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撫上了那眼，感受著它在指尖下輕微地顫抖，帶著美妙的溫度。

    “你讓我跟著你走？在紅月祭奠前？”她提問。

    “是的?！?/br>
    可可笑了：“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是來自紅月的邀請？”

    他閉眼，沒有再說話。但即使如此，愈發灼熱的溫度依然順著指尖傳達給了可可。

    “但是很遺憾啊，我拒絕?！鄙倥齑轿⒙N，可吐出的字眼卻冰冷無比。

    艾維因驀然睜眼。

    “因為我已經有約了?！?/br>
    什么意思？

    艾維因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馬芬昨天剛剛和我約好，說要一起去看看學院的表彰儀式?！?/br>
    可可注意到，在提到“馬芬”的時候，艾維因微微瞇起了眼——那是敵意的表現，而在說到“表彰儀式”的瞬間，那瞇起的眼又驀然睜大，顯然是十分激動。

    “他說，表彰儀式上幾乎全校師生都會到場，是一個挑選美味再好不過的場合?！?/br>
    “因為是他……的建議嗎？”艾維因沉默半晌，開口，聲音中帶了一絲暗啞。

    可可笑：“這個建議很不錯啊?！?/br>
    “不能放棄嗎？”艾維因問。

    “為什么？”

    “我可以……”

    “不可以?！笨煽纱驍?，“先不說我根本還沒有進入第二形態的前兆。注意你的立場與身份，艾維因，無姓之人。你已經屬于我，所有的，從靈魂到血rou。沒有任何可以和我交換、向我提要求的東西?！?/br>
    這樣說著，她低頭湊近他的眼，輕輕嗅了嗅，微微闔上眼，仿佛感受那即將成熟的氣息，“你已經和我簽訂了主仆契約，怎么還會不明白？”

    “……”

    “你的每一寸血rou都是屬于我的，靈魂亦在我的支配之下，只要我愿意，你所有的感知、情緒的波動都能清晰地傳達給我?！?/br>
    “……”

    “比如，明明你此刻提出的是‘求歡’的請求，但我卻無法在你的靈魂中感覺到一絲歡欣與欲|望？啊，期待是有的，但為何這樣的期待摻雜著恐懼還有掙扎？這真的是你的祈求嗎？還是你想說點別的什么？”

    眼皮重重跳了下。他再次睜眼，暗紅的雙目對上陰影中那藍得魔性的眼，只覺得喉嚨發干，胸口的皮膚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你看，你既沒有和我交換的東西，也不能提供合適的理由?！笨煽晌⑿χh離，“而馬芬的提議比起你的請求來說，要有趣的多。而且我們已經約好了?！?/br>
    “……”

    “要不我再給你個機會？你真正的請求是什么？”

    他的回答只是盯著她。

    可那暗紅的眼里涌動的情緒太過復雜，傳遞給她的思緒亦太過紛亂——那是可可所不擅長的。

    格拉特尼作為絕對力量的擁有者，從來不擅長處理復雜的東西，也沒有耐性。

    “不能說？”可可松開手，聳了聳肩，“那也沒什么，我就當沒聽到……”

    “不，”他幾乎是急迫地拽住她手，比起他掌心的溫度，那只手涼得驚人?！?/br>
    可可笑了：“艾維因，你今天可真奇怪，你到底想說什么呢？”

    “你真的不愿意考慮我……還有我的請求嗎？”他問。

    “不愿意?！笨煽纱鸬酶纱?。

    “因為那個人？”

    “唔……你非要這么理解也沒錯?！?/br>
    原本發熱的臉頰與身子一寸一寸地冷下去。夜精靈收起了所有痛苦、惶惑的神情，重新換上可可所熟悉的冰冷模樣，紅眸暗沉，如同熱度即將消散的余燼。

    可可直覺也許有什么不對。

    但再探向仆從的情緒，卻發現收到的和他的表情一般，都是熟悉的冰涼與冷硬，仿佛隔著厚厚的巖塊。

    “沒事了？”

    “是的，沒有了?！彼鬼?，聲音亦是冷淡，“祝您晚安，吾主?！?/br>
    ……

    紅月前日的表彰儀式如期舉行。

    當伊麗莎白換上亞麻袍子，系上金絲編織成的腰帶，挽上金雀花枝時，她的好友卻是在窗口蹦來竄去，興奮地眺望個不停。

    “伊麗莎白，你看，真的好多人??！”

    精靈少女不語，只是對著鏡子安靜地修整儀容。透過鏡子，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如同薄紗般輕盈的晴空，一絲云彩也無。

    可就在這仿佛受到日神祝福般的天氣下，伊麗莎白卻莫名有些心悸，不明來源的。

    ——這樣的晴好，是否會延續到明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