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比起第一次的淺嘗輒止,這一次則明顯熱烈奔放了許多,尤西在這種事上見過很多,可實踐經驗基本為零,第一次身臨其中,他覺得新鮮極了,幾乎稱得上是用力地在吮吸。 徐泗被親得頭昏腦脹,尤西的力道之大,讓他毫不懷疑待會兒自己的嘴唇會紅腫得不忍直視。 這時,他聽到耳邊隱約傳來隆隆聲響,聲音低沉,速度似乎有點兒慢,不是向前沖刺的聲音,聽起來恍若遠處的雷聲。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太過激動出現了幻聽,但很快,他發覺這聲音是那么的真實。 “你聽到打雷了嗎?”徐泗輕輕推開尤西,靠在他肩頭微微喘氣。 “雷聲?”尤西的聲音低沉又喑啞。 他屏住呼吸,聽到的是另一種轟鳴聲,頻率很低,猶如重低音喇叭的聲波,這種聲波可以振動空氣,連腹部都感覺得到。尤西以前聽到過這種聲音,只一次便讓他令他印象深刻,因為那天,他收割了無數死魂。 “雪崩!”他大吼一聲,朝米凱伸出手,“抓住我的手!” 然而他的聲音被愈演愈烈的轟鳴聲覆蓋,沒等他說完,突如其來的大雪朝他們傾倒,瞬間覆蓋了他們倆。 四周是絕對的寂靜和漆黑。徐泗試著移動,但完全無法動彈,他的身體似乎被放進了鑄模之中,四肢被固定了起來。 雪崩發生的一剎那,徐泗腦中突然閃過火車上看到的一本安全指南,及時把一只手放在臉前面,做出一個容納空氣的空間,但他不清楚這個空間中是否有空氣,因為他無法呼吸。 指南上說,當你被埋在雪中,這表示你只剩下血液中的氧氣可以使用,大約是一升,而人體的氧氣正常消耗量是一分鐘零點二五升,所以四分鐘內你就會窒息死亡。 四分鐘…… 恐慌來襲,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很快,昏沉就會來襲,腦部會開始關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關閉,就像臨近淡季的飯店一樣。一分鐘,兩分鐘,二氧化碳開始濃烈,徐泗停止了用右手朝左手挖掘,他將死在這里,迷人且誘人的死亡將他擁入懷中。 何必反對?何必抵抗?早很久之前他就應該接受命運,屈服于死亡,何必選擇另一條路?他閉上了眼睛。 等一等。 尤西。 他說不定還在等我…… 一句話又忽然閃現,似乎是徐女士有次看一部逃生電影時說的:人,寧愿死于積極求生,也不愿意死于漠然。于是他又開始機械的挖掘。 距離雪崩,時間過去了三分鐘。 尤西踏著黑色小皮靴,站在雪堆上,金色長發在風雪里飛舞,連帶著他那身黑漆漆的風衣獵獵作響,眉心的五角星形狀的胎記在此時越發紅艷,他白著臉,看向厚重的雪。 這是千載難逢收割死魂的機會,他想,米凱·霍勒在很久之前就應該死亡,現在終于到了最后的一刻。 他馬上就能進階為高階死神。 但是…… 冥冥中卻有什么讓他焦躁不安,他旁觀過無數人的死亡,就像守株待兔的獵犬,這是第一次,他出現這種陌生的情緒。 他伸出手,撫上自己的唇,幾分鐘前,這里還停留著使人著迷的溫度,此刻依舊殘留著獨特的氣味。 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尤西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透著徹骨的寒意,他伸出手,掌心聚力。 等他迅速地把所有的積雪一次性清除的時候,他看到了面朝下趴著的米凱。 米凱一動不動,即使是身上的重量被清除,脫離了困境,他也依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尤西捏了捏拳頭,皮靴踩著積雪,發出吱吱格格的聲音,他突然有點害怕,是不是自己出手的太晚了? 每走近一步,他都感覺到一股悲傷,他上次感覺到悲傷還是在哈利失去簡的時候,他應該是在為米凱而悲傷,可是為什么呢?明明一分鐘前,他還在這人的生命跟高階死神之間權衡猶豫著。 徐泗感知到有人靠近,但是他無法做出反應,缺氧一段時間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但是新鮮氧氣涌入肺部的冰涼感覺讓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可能是就在附近的救援部隊,又或者是哪位路過的好心人,總之他很幸運,但是他沒空去理會這些,他下意識揪住那位擁住他的人,拼盡全力打開僵硬的牙關。 “還……還有一個人?!彼o緊閉著眼睛,鼻子里耳朵里都是雪,所以他聽不到對方的回應,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還有一個人” 。 “噓……我知道,我知道?!庇任髯プ∷涞孟袷鞘w的手,放到唇邊,眼里集聚著風暴,“那個壞小子不值得你一直掛念?!?/br> 說著,托著米凱后腦勺的手發出一圈白光,米凱動了動眼球,昏睡了過去。 第115章 與死神共舞10 徐泗再次睜開眼睛時, 發現自己在小旅館的床上, 床尾散亂著他的背包, 房間里空無一人,暖氣開得很足, 源源不斷的熱流驅散了徹骨的寒冷, 令他有些昏昏然。 當他轉動起他那差點缺氧僵死的腦仁時,親吻,雪崩這些字眼首先急不可耐地蹦了出來。 尤西…… 他掀開被子, 慌亂下地, 可是當兩條光溜溜的大長腿蕩在床邊時, 他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只穿著一條白色內褲。 來不及想自己是怎么被扒光的,他撈過背包里一件風衣往身上一套, 紐扣也來不及扣上,就急匆匆地往門口沖。 雪崩之前, 尤西就在他的身邊, 應該是跟他一起被埋在了雪里,他得救了, 那尤西呢? 他迫不及待地想得知任何關于這人的消息,哪怕是噩耗,由于太過激動, 他的手顫抖著按在門把手上,試了幾次才終于將把手按下。 與此同時,門外也有人進來, 兩人撞了個正著。 “米凱,你醒啦!”來人手里捧著一碗熱湯,香氣四溢,即使被猝不及防地撞上,湯也沒有撒出來半滴。 徐泗愣在那里,像是從未見過眼前這人一般瞪圓了眼睛看他,徐泗張了張嘴,蠕動雙唇,聲音十分微弱,尤西從他的唇形推斷出是在喚他。 “我在這?!庇任髟竭^他把熱湯放在小桌上,徐泗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像是剛剛驚嚇過度還沒緩過神來的孩子。尤西感覺到一只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于是他反身抱住了他,拍拍他的肩膀,盡量把聲音放柔?!氨粐樀搅藛??害怕?” 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在他懷里點了點,尤西把他摟得更緊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就引起了雪崩,看來上天都在嫉妒我們啊?!?/br> 徐泗伸出手,環住尤西的腰身,悶悶道:“不怕雪崩?!?/br> “嗯?”尤西想起他頭發的觸感,又開始意猶未盡地揉搓起來,一邊還不忘打趣,“別逞強了米凱,你現在還在發抖?!?/br> “我怕的不是雪崩,而是你不見了?!毙煦籼痤^,他昏睡時一直蒼白如紙的臉色此刻泛起了一絲血色,眼神依舊找不到焦點,“我在雪里找不到你。我很害怕?!?/br> 這樣的米凱尤西以前從沒見過,事實上,他也根本不了解眼前這個人。 尤西的脊背有些發僵,他不得不直起腰,“嘿,是我把你從雪里挖出來的,你居然還在擔心我?” “是你嗎?”徐泗皺起眉頭,“你說謊?!?/br> “我說謊?”尤西張開雙臂做了個夸張的手勢,一把把徐泗抱起來,“我不光把你從雪里挖出來,我還把你抱回了旅館,像是這樣?!?/br> 他把徐泗掉了個個兒,抄起徐泗的膝蓋窩,以標準的公主抱的姿勢,慢慢往床上走去。 徐泗踢了踢腿,把腳上的拖鞋踢掉,乖乖地被放到床上。 “而且,我還幫你把濕衣服脫掉,像是這樣?!彼涯羌鰶龅娘L衣褪了下來,把光溜溜的徐泗按進了被窩,然后把被角仔細掖好。 一系列動作十分流暢。 “還在懷疑我嗎傻瓜?”尤西在床邊坐下,揚起下巴,一副你得了我很多照顧的高傲神情。 徐泗像只洋娃娃一樣任其擺布,此刻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張臉,乖巧極了。 尤西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還幫我換了內褲嗎?” 尤西尷尬地停止了揉頭發的動作,縮回手摸摸鼻子,“那什么,要換就換全套嘛……這叫服務到家?!?/br> “哦……”徐泗吸吸鼻子,覺得并沒有什么。 可是尤西卻臊紅了臉,覺得他那聲哦意味深長,忙急著解釋道:“我先聲明午我什么都沒偷看,我也沒有偷偷比長短!” “……” “所以呢?你長還是我長?”徐泗順著他的話問。 尤西渾身散發出一股自豪的氣場,仿佛自己的兒子在運動會上為他揚眉吐氣,“自然是我的……” 話說到一半,接收到米凱揶揄的眼神,反應了過來,一個“長”字死活沒說的出來。 “好吧,出于起碼的尊重,以及對霍勒醫生男性魅力的肯定,我就瞄了一眼?!庇任鬓D而坦蕩蕩地承認了。 “嗯哼~”徐泗半坐起身子,歪在枕頭上,香肩半露,“但是呢……”他促狹地眨了眨眼睛,“自然狀態下跟應激狀態下的長度是不一樣的。有些人,雖然平時萎靡,但臨陣拔槍時,一點不落下風?!?/br> 尤西挑了挑眉,表示就算興奮起來,米凱也不是他的對手。 “怎么?你不想比比看嗎?”徐泗彎起眼睛笑起來,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尤西能看到他臉上發著光的細細絨毛。 有那么一恍神,他想就這么溺死在這笑容里。 他指尖微動,把手覆在了米凱從被子里伸出來的一只手上,他現在喜歡上了跟這人的一切肢體接觸。 然后我們的死神大人說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你剛剛受到了驚嚇,應該硬不起來?!?/br> 徐泗:“???” “來,先喝點熱的?!闭f完,他就屁顛屁顛的起身去拿那碗熱乎乎的雞湯。 “我自己來就好?!?/br> 徐泗劈手想奪過剩下的半碗湯,卻被尤西輕輕松松地躲過。 “沒關系,我不嫌麻煩,啊……張口?!?/br> 徐泗無奈地捏捏眉心,不是兄弟,有你這么喂人的嗎?你怎么不把勺子直接塞進我的喉嚨呢?不對,你這力道,應該是想直接丟進我的胃里…… 正當徐泗飽受著煎熬,門外響起了略顯急促的敲門聲,徐泗一張嘴,咬住伸過來的瓷勺,朝門口點點下巴。 尤西把碗塞進徐泗手里,起身去開門。 “嘿,尤西?!痹陂T口拗出一個無比風sao的姿勢的,是尤西的熟人兼好友,哈利。 尤西不動聲色地拿身體擋住米凱張望的視線,抱臂靠在門框上,低聲道,“出了什么事嗎?” 哈利把墨鏡摘下來,掛在領口,朝他拋了個媚眼,“你猜我是特地來找你的,還是碰巧遇到你的?” 尤西懶散的姿勢緊繃了起來。 “又或者說,我是追著什么東西追到這里,然后剛好發現,你在這里度蜜月?” 哈利唇邊的笑意消失,他吹了個口哨,重新帶上墨鏡,原地消失。 “尤西?你的朋友嗎?”徐泗一口氣喝完了湯,伸長了脖子詢問。 “嗯,之前每年來滑雪的時候都會遇到的同道中人?!庇任鬓D過身,背在身后的手掐了個指決,然后拿起沙發上的羽絨服。 “我想我要出去買點暖胃的燒酒,這里的酒是遠近聞名的特產,你一定要嘗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