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這次倒沒阻礙，父女間相伴的時候不多了，能多陪伴就多陪伴著些，而且，就算張爸在家里住著，也不會耽誤治療。

    在等待辦手續的時候，唐晚開始張羅起了到外面所需要的東西。

    首都現在發展的水平比他們那個小地方快速的多，大多東西需要票，可其余行業，已經開始放開了對票的限制。

    比如說“人造棉”這些布料就可以不收布票，只要你排隊能買的上，售完為止。

    比較怪異的是，“的確良”必須得按照其中含棉的比例，憑著布票來購買。

    零碎料作，會減收一點布票。

    張爸的衣服不多，唐晚得給多做幾身，所以溫竹他們給布票，自個也不扭捏，來者不拒。

    秦浩給她的不止有布票，還有“工業票品”，這些東西宋橋先前也給了她不少。

    到這經過打聽后，才知道，這工業票，跟自個理解的工業票不是一個含義。

    比如現在的大點的供銷社提供的彩色被面、呢絨大衣、呢絨中山裝、羊毛衫、套鞋、尼龍襪子之類的，都得憑著工業品票來供應。

    這下唐晚松了口氣，她還怕這些票在自個手里壓了箱底呢。

    拿著票，帶著錢，去買了彩色被面，這次來租房，二哥的，她的，溫竹的被子還沒著落，雖說現在還沒到冬天，但這被子啥的也該準備起來了。

    買好彩色被面，又憑“棉花票”買了被子的芯子。

    用布票加“棉花票”給張爸做了一件棉衣，又在外面做了個仿西服的外套，這樣的話，天冷了，套在外面，天熱了，在里面稍微加個薄點的也能穿。

    衣服，鞋子，日用品，這一類，唐晚都得準備出來，這會商場里有一種名氣很響的皮鞋，叫“765皮鞋”，是用豬皮做的，雖然是豬皮，但好歹是皮鞋。

    更讓人滿意的是，這皮鞋只花錢，不需憑票。

    就像是名字叫的這樣，花上七塊六毛五，就能帶一雙回來。

    唐晚這幾天真的跟個暴發戶似得，天天往家里拎不少的東西回來。

    張爸每次都說不要這么浪費，可是唐晚依舊是我行我素的。

    夜里，她在本上記著賬，“的確良襯衫，花了十塊，一雙765皮鞋，一雙牛皮皮鞋20塊，毛衣毛線二斤，三塊錢……”

    溫竹睡了一覺醒來，唐晚還在燈下‘耕耘’著。

    她也沒心思睡了，忍著睡衣起來，跟著她把東西歸置起來。

    唐晚就是有一種魔力啊，誰跟著她在一塊，都覺得舒服，暢快，別的不說，這四合院當時搬進來的時候，雖算不上臟亂，但許久沒人住，總透著股破敗的模樣。

    唐晚這幾次出去，去舊貨市場那，拉來了實木桌子，又找了幾個缺腿的椅子，拉出去讓張爸在院子里拿著撿木板跟釘子，叮叮咣當的敲了幾下，這氣派的八仙桌就出來了。

    床上是同色的床單跟枕巾，就連桌子上跟椅子上，都鋪著買布時人家不要的零碎布面，按著花色縫好遮蓋物。

    窗明幾凈的，院子那不是有前主人不要的花盆嗎？唐晚在外面挖了點花兒種在了上面，衣柜跟書桌啥的都是原主人留下的。

    她重新刷了點顏色。

    還有好多好多，似乎被她這雙手微微一搭配，這地方也有了家的味道了。

    倆人收拾好，記好帳，搭伴睡下了。

    第二天就是開學的日子，到學校的時候，方教授把她喊到辦公室，先是把她暑假的功課看了一遍，又仔細檢閱了一下她的翻譯成果。

    還行，這知識啥的，沒有荒廢了。

    這次學校辦一場迎新會，打算讓唐晚作為代表上臺去講話，可是唐晚婉拒了。

    怕方教授這邊多想，她把家里的情況跟教授說了一聲，教授神情一頓，想必是想起來唐晚暑假前請假一個月的事情了。

    他以為上次請假是為了照顧她父親，語氣緩和了許多。

    唐晚知道他會錯意，也就將錯就錯了。

    唐晚這次不住校了，宿舍除了關小凡外，剩下的都沒表現出太大的不舍。

    唐晚也沒在意，反正就算是在宿舍住著，大家伙的交情也不大深。

    在他們學校斜對面有個小胡同，等傍晚的時候，那胡同里就有一對老人在那擺著攤子。

    ☆、第251章 251跟蹤

    第251章 251跟蹤

    靠著古老的城墻，搭著個小棚子，間或有人路過時，從他們那買點霜腸吃。

    霜腸就是羊腸子里灌著的羊血，圓滾滾用小火煮在鍋里，以這為主，搭配著煮著的還有骨頭rou、碎rou、筋頭、軟骨頭等等，反正很多都是羊身上沒用的東西。

    也因為大多數都是血跟骨頭，所以找來的話沒那么難。

    聽關小凡說，這老兩口這手藝是從祖宗手里傳承下來的。

    味兒可好了。

    大夏天的，唐晚本來不想要吃羊rou那么燥的東西，可禁不住被關小凡拉著，也就半推半就的過去了。

    在小棚子里一座，老太太就會在熱騰騰的鍋里，用筷子抓起一根腸，然后用刀拉下一截，切片碼在碗底，然后再抓塊碎rou切兩刀，筋頭切兩刀，澆上湯，撒上綠色的香菜給她們端上來。

    別看有湯有rou，這一碗下來，也才一毛錢。

    唐晚在這吃的漫不經心，不過是在這吃的小半天，蹬三輪的，拉排子車的，趕牲口的，挑擔子的，都會來這拿一碗帶走。

    唐晚想到最近胃口不好的張爸，也跟老兩口要了一碗。

    “哎哎，你別動，我付錢，我付錢！”關小凡看唐晚吃完了打算付錢，急忙攔住了她，慌忙的從兜里掏出錢來付賬。

    大家好像知道她現在手里有些拮據，所以出門在外，都不忍心讓她花錢。

    唐晚也沒矯情，大家幫襯著她，她心領了。

    回家的時候帶的東西，張爸挺高興的喝了兩口，不過現在他東西不能吃太多，不然化療的時候，都會吐的。

    唐晚默默的擦了擦眼淚。

    真的是太難了，她希望這段苦難的時間快點過去。

    “爹，證件什么的都下來了，大概再過三天就得走了”唐晚壓下心底的酸澀，強裝堅強道。

    張爸臉上一愣，顯然也沒想到會這么快，看唐晚說著說著眼眶紅了，他伸出手掌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快別哭了！都這么大的人了”

    唐晚測過身子，“沒哭，就是眼里進了沙子”

    “嗯”張文才點了點頭，“閨女啊，在這，爹倚老賣老的跟你說幾句，爹問醫生了，醫生說，只要到外面手術了，把這病灶的部位切除，不讓那啥細胞的蔓延，就能好啦，多虧這是早期，還說，這大家現在一聽癌就色變，其實，爹這個沒那么嚴重的”

    “你這會知道啦？當時誰還一直咬著不松口，就是不肯去做手術，不做治療的？”

    唐晚破涕為笑。

    “爹以前想的不通透，不過這次想通了，爹還得活著呢”

    他不能讓孩子一個人孤苦零丁的，他得陪著孩子。

    “小晚啊”張爸遲疑了一會，還是把心底一直藏著的，沒來得及說的話，跟她說起，“爹雖然不知道你跟宋橋到底出了什么事”

    提起宋橋，唐晚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

    “爹是過來人，看有些事，比你看得明白透徹，將來就算爹不在了……”

    “你說什么呢！”唐晚最是聽不得他說這個，一下子跟炸毛似得，面紅耳赤的糾正他。

    “好好好，爹說錯話了”張文才安撫著閨女，“爹的意思是，要是真的出國了，你身邊孤苦零丁沒個照顧的，他還能幫襯著你點”

    “我身邊朋友多了，才不用他”唐晚硬氣道。

    “好好好，你不用他”張文才嘆氣，“那小子心不壞，就是嘴笨，有的時候不會照顧人，可到底，他是打心眼喜歡你的”

    張爸也知道閨女是喜歡他的，就算是現在，怕是都沒變過。

    “爹，你別說了，我都知道，哎呀，我忘了給你買毛巾了，對，我得出去買毛巾！”唐晚跟個陀螺似得站起來，匆匆要往門外走。

    她想借著這個，擺脫眼前這個尷尬的話題。

    張爸趕緊叫住她，“等會，丫頭”

    張爸從身后掏出個信封，神色復雜的遞給唐晚，“丫頭，如果，我說的是如果……”

    “算了，等三天后，我走了，你把這信拆開，里面是我想跟你說的話，是很重要的東西，你收好”

    唐晚的手心燙的很，這東西，是不是就是遺書……

    她下意識的便要甩開。

    張爸卻強硬的拉著她手腕，把信塞到她手里，“聽話，別讓爹cao心”

    唐晚梗著脖子嗯了聲。

    她拿著錢匆匆往外走，借由燥熱的風把她臉上的懦弱眼淚給吹掉。

    唐晚回去的時候去了一趟市場，回來的時候便拎著大大小小的東西了。

    張爸要走了，她想著多做出張爸愛吃的，讓他吃點。

    可是，她走到距離家還有三個胡同的時候，隱約覺得身后有腳步聲跟著。

    她放慢了腳步。

    身后之人的腳步也放慢了。

    這種感覺又來了！

    唐晚這幾天的時候，時常會覺得身后有人跟著她，可是每次往后扭頭，身后都是空無一人。

    這次，手里拎著東西，她不敢往后扭頭。

    直到再穿過兩個胡同，便可到家的那必經的胡同。

    天色已經黑垂下來，唐晚遲疑的望著前面的那個胡同，以往在電線桿上，綁著一個度數不大，卻可照亮胡同的燈泡。

    可今日也不知道是燈泡滅了還是沒電的緣故，那胡同整個都是黑乎乎一片。

    她有些退縮。

    但是，這如果要不走的話，天會越來越黑的。

    往后看了一眼，沒人跟著，她咬咬牙，拎著東西就往前沖。

    也是在這時候，身后那道詭異的腳步聲再次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