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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夢見獅子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余飛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臉色血紅。她說:“你這個人怎么這樣??!”打開了面前的兩個盒子。

    蓋子一開,仿佛有白晃晃的光耀出來,閃她的眼睛。

    那是一套嶄新嶄新的小生戲服,一個金色的草王盔,竟還有兩根長約五六尺的翎子。

    這套戲服燦白錦繡,在明亮的燈光下宛如珠玉生輝,余飛抖開一看,正是一件白蟒袍。

    這件白蟒袍的做工,比她平時見過的類似戲服,不知要精致繁復到哪里去了。下擺的海水江崖紋刺繡、里子暗藏繁花春和景明的顏色,一旦舞動起來,不知是何等驚艷。

    余飛一見就愛不釋手。

    白翡麗道:“試一試,尺寸不對還可以改?!?/br>
    余飛燦燦然一笑,也不扭捏,拿了衣服去隔壁房間換。

    作者有話要說:  啊,小紅花保住了……

    ☆、放肆

    托小芾蝶的福, 余飛這段時間看了不少cosplay的片子, 大多修得非常精美。尤其是一些工作室做出來的古風片子,大氣華美, 就連她也會贊嘆一聲:好看。

    但一旦去看未經修圖的原片,或者去看動態的錄像諸如一些cosplay舞臺劇,其中服飾、道具、化妝粗制濫造的問題就浮出了水面。

    余飛知道這有她眼界過高的問題。玩cosplay的人大多是業余玩家, 年紀輕, 經濟實力也有限。要做到她理想中的那種美感,幾乎沒有可能。

    也難怪小芾蝶這種單打獨斗的玩法,也能在這個圈里玩出一點小小的名氣。因為她依靠言佩玲的廠子做出來的cos服, 無論設計還是質感,都比淘寶服強出了太多,在品質上算得上上乘了。

    但從小芾蝶展示給她的成果來看,小芾蝶幾乎不涉足古風這一塊的cos, 大多是動漫和游戲類的,服裝相對簡單。

    用小芾蝶的話說,做古裝需要的布料太多了!又貴, 肯定會被言佩玲發現。

    但小芾蝶也說,古風是她一直以來的一個夢想。動漫游戲的cos再多, 大多是國外的,只有古風是中國自己的東西。鳩白工作室現階段重點做古風這一塊兒, 很下功夫,這是她想加入鳩白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坦白地講,她對鳩白的舞臺劇沒有抱過任何期望。會答應白翡麗來演, 也真心是出于報恩,答謝他在榮華酒家給她的幫助,圓了母親最后一個念想。

    她離開繕燈艇時發過誓,三年不得粉墨登場。在榮華酒家登臺時并沒有扮上,算不得“粉墨登場”;這次恐怕是要扮上了,但不算是唱戲,只談得上一個cosplay的小表演,她自認也算不上“粉墨登場”,便答應了。

    但看到這身戲服和那把青鋒劍的時候,她對鳩白的態度稍稍有了些改觀:起碼在服道化上,鳩白的確有“很下功夫”的意思。

    余飛慢慢地一層層地穿著這套戲服。

    她向來文武昆亂不擋,戲路走得很寬。雖然主攻老生,但其他就算大花臉二花臉,青衣花衫老旦,她也能隨口來上兩段。這跟她好奇心強,喜歡走野路子有關系,什么都愿意學上一點。唱京劇的女老生不算多,但也不罕見,但女小生就幾乎沒有了,和越劇小生大多由女性來扮截然不同。

    這和京劇小生的唱腔有關。老生用的是本嗓,小生卻要和旦角一樣用假嗓,真假聲結合,顯出年輕來。這樣一來,倘若是女子唱小生,就很難和旦角唱出區別。

    但余飛沒帶怕的。她的嗓音調門本就偏低沉些,嘗試過用青衣的唱腔唱法來唱小生,脫去脂粉氣后,竟也另有一番脫俗風味。

    更何況劇本里設計的唱腔只有五六句,對余飛來說,應付起來綽綽有余了。

    這套戲服上身越多,余飛越覺得不對勁。

    她本以為這套戲服是為綾酒量身定制的,畢竟這個角色之前那么長時間,定的都是綾酒。

    戲服嶄新,顯然沒被人上過身,所以她開始穿的時候也不怎么在意。

    她比綾酒高個十厘米左右。她覺得這不是個什么大問題,戲服這種寬松的東西,將就一下怎么都差不離。畢竟就算是在繕燈艇里,也不可能為每個人量身定制戲服。別針夾子針線包,這幾樣東西能解決一切問題。

    但她越穿越覺得不對,熟稔的穿衣動作都遲滯下來,穿一截停頓一下,停頓一下感覺一下反復確認上兩眼,然后開始懷疑自己——

    這衣服好像太合身了。

    合身到了一種她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的地步。

    這是改良過的一套白蟒,剪裁合宜,更具現代美感。

    衣領、肩線、袖子的長度、袍幅長度、腰身寬窄、內襯……無一處不是恰到好處,無一處不妥妥帖帖。

    尤其是墊上了剛好合腳的厚底官靴之后,簡直是身姿如篁,搖曳修長。英武之余,又有十足的風流俊秀。

    余飛看鏡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覺得有問題。忽然想通了那一層,腦門子里“轟”的一聲炸成了一朵煙花。

    什么為綾酒做的,這衣服就是為她,余飛,量身定制的!

    她本以為自己喝多了酒,那夜的事情只有個浮光掠影的感覺,白翡麗喝的比她多,應該也是如此,誰料到他記得這么清清楚楚!

    也不知這白公子哪來的通天神功,在這短短一天一夜之中,就給她做成了這么一套衣服。

    余飛腦子里還在飛著煙火的碎光,溫度很高,一扭身,就拉開門沖了出去,一頭扎進了練功房。那靴底很厚,但她穿慣了,如履平地,行走如飛。

    練功房里,白翡麗正坐在桌子邊上,手撐著頭在想些什么,見她進來,起身往前走了兩步,眼睛里有些亮。

    余飛本來就只比他矮了差不多半個頭的樣子,穿上這厚底官靴,氣勢更足了,擼起袖子,抓著他的兩邊胳膊狠狠一搖,咬牙切齒道:“你這人怎么這么壞???思想怎么這么下流齷齪??!”她氣憤地一推,推得他后退兩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余飛緊逼過去,見他還要起來,屈膝便壓在了他腿上,把他壓坐了下去,雙手掐著他的脖子,居高臨下兇狠地瞪著他。

    白翡麗:“???”

    白翡麗懵了好一會兒,可算是反應過來了,梗著脖子道:“那你想個辦法,讓我忘了?!?/br>
    “你——”余飛氣得語塞,怎么想都覺得是自己虧了,掐著他的脖子狠狠用了兩下力,只覺得手底下光滑細膩,喉結硌在虎口,圓潤好看,怎么都下不了手去。

    她恨了一聲,悻悻然站起身來。

    白翡麗別過臉去,咳了幾聲,聲音都被掐得啞了。他顧左右而言他,說:“我給你講講這場戲?!?/br>
    *

    這一次漫展的表演,只能算《湖中公子》的一次試演,統共《入朱門》《拒婚姻》和《梨園斗》三幕,演到高~潮,便戛然而止。

    余飛要演的這一場《梨園斗》,是整個故事從風平浪靜到疾風驟雨的一個分水嶺,也是故事中的大反派“鳳還樓”,以及男主角真實身份浮出水面的一個開端。

    白翡麗點撥她劉戲蟾這個人物:一個“妖”字,一個“狠”字,卻又坦坦蕩蕩,心胸開闊。

    他之所以敢答應她只排練兩場,只因為這個人物所有的走位、打斗動作、對白都已經嚴格固定下來,余飛只需要記住就行了。

    白翡麗先給她順戲,道:“這出戲前半部分的臺詞,都用戲曲中的念白來說?!?/br>
    余飛說:“好?!?/br>
    最前面余飛在戲臺上演吳越王錢镠與王妃那段艷稱千古的《陌上花》的故事,自不在話下。白翡麗現場充當那個王妃,沒有戲詞,單接著吳越王的一邊唱一邊的調情。余飛見劇本上寫:王妃作思念狀,王妃作嬌羞狀,王妃作落淚狀,便推了一下白翡麗:“還排戲呢,你能配合一下嗎?”

    白翡麗黑著臉盯她:“這個不行?!?/br>
    余飛白目。

    隨后便是鳳還樓的殺手出現,劉戲蟾與之纏斗。白翡麗拿了一把長刃,非常慢地和劉戲蟾對招式。

    余飛飛身下臺,白蟒戲服翻卷如花,三尺青鋒惡狠狠抵上白翡麗飾演的殺手的喉嚨。白翡麗提示她這時候有一句臺詞。

    余飛倒是記得,這句臺詞是“敢在小爺的眼皮底下殺人,活得不耐煩了!”

    她作怒色道:“白翡麗你這個辣雞死撲街,真是太煩人了!”

    白翡麗:“???”

    須知余飛的這句臺詞,全用京劇的“韻白”去念。京劇的“韻白”用的是“中州韻”,是難度最大的一種舞臺念白,一般人很難聽懂。余飛想著就算你白翡麗會說白話,能聽會唱粵劇,這京劇中州韻怎么著都還是有點門檻的,所以她動不了手便動嘴,胡說八道一通,公報私仇。

    按照劇本,白翡麗演的這個殺手服毒自殺,臨死前抓住劉戲蟾的戲服,不讓她逃走,這時又來一個更厲害的凌光二品殺手,從背后偷襲劉戲蟾。

    所有對手角色都得白翡麗一力扮演,他從地上起來,翻腕抖出長刃,又扮作那個凌光二品殺手與劉戲蟾廝殺。

    和這個殺手利器相交,各個退開三四步,劉戲蟾拿劍半掩嘴唇,翹蘭花指拂過劍刃,妖妖嬈嬈地說:“連個一品都沒混上,也配跟小爺動手?”

    然而余飛說的是:“這般與我眉來眼去,你莫非對我有意?”

    方才白翡麗沒什么反應,余飛只當他沒聽明白,愈發肆無忌憚。

    然而白翡麗這時候卻低了眉眼,嘴角眉梢都染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余飛只當他覺得她念得好玩,心想他可能根本不記得她本來的臺詞是什么,便又自言自語樣地胡編了一句:

    “咿呀,你要是心愛這個吳越王,莫不是個斷——”

    一個“袖”字沒說完,只聽見他抬頭說:“夠了。我只喜歡女的?!?/br>
    余飛呆若木雞。

    白翡麗又說:“你扮劉戲蟾說話,還是用‘風攪雪’比較好。用韻白太雅,觀眾聽不懂;用京白太俗,又缺乏美感。二者交錯在一起可能好一些?!斎涣?,我們會打字幕的?!?/br>
    余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上一章幫我指出直系親屬不能輸血的朋友,我的常識可能死了,此處已修改。

    另外補昨天沒更的缺,今天二更。

    最后還是說一下,我對京劇和cos兩個行業確實不怎么了解,披皮說個故事,如果有什么問題,敬請指出。

    另注:余飛掛羊頭賣狗rou的那些話,實際上用韻白未必能念出來,涉及挺多音韻學的東西,我沒有考證過,不過就是這么個意思啦。

    ☆、風攪雪

    “風攪雪”這個詞, 就有點專業了。對京劇沒有涉獵的人, 挺少知道這個術語。

    京劇的“韻白”是京劇形成早期流傳下來的語言,相對難懂;“京白”則用北京方言, 通俗且口語化。

    那么“風攪雪”呢,就是把“韻白”和“京白”糅在一起的一種獨特的念白方式,介于雅俗之間, 如風攪雪, 這個名兒既雅致又形象。

    “風攪雪”很是考驗演員的功夫,倘若是“韻白”和“京白”的底子稍有一樣顯弱,這“風攪雪”, 就不大好使。

    論道理“風攪雪”不是倪派的特色,但余飛喜歡玩新花樣,這“風攪雪”還真練過——只不過被繕燈艇艇主批得體無完膚就是了。

    余飛疑惑問道:“你還會唱京???”

    白翡麗道:“不太會?!?/br>
    余飛不太相信,又指著身上的戲服問他:“這衣服是花一天時間做出來的?”

    白翡麗道:“料子之前就備好了, 臨時根據你的尺寸修改了一下?!?/br>
    余飛仍是一臉的狐疑,卻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后面排練時,老實認真多了。從京劇抽象的程式化表演跨越到更貼近生活的表現, 只要跨出了那一步,一切都順理成章。最大的難度, 反而是白翡麗的一個特殊要求:所有的動作都要跟隨背景音樂的節奏來,每一個動作要踩著哪個音樂節點, 一點都不能錯。而地面上也被貼滿了定位紙,走位也必須毫厘不爽。

    余飛是個悟性很高的人,一旦全神貫注起來, 學東西就飛快?!独鎴@斗》這一幕戲,從頭到尾順了三遍下來,她就基本上全部銘記在心,胸有成竹。她對白翡麗說:“正式走一遍?!?/br>
    白翡麗點頭——他一旦認真起來,身上忽的就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氣勢。余飛覺得,是更加執著了。像一支投槍,所有的力量,都貫注在那鋒利的槍尖上。

    余飛走得很順,白翡麗也配合得很好,兩個人的眼神,總能接上。余飛古怪地覺得,白翡麗有一種特殊的的能力,他在不同的角色之間交替游走,卻都能一瞬間進入狀態,目光、神情,還有身體姿態,都根據角色本身的設定迅速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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