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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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寧愿死了后沒后代,也不想耽擱唐晚啊。 唐晚哪里看不懂他掙扎的神情?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她也不扭捏,當做看不到比豬圈好不了幾分的屋子,蹲下身子用力把他扶起來。 張拐子捂著口鼻,一個勁的推著她,“你快點走,不管為啥,跟你爹娘先認錯” 他怕傳染了孩子??! 唐晚吸吸鼻子,“我不回,我怕他們打死我,今個她兒子能把我通知書撕了,明個就能把我賣出去,不,他們已經賣過我一次了” 張拐子蒼老的臉上浮過絕望,“啥?撕了你通知書?大學通知書?” 唐晚輕輕點頭。 男人喉嚨傳出哽咽聲,拳頭一下一下狠砸著地面,“作孽啊,作孽??!咋把通知書撕了啊”他當初是接受過教育的,不然也不能當老師。 當初一個縣市老師來源也就幾個渠道,一是通過招考,當場錄取,當場分配,二來是師范畢業,三來就是教育科從其他部門抽調一部分人員,培訓后任教的,四來也就是招收一些認識幾個字,當個民辦教師資格的。 這張成文可是通過招考,直接錄取過的,國辦老師啊。 就算是受到過迫害,他也知道知識的重要性,把人通知書撕了,這無異于把人的生路給斷了??! 唐晚看他哭著哭著,快把肺給咳出來的樣子,心底不忍,蹲下身子拍著他的后背,“只要房頂還留著一片瓦,咱們就有一個家,只要你還沒死,我就有爹,你不要了我一次,還想再不要我第二次?” 回答她的是更深的延綿不絕的哭聲。 等他哭夠了,唐晚才利索的把人扶起來,順著記憶把抹布似得毛巾打濕,把他臉給擦干凈,找出兩只看不清模樣的鞋子給他穿上,帶著人往外走。 “去干什么?”張文才這才回過神。 “看病” “我不去,我不去!”他以為女兒是要去帶著他跟唐家人算賬,所以才出門,卻沒想到是去給他看病。 他這病活不了,有那點錢,他想攢著給孩子當嫁妝。 “你不去的話,我以后再也不碰書本了”她知道有啥法子來治他。 果然,張文才妥協了。 唐晚找了個驢車,給了人兩毛錢讓他趕著車往鎮上走。 鎮上唯一的一家醫院是礦上的職工醫院,本廠職工極其家屬只要有條子,就能免費看病,沒條子的,不屬于本廠職工的,只能自費了。 她把人送進去,帶著人抽了血,至于那些人嫌棄的模樣,她選擇自動忽視。 張文才顫顫巍巍的避開人,從他那件看不出顏色的衣裳里掏出幾張錢,哆哆嗦嗦的要給她。 唐晚推開了他的手,心想,這父女倆倒是一個習慣,都習慣把錢貼身藏在身上。 “放心,我身上有點錢,足夠看病用的了”好在她前些時候掙了點錢,不然,這會想用錢的時候,那才叫頭疼。 這醫院辦事效率極其低,等結果出來后,差不多已經到了晚上了。 不過,好在結果出來了,不是肺癆,只是有些嚴重的炎癥,外加營養不良。 唐晚覺得,這老天爺終于是在冥冥中,眷顧了她一回。 晚上回去也沒車,張文才又不停的咳嗽,攪活的小護士們一個又一個的白眼飛來,加上大夫說他這病情不能繼續拖著了,得住院。 張文才哪里有錢住院?嚇得擺著雙手,死活不在這住院。 ☆、021拾掇 021拾掇 唐晚就算是身上沒錢也得想法子讓他住院,更何況現在手里還有點錢。 身上裝著一百二十塊,檢查過后,加上住院費,點滴費,一圈下來就下了五十塊,這還是前期的費用,得后面情況如何,還得看療效么。 醫院有澡堂子,張文才進去洗了個澡,這才穿上醫院的衣裳。 這會的職工醫院醫療環境算的上先進,入目滿是黃色的木板,風吹動窗子,合頁吱吱扭扭的響,那些穿著護士服的小護士精神煥發,眼底隱約帶著些高人一等的自豪。 “我說不要住院,你還不聽”張文才身上穿著干凈的衣裳,還有些不大習慣,躺在病床上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 他問了錢的來源,可是孩子不說,他也沒繼續逼著。 只是心底想著,等身子好了,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孩子。 可是,怎么照顧?撿破爛嗎? 想到這上面,他心里就難受,所以等到唐晚進來后,他張張嘴,唐晚口齒伶俐打斷了他沒說出口的話,“你別想著我再回唐家去,要是回去遲早得被人賣出去,要不,我現在就抹了脖子” “你這孩子”張文才嘆息,他也看出來了,這孩子脾氣也真是拗,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在醫院住了整整五天,病情得到了控制,唐晚趁著他睡覺的功夫出去,用錢換了點布票,去供銷社給他扯了點布,又買了一身中山裝,這才回家。 這么多年,張文才一直是饑一頓飽一頓,家里沒開過火,多虧了有好心的鄰居扶持著,才吊著一口氣。 鍋碗瓢盆是別指望了,就算是有,她也不放心用。 所以回去的時候,唐晚費了點門路買了些這些日常用具,柴米油鹽,還有糧食。 好在這會是夏天,省下了買褥子被子的錢,不過她買衣裳的錢卻不能省,出門的時候她一件衣裳都沒帶著。 買完這些東西,外加張爸開藥的費用,她身上就只剩二十來塊了。 回家后,又是新的一場忙碌,家里院子雜草叢生,廚房更是荒廢,日久天長,只在墻壁上留下當年煙熏火燎的痕跡,抬頭看看,橫梁黑漆漆,也不知道張爸這些年怎么過來的。 廚房東北角是個灶火,上面塵土和蛛網遍布,足有好幾厘米高,身后是個碗櫥,好像是唐晚小的時候家里讓木匠給割的,這會腿缺了一個,整個歪在一邊。 這家里唯一能讓她安慰的是有口水井了。 拔水,洗漱,忙活了整個中午,廚房都沒收拾利索,拿著笤帚掃出來半人高的垃圾,沖洗地面的水,都是黑乎乎的,散發著異味。 “丫頭,我來幫你吧”張爸實在羞愧,這些年疾病纏身,活著就不容易,誰能在乎衛生? 他也就這兩年才好過了點。 唐晚看他披著衣裳出來,趕緊扶著他坐下,“這活不用你,我一個人就能做完,還有,等過些日子你身子好了,你想做啥我都不攔著” 張文才歉疚,“是我拖累了你” “不是,你沒拖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還活著”他活著,能讓她從唐家出來,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過些日子,我去找找以前的同事,看看你通知書的事……” “不用”唐晚搖頭,現在就算是讓她走,她也不放心,家里有二哥,還有這個身子不好的張爸,這些人,她總得安頓好了的。 聽她說不用,張文才著急了,“是不是擔心學費的事?沒事,大不了我還有這個房子,咱把房子賣了也得讓你上學” 一股暖流注入心房,“不用,房子不能賣,這通知書的事您別cao心,塞翁之馬,焉知非?!?/br> 張子文心底打定主意,至于唐晚的話,被他下意識的屏蔽了。 收拾的差不多到中午了,她扛餓,張文才可不行,大夫說,他有嚴重的胃病,還有營養不良,得慢慢把身子養好才行。 還沒收拾完,院外飄來了女人的叫罵聲。 唐晚父女倆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田招弟在好些人的簇擁下走來,那天的狼狽的記憶,似乎早就被她抹去,看到這個院子,還有繩子上搭著的洗好的新買的床單和衣裳,一臉嫉妒。 唐晚站直身子,眉頭皺起,“你來做什么?” “聽聽,你們聽聽,這是閨女給娘說話的口氣嗎?”田招弟耍著當娘的威風。 好多鬧事的已經在門口堆著了,這會竊竊私語,田招弟也以為是眾人夸她英勇,根本沒意識到此時她多丟人。 “我還以為那天說的很明顯了”唐晚冷哼。 “死丫頭,你別以為那個病鬼能給你撐腰,他自個都沒幾天活頭了,等他死了,你想回都不讓你回了!” 他們在家都商議好了,等這死丫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嫁給田招弟娘家的遠房老舅,今年可是五十多了,這會禮錢都收下了。 而且,這丫頭帶著張拐子去醫院,還住院的事,村子里都知道了。 這死丫頭哪里來的錢! “我跟你說,你偷我和你爹的錢出去,我還沒找你算賬,識相的快點把錢給我交出來,再給我磕頭道歉,不然,別想回去!” “叫夠了沒?”唐晚揉著額頭,“叫夠了快點給我回去!” 田招弟果然一下子跳起來,“你個死妮子說什么呢!” “我的錢都是我張爸給我準備的上大學錢,偷你家的錢,前提是也有錢被我偷啊,我倒是好奇,你的錢都被你婆婆拿捏著,你見過一百塊錢是啥樣子不?” 論吵架,沒人能吵過來她。 左鄰右舍的也知道,田招弟在家,都是婆婆當家的。 “你是不想活了是吧?再滿嘴噴糞小心我弄死你!”田招弟一蹦老高,作勢要打她! 張文才急的直咳嗽! 唐晚跑到廚房,出門的時候,手里已經拎著剛買的菜刀了,“來啊,你不怕我手里的東西,你就盡管來” 人走了好久,她才松了口氣,別看她說話氣勢強硬,其實也是強撐著罷了。 依著她對那家人的了解,以后還少不了麻煩,能躲過一次算一次吧。 ☆、022紅糖 022紅糖 “大娘大嬸們也是看到了,我以前不懂事,我爸這沒照顧周到,但是這會唐家撕了我通知書,不把我當人看,大家伙都可以作證,我親爹沒死,我還是要盡作為女兒的孝道,沒道理說不管活著的親爹,這往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對對,就事論事嘛,你這沒錯處”周圍看熱鬧的,表情訕訕。 “那大家就散了吧”她放下菜刀,恢復了先前乖巧的模樣。 眾人走后,唐晚擼起來袖子蹲在荒草堆里摘著野菜,張文才急忙道,“丫頭,除草這事讓爸來,你別劃破手了” 說話的功夫唐晚就直起身子來了,“沒事,我只是摘點野菜,中午咱們吃大餅行不行?” “成,成!”張文才轉過身子不想讓她看到眼角自個的淚。 要說這個荒敗的家,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灶火和這口大鍋,半人高,鍋又大,燒菜做飯的時候也都方便,要是不愛使大灶的話,還有個專門燒煤的鐵爐子,冬天可以取暖的時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