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成帝白了對方一眼,白鵬海每次夸他是明君,就是勸諫他當記住為君者的責任。 不過這次他少有的贊同對方道:“白愛卿說得對,朕當讓黎昕多見到朕好的一面。讓他多接觸朕,便知道朕如何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了?!?/br> “……”哪有這么夸自己的?要臉嗎?白鵬海被皇上的臉皮之厚震住了。 成帝吩咐道:“黎昕不相信朕是皇帝。朕現在要回去換身龍袍,你將黎昕帶到御書房面圣,得見圣顏之后。他就會全明白了?!?/br> “這……”白鵬海猶豫,害怕皇上胡來,轉念一想皇上分明是想要在黎昕面前做一個明君,便欣然接旨了。 既然要當明君,身邊還有那么多內侍在,諒對方也弄不出事來,對吧? 第41章 君子小人 黎昕回到了訓練場,只覺得今天這事發生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對方搞什么名堂。他哪清楚自己與賢王逛馬市那天被皇上看見了,才引起了這一串后續? 黎昕歸隊,剛進行了一會兒訓練,又有人來找他。這次是晉義衛指揮使白鵬海。白鵬海的到來引起一片轟動。所有人都精神奕奕,以最出色的姿態,想要引起白鵬海的注意。 白鵬海朝他們的陣列一路看過去,滿意地點點頭。他沒有直接叫黎昕的名字,而是左右四顧,像是精心挑選了一圈,才將黎昕點出來。 “你跟我走?!?/br> “是!黎昕遵命?!崩桕砍隽懈S對方離開。 兩人走了一段路,白鵬海溫和地詢問道:“黎昕,你來旗手衛短短幾天,就站到了第一排,很不錯。在這里待得還習慣嗎?” 黎昕微笑道:“謝白指使的關心。我剛來時候,他們對我不太了解,現在知根知底,大家都對我很熱情友善呢?!?/br> 白鵬海笑了,對方這是把所有人都打到服氣了!看來在這個崇尚武力的地方,黎昕混得如魚得水。難怪皇上與黎昕打了兩場,好感大增,就算心中歡喜,對黎昕抱有別樣的好感,也沒有強行折斷對方的羽翼。 黎昕實在很對武人的胃口,適合留在更加寬廣的天地,而不是金絲雀所待的鳥籠子里。 后宮在白鵬海眼中,就是一個鳥籠子,里面困住了太多人的年華。有人安于現狀,有人爭強好斗,可是這些人斗來斗去,也只是在一個華美昂貴的金籠子里相互奪食,侍奉討好的唯一飼主,便是當今皇上。 白鵬海無法想象,黎昕如果進了后宮,會是個什么景象。 黎昕跟隨白鵬海出了旗手衛,看方向竟是往宮闈更威嚴,外人難以靠近的地方而去。恭敬喚了一聲:“白指使喚黎昕去哪?有何吩咐?” 白鵬?;剡^神來,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見四下無人,便開口道:“不是我要找你,而是皇上要見你?!?/br> “皇上要見我?”黎昕故作詫異道。 。 他離開時就知道這事沒完!不過有了一層緩沖,自己又為皇上歌功頌德,對方總要顧忌顏面,在他面前維護好一段時間英明帝王的形象吧? 黎昕睫毛簌簌顫動,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閃過驚異之色道:“白指使,皇上為何要見我?莫不是……我剛才遇見了一個人?” “那便是皇上!”白鵬海無奈道,“皇上他想向你坦露身份,誰知道未能取信于你,這才招你去御書房面圣?!?/br> “啊——”黎昕停下步子,面露彷徨,仿佛剛知曉自己冒犯圣上,犯了何等的彌天大罪! 他語氣不安,朝對方一拜道:“求白指使教我!我不知道他是皇上,剛才對他言語有諸多不敬?!?/br> 唉,白鵬海心中感嘆,這黎昕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得君心?;噬显趺磿炙??只怕非但不會怪他,以后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白鵬海將黎昕扶起,輕聲安撫道:“你不必擔心,你之前不知情,皇上他并無責怪之意。不過在皇上面前,你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放肆了?!?/br> 黎昕低眉順眼道:“謝白指使指點,黎昕在皇上面前知道該怎么做,定當謹言慎行。只是皇上他……若依舊惱了我,還請白指使為我說幾句話?!?/br> 白鵬海點點頭,這黎昕乖巧懂事,只要能克制自己,如果還惹出亂子,定然是皇上提出了什么非分要求。 如果當今圣上做出荒唐事,他作為臣子必當規勸。所以黎昕提出的請求,在情在理,并不難辦到。 黎昕說這番話,其實不是畏懼皇上,而是想要知道白鵬海到時候會不會在場? 如果有外人在場,成帝總不能對他做什么吧?就算當著人面動手動腳,也不會太過放肆。不然黎昕現在說得乖巧,真到了那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要揍對方,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兩人來到了御書房,因為有白鵬海帶路,黎昕并沒被攔下來,只是進門還是被搜身,防著他身上攜有利器,可能會傷及到皇上。 因為有白鵬海發話,黎昕穿得又是旗手衛校尉的貼身制服,哪里能藏東西一目了然。所以負責搜身的內侍并不過分,簡單看過后,檢查了一遍手臂、靴子等處沒藏匕首就放行了。 白鵬海提點道:“一會兒見到皇上,要克制情緒,言行得體。你也不必太緊張?!?/br> “謝白指使指點,黎昕不敢忘?!崩桕繙伛Z道。他唯一需要記住的就是提醒自己尊卑貴賤,不能對成帝隨意出手了。 就算皇上對他有85%的好感度,不介意他做了什么,身邊總有人會跳出來治他的罪。 旗手衛校尉專職儀仗,雖然說是皇家的臉面,不過正八品官員,誰要是看他不順眼都能踩一腳。官大一級壓死人。別說是有理有據治他的罪,就算無理找茬,他也必須受著。 在封建社會,黎昕提醒自己記住這些,別表現得和這個時代的人不一樣。 白鵬海帶著黎昕進門,繼續往里面走,不過皇上身邊的舒公公,不急不緩走到他們跟前,攔住他們的去路道:“等會兒再進去,秦太師在里面?!?/br> “秦太師這時候怎么來了?”白鵬海詫異道。 舒公公瞥了黎昕一眼,暗忖這黎昕長得太好,只怕連宮中容貌最盛的衛貴妃,在他面前也失了顏色。 只可惜是個男人。 朝中因為皇上至今無子嗣,人心不穩,才讓賢王鉆了空子。自皇上認識了黎昕后,就沒再翻過綠頭牌了。他能以處理國事擋住幾日,卻擋不了一世。再過些日子,太后要是問起來,還能瞞多久? 白鵬海見舒公公目光落在黎昕身上,閉口不言,以為他顧忌有外人在場。不過舒公公打量了黎昕片刻,便開口道:“還不是為了那大理寺卿的位子?” 白鵬海一聽就明白了。大理寺卿魏遲正當壯年,無奈家中老母親離世,丁憂辭官回鄉守孝二十七個月。魏大人是孝子,自然不會做那“奪情”之事,繼續留在朝中,不去守孝,損了他孝子的名聲。 魏遲這一走,大理寺卿的位子便空了出來,目前有兩個人選。大理寺右少卿是秦太師的堂弟,雖資歷夠格,但能力不如左少卿,在朝中呼聲相對弱一些,恐怕無緣大理寺卿之位。 秦太師這是來走后門了? 秦太師貴為三公三師,正一品官員,自成帝啟蒙起,就開始教授當時身為太子的姬昊空治國之道,三朝元老,說話的分量非同一般人,看來這大理寺卿的位子,要落在秦家人手里了。 黎昕隨白鵬海等候在外面,能清晰聽見里面的對話聲。心中卻在想,大理寺卿在書中姓沈,因為在白鵬海謀反這件事上求過情,被擼了官職。 “朕不允?!背傻鄣穆曇魝鞒鰜?,熟悉的深沉語氣,卻透出一股讓黎昕感到不一樣的皇家威儀。 果然,黎昕暗想。 蒼老的聲音緊接著從房中傳出,話語中竟帶著一絲怒意:“皇上,老臣跟在您身邊這十數年來,從未向您求過一件事!” 舒公公和白鵬海的臉色頓時一變。 黎昕低眉順眼,神色淡然。事不關己,他這個外人不但要謹言慎行,還需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房中的對話依舊在繼續,成帝深沉的聲音,再次傳入黎昕的耳朵里。 “秦太師,這難道不是你這十數年,教導給朕的治國之道嗎?你這是要讓朕,準許了你的請求,而背棄你的學說嗎?還是要朕將你的諄諄教導都聽進心中,推行下去,回絕掉你的請求呢?” “這……” “你曾經教導朕,要按照功勞大小,能力高低來安排官職,將他們放在正確的位子上。若無法知人善用,會有損君之圣明。如今你又來向我請求,讓你的堂弟當大理寺卿,這讓我該聽從哪一種意見呢?” 秦太師被這番話,辯駁得啞口無言,失聲當場。御書房中一片安靜,只有御殿侍立的起居郎,提筆沙沙記下了這段君臣對話。 半晌之后,秦太師的聲音再次傳出,沒有了之前怒意。 他恭順平靜道:“皇上的學識品行已經可以出師了,老臣再沒什么可以教授皇上的。老臣欣慰,待到年邁就可以安然致仕了?!?/br> 秦太師微笑著離開,舒公公和白鵬海遇見他,都被他的品德感染,恭敬一拜。 黎昕跟隨他們一起行禮,心中對皇上大有改觀,想不到姬昊空有這么不一樣的一面。 只不過,可惜…… 黎昕暗忖道,這秦太師并沒有表現出的光明磊落。誰能想到這副豁達欣慰的背后,是不甘和怨恨? 那本書中,秦太師與賢親王姬子騫后期走得極近。江白容抱著幼帝攝政監國,秦太師不知道寫了多少花團錦秀的文章追捧她。又為攝政王姬子騫歌功頌德,對成帝的評價卻一般般,仿佛只是他教導的一個不太成功的帝王。 最終坐上大理寺卿位子的大臣,姓秦。 那位秦大人,恐怕就是秦太師的堂弟吧? 姬子騫為何能籠絡到秦太師? 黎昕之前不懂,看了這一幕卻明白了。 第42章 予以重用 黎昕抬眼去看秦太師背影,對方袖擺中偶爾露出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突。作為一個知道劇情的有心人,悉心觀察果然看出了端倪。 這秦太師的大度是裝出來,心中已生出怨氣,就是不知道他與賢親王姬子騫,到底是何時勾搭在了一起? “誰在外面?”成帝低沉的聲音,此刻從御書房中傳出來。 白鵬海連忙端正站姿,向里面恭敬稟報道:“皇上,是臣白鵬海奉命將黎昕帶來了?!?/br> “黎昕?”那低沉的聲音,瞬間提高了調子。 黎昕候在門外,聽見里面似乎碰掉了什么東西,一陣兵荒馬亂之后,屋中的人才咳嗽兩聲道:“進來——” 黎昕跟在白鵬海身后往里面走,又聽見成帝叫了一聲:“退下!” 白鵬海半踏入門檻的腳又縮了回去,還不及疑惑,就看見剛才負責記錄那段君臣對話的起居郎,正了正冠蓋,端著毛筆從殿中退了出來,路過他時,行禮打了聲招呼。 原來是叫起居郎退下,白鵬?;腥?,這才放心地跨進殿中。 黎昕跟隨在其后,低頭不去直視圣顏,謹慎守禮,躬身跪拜道:“旗手衛校尉黎昕,拜見皇上!” 他剛微微屈膝,那道威嚴的君主圣音便吩咐道:“免禮,平身!” 黎昕還是結結實實跪拜后,方才起身,恪盡臣子的本分,絕不行差踏錯。 作為一個剛得見圣顏的官吏,不管是散漫無禮,還是持寵而嬌,都不是一個好詞匯?;噬犀F在與你好時,不介意你所有的逾矩,將來不好的時候,就會一筆筆算清。多少人臣就是忘記了這個道理,才慘淡收場的?況且第一印象尤為重要。 這次嚴格算來,是成帝以國君身份見他這個臣子。 黎昕現在還沒看到皇上的臉,心中本該將信將疑才對。如果表現的沒個輕重,過早失去敬畏之心,豈不是告訴皇上,他早已知道對方身份?成帝恐怕就要開始懷疑,他接近對方的目的了。 黎昕這一拜,結結實實,一點都不摻假。他潔白的脖頸本就誘人,隨著他的跪拜,從衣襟中露出皎潔一片。成帝漆黑的眸子閃動暗光,更加深邃。 等到黎昕起身,成帝喉結一顫,平靜道:“黎昕,你上前抬起頭來?!?/br> “黎昕遵命?!崩桕空f完,緩緩抬頭去看對方。 目光接觸,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詫,又很快掩飾過去。不過不經意流露出的不安,還有那簌簌顫動的睫毛,就像羽毛輕柔擦過成帝的胸膛,勾得他心中發癢。 朕的黎昕,真是越看越美,無處不華貴。 成帝想到那日褪去黎昕衣服,見到對方肩頭棲息的鳳紋,當時已愛不釋手,諸多眷戀,如今又想要上去含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