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晏逸初隨意的拆開來,大致瞟了一眼,手指一松,信箋輕飄飄落下。他嘴角微勾,唇泛冷笑。幽暗的眸中躍動著一抹殘酷的興味。使得他冰寒的面色顯得尤為陰森。 這是截獲的柳家寄給吳嬤嬤的第五封信了??谖且环獗纫环饧逼?,最近的兩封則簡直已是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信的內容大同小異,歸結起來只有一個中心思想:他的寧兒到底怎么樣了?死還是沒死?若還活著,能不能預測大概還要多久才會死?有沒有將死的跡象? 自第二封開始,末尾總要氣急敗壞的質問:“到底有沒有收到信?為何遲遲未有傳遞消息?” 晏海深知主子爺的脾性,知道爺的這副表情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真的被惹到了,而“肇事”的對方將會霉運連連,很倒霉很倒霉。。 事實上,柳家應該已經行在霉運中了,晏海當然知道主子爺一早派晏辰去慶州,所為何事。 依照主子爺的動作,這柳家的下場大概遠不止會很倒霉這個程度。。 估摸著最終結局非一個慘字了得!家破人亡許都是輕的了。。。 能怪得誰去?他們先不仁,就休要怪爺不義! “不用理會?!标桃莩醪患膊恍?,聲音冷靜。 他行的本就是借刀殺人之計,要的就是他們自取滅亡。如此只需以靜制動,以逸待勞,坐觀成效便可。 是以,這一封信一如前四封一般,唯一的作用不過是先留存著,權當物證以備不時之需。 “是?!标毯9晳?。緊接著照例問詢:“爺,還有別的吩咐么?” “沒了,你去吧?!?/br> “是?!标毯R痪瞎?,折身準備步出書房。未待行至門口,耳邊隨即傳來主子爺的聲音:“等等?!?/br> 他立時回身,走回書案前。 “爺有何事?” 晏逸初也是陡然間福至心靈,想起一事,遂喚住晏海。 他對著晏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晏海心里發毛。。 “你覺得少夫人怎么樣?”他開口問。 晏海心里警鈴大作~少夫人就素個雷區??!一個答得不好,不說粉身碎骨那么嚴重,只也夠他吃一壺的了。。。 沒有時間可供斟酌,爺正盯著他呢。。 他快速思忖了下回道:“少夫人性情良善,為人和氣,是一個很好的人?!?/br> 他刻意淡化了少夫人秀雅絕俗的出塵容貌。用詞極其中性~ 晏逸初靜了片刻,突地低低輕笑出聲。 “你不必緊張!爺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下次見到少夫人,不要弄得好像見了鬼一樣。。記住了,下不為例。切不可再若上回那般,惹得她尷尬發窘,否則,爺饒不了你!” “是,屬下不敢,屬下定當謹記于心?!?/br> “嗯,去吧?!?/br> “是,屬下告退?!?/br> 晏海走出書房,抹了抹心中的冷汗。。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大醋缸! 他悄聲腹誹。。 那回,少夫人不過多看了看他,爺那眼刀便跟天女散花似,甩滴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去。。小命要緊~對少夫人他自然要躲著些了。 沒曾想,這也不行。。嗐,這年頭,差飯是越來越不好吃了。。。真個進退不是,左右為難。 只這些都是他的心理活動啦~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與他的爺理論了。人皆道他的爺是只笑面虎,不知爺其實,呃。。也是只順毛驢~ 這并不是說,爺是只聽得進恭維話和奉承話,不喜接受批評,凡事不考慮后果,任性莽撞的草包。。 而是說爺這個人啊,吃軟不吃硬,得順著來~ 第62章 驚&變! 日子在連綿不斷, 陰陰沉沉的梅雨天中,一日日消逝。 舒念寧已“刑滿”釋放~不必再關禁閉。抄好的經書由晏逸初拿去怡園,交由晏母過目。晏母什么都沒說, 完全不提讓兒媳過來請安的事,顯然, 余怒未消。 母親不提,晏逸初也不問。慢慢來吧, 順其自然。一切等母親氣消后, 自能回轉。 而晏母與謝嬤嬤之間的心結,則以她突如其來,身染疾患宣告破冰。晏母這回病來如山倒,病勢洶洶,很快便臥病在床。 其實,也不是啥疑難雜癥, 尋常見的熱傷風。只熱傷風這病, 便是放到現代也不容易見好, 持續周期比較長。 且古時也不比現代有頭孢之類,見效快的抗生素。全靠中藥漸進的調理治療。雖說, 抗生素不能濫用, 但需要的時候, 酌情適量使用還是大有裨益的。起碼,人會少遭些罪。 晏母一病,晏逸初自是憂心,謝嬤嬤更是心急火燎, 當即請示少爺表明想去怡園照料幾天,待老夫人康健后再回來。 晏逸初沒有猶豫,點頭應允。有謝嬤嬤照顧母親,他放心多了。不過幾日功夫,寧兒這邊由謝嬤嬤照應的日常事宜,就讓映霞先暫時頂著。 到底是幾十年相伴,情同姐妹的主仆,兩人情意真摯,感情基礎深厚。再則,大概生病中的人總是會格外脆弱,因而也格外容易感動。所謂患難見真情嘛。 加之,亦氣了這么久,是以這次晏母只冷言哼哼了幾句,矛盾便算化解,徹底翻篇。 晏母病了,擔心病氣會影響到小孫女,遂特意交代,這些日不要讓馨兒過來。連帶著馨兒的小伙伴——球球,也回去了霽楓居。 球球與舒念寧一個多月沒見,重聚后這人與狗相互間的親熱勁就甭提了~ 由著謝嬤嬤的精心看護,配合著煎服郎中問診后抓的藥,晏母的病日漸好轉。再靜養些時日,便可痊愈。謝嬤嬤依舊留在怡園,盡心侍奉。 又過了兩日恰逢梅雨時節中,難得間或放晴的好天氣。 晚膳時,晏逸初微笑著對妻女道:“這么些天,哪也不能去,都悶壞了吧?” 舒念寧和馨兒相視一眼,齊齊點頭。 別說,陰雨連連,成日不得不足不出戶,呆在院子里。真個悶得慌! 尤其舒念寧,之前關禁閉。。接著遇上沒完沒了的梅雨,不說出街,就是晏府也好久沒逛了。天天與小馨兒一塊玩耍,只再好玩的室內游戲,也架不住天天重復。。少不得膩味。 她和晏逸初嘛~是名副其實的朝夕相對~他白天要出外忙事,只得早間與晚間相陪。 晏逸初瞅著面前兩張同樣孩氣的小臉兒,不由失笑。 他朗聲道:“那明兒帶你們去下面莊子放松放松,可好?正值荷花盛開,咱們賞荷去?!?/br> 晏府本來也有荷花,但自晏逸初兩任妻子溺水后,那荷花池便給封了,從此有名無實。 聞言,舒念寧和馨兒眉開眼笑,俱是喜樂開懷。 然想了想,舒念寧還是問道:“爺,你能抽得開身嘛?會不會影響你茶坊的事務?” 她是很想他能陪她們出去玩啦,可她卻不想因此誤了他的正事兒。他是一家之主,肩負的責任太重。她不能替他分憂,那至少,她可以做到不要拖他后腿。 “乖!”他笑瞇瞇捏她的臉,對她的乖巧懂事甚感欣慰~另一只手寵愛的揉了揉,正歪著個小腦袋,大睜著圓滾滾的黑眼睛,表情蠢萌逗趣直盯著他們瞧的女兒,那rou嘟嘟可愛無比的小臉蛋。 柔聲道:“天把兩天的,沒事兒。咱們仨也老長時間沒一起出去玩兒了?!?/br> 說著他放輕聲湊近女兒,擠眉弄眼以一種夸張的逗弄語調,樂悠悠的說道:“明兒咱可得好好高興高興,樂上一樂?!?/br> 滑稽的情狀逗得馨兒樂不可支,拍著小手,“咯咯咯”笑個不停。 舒念寧看在眼里,但覺又被他秒到了~他身上父愛的光芒太耀眼,太迷人!喜歡孩子溫柔疼寵的男人最有愛了~~ 隔日,臨行前,卻出了點變故。有管事尋了來,說是茶坊突發狀況,事還挺大,需要晏爺去一趟,看過現場后,給拿個主意,想個萬全的應對之策。 晏逸初無奈,心懷歉意對舒念寧言道:“小乖,爺去去就回?!?/br> 略思量接道:“這樣,你帶馨兒去后山梅林等,先在那玩會。爺事了后,便即刻趕去與你們會合?!?/br> “好?!笔婺顚幃斎粵]有異議,乖乖應承。 此次出行因為有晏逸初陪同,他們并沒有帶過多的仆傭隨行。只映霞和一位奶娘。如果不是有馨兒,晏逸初許車夫都不用,直接二人世界,抱住小娘子玩飛飛了~ 而球球作為舒念寧與馨兒的“鐵桿”小玩伴,自不能撇下,得有樂同享~ 一行人帶著一只狗坐進晏家的馬車,車夫遵照晏爺的吩咐,放緩車速,駕車向后山梅林方向行去。 沒走上一會,車內的奶娘突然翻了翻隨身攜帶的包袱,急道:“壞了壞了,奴婢糊涂!裝著馨兒小姐換洗衣物的小包裹,怎地給落下了!” 不說天熱;不說可能會在莊子里過夜。便是平日里,馨兒的衣服也是一天換個好幾回。不能有絲毫汗意與奶漬或者別的臟污。要時刻保持清清爽爽,干干凈凈。 這奶娘誠惶誠恐對舒念寧言道:“夫人,奴婢該死!求夫人恕罪!奴婢這就回去取?!?/br> 舒念寧笑笑:“無妨,現在還沒出府,我們先去梅林等著爺。等到了梅林,我讓車夫駕車回去取。天熱,你就不要來回跑了?!?/br> 她是體恤奶娘一個婦人,大熱天的來回折騰,累得慌。 “不用不用”,奶娘擺手:“多謝夫人體諒,奴婢自個去取就好,奴婢放的地兒,她們要找也費功夫。夫人放心,奴婢取到了即刻就趕去梅林。絕不耽擱?!彼f著急急忙忙就要下車。 “那干脆我們一塊回去吧,反正現在也沒走多遠。駕車一會就到了?!笔婺顚師嵝牡?。 “不不不”,奶娘激動的揚聲道:“夫人莫要折煞了奴婢,若讓爺知道了,奴婢該受罰了?!?/br>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奶娘囁嚅道:“夫人恕罪!奴婢,奴婢只是……” “不礙事!”舒念寧截過她話頭,溫聲道:“那要不,我們就在這等你。你快快去吧?!?/br> 孰料,奶娘仍是搖頭,低垂著頭不敢看她,似乎極為惶恐。 “既如此,那你快去吧,我們在梅林等你?!?/br> 她本是一番好意,但她也知晏府尊卑分明,等級界限森嚴。她的好意反倒為難了這奶娘。 坐在馬車上,回頭看著奶娘漸漸變小的背影,舒念寧腦子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孩氣的拍了拍臉,啊呀,自己真笨??!怎么就沒想到讓奶娘將包袱放在車上呢。帶來帶去的不是更累。。 一旁的映霞倒是想過,只夫人不開口,她一個下人也不好逾矩,自作主張。夫人是和氣,從不擺主子架子??梢岅虪斨懒?,怪罪下來可了不得。。 到了梅林,馨兒和球球便撒歡開了。小精靈般歡脫的跑來跳去~ 舒念寧和映霞緊緊跟在她們后頭,舒念寧臉上滿是歡樂的笑容。嗐,關久了,出來放放風,感覺真不錯! 青梅樹上的果子早在一個月前,便基本采摘完畢。偶見到枝頭上余留的蔫敗果子,馨兒都要跟尋到寶貝似,蹦跳著拍手樂不可支。 小嘴里直嚷嚷:“娘親,娘親,你快看,你快看呀!” 舒念寧瞧著她一派天真的爛漫模樣,心里歡喜得緊。 大約半個鐘后,奶娘抹著汗趕到了梅林。 舒念寧心內暗自驚嘆:看不出一個婦人,腳程這么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