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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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沒人信就好。 可韓月初死了,就在一切風平浪靜之后,雙胞胎中的哥哥死了。 爸爸mama驚愕了下,流下了不少痛苦悔恨的淚水,他們有些惋惜——多么聽話乖巧地一個孩子,怎么就不肯繼續乖乖聽話,有了自己的想法呢。 韓先生和韓夫人在韓家別墅中喝著咖啡,他們覺得有些寂寞,這個別墅太大了,都看不到人。 然后某一天,他們驚覺……他們后悔了。 其實他們大可以一開始就跟兩個孩子實話實說,然后將福利院的那個可憐孩子也接回來,不安排在韓家別墅,在一個別的小公寓里面也可以,讓他們慢慢接受這個真相,給他們平等的愛。 因為這兩個孩子,都是無辜的、可憐的。沒有誰生下來不需要母愛,即便對方是個什么都不懂的癡呆兒,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他們親生的。 可他們明白的太晚的,等到什么都失去的時候才漸漸悔悟,已然沒人再愿意給他們一次機會。 于是黑暗童話到此結束了,然而諷刺小說才剛剛拉開序幕。 因為韓星辰,竟然真的將福利院的那個孩子接回了韓家,與他們日日作伴。 他們看著面前的那個人,感覺就像是懲罰——韓月初變成了一個另外一個人,來折磨他們了,日日提醒他們做錯的事情。 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孩子,是另外一個人,可他們仍覺得有些可怕——他們連面對韓星辰的時候,都覺得可怕到極點,甚至有時分不清,會覺得那是韓月初的幻影。 是他們對不起那個孩子,是他們將那個聽話純潔的孩子一步步逼上絕路的,當時他們哪怕稍微理解他一點,給他一點支持,那個聽話乖巧的孩子都不會舍得這樣決絕地離開。 沒人原諒他們,其實哪里需要別人,就連他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日日做著同一個噩夢。 然后從福利院領回來的那個孩子又開始傻笑了,明知道該補償他,對他好些,可韓先生韓夫人卻覺得那個笑聲如此刺耳、瘆人…… …………………………………… 葬禮結束的很快,韓星辰給韓月初買下了一塊很安靜的地方當做他的墓地,讓他走的十分體面。 韓星辰讓工人直接挖了兩個墓坑,將韓月初的骨灰放進去之后,剩下的一半,就留給自己吧。他低頭笑了笑,想到男孩信上的那句話:我早就該下地獄了。 “你錯了月初,該下地獄的是我?!彼猿暗男α诵?,“這是你對我的期望嗎?讓我一步步學會放下,學會習慣沒有你,變得成熟,不再像以前一樣的幼稚?!?/br> 風輕輕吹過,樹葉嘩啦嘩啦地想,像是誰在回應他一般。 韓星辰問:“是你在回答我嗎,月初?”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風,他的男孩再也不可能討好的、懦弱的、委屈地喊他的名字了,那一聲聲,回放在腦海中如此清晰。 “星辰……星辰……星辰……” “星辰,早戀不好……” “星辰,你等等我?!?/br> “星辰,一會兒的真心話大冒險我們一組好不好?” “星辰,你生氣了嗎,都是我不好……” “星辰……” “星辰……” 韓星辰蓋住自己的眼睛,他的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坐在墓碑旁邊,輕聲問:“你還愿意等我嗎,月初?” “等等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好怕……” * 人都說揚州三月最是天上人間最美的光景,尤其是會玩的文人sao客,就算錢袋窮的比臉還干凈,也總要到畫廊里面好好轉一轉的。 顧家的小公子卻是不同,因為他身上從來沒帶過錢袋,都是只帶一個仆從了事。 畫廊里的擺設十分講究,有當代名家大手親筆題的字畫,也有誰家未出閣便被爭相提親的小姐繡得手帕,但最讓人魂牽夢繞、心魂顛倒的還是畫廊那一位剛來便引起轟動、撫得一手好琴的清倌。 顧家小公子顧明瑯風流倜儻的花花故事早就傳遍了揚州的大街小巷,尤其是他為美人一擲千金的繾綣之事,傳說揚州每一位勾欄院里的頭牌首夜都是被顧明瑯買下來的。 顧家小公子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驚訝地筷子都掉地上了,他身邊的大松趕緊與他換了一副新的,“少爺聽了這么驚訝做什么?” 孟一樂砸吧砸吧嘴,接過新筷,皺眉:“這么離奇的說法也有人信?” “別說這個了,就算有人說顧府院子里的侍女全都是你的通房,我猜,也沒人會不信?!贝笏膳c顧明瑯是一起長大的,二人比之普通的主仆關系還要更復雜些,沒什么嫌隙,他撇嘴:“平日里就勸您少往那種煙柳巷里跑,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大老爺要把您抓回去好好管教了吧……” 他嘟囔聲中帶著幾分埋怨,卻又因為身在畫廊,看著河岸上緩緩后退的紅色燈籠和搖曳柳條,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清雅琴音,又悄悄壓低了幾分聲音,不敢在外面折了自家主子的面子。 孟一樂被勒令回京,心中本就不怎么痛快,他伸手端起一個酒盞,胡亂往嘴里送了一口,對身邊的小仆吩咐:“快,把這支首飾給芊芊送過去!” 大松認命:“哎?!?/br> 見大松擠過一趟人過去了,孟一樂趕緊整了整自己的袍子和發帶,擺出一個最是瀟灑風流的面容,深情凝視著上面撫琴的清倌。 他在這個畫舫里聽了無數次的琴聲,今日這個撫琴的姑娘瞧著卻是新鮮又神秘,勾的他剛落座就讓阿松上去送了一大捧花束,又吩咐人跑腿去揚州最好的銀匠鋪買了只朱釵回來,只等著獻上去一獲芳心。 那位花名芊芊的清倌接過了精致小巧的首飾盒,果然轉著眉眼朝他的方向敲過來,那一雙眉眼可真謂是勾人魂魄、百轉千回,尤其是那一抹帶著點冷色的上翹眼尾,與她整個人清淡高傲的氣質遙相呼應。 這一眼瞧得孟一樂呼吸一滯,手中攥著的扇柄都快被他捏斷了。 然則不待他多瞧幾眼,清倌便抱著琴身沖眾人作揖躲到了后面,無論是挺的直直的脊背還是那驕傲的面容,都勾的孟一樂不得不伸長了脖子去瞧。 “少爺,如何?”大松從那邊趕回來,聲音中帶著幾分揶揄,“竟然還真有姑娘不愿理睬你這些孟浪手段,嘖,難得!” “這又能說明什么?”孟一樂卻渾然不在乎,他挑了挑眉,“大松,不是我說你,你再這樣不懂情趣,怕是永遠都不會有姑娘傾心于你?!?/br> 大松氣的瞪大了雙眼,剛想反駁什么,卻忽的見一名侍女打扮的姑娘緩緩向他們這桌走過來,身段窈窕、唇紅齒白,尤其一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梨渦最是醉人,他忽的就忘了自己胸腔中那團火氣了。 要不說文人墨客都愛上這所揚州最大的畫舫里瞧一瞧呢,這兒就連伺候人的侍女都是人尖尖。 再瞧他主子已經打開折扇,換了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姑娘何事?” 那名小侍女拿那雙溫婉杏目瞧他,聲音輕靈動聽:“公子,我家姑娘讓我給您傳句話‘月上柳梢頭,歸雁洛陽邊’?!?/br> 大松沒聽懂,糊里糊涂地,問:“還有呢?” “沒了?!?/br> “沒了?” 那名帶著兩個醉人梨渦的小侍女終于瞧了大松一眼,嘴邊的笑卻淺了許多,眼尾帶著三分冷淡:“我家姑娘就說了這么多,你若不愛聽我也沒辦法?!?/br> 梨渦小侍女又瞥了一眼輕搖折扇的浪蕩子,低頭掩嘴,神態輕慢地嗤笑他:“主子還沒發話,你倒是叫得歡?!?/br> 可憐的大松就這么被比喻成了一條狗,可他還偏偏氣不起來,瞧著美人兒那一低頭、一挑眉的風情,只覺得就算被她用那粉拳打一通也是自個占了便宜。 大松癡呆般:“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我如何要告之你!” “我……”大松卻是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了,他撓了撓頭,一臉吃癟的模樣。 那名梨渦少女卻又忽的咯咯笑起來,如銀鈴輕搖,如黃鸝慢唱,直順著人的耳朵鉆到心里去,癢地無法言說,“瞧你那副慫樣?!?/br> 這句笑罵更是說的如鮫人淺唱一般,只怕是打情罵俏也不能比這更婉轉了。 梨渦少女輕輕勾他一眼,“下次見面你來問我我再告訴你?!闭f完便輕搖腰肢轉身走了,連句告別的話也沒有。 “嘡?!?/br> “少爺您瞧我頭干嘛?” “人都走遠了,別瞧了,快給爺斟酒?!?/br> * 夜半,待得酒肆茶館全都關門閉戶,打更人敲著手里的沉木撕扯嗓子喊夜,唯有幾處煙花之地熱熱鬧鬧高掛著紅燈籠,照的門上金色題字的牌匾滿堂輝煌。 孟一樂與阿松站在一顆歪脖樹下等著,站了一會兒阿松覺得累了,將手中的燈籠放在一旁,蹲下巴拉地上的樹枝,找了一個螞蟻洞扣來扣去。 再瞧他身旁一身淺藍色外袍的人,身姿站的及其挺拔,一手握著折扇微垂腰間,一手攏著寬大的袖子背在身后,腰系九帶,一層又一層繁復華衣襯的人氣度不凡、面宇軒昂。 小公子又是個長得好的,發帶飄拂、面若冠玉,如此一個氣度,直將蹲在地上的阿松比的不能再低。 阿松見螞蟻不再往外跑了,蹲的腿肚子直抽抽,忍不住抬頭問他:“少爺,你到底猜沒猜對啊,別不是誤會了人家姑娘的意思了吧?” 孟一樂瞥了他一眼,斥他:“問什么,等著就是?!?/br> “也不知道那清倌是不是拿你戲耍,丟下一句話便讓人自己琢磨,到最后就算你去質問她,她也大可說是咱們自作多情罷了?!?/br> “嘶,找打了是不是?” “我哪敢啊少爺?!?/br> 誰知阿松還真一語成讖,他們就這么披星戴月送走光華,伴著朝露迎來日出,果然是沒能等到那位留下一句‘月上柳梢頭’的冷清琴女。 兩人頗受挫敗,尤其是顧家小公子,他哪里吃過這樣的虧,這位紈绔哪一回在女人中間不是收放自如、受盡寵愛? 他拿著手里的折扇便氣呼呼地闖進來畫舫。 白日的畫舫只是喝茶的清凈之地,沒什么看頭,但里面精致的擺設和名家書畫卻更值得人好好咂摸。 孟一樂甫一進去就見到了里面管事的,他是這里的???,揚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顧家小公子,管事的一見是這位人物,聽他要見昨夜撫琴的清倌,趕忙攔人。 “喲喲喲,小公子慢著些走,您也知道我們畫舫的規矩——人家姑娘是位清倌,我們做不了主的?!?/br> 孟一樂冷哼一聲:“做不了主?阿松!” 阿松趕忙把打了半個的哈欠咽下去:“哎,小的在?!?/br> 孟一樂展開折扇,慢條斯理的話語緩緩敲在那位管事的耳膜上,“給這位拿張銀票,再問問他做不做得了主?!?/br> 那位管事的在孟一樂面上仔細打量了一番,知道顧家不是他能惹得,思忖糾結了會兒笑瞇瞇接過銀票,“既然是小公子執意要見的人,小的引您過去瞧瞧倒也不是不可,畢竟公子這憐香惜玉的名聲早就流傳在外,也不怕您折損了姑娘?!?/br> 第36章 并蒂蓮 這話里話外既高高捧著, 又帶著三分警示意味, 孟一樂擺手, “不必多說, 畫舫的規矩我都懂, 不會讓你難做。帶路吧?!?/br> “那是那是?!惫苁碌内s緊在前面引路,畫舫停擺在一處客棧旁,他們二人下了船又在茶館酒肆群里穿梭了半晌,這才將人領到了一處客棧前。 孟一樂瞧見這處地方愣了愣,“您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不會, 小的哪有膽子誆您呢!” 孟一樂抬眼瞧了瞧這家架了四層高的闊氣客棧,將折扇合攏放在手心里敲了敲,挑眉:“現在畫舫給的賞錢都這么富裕了,一個清倌竟能住得起這樣的地方?” 那名管事趕忙解釋, “您說笑了, 畫舫哪有這樣的大手筆。是那位姑娘偶獲機緣, 得了這家客棧老板的賞識, 便一直住在這邊?!?/br> “哦~”孟一樂長長拉了一聲,露出了然的一抹笑意, “看來這位清倌的確是個惑亂天下的角, 還沒怎么出名便已經有如此魅力。徐管事,以后畫舫有了這位可就吃穿不愁了?!?/br> 徐管事點頭哈腰, 臉帶討好笑意,“哎,是是。您跟我來?!甭氏忍みM了那間實在闊氣的非比尋常的客棧, 進去和小二哥打了聲招呼便將人直接引到了二樓。