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原來如此?!瘪T宣恍然大悟,快意地摸了摸美髯,“殿下能得如此能人異士,著實是我大周之福??!” 趙曜聞言一笑:“亦是本王之福?!?/br> “此物,是否就是炸斷京城至通州一路官道的那物事?”張遠又“咳咳”地咳了一陣,才氣息不太穩地開口詢問。 趙曜瞧著這位年邁的張大人如此體弱多病,忍不住皺眉勸慰:“張大人,雖然目前局勢緊張,但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啊,山東的大局還要你來主持?!?/br> “咳咳咳,老臣無事,勞煩殿下掛心?!睆堖h擺了擺手。 “這兩樣確實是一物,本王當時誤入京郊一個土匪窩,然這些土匪卻很有血性,欲以一己之力對抗韃靼軍,為通州城百姓爭取時間。本王甚為感動,遂相助于他們?!壁w曜輕描淡寫地解釋。 聽到這話,陳赟忽然攢緊了拳頭,一張黝黑的臉漲得通紅:“土匪強盜之流,尚且能為家國大義,舍身赴死,我身為朝廷親封的都指揮使,卻如此貪生怕死……我愧對陛下,愧對這天下百姓……” 陳赟這么個不戳他,就不動不出聲的木頭樁子,忽然被這番話給刺激的眼眶通紅,情緒激動,一副恨不得一死以謝天下的樣子。在場三人都給驚到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漫長的尷尬。張遠開始拼命地咳嗦,咳得整個人都快縮起來了,看著好不可憐;馮宣一邊呵呵笑,一邊使勁摸他的長須,趙曜瞧了一眼,他摸一把,手上就粘幾個須須,估計再抹上幾次,就該禿了! 趙曜終于發了善心,對著陳赟勸慰道:“陳卿這樣想就不對了,暫時的退縮并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為了更好的出擊!青云寨土匪們的壯舉救了通州一城的百姓,而你,是要救大周一國的百姓!你的責任如此重大,更應當殫精竭慮,思考戰術戰略,怎能如此哀哀戚戚,要死要活的?” 這樣的話只能是趙曜說,畢竟他是君,在座的其他人都是臣,馮宣知曉這一點,張遠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只要趙曜開口了,就說明通州來信求助,山東卻一兵未出這件事,算是徹底過去了。 陳赟意識不到這一點,但趙曜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是還如此作態,那便真是對不住大周百姓了。 小插曲過去,四人又討論起戰事來,幾人都認為,如今這韃靼人久攻通州城不下,且每次主動進攻,都會遭到滅頂的打擊,這兩三次下來,他們必會改變戰術,不會再主動攻城,反而可能采取以逸待勞的方式,將通州城圍死,圍到里面的人彈盡糧絕,不得不主動投降。 而一旦轉攻為守,韃靼人就不需要把三十萬大軍都費在通州城上,他們一定會分兵,至少會分出二十萬的兵力,南下繼續攻擊其他州府。通州城打不下,他們就缺少可以補充糧草的中間站,每次作戰就不得不從京城運送糧草,糧道過長,是很危險的事,韃靼人不會冒著被人截斷糧道的風險將戰線拖長,所以,他們必定會在離通州和京城最近的河南和山東攻下一個州府,充作糧站。 “既然如此,他們可能攻擊的幾大州府,便是——”趙曜站起身,走到正廳中間擺著的地圖上,指著位于河北與山東、河北與河南兩條交界線上的四個城池,“河南的鳳陽城、睢陽城,山東的郢州城,以及,我們所在的青州城?!?/br> 張遠點點頭,一雙眼皮耷拉的眸子里透出精光,看向趙曜的眼神顯然是贊賞又寬慰的,他之前從未和這位儲君打過交道,聽說的任何消息,都是太子的處境多么多么艱難。從十三年前,張貴妃入宮,陛下就開始思忖著廢皇后廢太子。先皇后出身名門、仁善寬厚,太子殿下既嫡又長,幼有慧名,可就算是這樣,陛下還是鐵了心要扶那個出身不正的女人上位,短短幾年,就讓她連升數等,一躍成為超一品貴妃。 先皇后大約是受不過,沒多久就撒手人寰,可憐殿下那時也不過四歲,就失了母親的庇護,不得不在張貴妃的yin威之下艱難求生。最初,還好些,張貴妃無子,可是四年前,她終于還是生出了皇六子,從那以后,陛下廢太子的動作就越來越大,朝堂上天天吵,日日鬧,一年到頭不可開交…… 張遠搖了搖頭,收起自己那飄遠了的思緒,看向雖年紀尚小,但已經初具威儀的太子殿下,幸好幸好,這位殿下更像先皇后而不似……咳,總之,反正有儲君如此,大周還是很有希望的! “郢州城和青州城雖一偏東,一偏西,但都在黃河的這岸,韃靼人想要過來,可不容易,他們沒有水師!”馮宣也站起身,走到地圖和沙盤的邊上,“所以,他們應當還是會先攻河南?!?/br> “睢陽城在黃河北岸,他們第一站,必是先攻睢陽?!闭f到戰事,陳赟開口了,他盯著地圖,眉頭走得死緊,“可是,難道我們就看著他們攻睢陽嗎?睢陽只是河南一個偏遠州府,周邊大約也只有兩個衛所……這一萬多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韃靼大軍?” 馮宣也跟著湊過來,擠到趙曜和陳赟中間,瞧了瞧地圖,也跟著大搖其頭:“這睢陽城的情況,微臣倒是了解一些,睢陽府是河南十三個州府里面最窮的一個,人口也少,睢陽城中撐死了五萬人,就算加上周邊大大小小的幾個縣,總人口也不超過七萬……哪怕全民上戰場,也不過人家一個零頭啊?!?/br> 此言一出,便是斷定了睢陽城必會為韃靼人所破,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馮宣不停地揪著自己的胡須,想著還能有什么辦法,能解睢陽城的危局,給河南都司的指揮使去信,讓他帶大軍去抵抗?且不說河南那邊來不來得及把十幾個衛所的兵都聚起來,就算真拉出了十萬兵力,就睢陽城那個矮小破敗的城墻——也守不住??! 趙曜面沉如水,目光一直落在地圖上那個代表睢陽城的小小的圓圈上,一片死寂中,他忽然出聲:“張大人,勞煩您給睢陽知府去一封信,就說是本王的命令,著令他立刻帶著全城百姓南撤,如有延誤,立斬不赦——” “是——”張遠剛想應聲,就發現趙曜并沒有說完。 “——另,著他臨走之前,燒光城中所有存糧!” “什么?!”這是馮宣和陳赟的二重奏。 張遠雖沒有如他們兩人一般失態,但也忍不住瞪大了他那雙眼皮耷拉的小眼睛,不過幾乎是瞬間,他就想明白了趙曜的意圖,隨即又聯想到通州知府錢嵩下的那道命令,一時倒是情緒翻涌,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古有官渡之戰時,曹cao行軍,為防袁紹屠城,而帶百姓撤退,如今讓睢陽知府也效仿一回,倒沒什么……只是這燒糧草……”馮宣掐著胡子,面皮微皺,“難道是要留給韃靼人一座空城?可……可若是我等猜錯了,韃靼人并沒有選擇睢陽城……” “那糧草就白燒了……”作為一個行軍打仗,成日要為糧草犯愁的陳赟,他心疼地眼皮都跳了跳。 “此事沒有什么如果。比起韃靼人破城后屠城,比起他們獲得糧草后,直接據睢陽而南望,對我大周南方虎視眈眈——誤燒一城糧草,算得上什么?”趙曜轉頭,銳利的目光落到眾人臉上,聲音也冷硬似鐵。 “有理,不管我們用不用得上,至少絕不能讓韃靼人得去!”陳赟點點頭。 馮宣雖還是有些猶豫,但在場三人都認可了,他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決定了睢陽城之事,幾人又談論了青州城的御敵之計。 這一次,趙曜和其余三人的意見都高度吻合,那就是——征兵! 這個念頭,張遠其實早就有了,可是兵制如此,他著實是不敢開此先河,他能做的,就是抓緊他山東這一省的士兵cao練,爭取讓這些軍戶不要淪落為農民,為此他給了張遠好些支持,不僅嚴格管理軍戶們的田地,不給任何鄉紳豪族兼并的機會,甚至還會時不時地壓榨這些鄉紳,讓他們出資捐助軍隊建設——當然,肯定沒有這么簡單粗暴,還是頗有些技巧的,比如給捐錢多的鄉紳以表彰等等。 不過這些,就不用在殿下面前說了。張遠把自己對于征兵的設想告知了趙曜,趙曜眼都不眨就應下了:“確實該如此,要對抗韃靼人,如今這六萬兵力是遠遠不夠的,如今這國難時期,募兵制也該提起來用了!張卿,就勞煩你這幾天擬張折子,把征兵事宜詳細寫一寫,讓本王好好參詳?!?/br> “好!”張遠非常爽快地應下了,無他,那些具體條例、注意事項、實施難點,早就在他心里掂量了十幾年了,哪一條不是想過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別說是讓他幾天寫出來,就算讓他當當場寫,也是沒問題的!這畢竟是他多年的心愿啊,本以為這一生是沒機會實現了,沒想到……上天垂簾??! 趙曜見張遠頭一回露出笑容,便知曉這件事他已經琢磨許久了,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陳赟這么個耿直單蠢的武人,能在山東都司這個位置上穩如泰山,能把山東都司的六萬兵帶的如此英勇——都是這位張大人的支持啊。 “征兵之事,需要更緊迫些。如今九月上旬,正是黃河的汛期,河面寬廣,波浪洶涌,韃靼人是決計過不了的。但是到了十二月,那時便是枯水期了,他們若是有心攻城,必會在那時揮兵?!瘪T宣提醒道。 “三個月,夠了!”陳赟很有自信。 “好!”趙曜很贊賞他的自信。 諸事稍議罷,馮宣和陳赟便告退了,他們在這青州城中各自都有府邸,自然不會在布政司的官衙里久留。且殿下今日剛抵達青州城,又是舟車勞頓,又和眾官員寒暄,還要同他們商議正事,這一折騰也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如今夜色將近,他們也著實不好意思,再勞累殿下。 馮宣和陳赟告退后,張遠就陪著趙曜走出了正廳,親自領著他到官衙后院去休息,這衙署后面是一個頗大的院子,亭臺樓閣一應俱全,本是給遠調而來本地沒有房產的布政使一家居住的,張遠在山東多年,自是早有房產,這屋子便暫時收拾出來,給趙曜下榻。他一邊領著趙曜走,一邊恭敬道:“這后院簡陋,望殿下海涵,臣明日就著人去外頭找合適的院子……” “不用了,就在此處吧,大人已經如此繁忙,不該在這些小事上費心力?!痹谶@方面,趙曜倒是一貫沒什么架子,并非什么非皇宮大院不住的紈绔子弟。 張遠一聽之下,便也放心了,專注地走著,走了一陣,他忍不住出聲試探:“殿下,通州知府錢嵩錢大人曾發布一條征兵征糧令,并在韃靼人兵臨城下之前,送走了全部百姓……不知這命令可是殿下頒布的?” 趙曜翹了翹唇角,意味深長地看著張遠:“張大人,為何會如此想?”這件事,只有他和錢嵩兩人知曉,就連通州府的同知通判、青云寨一眾人和沈芊都不曾知道,這張遠是如何猜到的。 這么說,基本就是承認了,果然啊……張遠心中感慨,面上卻依舊恭謙:“咳咳咳……錢大人當年擔任翰林編修時,正是在臣的手下做事?!?/br> 點到為止,趙曜卻聽明白了,他不覺失笑,原來這位不是知道內情,而是太了解錢嵩了。 趙曜在笑,張遠卻有些迷茫,他本來只以為這位小殿下是個聰慧睿智的優秀儲君,可是現在,他卻發現,這位不僅聰慧睿智,還有著上位者的狠絕之心!這已經不能稱之為優秀的儲君,大約已經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帝王! 張遠老邁的身軀不自覺地顫了顫,不知道因為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思想,還是因為身后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真是累得不行,所以今天補上,晚上還會有今天的二更~~希望大家支持哦o(n_n)o哈哈~ 順便,喜歡的就收藏一下作者的專欄哦,每次看到專欄漲了,都超開心︿( ̄︶ ̄)︿ 第39章 女子裝扮 趙曜一行人抵達青州城的時候, 正好是九月初六, 三人慢慢地修整了兩天, 才算把一身仆仆風塵給洗去了,尤其是沈芊, 馬車連著顛簸了十幾日, 別說是胃, 就是膽汁都快給顛出來了! 所以那日,當她強撐著最后一點精神進入衙署后院, 等那引路的丫鬟一指她的房間所在, 她便直接一個踉蹌撲進門去, 門口站著四個伺候的丫鬟, 四個人,愣是都沒攔住她。 她進了屋子就直接往床上撲,被子香軟絲滑,還帶著陽光的氣息,她滿足地嘆了口氣, 就著被子蹭了蹭臉,舒服地簡直想跳個舞……不對, 是想和被子纏綿三天三夜, 誰都不能分開她們! 當然,這個夢想最后是沒有達成的,但這不妨礙她這幾天都放飛自我地睡到日上三竿,最后,趙曜著實是受不了她的憊懶, 便對她說明日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陽節,青州城百姓都會出門登高踏青,十分熱鬧。 這么一說,沈芊立刻就感興趣了,雖然她的時代也有重陽節,但節日對很多人來說,等同于放假,至于像不放假的重陽,很多人都已經跑到腦后了。所以,一聽到重陽節在這里是很隆重的節日,沈芊便高興地表示她要參見,其實趙曜本人也是久居深宮,并不太知曉外頭的人家是怎么過重陽的,再加上這些日子兩人一路逃命,各種風俗禮節早就被他拋到腦后去了,竟也沒想到沈芊是無法以女子之身出門登高的。 翌日,打著爬山登高踏青的心情早早醒來的沈芊,剛剛離開床榻,就忽然被那四個伺候她的丫鬟拉到了一邊,被依次穿上了一層層的衣服,先是一件抹胸,這款式在沈芊看來,著實是保守得很,可是一幫給她換衣服的丫鬟都紅著臉竊笑,倒是讓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尷尬。接著是一件淺藍色的上襦,接著高腰的白色下裙,全部穿好之后,還要在下裙外頭圍上什么帷裳,系上腰帶,腰帶上掛上絲絳和配飾,穿裙子和帷裳的時候沈芊被她們連著轉了好幾圈轉得人都暈了,本以為這該好了吧,接著那個叫花溪的丫鬟有笑嘻嘻地拿著一塊同色披帛和一件粉白色的對襟褙子走過來道:“現下天熱,姑娘就披著披帛就是了,待到夜間吃席的時候,天必是要冷的,到時再給姑娘穿這褙子吧?!?/br> “都可以,都可以?!鄙蜍分荒芎呛切?。 穿完衣服,這幾個丫鬟又笑圍這她,把她圍到梳妝臺旁,那花溪還笑著打趣另一個名叫蕊紅的丫鬟,對沈芊道:“姑娘,蕊紅梳頭發的手藝可是極好的,比好些老mama的手藝還要好呢,是夫人專門送來伺候姑娘梳頭的?!?/br> “夫人?”沈芊睡了太多天,幾乎不問世事,一提到夫人,懵了。 “是啊,夫人自然就是布政使張大人的夫人吶?!被ㄏχ嬷?。 沈芊回憶了一下,哦,對哦,這整個山東最大的官就是這位布政使張大人了,聽說是個二品官,按照嚴家那個綠芙的說法,二品官的妻子便是二品誥命夫人……這夫人還不能亂叫,竟是要朝廷批準了的。 沈芊正胡思亂想著,蕊紅已經動手給她梳發髻了,這發髻一梳,便又是半個多時辰。沈芊眼睜睜地看著日頭從東邊慢悠悠地移過來,整個人急得不行,連聲催促:“呀,快中午了,再不出發要來不及了!” 正給她梳著頭的蕊紅和正在門外忙著插茱萸的花溪、木香、蘭馨都愣愣地向她看來:“姑娘?你要去哪兒呀?” 沈芊一臉懵逼地快速轉頭,狠狠地把自己的頭發給拽著了,她一邊“嘶嘶”呼痛,一邊驚問:“今天……今天不是重陽嗎?重陽不是要登高的嘛?!” 幾個丫鬟忽然就笑成了一團,正在院子里打掃并整理照顧昨天搬來的菊花盆栽的兩個老婆子也不住地“嗤嗤”而笑,花溪拿著茱萸,扶著門框,笑容滿面地看著沈芊:“姑娘,你怎么會想著要去登高?那是男人們的事兒?!?/br> “???女人不能去嗎?”沈芊大失所望,她還以為今天能有機會郊游呢,白起那么早了! “和那些臭男人一道去登高有什么意思,姑娘長得這么好看,可不能讓人看了去!”蘭馨跟著打趣起沈芊來。 “哎,小曜也真是的,都知道我不能去了,還要來撩撥我,今天偷偷走了,也不通知我一聲?!鄙蜍窅瀽灢粯返匾皇滞腥?,整個人一下子就懶散了。 花溪聽她說這個,忍不住和木香幾個對視了一眼,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太子殿下與姑娘約定登高的嗎?” 沈芊百無聊賴地點點頭:“是啊……他們是不是已經出發了呀?” “是的,殿下和布政使大人、按察使大人、指揮使大人還有知府大人、同知大人、通判大人他們,今早天剛亮,就乘馬車出城了,大約是去登少陽山了。往年,大人他們都是去的少陽山?!蹦鞠慊卦?。 “姑娘,”花溪緊張地舔了舔唇,看著神情萎靡的沈芊,著實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我能問問,您和太子殿下究竟是……呃,是……” 花溪的話還沒問完,正給沈芊梳著頭的蕊紅就瞪了她一眼:“這是你能問的?” 花溪立刻縮了縮肩,閉了嘴。 卻說這四個丫鬟之中花溪、木香、蘭馨三個丫鬟都是這官署里的奴婢,官署平日并沒有什么人居住,一般也就用作那些來山東辦公的京官或者其他地方官的臨時落腳點,雖則這三個丫鬟也是歸布政使夫人管的,但畢竟不住在張府里,管束沒那么嚴,遂性子都非?;顫?,倒是張府里出來的蕊紅,很是沉穩安靜,隱隱有些大姐頭的樣子。 這三個丫鬟和沈芊相處了幾日,便知曉她是個隨和的主子,遂慢慢地就喜歡和她說笑玩鬧,并不拘謹,沈芊自然也不會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甚至還蠻高興的,畢竟從她到這兒以來,還從來和同齡女伴一起相處過。 但是,這在蕊紅看來,就是大大的不敬,若是平日里笑笑鬧鬧便也就罷了,太子殿下的事,她們竟然也敢隨便刺探,著實是太缺管教了!蕊紅心里很是不滿,但身份上,她和花溪他們都是平級了,便也沒有理由懲處,只能自己皺著眉,把話題岔開:“姑娘,梳好了?!?/br> 沈芊睜大了眼睛從清晰度低成渣渣的銅鏡里,使勁看自己的發型,嗯,發髻呈扁圓形,髻后連綿交疊另有數個小鬟,微微傾側,看上去像是吐蕊的五瓣桃花,嬌美妍麗,很是好看,發髻上除了斜插著一排簪子,還插著一支茱萸,倒是應了這重陽節的意思。 沈芊忍不住摸了摸這好看得分發髻,驚喜地對蕊紅道:“蕊紅,你好厲害,這發髻好看!” 蕊紅微微俯身:“姑娘過譽了,這是奴婢該做的?!?/br> 沈芊看著自己身上這美麗衣裙,再看看這嬌妍的發髻,頓覺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高興得不要不要的,也難怪,她來這個時代也快兩個月了,不是穿適合干活的粗布麻衣,就是隨便做個男子打扮,逃命的時候,更是灰頭土臉,真是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秀麗又溫婉的女子裝扮。 正當沈芊高興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花溪在外面道:“姑娘,是張夫人派人送東西來了?!?/br> 這張夫人倒不是第一次派人送東西來,但沈芊前兩天睡得天昏地晚,凡是有客上門,都推說身體不適,基本沒有會見過任何人,而一般等她醒來了,這些東西都已經堆在隔壁房間了。 “請他們進來?!鄙蜍氛路?,轉身走出內屋,坐到外廳出。 “老奴參見姑娘?!弊哌M來的是一個婆子并五個年輕丫鬟,那婆子滿臉堆笑地給沈芊行禮。 沈芊自然連忙道:“不必多禮,這位……” “老奴夫家姓張,單名一個青?!蹦瞧抛有Σ[瞇地對沈芊道。 沈芊一愣,不知道她要介紹自己夫家干嘛,遂直接道:“不知道張夫人托你來,有何事?” 那婆子遞上一個秀雅地帶著桃花香的請柬,對沈芊道:“今日重陽,夫人托老奴送些栗糕、芙蓉糕和茱萸香囊之類的小物件給姑娘,姑娘出門在外,可能沒來得及準備,這過節嘛,總還是要講究好兆頭的。另外,晚上,夫人在府中擺賞菊宴,托老奴送來請帖,望姑娘千萬賞臉!” “???”沈芊,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著九點更,還是拖到了十點……為了讓小天使們不再熬夜,以后最遲十點,十點之后不更,就不要等啦,作者菌肯定是會放在明天補更的! 第40章 酒醉 張青家的走后, 沈芊就忍不住跳起來直跺腳, 她揣著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整個人顯出一種莫名的焦灼,花溪幾個本來在院子里忙著, 可是沈芊已經來回轉了十幾圈了, 每次都拖著那長長的披帛從門口轉過去, 不一會,又默默轉回來, 簡直不能再更顯眼了。 木香莫名心疼地盯著那塊被拖來拖去的披帛, 垂地的那一段已經快看不出是色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