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問道:“我是聽著今早上喜鵲叫呢,原來是姑娘來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br> “淑妃娘娘聽聞五殿下院子里有一個宮女病著,讓我過來給挪出去,免得過了病氣給五殿下?!?/br> 這宮里的宮人生了病,病癥弱的自己去尚藥局拿藥,若是重了,就得挪出去。 只不過這個重與不重,都是主子們說了算。 景姑姑心道果然,臉上還是帶著笑,解釋道:“這是應該的,只是我們這院子里,就只這一個小宮女,把她挪出去,連個煮茶倒水的人都沒有,姑娘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br> “這有什么難的,淑妃娘娘也知道你們的難處,叫我帶了一個宮女過來?!?/br> 那宮女叫桃杏,看著十二三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做事的。 景姑姑先是把桃杏夸了又夸,又把幾人請進屋里喝茶,“幾位姑娘到我這里來,也得讓我招待招待,至于那宮女的事情,待姑娘們走后我就讓人挪出去?!?/br> 景姑姑拖了大半個時辰,還是讓人把昏昏沉沉的繡夏給帶走了。 另外一邊,繡夏被人半拖半架的走了一路,到了承乾宮外頭時已經是連氣都不會喘了。 “就是這丫頭?”繡夏聽到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問道。 “回姑姑的話,就是她?!?/br> “瞧著倒是真病了,真是忠心,”那個姑姑譏笑了一聲道,“帶下去吧,先別弄死了?!?/br> 繡夏努力抬眼一看,那說話的正是淑妃娘娘平日里最得用的榮姑姑。 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被人給帶到了哪里。 太陽剛剛落山,五皇子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