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聽到自食其力四個字,喬冉煦眉頭動了動,心里隱約升起一絲失望。 徐泗沒注意到他這一微妙的神情,拍拍手站起身,倏地又想到什么,覺得還是得提醒一句,“但是你也得控制次數,別太頻繁,有句話你可能沒聽過,強擼灰飛煙滅。小年輕還是注意點身體?!?/br> 喬冉煦:“……” 張口閉口小屁孩,小年輕,喬冉煦挑眉撅嘴,有點不爽。明明你只是只一歲半的貓! 似乎是讀出了喬冉煦皺眉的背后是個什么想法,徐泗撇撇嘴,“這你還真別不服?在我們貓界,一歲半相當于你們人類的22歲,所以公平點說,我比你大了足足六歲?!?/br> 這點倒是真沒考慮過,喬冉煦騰地站起身,一只手往前探了探。 徐泗立馬握住在自己面前胡亂摸索,差點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怎么?” 指尖被握住,握著他的那只手溫度很高,燙得驚人,似乎要把自己融化,喬冉煦顫了顫,把心里的疑問問出口,“你的壽命不是按照人的,而是按照貓的壽命來的?” 這……這豈不是意味著,阿光跟普通貓一樣,只有十幾年的壽命? 徐泗拽了拽,手往下移,由握著指尖變成握著掌心,緊緊地箍住,帶著點滄桑和惆悵,云淡風輕地道:“是啊,十幾年呢,好長的?!?/br> 確實很長,綜合他以往在上兩個世界的經驗,根本沒活滿過十年,我要那幾十年的壽命有何用?況且,死得越快,就說明他任務完成的速度越快越出色,他回到自己世界的時刻就指日可待。從這個角度看,他要真把這貓十幾年的壽命物盡其用,才是真的悲劇。 喬冉煦沒說話,只是用力掐了掐徐泗的掌心,炎熱的夏天,兩人肌膚相貼的部分很快就出了一層薄汗。徐泗最是個怕熱的,恨不得大夏天一直裸奔,他想把手抽出來,可接連甩了兩下都沒甩開。 “不許松開,”喬冉煦冷著臉,言簡意賅,四個字帶出點強硬的命令語氣,還有些少年的任性,“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去曙光?!?/br> 徐泗:“……”這孩子天生有當霸道總裁的潛質。 照著手機上的地圖,從公交車站往西走,大概走個一刻鐘就能到達曙光扶助中心,徐泗把手機揣回喬冉煦的兜里,牽著喬冉煦掉了個頭。心里吐槽,剛才某煦煦發瘋暴走,完全走的反方向。 “你去扶助中心干嘛?”徐泗赤著腳,小心地避開路上的石子枯枝,饒是這樣,腳底板還是硌得慌,這讓他無比想念起貓的rou墊來。 喬冉煦異常安靜,乖寶寶似得垂眸走路,兩人的個頭差不多,徐泗看著他的側臉,少年的鬢角全是汗,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發絲貼在被曬得微紅的皮膚上,徐泗一晃神,倏地想起昨晚少年高潮時,泛起異樣血色的臉龐…… 徐泗:“……”臥槽,我可能真的是個怪蜀黍……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喬冉煦側過臉斯文一笑,“以前曾經去過,故地重游。我很喜歡那里的孩子?!?/br> 徐泗愣怔半天,小煦煦在說啥?等他腦回路在外太空遨游一圈,才吃力的反應過來,他剛剛好像是隨口提了個問題。 “那里的小孩?”徐泗很快從自己為老不尊的羞恥感里走出來,接過話題,“都是跟你一樣的那種小孩嗎?” “嗯?!眴倘届阄⑽Ⅻc頭,一滴汗從他下巴滴落,“都是不健全的孩子,有些是身體殘障,有些是精神上有些問題?!?/br> “精神上?”徐泗皺皺眉,“哦?!?/br> 智力不健全的小孩么……唉,話題一不小心就沉重了,徐泗撓撓頭。 “待會兒我們應該會經過一個小超市,要進去買點零食之類的小禮物?!眴倘届阕ブ煦舻氖炙α怂?,明顯心情很好。 “好?!毙煦粢豢诖饝?,把喬冉煦的手提上來,動了動,一手汗,“你看你都熱成這樣了,可以搭著我肩膀,或者拉著我的胳膊?!?/br> 喬冉煦繼續霸道總裁:“不?!?/br> 徐泗壞笑,“就這么舍不得放開我的手?” 喬冉煦沒回答,恢復垂眸走路的安靜模樣。 徐泗嘚瑟地直想翹尾巴,孩子喜歡粘著自己,別提心里多美了,連帶著腳步都輕快許多。 喬冉煦嘴角含著抹清淺到看不出的笑,牽著自己的手很有力道,總能及時矯正自己不知不覺偏離的路線。 不同于呂爭先給他的感覺,同樣是人形拐杖,呂爭先處處小心翼翼,使勁兒時總要先行報備,“少爺,前面有個坑,咱們往左挪挪?!敝T如此類。但是阿光……喬冉煦用指甲輕輕刮過那只手guntang的掌心,他把力道控制得極好,潛移默化地帶他走進正確的路線,沒有多余的話,沒有任何提示。 全部的行動透露著一句話:相信我,跟著我走就行了。 即使是熱得襯衫全部濕透,喬冉煦也不想放開那只帶著高溫的手,一直以來,他的世界因為沒有光線,陰冷而潮濕,這抹溫度他期冀了許久,一旦抓住,就再也不想放開。 感受到少年的小動作,徐泗掌心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像是柔軟的羽毛在輕輕地撓著,酥得能上天。 作者有話要說: 小鼻涕:不!我要變回貓!勞資忍不住了!勞資要翹尾巴! 第56章 這回都不是人了12 到了扶助中心, 喬冉煦熟門熟路, 拉著徐泗就往二樓一間辦公室摸去,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滿頭銀發的老人,清瘦矍鑠, 正帶著老花鏡整理資料, 抬眼一看來人,楞了一下,隨即摘了眼鏡, 熱情地迎上來。 “小煦?你怎么來了?來之前也不跟我打聲招呼?!?nbsp;老人笑起來眼角的褶子能夾死蒼蠅。 “李院長, 我只是路過, 順道進來看一看?!眴倘届阄兆±先诉f過來的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這是頭一回,徐泗看到這個少年面上的表情如此溫和, 沒有半分冷淡和防備。 這個老頭子在喬冉煦心里的地位,比喬奕綾重要多了。 “順道來, 還給孩子買這么多東西?”李長青一點不留情地戳穿, 接過他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放下,拉他坐下, 笑瞇瞇地打量著身量已經像個大人的喬冉煦。 眼角一撇,看到喬冉煦身邊的徐泗時,老院長明顯頓了一下。 徐泗明顯感覺到那道帶著精光的目光, 上下剮了他一圈,掠過標新立異的貓耳朵,被汗水浸濕的背心, 松松垮垮的大褲衩,最后停留在兩只臟兮兮的腳丫子上。 “這是……”李長青抽動兩下嘴角,轉向喬冉煦,“你朋友?” “是,”喬冉煦點點頭,鄭重地介紹,“這是我朋友,阿光。阿光,這是李院長?!?/br> 兩人不咸不淡地點頭寒暄。 李長青納悶兒小煦怎么交了個這么邋里邋遢的朋友,打量的目光里帶上點挑剔,徐泗也覺得自己這身有點太不著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遠遠地窩進沙發。 “奕綾最近還是很忙嗎?”李長青收回像看丑媳婦一樣的目光,拿了一次性紙杯接了那臺老式飲水機的水,遞給喬冉煦跟徐泗,由于年紀大了手抖,水濺了一地,到徐泗手里的時候,只剩下半杯。 “她什么時候都忙?!眴倘届愦寡郾е?,平靜地道。 李長青從鼻孔里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跟她爸一個德行,老子是個工作狂,生出來的兒子女兒,沒一個例外,他家祖墳上就冒著掙錢不要命的青煙?!?/br> 話里話間,徐泗聽出來,這個李長青是喬冉煦外公的摯友,一輩子投身于公益行業,救助殘障兒童。 當年喬冉煦失明那會兒,一萬分地抵觸他媽請的保姆,而事業正處于上升期的喬女士自然也不肯放下手里的工作來照顧孩子,苦于實在沒人照顧,看喬冉煦跟李叔叔十分親近,索性白天就把他送來這里玩兒,晚上再接回去。 對于這個安排,小冉煦居然意外地沒有排斥,乖乖接受了。 “扶助中心的小孩,近來情況還好嗎?”顯然不想談及家里人,喬冉煦轉移話題。 一提老本行,李長青的注意力瞬間被引導,皺成菊花的臉舒展開,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好好好,都好,剛剛才送走一對要領養的夫婦。多虧了你資金上的幫助,院里也沒以前那么拮據了。說來慚愧,都怪我能力有限,政策扶植力度又不夠,沒能給孩子們創造更好的條件?!?/br> 聞言,喬冉煦立刻反駁,“李院長不要這么想,你能為他們提供一個穩定的安居之所已經很不容易……” 徐泗低著頭。一只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一只耳朵在腦海里聽2333的回答。 “一旦鎖定了目標人物后,你的變身就跟目標人物的情緒起伏直接相關。根據以往經驗,當目標人物面臨類似死亡危險的劇烈沖擊時,情緒因為異常緊張和興奮出現能量波動,波動達到一個峰值,打破我們為你設置的最高靈魂鎖定閾值,你就不受自己控制地變身了?!?/br> ???徐泗聽得滿腦袋漿糊晃晃蕩蕩,消化了良久之后,新新人類靠著自己經歷過高考閱讀理解洗禮的能力,總結出來,“所以,只要對方一激動,我就會變身?” 2333十分欣慰,總攻音都變得輕浮起來,“是的呢,徐先生~” 徐泗想了想,小煦煦啥時候這么激動了?我怎么不知道?不過結合喬冉煦對面部表情的掌控力,常常內心激動壞了表面還是風平浪靜,自己一時不察沒看出來也是有可能的。 徐泗,“那為什么在之前兩個世界,我沒變身呢?”那時候,能讓目標人物情緒劇烈震蕩的情況,不要太多哦…… “因為,這次的宿主不是人類?!?333耐心解釋,“人的靈魂在非人宿主里能設定的鎖定閾值很低,有時,甚至只需要目標人物一丁點的情緒起伏,都有可能沖破閾值?!?/br> 徐泗:“……” 好嘛,這劇情走向好迷幻…… “徐先生可以先了解一下目標人物情緒波動的原因,一般都有規律可循,弄清楚了就不至于在突然變身的時候毫無應對之策,手足無措?!?333難得良心在線地建議。 “嗯……”徐泗點點頭,一想起自己這身居家裝扮出現在大馬路上,就有點頭皮發麻,“那啥,變身之后,就不能給我換身衣服嗎?別的不說,給雙鞋吧老大?” 一提出要求,2333秒變摳門管家,恢復成冷淡刻板的機械口音:“徐先生,除了默認皮膚,升級需要積分購買,您的積分目前剩余額度為……” “我懂,0嘛?!毙煦艨s脖子抹抹后頸,滿腹無奈,“你看,我們認識這么久了,信用擺在這里,哈弟,就不能稍微通融通融嗎?貸個款賒個賬啥的,有借有還,哥們兒情義在……” 2333徹底沒了音。 徐泗:“……”一談到錢就下線,這系統要了有何用? “院長,院長,小智出事了,你快來看看!”徐泗正在感嘆賤坑系統,世態炎涼,一位漂亮大jiejie一頭扎進辦公室,拽著李長青的胳膊就往外跑,急得都帶出了哭腔。 李長青滿臉和藹的笑容消失,猛地站起身,搖晃了兩下還沒站穩,就被強行拖走:“郝老師,你先別急,發生什么事?我這兒還有客人……” 郝老師顧不上解釋,眼里含著淚花,“拜托了李老,先去現場看看再說?!?/br> “我也去?!眴倘届阋财鹕砀?,走出兩步,轉頭道:“阿光,來……” 一句話沒說完,徐泗就已經牽住了他的手,帶他跑了起來,一直追著李長青下了樓,過了一片小型游樂cao場,再穿過一片小樹林綠化帶,到了一幢五顏六色只有一層樓的低矮建筑物。 幾個人腳步不停地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這像是一個日?;顒幼鲇螒虻慕淌?,徐泗打量一番,教室有點破舊,但是窗明幾凈,布置很溫馨。其他小孩都已經被疏散出去,里面只剩一個孩子,門外倒是圍了一圈干著急的護工教職人員。 往那個孩子看了一眼,徐泗眉頭一跳,抓著喬冉煦的手緊了緊。 “怎么了?”喬冉煦湊到耳邊,輕聲問出口。 徐泗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別說話,繃著臉,教室里的場景有點觸目驚心。 那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剪著小男孩一樣的板寸頭,穿著藍裙子,上面綴著小白花,她目光呆滯,手里捏著一片邊緣鋒利的陶瓷碎片,一下一下割著自己的手腕,好像不知道疼,整只小小的手臂上傷痕遍布,鮮血沿著手臂滴在小桌子上。 “搞什么?哪里來的陶瓷碎片?”李院長勃然大怒,壓著嗓子咆哮,眼睛瞪得太大,把褶子都撐開了,瞬間年輕不少。 那個郝老師看樣子就是個經驗不豐富剛剛上崗的年輕教師,此時已經被嚇傻了,顫抖著嘴唇一句話說不上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姜醫生呢?”看她這副梨花帶雨的可憐樣,李長青鐵青著臉,也不好再多加苛責,轉頭就找醫生。 “來了來了,我在這兒?!遍T口擠進來一位白大褂,斯斯文文,架著無邊框的眼鏡,挎著貼著紅十字的醫療箱。 這是扶助中心的常駐心理醫生,姜羨。 掌間忽地被濕軟的舌尖撩到,徐泗驚覺自己還捂著喬冉煦的嘴,連忙放下手,小聲跟他描述了一下眼前的狀況,抬手圈在自己嘴邊,悄悄表達了自己的疑問:“為什么他們不直接上去把兇器搶下來?再這么割下去,萬一割到動脈啥的……” 喬冉煦撩了一下眼皮,阿光壓低的氣音鉆進耳廓,在耳際回蕩一圈再鉆進更深的地方,帶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他難耐地側側頭,想了想,以同樣的姿勢附在他耳邊,“以前出現過類似的情況,那個孩子拿著一把美工刀自殘,只要別人一靠近,就直接戳肚子。所以后來,一碰到這種事,都要先安撫情緒?!?/br> “小智,叔叔又來看你了,今天好像有點不開心?”姜羨慢慢靠近小女孩,卻也在十步的距離停下來,溫和地道。 被喚作小智的小女孩像是沒聽到,面無表情地繼續手里的動作。 “啊,看來是很不開心,是不是有人又搶你東西了?”習慣小女孩的無視,姜羨再接再厲。 又?徐泗表情復雜,以前這個小女孩也發生過這種事? “啊,是這樣的,”一旁臉色煞白的郝老師回憶到什么,“上午的時候,她一直用的那個小陶瓷杯不小心摔碎了。對了,看花紋,就是她手中那個,可是我記得當時明明把碎片都掃走了,怎么……” “自閉癥患者,在正常孩子依戀父母的時期,往往只會對某個物品產生強烈的依戀感情,一旦這個物品被剝奪,很有可能受到打擊,產生自殘行為?!眴倘届愕穆曇繇懫?,郝老師的臉色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